忍着揪心之痛,他努力让自己就像平常一样,尽一个好朋友的责任,搂着脚步虚浮的她,安抚道:“先进来再说。”
他不想去探究谭子闳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如此的伤心,他知道如果此刻向她追问原因,可能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因此,他只是将咏音扶到自己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又翻出一条厚被子,盖住她冷得颤抖的身躯。
“小新……”
“你先别说话,把湿衣服换下来,去冲个热水澡,要不然很容易感冒。”他拿出几件自己的T恤和短裤放在床头,“我去煮碗姜汤让你暖暖身子。”
走到厨房,俐落地煮好了姜汤,他端着汤正要走回卧室,房内却传出砰的一声,像是有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快步的跑进房里,滚热的汤洒了他满手,但他完全忘了痛,只担心咏音是否受了伤。
卧房里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他慌了手脚,过了片刻,才听到咏音孱弱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他连忙将姜汤放在一旁,冲进浴室,却看见咏音已然昏倒在地上,挂在墙上的莲蓬头还在不停地洒着水。
顾不得热水淋在他的身上,他弯下腰来,一把将咏音抱在怀里,然后扯过挂在架上的毛巾,细心地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这时他才赫然发现,咏音身上竟然不着寸缕,一副完美而细致的女性胴体就这么呈现在他的眼前。
但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去想其它的事,他只担心她刚刚摔倒撞伤了头,连声地想唤醒她。
“音音!音音!”
他唤了好几声,才听见她轻呼一声,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
“小新……我好怕……”她虚弱地呻吟着。
她在雨中独自走了好久才到这里,像一艘飘荡在暴风雨中的小舟,跌跌撞撞的终于找到这个温暖的港湾,她害怕这又是个甜美的梦境。
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正搂着她,那男性特有的气息烧炙着她的脑细胞,令她有不同于酒醉的晕眩。
“别怕,有我在,别怕。”
听到她如此哀伤的声音,他整颗心都碎了,他暗自发誓,无论谭子闳对她做了什么,他一定要把谭子闳给碎尸万段!
咏音把头藏在他的胸膛,口中嘤咛着:“把我抱紧一点……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他忘情的说出长久以来最想对她说的话。
酒精的威力仍在她脑中肆虐着,她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含义。
他的臂弯让她感到一阵暖意,她像一个窝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贪婪的享受着那份安然。
一种熟悉的味道掠过她的鼻子,那是小新身上药皂的香味,她想起那天小新给她的吻,温柔而又狂热的将她带上了天际……
“吻我……”
她眷恋着那种甜蜜的滋味,在精神恍惚中,大胆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先是愣了一下,望见她媚眼如丝的神情,微噘的唇仿若对他发出邀请,他不禁心中狂跳。
他低下头来,将灼热的唇贴上她的唇,细细的去体会她所散发出来的温度,然后又稍稍地移动着他的灼热,吻遍了她整个唇瓣,像一只尝着花蜜的蜜蜂,在花瓣间闲适地悠游着。
而她所要的却不仅仅是这样。
她放肆的手勾住了他的颈子,将他拉近了一些,强烈的要求他进一步的抚慰。
他则响应了她的请求,轻轻地撬开她整齐的牙齿,吸吮着她蕴涵的蜜汁,仿佛希望藉着彼此的交融,将他潜藏了二十多年的情意,全部倾泄出来。
咏音闭上了眼,陶醉在他火热的怀抱里,她的心灵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莲蓬头依然洒着温热的水,满室的蒸气幻化成了浓浓的云雾,将两人紧紧的包容在一起。
* * *
“YA!成功!”
躲在氤氲里偷看的小男孩,举起手来向身旁的女孩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女孩则是用手遮着脸,像是不好意思看着后续的发展,却又不时从指缝中偷偷地瞄着两人的缠绵。
“哎哟!他们好热情!”
“废话!他们不热情怎会有我们!”男孩还是盯着看,怕又会突然出现令他扼腕的变化。
女孩放下双手,转头问着男孩:“不过,这招对妈咪是不是太狠了点?看到妈咪在餐厅被人欺负,我都想哭了。”
“你以为只有你会心疼妈咪啊!”他白了女孩一眼,“这也是不得已的,不只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妈咪以后的幸福啊!”
“说真的,你还真有一套,居然会想到这个绝招。”女孩由衷的佩服男孩。
男孩扬着脸,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其实我早就在注意那个谭子闳了,他明明有个恰北北的女朋友,还敢跑来欺骗妈咪的感情,这下子包准他跪算盘跪到两腿断掉。”
“这么说来,那个叫Linda的女人是你叫来的罗?”
“那当然!我只不过换个大人的声音,打了个电话给她,她就乖乖的跑来了。”男孩忽然换了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你是谭子闳的女朋友吗?你男朋友现在正在跟别的女人约会,还送了一大束玫瑰花给她,我告诉你地址,你赶快过去抓……嘻嘻!”
“嘻嘻,你还给人家偷笑。”女孩受到他的感染,也笑了起来。
“这是一定要的啦!”男孩秀了一句时下的流行语,“这么好的计谋,不给他偷笑一下,我会憋成内伤呢!”
“好了,也该准备准备行李了,等他们大功告成,我们就要出发了。”女孩没忘了提醒男孩。
男孩也不知怎么变的,从半空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我早就打包好了,连十个月份的漫画和零食都带了,还用得着你提醒?”
“哇!你这个人真坏,也不先通知我一声!”女孩双手叉着腰对男孩生气,“我不管,待会我要排在你前面。”
“喂!不是都说好我是哥哥了吗?怎么你又变卦了?”他也很不满意女孩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管啦!你这么坏,你要是当我哥哥,我一定会被你欺负,我要当姊姊。”女孩瘪着嘴说。
“你太过份了喔!”这下子男孩也恼火了,“都已经谈好的事,你怎么可以反悔呢?”
“不管不管,我要当姊姊!不管不管,我要当姊姊!”女孩摀着耳朵,不想听男孩的话,开始跟他耍赖。
正当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浴室里的发展,又有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 * *
湛新深吻着他这一生中的最爱,将自己的灵魂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咏音。
但是,拥在怀里的她,却渐渐没有了热情的交流。
他吓了一跳,忙退了回来,原来她居然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走了那么久的路,她真的是累了,而且是身心俱疲。
当她被小新紧紧地搂在怀中,那种宁谧安详的感觉,使得她原本不平静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她的身体就不听使唤的全数罢了工。
他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她,睡得好甜,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能看到她如此满足的微笑,已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梦想,他不舍的再次望着她的睡颜,有如要把这一幕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版上。
过了这一夜,他再也无法看到这样纯真自然的容颜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让音音为了他如此的伤心欲绝,他已经领悟到音音对谭子闳用了真情,既是如此,何不就做好他守护者的角色,在她身后默默地祝福她?
他又想起那夜的怪梦,不得不笑自己是太痴了,竟会在潜意识里塑造出一个安抚自己的女儿,还相信了会和音音有双儿女的事,而音音相亲那天男孩的笑声,或许也是他自己的妄想吧!
看着她绝美的裸体,温润的肌肤发出阵阵的光芒,但他心中却丝毫没有任何情欲的渴望,因为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是世界上最纯洁的身躯,是上帝托付给他最甜蜜的负担。
就这么坐着,他不敢稍动,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即使双腿已经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他还是就这样抱着她,双眼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脸庞,他甚至希望就这么一辈子搂着她不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晨曦从窗外悄悄地洒进来,他才蓦然意识到,等咏音睡醒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他怀里,或许会害羞的无地自容。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动作轻柔的像只夜行的猫,然后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为她盖上厚厚的棉被,在她额上留下一个难舍的吻,走出房间,也反锁了房门。
走到客厅,湛新的眼睛也快睁不开了,熬了一个晚上不敢阖眼,他实在是很累了,但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还是湿的,但衣服全在房内,又无法开房门去拿,只好穿着湿衣,睡在沙发上。
第十章
男孩将行李坐在屁股底下,双手抱着头,完全不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他的心,已成了槁木死灰。
“唉……了无生趣……”女孩自怨自艾地叹气,“老头,现在怎么办?”
他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对于夥伴的话不闻不问。
“喂!老头,我在问你呢!”女孩又追问了一句。
他还是不说话。
女孩急了,走过去推推他,“你出个声好不好?闷着不吭声,看的很不舒服耶!”
他能说什么?
办法都想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他们那个天才老爸就是这么不上道,连抱着最爱的人的棵体都能无动于衷,竟然有这么木头的人,真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了!
还有他们那个妈咪,也不知是生理构造哪里出了问题,在那样激烈的热吻中,居然说睡就睡,还睡得恐怕连九二一大地震都摇不醒。
面对这两个开天辟地、古往今来都找不到的绝配,就算是老天爷自己来处理,也是只能举白旗投降,乖乖的去投猪胎。
“拜托!你也说个话吧!看是要变成猪,还是要跟他们再ㄠ下去,你表示个意见成不成?”她抓着男孩的双手,使劲地摇着。
过了好久,男孩才有了反应,“妖妖,别闹了,我决定要放弃。”
“可是放弃会变成猪耶!”女孩摇摇头,虽然她自认为即使是猪,她也会是只可爱的猪,可是再可爱的猪也比不上一个扫厕所的天使。
男孩抬起头来看着她,“我知道,变成猪又如何?又有吃又有喝的,也不过痛苦个几年;可是如果坚持到时限到了还没成功,是要和你一起扫一千年的厕所耶!那我倒宁愿变成猪。”他仔细的分析给女孩听。
言下之意,变成猪的痛苦还远远小于和她一起扫一千年的厕所。
“你这么说很过份喔!”女孩瞪着她的圆眼,“和我在一起真有那么痛苦吗?”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其实,要不是有这双翅膀,我真想跳楼自杀。”
听到他语意里所透露出来的绝望,女孩无言了,学着他坐了下来,把头埋在两手之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 *
“小新,你怎么睡在沙发上啊?还全身湿答答的,你是穿了衣服去早泳吗?”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睁开眼,咏音站在沙发旁对着他笑,身上还套着他宽宽大大的T恤。
“因为昨天……”正要开口解释,想起昨天夜里她的那些举动,他倏地改了口:“喔!可是天气太热了吧!睡在沙发上又容易流汗。”
咏音没注意到他表情的不自然,迳自跪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吐吐舌头,“我昨晚‘好像’喝醉酒了喔?”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
“应该是吧。”他揉揉眼睛,刻意避开她尴尬的脸色。
“那么,我有没有做什么糗事?有没有说什么愚蠢的话?”
他偏着头想了片刻,“‘好像’没有吧!”
看样子,她对昨天脱序的激情已是完全没有印象,既是如此,他也不愿再提起。
“呼──幸好。”她拍拍自己胸口,“酒真不是好东西,我才喝了一点点,就糊里糊涂的……”
他嘴唇动了几下,想开口问她为何要喝酒,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他不希望再令她想起昨天的悲伤。
“你现在还好吧?宿醉可是很痛苦的。”
“还好,头有点痛……”咏音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天真地问道:“对了,昨晚我穿的衣服呢?是我自己脱的吧?”
小新脸一红,故意走到她身后去为她按摩,不让她看见说谎的自己,“我不知道,我把姜汤拿进去时,你已经睡了,所以我也没叫你。”
“嘿嘿……我昨天喝醉酒,居然还会自己换衣服,真是不简单呢!”咏音得意洋洋的说着。
这傻女人,哪天被人抓去卖了,还会帮人数钱!他莫可奈何的摇摇头,因为他也知道,如果她真的被卖了,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一定会把她赎回来。
“你饿了吧?我出去买东西回来给你吃。”
咏音点点头,一脸无辜,“嗯,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呢!”
听到她撒娇似的诉苦,他十分心疼,心里一阵冲动,就想将她拥在怀里,但他还是忍住了,“我买个特大号的便当,够你吃一天了。”
“我要两只鸡腿。”
“嗯,我买只烤鸡给你。”若是她肯,他愿意把整个世界都送给她。
她甜甜地笑着送他出门口,还加大了音量说:“要快点喔!我在家里洗衣服等你回来。”
话一说完,转身关上大门,她也察觉到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原本她只是指要洗昨晚换下的脏衣服,但感觉上,仿佛自己是个家庭主妇,贤慧的做着家事等着老公回家。
她的脸上微微发热,异样的感觉在心里作祟,想起小新走出门口的背影,她心中不禁兴起一个念头──如果小新永远陪在她的身旁,会不会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沉默了许久,她轻声一笑,谭子闳带来的伤仍在心头隐隐作痛,怎么又想起结婚这档事了呢?
还是算了吧!
她甩甩头,像是要甩掉昨天晚上的不如意。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那个Linda呢!
在她还没有动了真心的时候,给了她一个逃脱的机会,给了她一个感情上的震撼教育,也浇熄了她想婚的热度。
反正,她有小新就够了!
* * *
湛新半躺在宽大的旋转皮椅上,静静去体会这个人生中的改变。
是的,他完成了自己计画中的一个短程目标,他拥有了一个人人称羡的职位,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当他决定剪断纠葛在自己与音音之间的丝线时,物质上的一切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某种形式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