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相信我?”他的声音里有讥讽,也有恼怒。
她沉默了。
的确,这对她,也许还有他来说,是满奇怪的事。但是事实证明,他根本无意伤害她。
也许,他曾咬了她,但是现在想来,那比较像是一种恐吓的行为。
而且当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品尝她的鲜血、她的肉时,他也没有下手,反而还想送她离开。
“是的。”她坚定的说,“我相信你。”
他突然猛力将她旋转过来,紧紧将她压向自己怀中,然后低头掳住她的唇,粗鲁的吻她。
她完全没有反抗。
她可以感觉到他是故意惩罚她用她什么呢?意图离开,还是对他的信任?她不知道,也许两者皆有。
但她并不排斥,因为他的吻从一开始的侵略,到后来慢慢变的饥渴索求,在她的体内点燃了一团团的火焰。
他的手同时探进她的衣襟,抚摸着光滑的肩膀,并且慢慢的往下移……
“不!”直到他的手即将碰触到胸前的浑圆,她才叫出声音,伸手捉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你不能这么做。”
有片刻,他的表情显得茫然。
“不要说话。”他又吻住她,手也开始移动,而她再次制止了他。
“不行!”她开始挣扎,扭动着身躯闪避他的碰触、他的吻。“这是不对的,放开我,放开我!”
她连续高喊了好几声,声音大到足以吵醒宅院里的每一个人,直到众人的声音由远处传来,他才恍如被烫到一样,马上推开她。
他们两人同时喘着气,但她是因为剧烈的挣扎,而他则是因为体内强烈的欲望。
“现在你知道了吧?”银狐沙哑着声音开口,“就算我不会吃你,不会杀你,我依然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伤害你,就像刚刚那样……那是你想要的吗?”
沅音深吸了一口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连自己的答案都不确定。
她是制止了他,但那是出于传统礼教的束缚。
她不该让他吻她、抚摸她……或是做其他更亲密的举动。然而,她同时也深深的陶醉在那样的感觉里,她羞于承认这个事实,只能沉默以对。
“不要考验我,我绝不会让你回村子里通风报信。”他捉住她的手,低语道:“如果你想离开,我会送你走。天涯海角,你要去哪里都行,但要是你决定留下来……”
他低下头,看向她敞开的衣襟,眼中的火焰已说明了一切。
其他人的声音愈来愈近,她已经可以看到火光点点朝大门这里移动过来。
“你最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他一边退后一边说道,“只要你开口,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金子银子,让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语毕,他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冰冷的湖水将他全身包围,他在冷冽的湖水里来来回回的游着,想要借此熄灭对她的渴望,但是没有用。即使他的手脚已冻的僵冷,他的脑子里想的依然是她,他还是想要她。
“你真以为自己是不死的妖怪?”花婆站在岸边,冷冷的看着他。“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玩水,想害死自己吗?”他没有回答,依然泡在水里。
“快点起来!”她不耐烦的大吼,“要是你得了风寒,累的人是我和大汉,你不顾自己的身子,我可不能不管你。”
“不要管我。”他深吸一口气,索性整个人潜入水底。
“我讨厌冷水……”花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湖中间走去,但一碰到冷水,她就打消了主意。
就算是这孩子,也休想叫她这把老骨头,进到这冷的吓死人的冰水里。
“快点起来,沈怀风!”
乍听到十多年从未听到的名字,他的身子破出水面。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他咬牙切齿的,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寒冷。“我现在是银狐,妖怪银狐!”
“妖怪?”花婆冷冷一哼,好像这是个笑话。“你骗骗别人可以,想骗我这个老太婆还早的很。你忘啦?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常嚷着要杀人,结果呢?不小心伤了一只小狗,就让你哭上两天两夜。凭你这种心肠,想当妖怪还不够资格。”
他的身子一倍。“这种事你早该忘了它。”
“面对现实吧,孩子!”她摆摆手,犀利的道,“你根本不敢杀人,也不会杀人。你也许有着和别人不同颜色的头发和眼睛,但是那又怎样?你比大多数的人类都善良,是不是妖又有什么差别?”
“你看错我了,老太婆。”他冷硬的道,“我巴不得现在就冲进村子里,把那些村人开膛破肚,听他们尖叫哀嚎。我体内妖怪的血在沸腾呢,他们渴望鲜血和人肉的滋味,说不定你会是我第一个下手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控制多久,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一点。”
他的话没吓到花婆,反而让她放声笑了起来。
“你还没学乖是不是?”她抹去眼角的泪。“你从小就特别喜欢说这种话吓人,我没被吓到,那个小姑娘也没有。你喜欢她,不是吗?”
他板着一张脸,将身子慢慢沉入水中。“那不关你的事,老太婆。你快点回去,外面刺骨的冷风对你这把老骨头是一种折磨,你何不回去舒舒服服的睡觉?”
花婆一挥手。“幄,我会的。但是你必须送我回去,我老了,路都快看不到了。”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湖面保持着平静,就在花婆以为他打算在底下待上一辈子时,他的身于浮出水面,缓缓往岸边走来。
“转过去,老太婆。”他不悦的道,“我身上什么都没穿。”
“不要害怕追求你想要的,孩子。”回去的路上,花婆语重心长的道,“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想要她,那就要了吧!我相信你娘从未后悔生下你,她必定非常爱你爹,而不理会他是人是妖。只要相爱就够了,懂吗?”
他不语,默默的配合着她的脚步。
人类的女子有可能爱他吗?真正的爱他?如同他娘对待爹爹那般的深情?沅音是否可能爱他?爱到可以舍弃一切,陪他永远隐居山林?
就算她愿意,他又怎能让她过这种日子?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是不是也会像娘一样,被其他的人类所唾弃?
每一个问题一涌上来,就压得他心头更沉重一分。
自从她尝试逃跑之后,大汉就被派来守在她身边。
沅音不讨厌大汉,但他实在是一个不太有趣的人。他从来不说话,只会点头摇头,用手指来指去。
当她开口时,他会微笑倾听。
刚开始,沅音觉得很高兴,滔滔不绝的向他倾吐心里的话,问他问题,但过不了多久,她就发现同大汉讲话和自言自语差不了多少。她只能靠大豆两兄弟送饭时,才找得到说话的对象。但是他们不愿多与她交谈,他们的表情好像她试图逃跑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一样。
只有花婆仍如往常的待她,但是常常说一些别有深意的话。
沅音不愿胡思乱想,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花婆好像是在刺探她对银狐的感觉。
因为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她对银狐的看法,而当她答出花婆想听的答案时,她就会露出赞许的笑容,反之,她会皱着眉头说道:“不,不,不,你该多了解他,孩于,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期间,银狐没有来找过她,只是派两兄弟在每天送饭时问她的决定。
“走不走?”
他们总是一开口就问这句话。
她觉得恼怒,如果他想问她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愿亲自来找她?他就真的那么想要赶她走?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沮丧。
她从来没有想过也许银狐吻她的举动,纯粹只是出于恐吓,她一直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花。
然而现在……在他整整四天的不闻不问,并且极力的想把她撵下山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肯定。
但她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希望。
娘还在村子里等她,而她也对他所谓的报仇计划感到不安。
如果她能回去村子里警告大家,并且做好准备,是不是可以让伤害减到最低?而他所谓的复仇又究竟是什么呢?
发现自己毫无所知,无疑是件非常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她的生活因此而陷入困境,而她连为什么发生都不晓得。
沅音决定自己去找他,把事情问个清楚。
大汉跟着她来到银狐的房间外头,她示意他在外头等,一个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房内。
当看见他仍在床上熟睡时,她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近床边,慢慢的坐下来,尽量不惊动到他。
她低头审视他的睡容。
睡梦中,他的双眉紧锁,唇紧抿着,几根银发复盖住他的脸,她伸手替他拨开,轻轻的抚着他锁紧的眉头。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的颈部和下巴的地方有一些疤痕,看起来像是烫伤。那些疤一直延伸到下面,没人衣襟之中。
她往下看去,发现他的掌也布满了类似的疤痕,但是也许是处理得宜或是时间已久,那些疤已经变的极淡.只隐约还看的出当年烧的的面积。
她拉起他的手,反复检视着,忍不住撩起他的衣袖,他的手臂也有着一样的痕迹,同样的一直没人到衣下。她有一种冲动想要解开他的衣服,看看那些伤疤究竟可以延伸到多长、多大,但是她怕这种鲁莽的举动会吵醒他,因此在缓缓放下他的衣袖后,便起身走开。
显然的,他曾经受过一次非常痛苦的伤害。伤害是因为火造成的,火烧灼他的全身,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些疤痕。
这是否与十五年前的事有所关连?是否便是村人们下的手?想起他们居然放火烧另一个人那种可怕的景象,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觉得恶心吗?”他静静的道,“它们已经愈来愈不明显了,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全部消失不见。”
她猛然转过身,讶异的发现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她原本想要质问他为何装睡,但一转念,说出口的却是,“不,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它们并不丑恶,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我只是想到当时的情形,……我是说,是谁做的?”她并不想让他误会,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他默默的凝视着她,久久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沅音忽然想起他每次说这句话时,接着总会做出让她不太愉快的事,例如上次是咬了她的脖子。
而这次……看他的表情,他即将说出口的事或许并不是她想知道的--即使她已经猜到了。
“是村民们?”她的声音很低,看着他的表情说不出是惊讶,愤怒或是慌张。“他们用火烧你?因为你是……”
“妖怪的儿子。”他平静的接下去,耸耸肩。“其实也不能说他们故意放火烧我,当时的情况是他们捉住了我娘,而我急着想要救她,村人怕我接近他们,会对他们不利,所以一起把火把扔向我,我的身上着火了,那几乎烧死了我……如果后来我没遇见沈家夫妇的话。”
“妖怪的儿子……”她疑惑的看着他。“但你……你是…”
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改变。“我的母亲是人类,如果那是你想问的。”
她闻言瞪大眼。
“他们……捉住你娘,而她是……”她几乎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形,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村人的懦弱和自私了。”天啊……那时你多大?”
“七岁。”他撩起一撮银色的头发放到唇边,平静的道,“那时我的头发还不完全是银色,因为我体内的妖力尚未完全觉醒。后来白云观的一个道士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本来应该要到十六岁才会完全变成妖狐的模样,而由于这个意外,我没有办法像其他的半人半妖一样。自由的选择自己的外表。只有在晚上时,我才会变成完全的妖怪,而白天,就是这样四不像。”
她看着他,他的银发在白天看来闪耀着美丽的光辉。
这对他来说或许就像一个诅咒,这样与众不同的外表招来的必定只有盲目的恐惧和怨恨。
想起他可能经历的许多事,她不禁为他感到心酸。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她情不自禁走近他,蹲在他的膝前,握住他的手。“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你和其他人一样吗?”
他闻言冷笑。“也许有吧,那个道士曾提过要收我为徒,教我修法,但是我拒绝了。就算外表看来像人类又怎样?我的血里流的还是妖狐的血液,那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何况,我有更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跟他到深山里去?”。
“你是说,报仇?”
“是的,报仇。”他低头看她,轻声的说着,“从我逃离那个村子之后,我就一直计划着报仇。我在沈家待了十年,他们两人膝下无子,对我视如己出,但我没有一刻忘记当年的事。只是因为沈家夫妇年事已高,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及养育之恩,一直到他们去世之后,我才终于能回到这块土地,替我娘报仇。”
“但你一直没有下手。”她抚着他手上烧的的疤痕,低低的道,“如果你真要报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始终待在这里只是命令村人送食物上山?”
“那只是一些小乐趣。”他看着她的动作,没有把手抽回来,冷着声音道,“也许你不知道,沈家是这附近有名的首富,我被他们收养之后,便一直被养在深院里。但是有许多人愿意听我的命令行事,只要我随便丢出一锭金子给仆人,命令他们做一些事,要假装银狐在山上其实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了。
“我先派人假装银狐出现,他们当然知道那是我回来复仇。要他们送大部份的食物上山,是为了让他们恐惧、害怕、受折磨,等到他们已经习惯服从时,我再叫他们送年轻女孩子出来,接着是年轻人,等到那村子里剩下的都是我的仇人时,复仇的时刻就到了。”
她默默的听着,讶异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受到恐惧。
如果他真有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冷酷,此时她早已横尸荒野,怎能安稳安坐此地,有吃有穿有住?
不,他或许一心复仇,但无意伤及无辜。他或许真的有心报复,但是她怀疑他是否做得来冷血杀手?
而当村子里只剩下一堆老人时,他打算怎么报复他们?
“你打算怎么报仇?”她慢吞吞的道,“吓死他们,杀了他们,还是把他们全丢进锅子里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