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捉刺客!”
更多护卫涌来,她逃无可逃,腰间不断流出血,她喘息着,眼神渐渐散乱。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小心他会放毒。”众多柯家堡的子弟将四周的通路全部堵住,让她跑不掉,但也不敢贸然接近。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
捡起那些人掉在地上的剑,她抹上毒粉,随即冲向通往后院的拱门。
“格杀勿论,绝不能让刺客跑掉!”柯无双也赶来,立刻下令。
她头昏眼花,连拱门都还没到,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她一恍惚,手上的剑被挥开,狼狈地跌到地上,滚向另一边。
无情的利剑再度刺向她,她没有力气再躲、也无处可躲,只能闭上眼低叫出声:“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人影快速窜入,连续几道飞踢,踢开了围住她的人墙,然后抱着她就纵身跳出人墙之外。
“来人,快追!”柯无双率先追出堡,所有人立刻跟出去。
* * *
他的身手利落而迅速,先点住穴道替她止血后,在柯家堡的人尚未追出时,他已经消失在街道上。
隐约中,她知道他抱着她跳过几处院落,然后闪进一道门,那道门在他们进入后立刻被关上。
“堂主。”
“清除我来的痕迹,吩咐所有人戒备。”他沉声命令。
“是。”
交谈声消失,她被抱人一间厢房,意识逐渐模糊。
“云娘?”他将她放上床,轻唤着她。
她挣扎着想看清楚眼前的人,但是……眼皮却愈来愈重,让她无法琤开眼。
“云娘,是我,别担心,你安全了。”听见他的声音,她不再挣扎。
“墨……墨砚哥……”她含笑低喃,语音消逝,她也昏了过去。
她流了不少血。
东方情不再迟疑,在揭开她面罩的同时,也除去她身上的夜行装。顾不得男女之别的翻开她贴身兜衣,按住她伤口,取来云流宫特制的金创药迅速敷上,一边运起真气,护住她心脉。
伤口的血很快被止住,幸好伤口不算太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转而侧向她手腕上的脉搏,缓缓收回内力。
上完药,他取来纱布包好伤口,然后将她的兜衣重新绑好,这才开始整理她的衣衫。
他似乎总是在替她疗伤……再这样下去,替她上药会变成一种习惯。他好笑地想。
咦,这——
他拉出她脖子上的细绳,这才看见她一直藏在胸口的东西——一个穿着红蟒袍的布娃娃。
东方情震惊地望向她的脸。
他抚着她的脸颊,每触到一处伤疤,他的心就像被刺了一下。
在她身上,也有着大小不一的疤痕,只是不像脸上那么多、也没有那么深,有些疤痕淡得快要消失,不细看不会发现。但,为什么那么多?
东方情必须咬紧牙关,才有办法替她拢好衣服。他的心绪太乱,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他心痛的几乎无法承受,双手也止不住颤抖。
世事会改、容貌会变,但他对她的感情太强烈,身体的直觉反应不会骗人,加上有这个小娃娃,他能肯定,她一定是“她”。
云娘和云儿只差一个字,他怎么会没想到?
她就在他面前那么久,而他居然一再让她在他眼前受伤!东方情悔恨得几乎无法原谅自己。
而她应该认出他了,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反而避着他?
这些伤,都已经存在很久了,难道……是在那一夜留下的?
该死!柯渡飞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他很想立刻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此刻他只能先好好照顾她。由此刻开始,他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拉过被盖上她的身体,他坐上床沿,伏低身,小心翼翼的搂住她。
“云儿,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倾近她耳畔,他沙哑地道。
失去,一次就太多了!
* * *
“墨砚哥哥,那是什么花?”
“那是绣球花。”
“绣球花?”她拉着他一同跑过去,倾近去看。
“好可爱哦!”
“关于绣球,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他弯下身与她平高,一同看着娇嫩的花朵。
“想啊想啊!”她兴致勃勃,“什么故事?墨砚哥哥快说!”
他拉着她到亭子里坐,不让她晒到太阳,纵容着她活泼的举止。
“古时候,有一名富家千金,决定用抛绣球来挑选自己所要嫁的对象,那天很多王公贵族、富家子弟都来参加,希望可以捡到绣球,结果后来,却是由一个乞丐接到了她的绣球,那名千金小姐就决定嫁给这个乞丐。”
“真的?!那他们有没有过的很快乐?”
“没有,那个富家员外反对,他认为自己的女儿那么娇贵,怎么可以嫁给一个乞丐?!根本门不当、户不对。”
“啊,那后来呢、后来呢?”她扯着他的袖子,急忙追问。
“后来,这个富家干金离家出走,还是坚决嫁给这名乞丐。”他低头望着她。
“后来呢?”
“后来,因为国家打仗,这个乞丐就去从军,立了很大的功劳,成了大将军,让这名跟着他受苦的妻子,终于能过好日子。”简略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心酸,他直接跳到完美大结局。
“啊,真好!”她满足地笑了,因为有情人终于可以在一起。
他瞧着她满足的表情,摘下了一朵绣球花,别在她发上。一名粉妆小佳人,配着一朵粉色的小花,更添几分丽色。
“漂亮吗?”她圆亮的大眼希冀地望着他。
“很漂亮。”他含笑点头。
她一下子笑开。“墨砚哥哥,我最喜欢、最喜欢你了哦!”用力抱住他。
“我也最疼小云儿。”他轻点了下她鼻尖。
“我不小了,”她嘟起唇,“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呢!最近叔叔和婶婶老要我改口,说我要叫他们爹跟娘。”
“那你有没有乖乖改口?”
“有啊,而且娘告诉我,成亲后就算大人了哦,你不能说我小。”
原来她的重点是在这里啊。
“好吧,你已经长大了。”他忍住笑,又补充一句:“但是在我眼里,你还是小云儿。”
“我是大云儿。”她不平地争辩。
“小云儿。”他坚持。
“大云儿啦!”她嘴一瘪,快哭了。
“可是,我长了你六岁,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比我小、是我的小云儿,让我疼、让我宠,是我的小妻子,这样不好吗?”他柔着声,低眼望着她。
她的不满很快被蒸发掉,只剩下小小的羞怯,和一点点被他诱哄的甜。
“墨砚哥哥,你不介意我不够庄重?”奶娘说,她的性子一点都不适合当叶家未来的主母耶,只像个小孩。
“当然不。”他要的,是一个让他衷心喜爱,能宠能逗能纵容、不会死守着礼教,充满活力的妻子。
“爹说,我都被你宠坏了。”她努力板着脸,依大家的说法,他实在对她太好、太纵容了。奇怪的是,为什么大家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却都带着笑意?
“能宠坏你才好。”他轻啄了下她唇瓣,很满意每天都能在她脸上看见笑容。
“啊!”她低羞地叫,眼睛连忙瞄着四周。
“怎么了?”
“没有人偷看到吧?”她好担心地问。
“偷看到又怎么样?”他不解。 ·
“很羞人哪!”她喔道,白了他一眼。“墨砚哥哥不可以害我丢人。”
“我害你丢人?”他顿时僵住。 “你不喜欢我……”
“喜欢。”她按住他的嘴,瞄了瞄四周确定没人偷看,才微红着脸,低声道:“我喜欢你……亲我,可是被人看到的话……会被笑。”
原来是这样。他心一松,拉下她的手‘
“谁敢笑我的小云儿,我就罚他去扫后院十天,让他以后不敢再笑你,好不好?”他逗着她。
“不好。”她嘟着嘴,“这样别人就会说我仗势欺人了。”
“很好。”他却很满意。“大家最好知道你是我要保护的人,谁敢欺负你、让你伤心,我就饶不了他。”恶势力,哈哈。
她又瞪他一眼,然后终于被他故作强壮的姿态给逗笑。
“墨砚哥哥,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宠坏我。”
这下不只别人,连她都觉得自己幸福的太过了。
虽然自幼父母双亡,得寄养在叶家,但她未来的公婆疼她一如亲生女儿,而她的未婚夫也疼她疼的只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送她了,有多少孤儿能像她这么幸运?
“你是我的妻子,不宠你要宠谁?”他轻笑地捏捏她鼻头。
“啊——会痛啦。”她哇哇叫。
“那这样。”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唔……”她低咛一声。不管了,她喜欢墨砚哥哥亲她、疼爱她,别人怎么说她都不理了。
* * *
他曾经立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然而他却错失她十年,让她受尽苦楚,变成现在的样子。东方情自责不已。
一整夜,他握着她的手,守在她床前寸步不离。
夜里,她开始冒冷汗,额头有点发烫,开始无意识的呓语。
她的话,模糊的让他听不清楚,但他最担心的,却是她身体忽冷忽热的反应。
“堂主,这位姑娘体内似乎有某种毒素,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也不容忽视。她流失太多血,大大削弱她的体力,让她变得异常虚弱,我只能想办法稳住她的伤势,但无法法除她体内那些毒素。”
半夜被传唤来的大夫恭敬地回答。
“就先稳住她的伤势,其他的以后再说。”东方情果决地道。
“是。”大夫连忙拿出药箱,准备针灸。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东方情与大夫留在房内。在大夫针灸的时候,他就在旁观看,稳着不止她乱动。
半个时辰后,大夫收起银针
“这样就行了吗?”东方情看向大夫。
“暂时没问题。属下会命人煎药按时送来,请堂主务必让这位姑娘服下。”大夫说道。看堂主对这位姑娘的关怀程度,让大夫一点都不敢怠慢,倾尽全力要医好她的伤势。
“我会的。”
“那属下先告退。”大夫退了出去。
针灸后,她睡得比较沉,但仍不算安稳。
东方情取来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汗,然后察看伤口,发现原先的药被汗水濡湿时,他立刻帮她换药。
以这种情况看来,在她伤口结痂之前,最好不要移动,连腰带都不能绑,否则一定会牵动到伤口。
该死!她一个人跑去冒险,最可恨的,是柯渡飞再度伤了他的人;新仇旧怨,他绝不会少算任何一件!
“墨……砚……刀……”她低低呻吟,眉头紧紧皱着。
“放心,我一定会拿回来。”他按住她的手,沉稳地在她耳畔说道。
她轻吁出口气,眉头松开了,手不自觉反握住他的,这才沉沉人眠。
“云儿,不要再担心任何事,只要快点好起来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东方情保证,接着在她额上轻吻了下。
她唇角微微上扬,笑了。
第五章
“柯家堡有人追来吗?”三天后,东方情总算离开那间客房,有空问一问那天晚上的情形。
“有,但堂主并没有留下线索让他们找,他们也不敢随意乱闯民宅,天亮前,他们就返回柯家堡。隔天,柯家堡悬赏要抓一位面貌满是伤疤、名唤‘云娘’的姑娘。”药铺的庞管事尽责的回答。
云儿受伤后,东方情第一个念头就带她到药铺来疗伤,离开柯家堡后,他也一直住在这里。
三天来,云儿的状况虽然不多,但仍然有冷热交杂的情况出现。再者,昏迷不醒的她也无法自己喝药,东方情一口一口地喂她,从来不让别人代替,直到她伤口复原情况转好、不再喝了药就吐,他才踏出房门。不过云儿门外还是有人守着,以防她有任何状况发生。
“过滤铺里的伙计,不许任何人泄露她在这里的消息。”云儿的安危是他最重视之事。
“是。”庞管事很明白该怎么做。
“另外,柯渡飞呢?”
“他在两天前回到柯家堡,知道有人闯进密室非常震怒,悬赏的公告就是他下令贴出来的,说是云姑娘身为家仆、却意图行窃,只要捉云姑娘到柯家堡,就可以领赏银五十两。”
“柯家堡的各项生意呢?”东方情又问。
“关于这件事,大小姐十天前来时已交代过。
目前我收到的消息,是柯家马场的生意少一半以上,而护镖的生意全被我们抢过来,其他零碎的酒楼、药铺生意,原本就是亏损中经营,我们不必动手,他们也撑不久。”云流宫主身旁的四婢统以小姐称之,风琤为大、雷玦次之、水玥居三,焰珂最小。
“很好。”东方情冷冷地笑了,“继续下去,我要柯家堡的生意在山东做不下去。另外,王家那三兄弟在吴山寨的状况呢?”
“他们很尽责,也很仔细,将吴山寨里的状况一五一十的传回来。”庞管事回道。
谁也没有想到,当日在南山上抓不成柯无双、反被堂主打跑的三兄弟,会被堂主网罗,成为吴山寨的卧底。
“嗯。”东方情想了想。“庞管事,在这件事结束后,把从柯家堡那里买来的产业中,分出一家客栈交给他们,让他们不必再流落街头。”柯家堡的客栈以财势压倒了他们的小客栈,那么柯家堡就欠他们一家客栈。
“属下知道。”也算他们幸运,跟堂主有同样的敌人,所以堂主这也算帮他们讨回公道。
庞管事恭敬地又问: “柯家堡和吴山寨一直有来往,这两个地方相辅相成,柯家堡如果出事,吴山寨的收入来源也会受影响。
目前,柯家堡和吴山寨人员各半,大约共一百二十人,堂主打算怎么做?”破坏的行动他们能够执行,但不知道要执行到什么程度。
“我要柯家堡生存不下去,到时候吴山寨一定会想抢我们所护的镐,一来破坏我们的护镐信用,二来替柯家堡制造护镖绝不会有失的假象,在这个时候,就让柯家堡和吴山寨挂勾的事情曝光,柯家堡的名声将一败涂地。我要你引官府的人去剿吴山寨,让吴山寨从此消失。”
“那柯家堡呢?”
“柯家堡由我应付。”柯渡飞的命,将直到他取回墨砚刀的那一天。
“属下明白了。”
“记得随时注意柯家堡与吴山寨的动向。”东方情再叮咛。
“是,属下先告退。”
“嗯。”庞管事退下,东方情也起身走向后厢房。
十年的家仇、五年的计划,多年的江湖历练让他原本就不急躁的个性更形沉稳,即使在事情完成的前一刻,他都能维持最冷静的情绪。
复仇的事势在必行,而且不容许失败,柯渡飞一定会付出他血洗叶家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