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中年男子再度扬起手。
“大爷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牛老大唉唉叫,“我是刚刚收到一张镖书,说这里会有一辆马车经过,马车里有不少财宝和……一个女人,所以我才带着手下来拦路。”
“镖书呢?”
“在……在这里。”牛老大赶紧掏出来。
“堂主。”中年男子立刻将镖书交给北宫无名。
北宫无名很快看完。
“请大爷饶命,小的以后不敢再当山贼了。”
“镖书里,写着马车里还有一名绝色女子,你不想要?”北宫无名一开口,就像一阵冷风吹过,牛老大立刻打起哆嗦。
“不……不想。”赶紧摇头。
“为什么?”
“我……我们是缺钱,但……不会逼害良家妇女。”他们是生活过不下去,才会当山贼,如果过的去,就不会出来抢钱了。
北宫无名厉眸扫过他一眼,旋身回马车里。
“曹叔,放了他们吧。”
“是。”中年男子立刻放人。“立刻走,以后不要当山贼,否则,就求神保佑最好不要再遇上我。”
“是是是……多谢大爷饶命、多谢大爷饶命。”牛老大带着那群手下马上就跑走。
曹叔回到马车的驾驶座上,轻喝了一声,马车重新跑动。
总算那个牛老大心地不算太坏,否则今天轻则少条胳臂、缺条腿,严重一点连命都会丢。他该庆幸自己没照镖书上的指示想抢美女,否则……堂主绝对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 *
入夜前,曹叔驾着马车,停在一家镖局前。不一会儿,全镖局里的人都出来迎接。
北宫无名一下车,看到的就是这种阵仗。
“恭迎堂主。”
“退下。”北宫无名眉一皱,曹叔立刻走到镖头面前,“张镖头,堂主行事不好张扬,你该明白。”
“这……”张镖头一脸惶恐。“请堂主恕罪,属下只是想恭迎堂主,没有别的意思。”
“曹叔,麻烦你替我们说说情。”张镖头的妻子赶紧出来,低声请求道。“我们真的只是想欢迎堂主……”
曹叔瞪了他们夫妻俩一眼,这才走向无名面前。
“堂主,他们……”他才开口,北宫无名便举起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曹叔立刻闭口站到一旁。
“将镖局的账本与纪录送到城里的客栈,其他人下去休息。”无名翻身上车,马车门再度合上。
曹叔立刻将马车驾到城里的客栈投宿。
订了两间厢房后,无名这才扶蓝雪下车,搂着她往客房走。
愈往北方,天气就愈冷,现在还是冬天,路并不好走,若不是有马车挡着,她一定受不住。
一进房,她就缩起肩,呵出热气到手上,马车里跟马车外的感觉差好多,马车里温暖多了。
“很冷?”每次一下马车,她就是这副模样。
“嗯。”她点点头,却朝他一笑。“没关系,待会儿就好了。”
“先坐一下。”他点起房里的油灯,然后在敲门声响起时,转身接过小二送来的茶水与晚膳,再关起门。
“你刚刚在生气。”她望着他。
“没有。”他摇摇头,先端热汤给她喝,让她暖暖身。
“说给我听,好不好?”她接过热汤,却没有喝,只是一直望着他。
她也许不懂很多事,可是跟无名有关的,她都想知道。
“真的没什么,别乱猜。”她不喝,他干脆动手喂她。“刚刚我们本来应该住在玄武堂的分堂里,可是这个分堂主太过招摇,我不喜欢那些排场,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住客栈。”
会考虑住在分堂里,也因为分堂是他的地方,在安全上比较不必顾虑,但伏牛山的事,让他不得不再多想一想。
北宫无名行事一向谨慎细心,现在身边多了蓝雪,他所注意的细节更多,也更加小心。
“哦。”她点点头,明白了。端起饭,舀了一口到他唇边。“吃饭。”
无名望着她半晌,才张口含进那口饭。
他吃了。她笑得像得到全天下的幸福。“再一口。”
她很喜欢喂他吃东西哦!
“你也吃。”把那口饭转到她面前,蓝雪只好张口吞下。然后下一口是他,再是她……一碗饭很快见底。
无名才夹起菜喂她吃,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谁?”
“是属下,曹仁道。”
“进来。”
“是。”曹叔推门而人,恭敬地道:“堂主,张镖头夫妇已来到客栈。”
“叫他们到你房间等候,我待会儿就到。”
“是。”曹叔转身要退下,无名又加一句。
“曹叔,你先用晚膳。”
“谢堂主。”曹叔随手带上门。
“你要去忙了?”晚饭还没吃完呢!她语气不无落寞。
从路上多了曹叔开始,他们的晚饭就常常被打断。她不是怪曹叔,只是突然发现,他有很多事她都不知道,这让她有点失落。
“不急,等你先吃完饭。”无名微微笑了,轻抚着她面颊,而她依恋地摩蹭着他的手掌,模样像极了眷恋主人的小猫咪。
“嗯。”她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捧起另外一碗饭想喂他。
“我自己来。”他接过碗,“多吃些青菜、喝点汤可以让你暖和一点。”
“好。”她顺从地开始吃菜。照顾好自己,就是不带给他麻烦。
她的食量小,往往吃不完一碗饭,所以每次叫的两碗饭里,通常有一碗半都会进他肚子,而她再吃些菜就饱了。天气一直很冷,热汤简直是她的最爱。
她长年居于南方,一时之间当然无法适应北方寒冷的天气,无名相当清楚这一点,所以特别注意替她保暖。
一会儿吃饱后,无名请小二来收走碗盘,只留下一壶茶与一小盆火炉。
“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就回来。”升起火,有小火炉烤着,让室内的温度不至于那么冷。
“嗯。”她点点头,乖乖坐上床沿,垫高枕头靠着,棉被盖住她腰部以下。看来,她是不打算先睡,要等他了。
无名笑了笑,走向前轻啄了下她的唇,她立刻就红了脸。
虽然从同行之后,他常常这么做,她也习惯了,可是就不自觉地还是会害羞。
“我……我等你。”
“嗯。”放下一边的床幔,他这才转身走出房外。
* * *
走向隔壁房,曹叔已经用完晚膳,张镖头夫妇也在里头。
“参见堂主。”一见他来,张镖头夫妇立刻起身恭迎。
“坐下吧。”北宫无名旋身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曹叔随即将镖局的账本与事件纪录呈上。
“堂主,这是镖局里的各项纪录。”
“先摆着。”北宫无名看也不着,只是注视着张镖头夫妇。
“堂主,请原谅我们下午的唐突,属下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恭迎堂主,请堂主原谅。”张镖头立刻请罪。
“你不是第一天进玄武堂,应该很明白堂中的行事态度。身为云流宫人,不虚浮、不自夸,谦让处世,你连这点宫规都没记住吗?”北宫无名不必提高声音,光那张冷脸就够让人胆颤了。
“是……是属下一时忘形,请堂主原谅。”张镖头诚惶诚恐。
云流宫人行事一向低调,若非必要,绝对不引人注目。这点尤其以四堂之主奉行的最为彻底,对于堂中手下,他们当然也同样要求。
“玄武为云流宫刑堂,对于宫规,堂中人应该比任何人更为遵守,若犯了错,当以加倍处分。你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办。”
“这……是。”张镖头将随身佩剑解下,双膝下跪请罪,“属下违反宫规‘自律’中第八条,自请处置,请堂主下惩治命令。”
北宫无名不看他,反而望向一脸不服,却又做出恭顺模样的镖头夫人。
“如果你有意见,可以直说。”
“堂主,”张镖头夫人深吸口气,“我认为您将事情看得太严重,我与相公只不过是欢迎您,如果您不喜欢这种欢迎方式,我们以后不再做就是。”
“如双,别再说了。”张镖头立刻制止妻子胡乱发言。“请堂主恕罪,拙荆才嫁给我不久,对宫规还不是那么了解,请堂主再给她一次机会。”
北宫无名看了张夫人一眼,然后再转向张镖头。
“念你是初犯,就扣你三分之一的镖俸,你服吗?”
“属下服,谢堂主。”
张镖头虚心受教。
“另外,”北宫无名语气一转,张镖头心立刻提得半天高。“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教会你的妻子熟读宫规,下次我不会再宽容。”他淡淡说道。
“是,属下明白。谢堂主不罪之恩。”堂主执行宫规一向严厉,这次只有他被罚、不罪如双,已经是堂主法外施恩了。
“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堂主。”
张镖头带着妻子,立刻告退。
张镖头夫妇一走,曹叔立刻关上门,回到北宫无名面前。
“对于张镖头夫人的背景,你清楚吗?”她的眼神不单纯。北宫无名向来不忽略任何细节,也不会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女人,就认为她没威胁。
“张夫人原名如双,是在城里卖唱的孤女,后来因缘遇上张镖头,两人情投意合。年过三十的张镖头很高兴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对她相当疼爱。”成亲那时,曹叔也是座上客,所以对新娘的背景稍微了解了一些。
“哦!”北宫无名深思。
“有什么不对吗?”曹叔警觉地问。
“曹叔,你派人盯住她,再另行调查她,我不认为她的背景真的那么单纯。”如果只是单纯的卖唱孤女,不会有那么无畏的眼神,甚至有胆量在他面前直言不讳。
“是。”
曹叔点点头。
“另外,你派人将这封信送到上官非陇手上。”蓝雪的家书,他答应替她送达。
“是。”
曹叔接过信收好。
“最后,派人散播出有关前朝宝藏的事,我要齐盛庸以为的秘密,变成众所皆知的大事。”
“前朝宝藏?”
这点曹叔就不懂了。
“据说前朝覆灭之前,前朝皇帝曾经将宫里的宝物藏至他处,而藏宝的位置被封在一只白玉如意之内。齐盛庸得到白玉如意,也想得到宝藏,作为谋朝篡位的根本,我要他功败垂成。”无名冷笑。
任何人想伤害蓝雪,他都不会轻易饶过。
“是。”
“就这三件事,麻烦你了。”
“堂主言重了,属下这就去办,但不知道该在何时与堂主会合?”他去办事,就没人替堂主驾马车了。
“我会带蓝雪到洛阳,今天晚上你就先休息,等事情办好,你就到洛阳与我会合。”
交代完,北宫无名准备回房。
“是,堂主。”
曹叔目送他离开。
北宫无名回到房里,蓝雪果然还没睡,一见他回来,立刻笑开脸。
无名搂住蓝雪,让她依着自已安睡,但他却毫无睡意。
从伏牛山到张家镖局并不远,知道他行踪的人少之又少,会是谁以镖书告诉伏牛山的山贼拦路抢劫?
第六章
云流宫后山,一红一灰的身影在空中交错。
红色身影娇小敏捷、双手展开凌厉无比的攻势,而灰衫男子沉稳以对,只拆招、化招,却不攻击。
终于,红色身影先停下来,旋身落地,将真气导顺后,一脸不开心。
灰衫男子也随之落在她身旁,气息平顺,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公平,可恶。”她嘟嚷。
“又怎么了?”灰衫男子纵容地整了整她的衣衫,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刚才打架过。
“为什么你老是赢我。”
她哀怨地瞅着他。
“因为我的武功本来就比你好。”灰衫男子理所当然地答道。
“可是你已经每天都在教我武功了呀,为什么我还是赢不了你?”她蹙眉。“你一定有私藏,对不对?”哀怨的眼神转成指控。
“没有。”他淡淡摇头,还没教的,是她不适合学、或者她还不能学的。“就算我把武功都教你,你也不可能在短短二个月内就赢我。”
“哼。”
她还是很不高兴。
“做徒弟的,是很难赢过师父的。”
他揉了揉她的发。
“讨厌!”她咕哝一声,主动投入他怀里。“可是你不是我师父,你是我的丈夫耶!当妻子的不高兴时,你这个当人丈夫的也休想快乐。”
“哦?”
他懒洋洋地低应。
“哦什么哦,你要安慰我啊!”
她不满地捶了下他的肩。
她都已经很明白的说她不高兴了耶,这家伙就不会哄哄她吗?
“已经是事实的事,就别太伤心。”在武学上,她这辈子要赢他,是很难的了。
她瞪他。
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灰衫男子却笑了,抬起她下颔,以一记火热的吻让她忘了所有嗔怨。
“让我保护你,不好吗?”吻够了,他在她唇上低喃。
“小人……”
她晕晕的,还无法回神。
他就是不说甜言蜜语,也不是很会哄她,可是他以自己的方式照顾她,这点焰珂是很明白的。
她靠在他胸膛上,慢慢调匀呼息。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一个吻不应该会再令她心跳失速,但她就是会。
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回神。
“大家都出宫了,只有我们留在这里。”就像上回玉牌的事,其他三人都出宫了,就留她一个人。
“有我陪你,你还会无聊?”她一向是活泼好动的,要她长久待在一个地方,的确很虐待她。
“是不会啊,可是……”她咬了咬下唇。“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可是天天在宫里真的好无聊……”她努力在语气里加进一点哀怨。
他轻笑。
“你想出宫,对吗?”
“呃……”被看穿了。她吐吐舌,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他胸口。
“你答应过北宫,你会留守的,忘了吗?”他提醒道。
“我没忘啊!”焰珂泄气地道。“宫主在闭关休养,东方大哥、西门大哥、南大哥先后出宫,风争、雷炔、水月也跟出去了,然后连北宫大哥都有事要办,就交代我们留守。
我没有要抱怨,可是北宫大哥也真的很不够意思,自己在外面把别人搞得天翻地覆,可是都不写信回来让我分享一下。”这就很过分了。
昨天她看到宫里的报告,才知道北宫大哥把人家那件“前朝宝藏”的遗事揭露,打算把那个曾欺负过水月的齐盛庸好好教训一顿,南大哥、和身为水月丈夫的蓝码当然会凑上一脚。
可是,要做这种事,北宫大哥都没有告诉她,好歹她是玄武堂的副堂主耶!真的很过分。
“北宫做事一向独来独往,他什么都不说也是正常的。”这点他们两个男人倒很像。
“说的也是。”但只能在这里干等,不能去帮忙,焰珂还是觉得自己很可怜。
“你真的很想出宫吗?”他问。
焰珂想了想,摇摇头。
“算了,我只是念一念而已。”她撒娇地摩蹭着他的肩。“你让人家抱怨一下嘛。”现在宫里只剩她与风行,他们当然要留下来保护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