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玩笑……”
两位堂主尴尬陪笑地猛往后退,却被陆剑仁和苏琴守一把揪住衣领.
“本少爷的冬虫夏草是那两个草包配得起吗?”
“姑奶奶的体虚气弱那两个丫头能补得起吗?”
“呃……”可怜的两名堂主已经连话都不会回答了.
“说呀——”而悬在他们眼前那两张狰狞的脸,是绝不放过的步步进逼!
此时的白少室惯性一叹,对一旁的非烟柔声笑道:“乖,把你的点心和茶拿起来。”
“嗯!”非烟毫无疑问地点头,捧起自己的东西.
少室朝一旁的宝儿弹弹手指,左右两边的体虚气弱和冬虫夏草一见,也马上各自从桌上抄起自家主人的东西,但见宝儿来到桌边,深提一口气,接着轰然的巨响在天泉山庄爆开!
明月清亮,徐风悠送,中庭的竹藤下响起的是宝儿那充满杀气之声.“主人要你们专心,严肃,安静地开会!”她一手插腰,另一手放在长桌上.
完全定格怔住的四个人就见她收起放在桌上的手后,哗的一声,结实而厚长的桌子硬生生被劈裂成两半!
当宝儿那气势腾腾的眼光扫过来时,陆剑仁和苏琴守迅即放开手中所抓的人,各自虚咳着,理理身上的衣服,两位堂主也摸摸自己差点被扼死的脖子,这苏琴守和陆剑仁之间是如何的“不和”,他们两人今日可见识到了.
“真是,每次只要你们来山庄,就不晓得要毁了多少东西!”宝儿抱怨连连地指挥仆人将坏掉的桌子搬下去.“小彩,明日再去东村那儿订几张长桌,那木匠光是赚我们就够本了,这是每年必备的消耗品!”
对宝儿的叨念,陆剑仁和苏琴守都很习惯地闭口目视远方景色,哪怕是第一次参与的两位堂主,也能凭着本能学习效法.
直到新桌搬上,桌上又是焕然一新的布好茗品茶点时,气氛又像一切从头.
“好,这一次的会议是柳堂主和金堂主所召开的,就由两位堂主先说吧!”少室直接切入正题.
“是。”柳堂主先起身朝少室一揖后,向众人发言.“镇南王即将进驻麓骊宫,我们得赶快通知弟兄将藏在那儿的货物给运出。”
“浪风行!”正一把灌下茶的陆剑仁马上呛到咳出,她一抹嘴道:“这可棘手了!”
苏琴守也神情凝重.“前阵子回帝都是听过这件事,不是说年底才赴麓骊宫吗,怎么忽然又改了?”
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剑仁和苏琴守对镇南王浪风行可一点都不陌生,陆家是武林色彩浓厚的神补世家,苏家则擅收集情报,研制暗器,两人都曾因朝廷之由而和浪风行有过共事,深知这个皇室出身,却名震天下的江湖奇侠,相当厉害难惹.
“而且有消息指出,镇南王一到南源,首要之务便是清除夜袅帮和翔鹰。”金堂主也接着道.
“为什么呀?”这是一旁好奇的非烟提出的.
“立威呀!更何况夜袅帮和翔鹰帮老是和官府作对,不先捉来开刀怎么行呢?”陆剑仁安坐没几分,便又两腿一伸挂到桌子上,害对面的苏琴守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扫过来点,以免被那双满沾泥沙的鞋给碰脏了.“还好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两个帮派的幕后老大都是同一个人。”她笑嬉嬉地晃着腿朝少室道.
“而且还是个身分令他大吃一惊的人!”苏琴守在这时候倒是和陆剑仁挺同声一气.
白少室面不改色一笑,悠然地交叠双脚,环胸道:“也幸好他不知道身为四大家族的陆剑仁和苏琴守竟然就是夜袅帮和翔鹰的帮主,否则这后果……”
“斩首示众!”非烟淘气地往脖子一抹.
“对,在本姑奶奶斩首之前,我会先吃火烤心肝与蒸松鼠!”陆剑仁哼声道.
非烟马上跳起来指着她叫嚷着:“你还敢说,居然把心肝的毛剃光了,没有毛怎么叫鸟嘛!”一回山庄,宝儿就捧来只剩一团肉的鹦鹉.“少室哥哥,心肝好可怜呦!”她腻到少室身旁告状.
“喂,不要拿这种琐事烦老大,而且它何必有毛,靠那张嘴就能活了。”反正有没有毛都是只碎嘴八婆鸟.
“啧,女人就是女人,连只鸟都容不下,再怎么想和男人一样强,也学不到男儿气慨的心胸!”苏琴守在旁煽风点火道.
“嘿,女人惹你啦,干么讲得这么不屑!”非烟马上将矛头指向他.
“烟丫头,守哥是替你讲话,怎么反帮那个粗蛮的男人婆骂我!”
“啐!”一旁的剑仁马上反唇.“凭你也配说我是粗蛮的男人婆,看看你这白面的样子,根本——”
“好了,你们几个,不要外人还没打来,已经先窝里反了!”少室用力敲敲桌子,制止快要再起的战火.“赶快先讨论怎么将藏在麓骊宫的货运出吧!”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当然趁浪风行还没到麓骊宫前赶紧将货运出来,唔……想想到麓骊宫再加上运货的时间……大概七天就成了。”陆剑仁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光想那浪风行从帝都到南源还有大军随行,总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吧.
“问题是我们没有七天的时间了,因为镇南王人已在千刹!”少室不愠不火地道.
“啥?”陆剑仁差点摔下椅子.“连两天都不到!”
“不然你以为老大召我们来开会做什么,你的脑力不会只有拇指那么点大吧!”苏琴守皱眉拿着手上的绢帕拂开她跷在桌上的腿所落下的沙尘.
陆剑仁横他一眼.
白少室再拦在她要发火前出声道:“所以要问你们两个帮主,将货运出麓骊宫,最快需要几天?”
“最快也得要四天,可是现在两天都不到!”陆剑仁大叫.
“呀,还有一些早期的机密要件藏在麓骊宫的密室里面。”柳堂主忽然击掌大叫.
“这可不好玩了,麓骊宫外围还好,内围现在已经有驻兵镇守了,想混进去颇难!”苏琴守头大地说.
非烟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问着:“怎么,麓骊宫是大家第二个家吗?干么东西都放那儿?”
“还不是死禽兽,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害死人了!”陆剑仁怨声载道地斜睨他.
“姓陆的小贱人,当初不晓得是谁一边堆货,还开心地直夸赞说:这真是一个风光秀丽的好地方,够隐密,够私下,够……”苏琴守装腔作势地比着她当初的样子.
“妈的,我还跟你月黑风高咧,谁讲话像你那么恶心呀!”陆剑仁倏然跳起,一脚蹬上桌子呸道:“想打架就说呀!”
“来呀!”苏琴守一捶桌,冲身站起.“本少爷还会怕你这男人婆吗?”
身后的两个属下更是蓄势待发地将兵器握紧.
“好了,都给我坐下!”少室一喝.“要打架先把计划给我提出来,这是你们两个帮主的责任!”
老大一开口,两人怒瞪着彼此,极不甘愿地,缓缓地慢慢坐下,就怕谁先坐到椅子就是输了气势.
“计划当然有,就怕有人脑袋只有拇指般大,讲了也没用!”苏琴守眯着眼,捏紧压在鼻上的绢帕,因为对面的家正示威的猛射利芒眸光,害他过敏的鼻子更加严重!
“我看是有人的计划才真的只有拇指般大,难以启齿,老一副娘们似的遮羞,干么,真的被当成女人非礼过啦!”陆剑仁一掀唇,嘲讽道.
“小贱人——”苏琴守绢帕一扔,切齿着.
“死禽兽——”陆剑仁眉目一挑,喷气道.
白少室见此赶紧拉着非烟和宝儿一退!
“纳命来——”果然一声叱吼,却是他们身后纵飞而出的属下喊的!体虚,气弱,冬虫,夏草,永远是比主人先一步酝酿出肃杀的气焰.
但见身旁传来狼牙棒和大刀挥击声,四条人影忽左忽右杀得难分难解!而当事者犹坐桌边,瞪锁对方的眼,在他们同时竖眉的锐光迸出后,两人双掌猛然运劲抵住桌子,强大的气劲下,整张大长桌被悬空拔起!
“数月不见,你的内力仍没什么长进嘛!”苏琴守将桌子用力推向她.
“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去!”陆剑仁咬牙猛一吐劲再把桌子推向他.
“输了吧!”他再推过去.
“怕了吧!”她亦使力奉还.
少室支着下巴,知道这第九十八场会议再度宣告失败.非烟则在旁边助威呐喊,反正这两人都很会欺负她,谁打谁都好;宝儿拿着单子开始清算可能打坏的东西,列出赔偿单,身为天泉山庄的管事,第一要务就是精打细算!
当长桌在怒潮的内劲下终于应声而碎时,少室看着开始改为拳脚相向的两人,便吩咐仆人先请两位呆愣一旁的堂主去客房休息后,对一旁的宝儿道:“叫他们两人打完后把计划想出来,否则一个都不准休息。”说罢,便将兴奋吆喝的非烟给拖进去.
第六章
“主人交代,拖延镇南王麓骊宫之行和拿回机密要件这入事由‘他’负责,两位堂主负责另觅场地,至于如何将货物运出就交给你们这两个肇事者负责,而且为了怕你们再起言语冲突,先用笔谈把计划写出来。”
“天泉山庄”的西厢轩室里,陆剑仁和苏琴守是一副随时备战的迎视对方,身后的属下也和主人不遑多让地严阵以待,一片风雨前的挑衅气氛,韦宝儿无动于衷地将话完后,便丢了一叠纸在桌上.
烛焰亮晃晃地凝聚两人互相别苗头的目光,最后陆剑仁眉宇先一挑,无言的讯息传来;苏琴守看在眼里,马上也以犀利的视线回敬!这头的陆剑仁瞧了后握拳切齿,凛眉的寒光更加簇射而去;苏琴守猛吸一口气,迸出更威恫的光芒!
“你们干什么呀?”在旁的宝儿看到不说话的两人,先是挤眉弄眼的高来低去,最后双方竟龇牙咧嘴地倾身往前,横眉怒目的想以眼神杀了对方,狰狞的面庞几乎快碰在一起!
陆剑仁卯起来骂道:“你是猪呀,看不懂姑奶奶挑眉的意思是要你把自己的计划先写出来吗?”
“哈!”苏琴守哼着鼻子.“拜托,你以为自己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呀,杀人打架都只会动那双眉毛,谁知你现在是要打架还是在发浪,如果本少爷要看的懂,层次都跟你一样低了!”
“妈的,我发浪,你一副叫春样,姑奶奶都不说话了,还——”
“停!”宝儿直接切断陆剑仁要飙起的情绪.“我真服了你们,对个眼也可以吵架,你们两个还是双方家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这样下去将来怎么相处呀!”
“啐,他乖一点,知道怎么服侍老婆,姑奶奶自会好好疼他。”讲起这件事陆剑仁是一副没啥大不了的跷脚.
“她懂事一点,学习一下怎么以夫为天,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她。”苏琴守更是骄傲地抬着下巴.
宝儿翻翻白眼,虽说自古以来是劝合不劝离,但是对这两人,她真的只有一个良心建议.“我看你们两个考虑要双方家长解除约好了,否则……”
“别想!”苏琴守突然激动地拍桌道.“老天有眼,给了本少爷一个天公地道的机会,不趁这个婚约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厉害,我枉为男子汉!”
正想回答解除最好的陆剑仁,看对方嚣张的连挑战书都丢下来了,不禁气冲脑门.士可杀不可辱,陆剑仁哪能由别人在她面前猖狂,当场撂话道:“对绝不可能解除,将来我不把你的生活整得像地狱,我就不姓陆!”
“嗟,嫁给本少爷后,你也不可能姓陆!”苏琴守送她一记欠缺智商的白眼,讥嘲着.
“死禽兽——”陆剑仁躁进的烈性一来,冲身要跳起,却被宝儿搭上双肩的手给硬生生地压回椅上.
“我不管你们以后谁姓陆,谁姓苏,哪个讨公道的手段比较厉害,我只知道今晚你们不把计划拟出来,一个都别想休息,更别想明早会有东西给你们吃!”宝儿振声说完后,懒得再理会房中每个人一听到没东西吃时那一震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威胁的警告让房中的两人依旧互瞪对方,却慢慢地各自伸出手,捞过一旁的纸,两人怒睨的目光在提起笔时才缓缓地移到纸上,开始所谓的“笔谈”.
“这是麓骊宫的大概地形,放在那里的货多是一些美酒和古玉器,而且都藏在地底秘室中,运送上得较费周章。”书房里,宝儿将麓骊宫的地形图摊在桌上.
少室手指摩挲着下巴沈吟着.“如果乾脆放弃那些货,损失大吗?”
“放弃!”宝儿尖声高拔.“这可不是损失大不大的问题,而是平白少了一笔进帐.尤其又是那两个家伙捅出来的事,打死我都不可能放弃;相反的,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那两个家伙把货给我抢回来,否则我定要剁他们的肉当花肥,拆他们的骨架当篱笆!”想到钱飞了,向来细细精算的宝儿就肉痛,当初少室就警告过这两个胆前一顾后的家伙,小心这样放下去哪天抽腿不及,结果这两家伙是一再保证万事都在他们掌握中,现在可好,掌握到当家主人都来了,他们还在那窝里反的争执不休!
“难怪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还真其来有自!”少室对剑仁和琴守反倒同情了.
宝儿眯眼瞧向“他”.“你有立场这么说我吗?不会是哥哥当久了,连自己的真实身分都忘了吧!”
“唉,真能忘就好。”少室起身起到窗边,望向夜色虚空,悠叹道:“过往不可能昨是,未来也不会今非,当你以为昨日如梦般远去,现实却早已悄悄地来到,逼你正视那曾经种下的因,如今该得到什么样的果。”
对“他”饶富深意的话,宝儿像受不了的一挥手.“老爱讲些虚飘飘让人听不懂的话,真这么在意因果的现世报,当初就别做负心事呀,何苦做了又事后感叹,虚伪嘛!”
“虚伪!”少室晒然一笑.“确实是,这世间的人太多是不坦率又不甘心,所能做的便是一再隐藏自己,到最后,对别人的付出都能无动于衷地伤害,被遮蔽的心甚至感觉不到罪恶时,这个人当真是残酷无情了。”
宝儿不以为然地道:“我倒觉得这个人顶多是个不坦率而非无情的人,一个真对伤害别人都无动于衷的家伙,根本不会还有心去理会自己是不是有罪恶感,无聊嘛!好啦,我不跟你说这些搅脑的玄谈,我倒好奇你用什么办法拖延镇南王镇的麓骊宫之行?”
少室垂下眼睑.“如果有件事比麓骊宫之行还让他不顾一切,那么他势必得转移目标。”
“会有这样的事吗?”宝儿疑惑地道.“你还是小心一点,镇南王很不好对付,从两位堂主口中的情报来看,浪风行除了战功彪炳外,近年来像只发狂的狮子,简直和暴虐淫乱划上等号,行事铁腕又蛮横,朝中对他有异议的人,还来不及对付他,就已经被他的利爪和牙给活活凌迟,偏偏他身份尊贵兼武功高深,整个天都王朝无人敢招惹他,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才让中原圣帝为了避免他留在帝都可能肇祸,才加速他的麓骊宫之行吧!所以我很难想像,有什么能让浪风行这样的男人不顾一切地转移目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