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克舫发现沙依岚的肩头霍地绷得紧紧的,他连忙用手轻柔地摩挲着她那呈现僵硬状态的肌肉,柔情万缕地凝注着她那因於心虚紧张而星眸半掩的俏颜,以种感性而揉合了宠溺和幸福快乐的语气叹道
[我和岚岚是在加拿大温哥华邂逅的,那时她到卡普兰奴自助旅游,因为天色昏晴而迷了路,我恰巧住在附近的山区,她向我问路,我们因此有了初次的接触。我对她可说是一见锺情,对於她率真明朗、纯美可爱的形容举止留下了深到而不能磨灭的印象,后来,我在辗转起伏、患得患失的煎熬和折磨中,毅然决定收拾行囊离开加拿大,追到台湾来找她。很幸运的,又在上帝眷顾的巧妙安排下,住进了她爷爷出租的房舍,进而得以找到我生命中的Angel 岚岚,和她一吐相思,共谱缠绵俳恻的恋曲。」说若,他还深情款款地俯下头吻了沙依岚嫣红滚烫的面颊一下。这种亲密又火热的举止,立刻换来众人羡慕和忘情的赞叹声。
而被欧克舫逼真完美的演技弄得芳心如麻、羞喜参半的沙依岚,已经不知值该在这幕假凤虚凰的戏剧中扮演什麽样的角色了。
她明知道这是出戏,但,却被欧克肪精湛传神的演出撩动了情弦,傻乎乎而喜盈盈地陶醉在他句句生动、篇篇精采的甜言蜜语中。
这是她的劫数吗?她茫然困惑的不断重复反问著自己,而她的理智却保持著沉默,她的感情早已蠢蠢不安地鼓动着她酣醉述惘而柔弱的心,让她继续虚荣而神思飘然地坐在那里,睁著娇羞而晕眩迷失的大眼睛,看者风采翩翩的欧克舫卖弄他那锐不可当的魅力。
[没想到迷路也有这种料想不到的好处,早知道我就不要去参加什麽捞什子的婚友联谊社,且接蒙著眼睛在加拿大山区跳机就可以,搞不好——这随意一跳就会跳到欧克生的兄弟也不一定!」方静容酸溜溜的调侃道,逗趣丰富的表情立刻引来众人热闹嘈杂的讪笑声。
欧克舫虽然也在笑,但,他那双澄彻清亮的绿眸却没有任何笑意,薄薄而性感漂亮的唇角掠过了丝轻微而不易察觉的抽搐。
沙依岚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当她抬眼凝视著欧克肪时,欧克舫已敏锐的对她递出一个无限温柔的微笑,又夹了一块蟹肉送进她还来不及拒绝的红唇里。
在大夥儿开怀畅饮和笑声交迭的热闹中,倍受冷落的乐怡玟又抓了个尖锐的话题质询著欧克舫。
「欧先生,请问你目前在哪高就?不会是窝在依岚爷爷家无所事事的和你心目口中的Angel谈情说爱吧!」
她的话才刚说完,沙依岚又戒备紧张的挺直了背脊,神经质的伸手悄俏揪住了欧克舫的衣角,要他谨言慎行,小心回答。
欧克舫淡淡的掀起了嘴角,态度仍是那样的潇脱自在。[我白天忙著拈花惹草,下午则忙著替别人加油打气,晚上才有时间跟我的Angel岚岚情话绵绵。]他幽默而语焉不详的话又惹得大夥儿笑语不断,而乐怡玟则气得抿紧了嘴巴,认为欧克舫是存心用这种漫不轻心、模棱两可的话来挪愉逗弄她。
而听得一头露水的刘盛昌却胡里胡涂的追问下文。[有这种奇怪又特殊的职业吗?既可以拈花意草,又可以帮别人加油打气?」
欧克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清了清喉咙,正色而诚恳的慢声说道
[我一直觉得职业是无贵贱之分的,相信你们也有同样的看法。]他有技巧的微顿了一下,看到大夥儿聚精会神的表情和无声的认同之後,他又精神奕奕的继续说下去,[这是一个物质和科技同步高度发展的时代,科学家发明电脑、机器来代替人力,为人类带来了无穷的便利,却也养成了人们好逸恶劳、奢华不实的价值观。大家都喜欢享受现成的便宜和快乐,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去劳动服务,甚至认为只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才会去做这种卑微粗重的工作。聪明的电脑科技造就了无数懒散而贪图便利的文明白痴,因为人家都鄙视轻忽做基层工作的人,大家都想以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愿意做水电工、建筑工人、修车技术的人员及搬运工人的人愈来愈少,他们行情才因此开低走高。人家都想做白领阶级,那麽,谁来做蓝领阶级呢?我们常常埋怨人工太贵,却从来不曾深思这其中有哪些不合理而值得探究的现象存在。]他停顿了一下,又唱了一口冰开水,神情郑重而凝肃的微蹙著浓眉,低沉有力的再度开口说道:
「我觉得真正的生活,不应该建筑在这种肤浅奢靡而追求物质享受的虚荣上,人生的成就不应该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而是该用心灵的完美纯真去绘制的。我深觉这是个物质腐化人心的时代,人人在纸醉金迷的繁华中迷失而不自觉。所以,我愿意从最基层的平台上出发,步一步去耕织我的生命蓝图,我渴望用自己的每一粒汗珠去品茗生活的甘苦和悲欢。因此,我拿到博士学位之後,曾经到印第安人居住的部落和那里的原住民生活了一个多月,也曾经到台东、花莲去参观山地同胞的生活。我希望藉由这样的体认和努力完成一系列类似心灵探索的书籍,让大家正视铜臭文化腐蚀人心的程度,进而能有所领悟,在追求物质享受、经济安定的同时,也能理性而感性的去经营自己的心灵殿堂,别让它跟著红尘的俗物一块腐烂了。」他侃侃向谈的说到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种专注而虔诚的态度加重了诉说的力量和气势。
「所以,我宁可做心灵的贵族,也不愿当物质的贵族。现在有很多人,从物质的角度来看,他们是贵族,但,从精神层面来看,他们却是乞丐。这就是我白天宁可窝在花房里和泥土、杂草、花卉搅和在一起,下午跑到加油站去打工的原因,因为我认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认识人间的冷暖,打破用名利虚荣建筑起来的阶级意识。]他扬扬眉微顿了下,嘴畔浮现一抹自我解嘲的微笑,[也许,在你们眼中,我是个故作清高又特立独行的怪物,但,So What?这本来就是个无奇不有的新新世界,多我这麽个荒唐奇异的新新人类,也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是不是?」
听得满脸动容又感触良多的全体同学,立刻发出一阵热络不绝的掌声和笑声。(ps:扣掉脸色除了难看还是难看的乐恰玟和刘盛昌之外。)
[谢谢,请问你们的口试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和你们迷人可爱的沙同学再去吃第二回吗?」欧克舫双眼亮熠熠的笑问道。
他那出类拔萃,宛如王者之风的魅力及妙语如珠的机智反应,再度似旋风般席卷了在座人士的心,让他们在沸腾的激赏中冒出了热情飞扬的笑声和掌声。
在翻腾愉悦的气氛中,沙依岚在欧克舫这个冒牌而完美无瑕的白马王子带领下,端著盘子进行第二回合的饮食争霸战。
在衣香鬓影和杯盘狼藉的交错闲谈中,欧克舫运用他所向披靡的魅力迷倒所有的人,除了借题发挥提早离席的乐恰玟和刘盛昌之外。
* * *
当计程车停在观缘小楼的庭院前,沙依岚像上了魔咒的仙社瑞拉,带著如梦似幻的神采,让她的白马王子欧克舫翩翩有礼地扶下车座。
当计程车驶离之後,他们相偕站在观缘小楼的庭院中,脸上都焕发著一层奇异迷蒙的光彩,谁也不敢先开口,仿佛只要有人轻易打破这份无声还胜有声的凝注与宁静之後,今晚这场美丽绚烂的梦境就会消失无踪,回复到冰冷无情的现实里。
良久,当他们都被这般胶著的凝睇弄得心慌意乱,无所遁形时,欧克舫率先挪开了视线,他把目光停泊在前方那棵苍劲雄伟而气势磅礴的老榕树上,语音嘎哑的打破沉寂:
「你还满意我今天晚」的表现吗?]
沙依岚恍然从这份神奇的魔咒中清醒过来,找回了她原有的言黠和犀锐,虽然她的心仍飘荡著几许残存的朦胧醉意,但,她的脸颊上已经快速地漾满了调皮和逗弄的微笑。「你把我那些不管已婚还是未婚的女同学们,个个迷得像没见过男人的花痴,害我提心吊胆得以为我今天晚上没办法平安的返抵家门,而会被某个急著鸠占鹊巢的老同学偷偷干掉。你说,」她伸手戳戳他的肩膀,[对你的卓越表现,我还敢鸡蛋里挑骨头说不满意吗?]
欧克舫莞尔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卖弄自己的魅力,我只是想尽力演好罗密欧的角色,万万没想到———」他沉吟著。
「战果会如此丰硕辉煌?」沙依岚一脸促狭的抢著说:「不但述倒了所有人,还成功得气走了乐怡玟和她的金牛男友!对於你完美称职的演技,我实在没话可说,但,真正让我大开眼界的是你那一流的打屁和吹牛的功夫。牛津和剑桥法学博士?你的祖先是维多利亚女皇时代世袭传承的贵族?你知不知道我坐在你旁边流了多少冷汗?差点惊慌心虚得躲进餐桌卜藏住我那羞愧滚烫的面颊,免得你吹破牛皮害我无地自容!」叽叽咕咕的说著,她又忍不住轻轻的掩嘴一笑,「没想到,我那些同学居然信你这套臭屁功,个个被你唬得一楞一楞的,还对你崇拜得不得了,老天!]她拍拍额头,「尤其是被你电得如痴如醉的方静容,整个晚上部队探照灯似的追著你跑,只差没求你把她打包带回家当纪念品。」
欧克舫随手取下了那副平光的金边眼镜,放进西装上方的绂布袋里。[很高兴知道我这个自大傲慢的老外,也有令你满意欣赏的地方。时间不早了,除了跟你说声“圣诞快乐”外,也希望你今後能以平和自信的心去面对你的人生,毋庸自卑,你有你不可取代的特质和长处,别人也一样。OK?!」
语毕,他转过身躯,正准备跨进屋内时,表情怔忡的沙依岚立到急忙唤住了他「等等,欧克舫。]
欧克舫煞止了脚步,缓缓转过头来,「有什么事吗?]
沙依岚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袋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给你的酬劳,不多,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欧克舫摇摇头,[我不想接受你的钱,你就当我是义务演出好了。」
沙依岚不愿平白欠他一份人情,「我不能让你做白工,我坚持你定要接受我的回馈。]她执拗而坚决的昂著下巴说。
欧克舫幽深的绿眸闪耀著两簇晶璀奇异的火光,[你一定要我索取报酬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夹杂著一份微妙而绞人心颤的悸动。
沙依岚的脸莫名其妙地涌上层嫣红的云霞,[对,我——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她期期艾艾的噘著嘴说,扑通扑通作响的心好象快跳出胸膛了。
欧克舫定定的凝视著她,表情深奥难懂,然後,他徐徐地点了一下头,「好吧,如果你一定要付酬劳的话,就用这个代替吧!]话甫落,他迅速的低下头,在沙依岚仓皇惊愕还来不及思忖防备的瞬息间,紧紧地捕捉住了她那湿软如棉、似玫瑰花瓣般红艳轻颤的小嘴。
那股神奇如电光火石的魔力又再度窜回了沙依岚怦怦直跳的心坎里,席卷了她的理智和呼吸,让她双颊酡红、浑身震颤的伸出羞赧却热情如火的小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头晕目眩的反应著他的需索。
良久,艮久,这炽热缠绵而令沙依岚意乱情迷又差点窒息的拥吻,在欧克舫气喘吁吁的松手下,画上了教人血脉愤张而意犹未尽的休止符。
双颊烧红又异样明艳照人的沙依岚在心神颤悸的冲击中,睁著她那双狂野美丽而波光潋艳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瞅视著一脸深沉的欧克舫,「我应该为你的强行索报而赏你一个火辣辣的大耳光!」
欧克舫点点头,漂亮的嘴畔浮现著一抹挪愉而自负的微笑。[你是应该,但你并没有那麽做,因为你显然也乐在其中。」
沙依岚脸色一沉,双眼迸射出冰寒的火光,所有的柔情蜜意顿时化为灰悄。「你用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强吻过多少女人?」她冷声讥讽著。
[对不起,我从来不强吻女人,都是女人主动吻我,只是和我接吻过的女人到底有多少,因数目庞大,我记忆力不佳,无法详细列张名单给你比较参考,只能说——金发、红发、棕发、褐发、黑发的女人我都吻过,除了白发和光头的女人我没有兴趣一亲芳泽外。]欧克舫玩世不恭的撇撇唇,懒洋洋地笑着说[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我是第一个吻你的男人!」
沙依岚闻言,脸色一片雪白,她羞愤填膺的挺直背脊,一字一句的咬牙说:
「你这个色迷迷又滥情自大的啄木鸟,不必在我面前炫耀你啃树皮吻女人的功夫技巧,你虽然是第一个吻我的男人,但熟能生巧,我会找到最佳拍档来证明你的接吻技巧是多麽的嗯心差劲!」
欧克舫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却耸耸肩,以抹戏谑轻浮而又可恶透顶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纠葛和阵阵抽搐的悸痛。
「那你可得多加练习,或者还能勤能补拙,因为在我这个经验丰富的“啄木鸟”眼中,你的接吻技巧只能说So SO,苦涩有馀而反应不足。」
沙依岚气得血色尽退而浑身痉挛,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泪光闪烁的愤怒和寒心刺骨中,昂起尖尖的下巴,倔傲的对欧克舫绽出了颤抖的微笑,用种比他更尖锐苛刻而冷淡的声音说:
「谢谢你的批评指教,我会采纳你的忠言,从明天开始就努力找人切磋吻技,不负你这个启蒙老师的厚爱!」语毕,她用力的车转著隐隐颤动的身躯,迈著重重的步履穿过大厅,火速的奔上二楼。
赌气似的甩上房门后,她再也抵挡下住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涛,粗鲁的抓下夹在耳垂上的那对珍珠耳环,用力往梳妆台上一掼,为之气绝又伤心的倒卧在床上,僻哩啪啪的破口大骂著:
[你这个烂舌烂嘴的啄木鸟,自大狂傲的沙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美得冒泡的阿都仔,吹牛不打草稿的大骗子,卖弄风骚的花花公子,冷血无情,白以为是的狂夫,没肝没肺的混蛋——」她声嘶力竭的唾骂著,颗颗晶莹的泪珠儿随著激动酸楚的情绪滚落而出,濡湿了她的面颊,也濡湿了她不停擦拭泪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