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修奇轻轻推开她的房闾,深深地凝注著她,怜爱的摇摇头,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溢满了关怀、疼怜和了解。
他轻轻伸手抚摸着她那低垂的头,“采晴——”温柔沙哑的低唤着她的名字。
璩采晴抬起头,一接触到他那双清亮温柔又盈潇柔情的眼眸,她心头一酸,无助的扑进他的怀里,喃喃地哽咽著:
“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叫著她专享的昵称。雷修奇轻震的摩挲着她的背脊,“采晴,你考得并不差啊!东海外文系不错,东海大学的景致更是美丽壮观,而台中也是一个相当特殊而人文荟萃的地方。”
“可是,那里没有你——”璩采晴咬著唇低怆的说。
“采晴,人生无不散的筵席,更何况,我们只是暂别。我有空会去看你的,遇有假期,你也可以回来啊!”雷修奇轻吻了她的眉心一下,“小别胜新婚,搞不好——我们经过两地相思的考验,感情会更加坚定,更上一层楼的。”
“你——你会想我吗?”璩采晴泪光莹莹的问道,神情是那样的迷惘无措而荏弱怜人。
雷修奇将她拥得更紧了,“傻孩了,当然会想,分分秒秒须臾不离的想你。”他粗声说道。
“我能不能重考?”
“有这个必要吗?就算你明年考上了台大,我也毕业了,是不是?”
“我怎么这么笨?考这么糟?”璩采晴不胜懊恼的自责著。
雷修奇轻轻抚摸著她那浓挺又不失秀美的眉毛,“要怪应该怪我这个害你心有旁骛、演出失常的失职老师,我才是罪魁祸首。”他低叹著。
“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心理压力太大,我一心一意的想考进台大,所以才会弄得自己紧张兮兮又患得患失,以至於不能从容就考,演出失常。”璩采晴客观的分析著。
雷修奇半开玩笑的眨眨眼,“谢谢你替我开罪,但,我还是有难辞其咎的罪恶感,你看,我需不需为你转学到东海去,以弥补我的前愆,和你身影相随,同进同出!”
璩采晴皱皱鼻子,“不必了,反正,你的好朋友‘季同学’会替你照顾我的,你就留在台大纳凉愉快吧!”
雷修奇日光灼灼的紧盯著地,又好气又好笑的摇著头说:
“我刚刚忘了告诉你,这——东海大学不仅风景怡入,而且美女如云,是个读书泡妞、地灵人杰的好地方,所以,小季这风流书生才会舍台大就东海,也许,我应该转到东海继续念博土,看看能不能找到比你更为清灵动人的另一夺香花。”
璩采晴一听,马上变了脸色,她瞪著—双杏眼煞有其事的提出警告,“你——你敢!” 雷修奇陨洋洋而闲散自在的扬嘴一笑,“反正——你有季同学照顾,我就可以分神去‘照顾’其他秀色可餐的女同学,这样各取所需,一个招蜂,一个引蝶,谁也不吃亏,不是吗?”
璩采晴悻悻然的噘著一张红艳艳的小嘴,“雷修奇,你——你好可恶!”
“是啊!比你这个三心两意又喜欢乱吃干醋的小妮子可恶那么一点点!”雷修奇睑上溢满促狭的笑容。
“你——”璩采晴气恼又恶狠狠的瞪视著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生气了,我是逗你玩的。”雷修奇拍拍她那红通通的粉顿,“谁教你要把‘季同学’搬出来气我这个心里直冒酸气的‘雷同学’呢?”
“我只是开玩笑逗你的嘛!”璩采晴嘟哝著,—副犹有余怨的神情。
“哦,你可以逗我,我就不可以逗逗你吗?”雷修奇失笑的耸耸肩膀,“你会吃飞醋,我就不会吃飞醋吗?”
璩采晴又瞪大一双圆眼睛了,“那——你还准备拜托小季帮我找房子?”
“这是两码子的事,我一方面是从现实的观点来考量这件事,另一方面我也想藉此考验我们之间的感情。”雷修奇定定的望著她说。
“你——你不信任我是不是?”璩采晴怏然不悦的轻咬著下唇。
“你呢?你信不信任我?”雷修奇深思的说。
璩釆晴迟疑了一下,才幽幽然的说:
“我如果对你没有完全的信任,那也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在乎到深怕自己没有足够力量保有你全部的爱。”
雷修奇听得心弦震荡不已,他动容的重新将她拥进怀中,“傻孩子,你的疑虑完全是多余的,你知道吗?”他无限温存的轻捧著她那忧喜参半的容顿,语意沙嗄的低叹著,“我才是那个爱你爱得战战兢兢又可怜兮兮的人,你是这样的娉婷可爱,像—个充满生命力的发光体,不自觉的吸引著所有亲近你的人,我真怕——我只要一个不留神,你就会从我的指缝中遗失,被别人抢走了。”
璩采晴眩惑而感动的眨了一下雾气蒙蒙的眼眸,轻轻的伸出臂弯搂住了他的颈项,轻声细语又柔情蜜意的说道:
“我不会主动走失的,如果你一不小心把我遗落了,你可以在报纸上登个小小的寻人启事,天涯海角,我都会赶回到你的身边来的。”
雷修奇深情的笑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身上先系个钤当,未雨绸缪呢?”
“你——”璩釆晴甫张大眼,还来不及示威抗议,又被雷修奇以一记先声夺人的“以吻封缄”给堵住了所有的嗔怨呢喃。
第六章
沈丹霓果然如她爸爸所期望的一举考上台大,而且是台大经济系,采晴知道了真是又妒又羡,直喳呼是老天爷存心戏弄人。
沈丹霓别笑称这是“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梆柳成荫”。她还不忘笑吟吟的拍拍璩采晴的肩膀安慰她:
“你放心游进台中‘福如东海’吧!我会待在台大好好替你监视雷大帅哥,不会让他有走私偷香的机会的!“
事已至此,璩采晴又能如何,除了怨怪命运之神的拨弄并送上她的祝福之外。
这天傍晚,雷修奇约了余盛仁一块请璩采晴和沈丹霓在和平东路雅园西餐厅吃饭,一方面庆祝她们金榜题名,一方面也介绍新学妹给余盛仁认识认识,将来可以互相联谊,互相照应。
璩采晴和沈丹霓翩翩走了进来,还不侍服务生招呼,坐在角落一隅的雷修奇立刻起身向她们招手。
璩采晴立刻拉著沈丹霓的手走了过去。
刚坐下,雷修奇正准备开口向余盛仁介绍沈丹霓时,个性一向直爽坦率又不拘小节的余盛仁却主动开口了:
”小师妹,这位看起来没啥分量,瘦得像根针的小不点就是你最要好的同学?真是看不出来,跟你差远了。“
他并无恶意,但听起来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一向尖牙利嘴的沈丹霓也不甘示弱的还以颜色。
但见她笑咪咪的对一脸错愕的雷修奇说:
“雷学长,这位远看像座山,近看像头猪的庞然大物就是你最知交的同学吗?真是看不出来,怎么差了十万八千里?”
璩采晴和雷修奇相视苦笑,还来不及扮和事佬,余盛仁已发动攻势反击了。
“小姐,你的嘴好利,利得教人刮目相看!”
“先生,你的嘴好馋,馋得教人叹为观止!”沈丹霓立即奉还他一记回马枪。
余盛仁瞠目以视了,“你怎么知道我很馋?”
“你不馋,你的体积会这么巍峨壮观吗?”沈丹霓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他们两个彷佛卯上瘾了,浑然无视於雷修奇和璩采晴劝阻的眼光,连服务生站在一旁恭候他们点餐,他们都视而不见,害雷修奇无奈之余,只好请服务生先退下。
余盛仁喝了口冰茶,充分享受著和沈丹霓针锋相对所带来的新颖与刺激。“你很泼辣,我头一回看到像你这么夹棒带枪的女生!”
“我也是头—次看到像你这么妙语如‘猪’的人。”沈丹霓虚伪的笑了一下,“猪公的‘猪’!”
璩采晴忍不住噗哧一笑,连雷修奇都听得津津有味而忘了身负劝架调停的重责大任。
余盛仁推推眼镜也毫不含糊的反唇相稽:“有句话说得好,沈默是金,这上天生人—张嘴可不是用来逞强斗嘴,而是用来吃饭的。”
“人的嘴除了吃饭,最大的功能就是说话,我只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这金子不会因为我少说几句话就从天上掉来的。”沈丹霓犀利的回嘴道。
余盛仁笑了,“我也是啊!而且我还‘货畅其流’呢?”
沈丹霓笑著点点头,“是啊!你的确是,我们台北市的垃圾、废物部流到你的‘福德坑’。” “你嘴巴这么犀利,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吓走了全世界的光棍!”
沈丹霓给他一个Sowhat的表情,“谢谢你的关心,反正又不嫁给你,不劳你浪费卡路里操心!”
雷修奇和璩采晴显然也听得忘神入迷了,他们两个人都颇有默契的坐在一旁静静聆听著,并不时比画手势为余沈两位打分数。
“嫁给我?”余盛仁惊惧万分地拍拍胸,“你杀了我吧!想我余盛仁虽然好吃成性,但,也不至於饥不择食,挑了个豆芽菜和乾扁四季豆来虐待自己的五脏庙。”
这下,沈丹冕真正变脸发火了,而雷璩两人见事态严重也赶紧出面熄火喊停。“呃——我最喜欢吃豆芽菜了,豆芽菜清脆爽口,百吃不腻!”雷修奇笑著打圆场。
“我也是,四季豆很鲜嫩香脆,我屡吃不厌!”璩采晴也笑著连声附和,舆雷修奇唱起双簧。
余盛仁也发现自己说得过火了,亦忙不迭的抢著搓汤圆为自己的失言找台阶下。“我刚刚说错了,其实我两样都喜欢吃,它们是美食专家眼中的圣品,不但,呃——生津解渴,止咳化痰,还——”
“我还延年益寿,滋补养颜呢?”沈丹霓半真半假的嘲诘道,“干嘛!我是川贝枇把膏,还是红枣莲子汤?”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偏偏,才刚化险为夷如释重负的余盛仁又没头没脑的街口而出:
“都不是,你是女人最需要的四物丸!”
话甫落,大夥儿都笑了,而沈丹霓则满脸羞恼的瞪了余盛仁一眼,小嘴一瘪,无奈笑意却不争气的窜了出来,害她好糗,—脸悍相。
“好了,我们今天这场餐会还真是热闹滚滚,又营养丰富,”雷修奇趣意横生的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请服务生正式递菜单了吗?”
那位听力非凡又恭候甚久的服务生适时出现了,但见他彬彬有礼的递上menu,一本正经的慢声说道:
“很抱歉,我们这什么大餐都有,就是没有豆芽菜炒四季豆,也没有枇杷膏炖红枣莲子,更没有女人最需要的四物丸,希望你们多多包涵,小费不要少给!”
雷修奇等人面面相觑了一秒钟,然後皆忍不住爆发了一阵会心的哄堂人笑,最後,他们一致认为,真正高竿而口齿伶俐的人是那位正经八百又进退得宜的服务生。
他们给了他九十九分,剩下一分用来偿付小费。
* * *
开学前夕,雷修奇陪璩采晴列租赁的小套房整理行囊布置环境。
这间环境清幽典雅的小套房,是季慕飞运用他活络的人际网,透过特殊关系才以最便宜的价码租到的。
雷修奇向他致谢时,他却扬扬眉,以一种别有深意义自我解嘲的口吻说道:
“先别急著谢我,其实,我是不怀好意的,这上天特地做了一次最巧妙的安排,把采晴送到东海来,让我有败部复活,扭转乾坤的机会,我岂能坐失这种叮以大献殷勤的良机呢?所以——”他暧昧又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你要多加警觉,否则,采晴送我那一打的香蕉皮就快‘传承’到你手上了。”
雷修奇露出潇洒而沈著的微笑,“谢谢你的忠告,我吃采晴送我的巧克力、情人糖,吃得不亦乐乎,所以——暂时没空闲吃你那些永远啃不完的香焦皮。”
季慕飞轻扬了一下嘴角笑了,“别太有把握啊,奇迹和幸运有时候是会长脚跑路的,可别大意失荆州,让我拐走了你的最爱!”叩毕,他不给雷修奇任何答辩反击的机会,掉过身子,吹著口哨迳自离开了。
雷修奇不以为意的笑著摇摇头,重新爬上楼梯,走进那问清朗雅致的小套房。
璩采晴无精打采的坐在书桌前,望著凌乱的书籍空自凝思发呆,清逸灵秀的小脸上笼罩著一缕淡淡的哀愁和落寞。
“怎么了?”雷修奇扳过她的身子,细细的梭巡著地,“又要下雨了?思?”他柔声取笑她。
璩采晴眨眨眼,想笑,但,晶莹而不听话的泪珠邵夺眶而出,掉落在雷修奇的手背上。
雷修奇温柔而心疼的轻轻替她擦拭泪痕,“傻丫头,你美丽而多采多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动不动就飘云下雨呢?”
“雷——”璩采晴红着眼圈,软软的偎进了他的怀了,仍挥不去那份凝聚在心头的离愁之苦。
拥著她温软如棉的身子,雷修奇轻轻揉抚著她的背脊,“为什么我总是把你弄哭?”
璩采晴抽噎了一下,柔柔弱弱又不胜凄楚的望著他,泪雨朦胧的说:
“因为::我是个泪腺发达的爱哭鬼!”
雷修奇的心揪紧了,他抬起她的下巴,黑黝黝的眸光里盈满了无尽的关怀和宠爱,“采晴,答应我,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展开欢颜去亨受新鲜人的生活——乐趣,不要让我牵肠挂肚,为你担心。”
璩采晴噙著泪轻轻点头,“你也是,三餐二正要正常,不要再拚命打工了,我不忍心看你那么劳累辛苦。”
“采晴,没有人喜欢拚命工作的,我工作是为了生活,更是为了赚取学费。”
“可是,我会心疼。”璩采晴微攒著眉尖,轻轻抚摸著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每次看到你那疲惫不堪的形容,我的心里真的好难过。”
“采晴,我会注意自己的健康的,你不必为我操心,”雷修奇目光缱绻的望着她,“你看看这里还缺些什么,可以写在便条纸上,我出去帮你买齐。”
璩采晴打量了屋内一圈。然後,她绽出了一朵妩媚俏皮的微笑,“你不觉得我的小书柜上少了一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呢?”雷修奇傻傻的看着地,很高兴能看到她放下忧愁的面纱,绽出生动明媚的笑颜。
天知道他对璩采晴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刻真挚。她的柔弱娇嫩令他心痛怜疼,而她如春阳一般绚烂明艳的笑靥更令他心魂俱醉,悠然神往。
爱上这样一颦一笑都能轻易扯痛他的心魂的小女子,究竞是上苍对他的眷顾还是考验?他真的是分不清楚了,也不愿意细细去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