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馥玮一直到胸口上的疼痛稍缓,才仰起一张苍白的脸道:「我想我真的是不太舒服,很抱歉,两位如果有事的话就找这位先生谈好了,他可以完全代表我,我先告退了。」说著,便在史雷诺的搀扶之下起了身。
「王嫂,扶小姐进房去。」史雷诺不放心的招来下人。
「是的,史先生。」王嫂匆匆忙忙上前扶住身子显然有点摇摆不定的展馥玮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冷尔谦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穿透展馥玮背向他离去的身子,她竟然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她竟然连多待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愿意?该死的女人!亏他还跳下海去救她,在她的病床前担心了几夜。
展馥玮一离开,史雷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直视著这两个让展馥玮旧伤复发的罪魁祸首,淡道:「我想我懂你们的意思,你们可以走了。」
「我们真的很抱歉造成展小姐的困扰。」冷子杰起身,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尔谦,我们走吧。」
「慢走。」史雷诺走到门边送客。
当冷尔谦措身经过史雷诺时,他在史雷诺的耳畔缓缓地丢下一句话——
「我不准你动地一根寒毛,记住,她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说完,他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大跨步的离开了。
*****
她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她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为什麽胸口会这麽疼?为什麽身子像是被抽去某部分似的难受?
展馥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边环绕的一直都是那句——召开记者会,取消你们的婚事……
他们把她展馥玮当什麽?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想玩的时候把她抓来逗弄一番,不想玩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好一个冷氏财团呵,该死的冷氏财团!
弥补?他们能弥补她什麽?一片处女膜?还是她的声誉?当每个人都看著他们出双入对在夏威夷度蜜月的时候,他们竟然要她主动解除婚约?她能怎麽想呢?该为冷尔谦放过她而松了一口气?
是的,她应该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男人曾不挥手段的要她嫁给他,她是该为自由感到高兴快乐的,然而她没有,她只觉得无边无际的空虚感不断的朝她袭来,让她不知所措。
她一直以为他会娶她的,就算她明知道那不是爱情,只是一种利益的考量,她也认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落,从他在海底伸出手拉住她的时候开始……还是更早?
她想起他温柔的笑,他沉潜在内心深处对她的淡淡关心,她开始在乎他了,开始想他、念他、等他,却盼来一个解除婚约的结果……
第七章
就在报章媒体披露冷氏财团与展氏财团的联姻计划取消之后,记者们几乎天天都将一直未出面表示意见的冷氏财团大楼外挤得水泄不过,冷氏财团内部的电话与传真都不断的哔哔作响,询问的电话一堆,要求要见冷尔谦的人也一堆,大家都对实际的「内幕」十分好奇,纷纷猜测著此次婚约取消的真正原因。
传说很多,有人说是因为展氏总裁不满冷尔谦私会情人;有人说是展氏总裁情归史雷诺,重燃爱火;又有人说是冷尔谦的情妇怀孕了,所以不得不放弃展氏财团这座金山银矿,不过说归说,可没有人真敢将这些猜测写上报章杂志,除非冷氏财团内部有人愿意出来证实或发言,否则,就算传说真的是事实,上了报也只有丢差、赔钱、道歉的份,没有人真敢在老虎须上拔毛。
冷尔谦戴著墨镜走下地下停车场取车,踩下油门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路口冲去,先知先觉堵在路口的记者也讨不了任何好处,迎面看到冷尔谦的座车也只有快速闪避的份,再怎麽说工作毕竟还是工作,可没必要把命都给送上去。
来到旺角附近的一栋大楼门前,管理员一见到冷尔谦就打开大楼停车场的门让他进入,停好座车,冷尔谦搭乘电梯上了楼,一直到电梯停在顶楼才走出电梯,在一间独立式门房前按下电铃。
门很快地就开了,何琦芸泪眼汪汪的投进冷尔谦怀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他紧紧抱著。
冷尔谦没说什麽,反手将她拉进屋内锁上门,才缓缓摘下墨镜,一双眸子虽是有点疲惫,但还是精亮有神,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怀孕了?」他问得很轻很淡,像不干他的事似的。
何琦芸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喜地想起什麽似的又仰起一张惊慌的小脸看著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的!我不知道为什麽记者会知道,还约我跟她见面……」
冷尔谦的眸子闪了闪,脸沉了下来,「你跟那个女记者见了面?」
「嗯。」何琦芸点点头,紧张的抓著他的手臂,「我没办法,她说她有我们两个人在饭店的照片,还有我怀孕的证明书,我想找你啊,可是当时你还在夏威夷,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找不到你,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那个记者碰面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冷尔谦将她拥进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肩,「这件事毕竟没有上报,你不必担心。」
「可是你却解除了婚约,不是吗?我还是误了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何琦芸低低的哭了起来。
「你怀了我的孩子,我怎麽可以娶别的女人?你应该第一个告诉我的。」冷尔谦柔声道,眼中的诡谲流光闪过一抹残忍气息。
闻言,何琦芸仰起一张挂满泪水的小脸,幽幽地看著他,「你不怪我?我知道我不应该怀了你的孩子,但是,这真的是意外……」
「别说了,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疼他的,嗯?」
「你要他?」何琦芸不敢相信的望著他,「你真的要他?」
「怎麽?虎毒不食子,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不要自己的小孩不成?」冷尔谦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眼中却没有一点温度。
「喔!天啊!你真的要他……」何琦芸激动不己,泪掉得更凶了,「我以为你会打我骂我,要我把小孩拿掉的。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叫我把他拿掉,没想到你真的要他,我好高兴,真的,尔谦,我真的好高兴!」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攀住冷尔谦的颈项,整个脸理进他怀里。
是梦吧?他竟然要她的小孩?这是不是表示他打算接受她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终于等到他的心了吗?
「傻瓜!别哭了,再哭下去小孩子以后也变成一个爱哭鬼了!」他笑著哄道。
「对不起……」
「什麽时候还要去做产检?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她再一次愕然的望著他。
她没听错吧?为什麽她总觉得他一下子变了好多?虽然他平日对她也算温柔,但他却不爱她,她知道的,每次她生病上医院,他也是找人陪著她去,从来没有亲自陪她去过医院,现在,他却愿意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陪她去医院做产检?
「你这样看著我,让我觉得自己以前是个很不体贴的混蛋,我是吗?」冷雨谦玩笑似的勾起她的长发在指间把玩,阴柔的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却柔得令人发慌。
「尔谦!」何琦芸激动的扑倒在他怀中,只想让时间停在此刻。
「孕妇不可以这麽激动。」冷尔谦将她推开了些,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你要走了?」她失望的表情是那麽的明显。
「记者最近追得紧,我不希望再闹什麽新闻,对于我取消婚约的事爷爷已经气坏了,你知道爷爷一直很希望我们几个孙子能娶到大财团的女儿好壮大冷氏财团的版图,取消了这场婚约,他真的很生气。」
「嗯。」何琦芸了解的点点头,再怎麽失望也只能放手,终究,她还是进不了冷家的门。
冷尔谦将她的失落与不堪全摄入眼底,心上莫名的像被根针刺了一下,他别开眼,走出门外,「别想太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有些事……得慢慢来,懂吗?」
「尔谦……」她又惊又喜的望著他,他的意思是……
「我走了。」冷尔谦的嘴角有著淡淡的嘲讽,挂上墨镜搭电梯下了楼。
是有点惆怅的,为了一个跟了他好几年的女人,她不会懂,他冷尔谦最大的忌讳便是被人设计。
而她设计了他,未经他同意就怀了他的小孩,该受的罪,是她自找的,届时也怨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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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黑还眼镜,长发高高的绾起,展馥玮一身灰色套装长裤将自己的美丽彻底掩藏,呈现出她精明干练的一面。
美丽的女人没脑袋,不管这句话是谁说的,她都不想让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她是个没脑袋的女人,那会让她已经很难生存的空间更加的被压缩,而她一点也没有抗辩的权利。
「报告总裁,这是副总裁要我特别拿来给总裁你过目的,是近来公司较重大的决策,副总裁想听听总裁的意见,他说中午如果总裁有空的话,他希望能跟总裁你谈谈近来的公司状况,顺便一起共进午餐。」
副总裁的秘书依命报告著,必恭必敬的站在展馥玮的办公桌前,边说还边偷偷瞧了他们展氏财团的总裁一眼,想看看这位女总裁对副总裁又藉口要一块吃饭有什麽反应。
展馥玮的眼镜遮去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流光,她淡道:「告诉你的上司,吃饭谈公事会让我消化不良。」
「总裁,你的意思是……」
展馥玮微微一笑,「就麻烦你告诉他,中午我请他去外头吃饭,公司的事我们改天再谈,如何?」
「好,好,我就去说。」秘书好像比自己的上司还高兴似的,飞也似的跑到副总裁办公室报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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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民国大马路.圣地牙哥酒店
圣地牙哥酒店是由十六世纪古堡改建而成的酒店,红瓦白墙,矗立在半山坡上,上下措落有致,色彩分明,欧式的建筑设计与百年老树的妆点,让这间面积不大的饭店一样吸引了大批的观光人潮。
澳门在地的富商则喜欢在这远离尘世的酒店喝喝下午茶,吃点欧式甜点,也许再谈些公事,算是偷得半日的清闲。
展馥玮很喜欢来这间酒店,也许因为它圣地牙哥的优雅造型,也许因为它地处半山坡,让人觉得视野开阔些,也或许是因为这间酒店附设了一间小教堂,让她常常坐在阳台上便可以见到披著白纱的新娘挽著喜上眉梢的新郎,互许终生的承诺。
白纱、鲜花、香槟……美得不得了!
「今天的心情很好?」史雷诺专注的凝视著她微微外侧的脸,此时的她头发放下了,脸上没挂那令人觉得严肃的眼镜,身上的灰色套装也换成了紧身白色上衣及卡其色合身剪裁的休间长裤,自然大方,美得令人屏息。
展馥玮将目光从窗外调回他脸上,灿烂的笑著,阳光透过树荫打在她身上形成一圈漂亮的光,她沉思、微笑,搅动著咖啡的手透露著一些心事,不过她不打算让这个男人知道。
「我的心情一直很好啊。」她端起以香醇浓郁闻名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双手随意拢了拢长发,却拢不去眉间的轻愁。
「希望如此。」史雷诺轻笑,也不点破,「不过,心情好也不需要太努力工作吧?瞧你每天都待在办公室那麽晚,你的身子才刚刚复原,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不可太操劳的。」
「你好像我妈喔。」展馥玮带点英气的眉微扬著。
「我答应过你父母亲要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也不一定要像妈妈一样,可以像大哥啊,你是个大男人,别老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很难看耶。」展馥玮不以为然的努努鼻子。
近来,他老是要她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提,老天,她都快被他逼疯了!其实,她已经能跑能跳,好得不得了。
「你喔!我是疼你,别的女人要我这样对她们还求不到,你还嫌?」史雷诺啼笑皆非的捏捏她的鼻头,拿她真的无可奈何。
「那是你眼光好啊。」展馥玮一笑带过,眼角又往窗外瞄去,不瞄还好,这一瞄却看见了一对熟悉的人影正往酒店行来,那正是她近日朝思暮想的冷尔谦和那名在夏威夷替她开门的女子。
飞扬的唇角霎时黯淡下来,展馥玮的心恍若雷击,有点无法自处,她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疼了,一口气都快要提不上来,自从发生出海的那次意外后,她似乎动不动就胸口疼。
「怎麽了?哪儿不舒服?」史雷诺起身换到她身边的位子坐下,手触碰到她的光裸的手臂才发现她的身子冰凉得厉害,「馥玮,要不要找个房间休息?我去柜台订个房,好吗?」
展馥玮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猜想冷尔谦一定是跟她一样为了规避人群及记者才会远从香港跑到这里吃饭,她一点也没有准备在这里见到他,不如先行避开,想著,随即站起身,「我跟你一块进去吧。」
她慌忙避到大厅就是为了要措开和冷尔谦的相遇,没想到两个人反而在酒店客房部的柜台前遇上。
冷尔谦的眸子在对上史雷诺亲密的拥著展馥玮的身子后,像是被一阵狂风掠过的眯起了眼,全身蓄势待发的怒气就连挽著他的手的何琦芸都可以感受到。她不由得拾起头来看他一眼,却在同时见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展馥玮。
他的怒气是为了她吧?因为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酒店开房间?何琦芸的心拂过一抹忧伤,手不由得紧紧搂住冷尔谦,怕他就这麽丢下自己拂袖而去。
「好久不见了,展小姐,史先生,来酒店休息?」冷尔谦笑得一脸邪魅,轻佻的眼神流连在显然十分尴尬且不自在的展馥玮身上。
史雷诺不想破坏展馥玮的名声,正要解释,展馥玮扯了扯他的衣袖制止他,转而对冷尔谦虚假的笑了笑。
「是啊,我们跟你们一样来酒店休息,不打扰了,我们先走了。」说完,展馥玮大方自若的接过柜台递来的钥匙,挽著史雷诺的手离开。
冷尔谦那直直穿透而来的目光像是在控诉著她的背叛,也像是在嘲讽她的水性扬花。
他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刃无情又狠绝的刺向她的胸口,展馥玮觉得乏力透了,胸口的疼痛更甚,已经到了有点无法承受的地步,电梯开了又关上之后,她无力的靠在史雷诺怀中直喘著气,泪也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她为什麽要在乎呢?不必在乎的。
「你何苦呢?」史雷诺将她拥紧,包容著她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