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却一点事也没有。”
“那是我的身手比常人快好几倍,才得以逃过一劫。”杜斯斐吐了一口烟,眯起了眼,“就像三年前的那一个晚上,我差一点就死在大海里。
“当时有个人突然在黑夜中出现,二话不说的便朝我射了一枪,我反应快躲过了,却躲不开接二连三射过来的子弹,后来我只好往海里跳,将自己沉进海底,但潜得太久又失血过多,后来意识开始昏迷,我的身体飘浮在海面上好久好久,直到有人发现把我救起来。”
“你身上的那道疤就是那个时候弄的?”
“嗯。”
“三年前的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凌晨一两点吧,在新加坡渔人码头旁的海边,那一天的天气很是怪异,白天还是个大晴天,晚上却突然来了一场暴风雨,更可笑的是,没想到除了我这个神经病外,还有另外一个白痴竟也在那样的天候下出现在海边。”
他从来没再去回想过那一夜所发生的事,生死关头走一回,那一夜变成了他的恶梦……
可现在回想起那个舍身救他的小女孩,他的心莫名的变得柔软了,虽然她白痴得令他不敢领教,但她真的像是个天使……他生命中唯一出现的天使。
“那个白痴以为你寻短见而不顾一切的下海去救你,却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结果自己差一点溺死在海里,嗯?”
叼着烟的唇紧抿着,杜斯斐的眸光诡谲的问了闪,“你怎么知道?”
那一夜的事他一个人也没提过,除了他交给警方却一直查不出来的那件无头枪击案之外,他不需要任何人分享他那一夜的哀伤与痛。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没想到甄瑷和杜斯斐的缘分已在三年前注定,比他更早了一步。
“我没心情也没耐性跟你打哑谜!”杜斯斐冷嗤了声,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熄。
“看来你真的很无情无义,甄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跑去救你,三年后再见面你竟然认不出她来……”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甄瑷正坐在电脑前,专注的看着萤幕上正跑着的程式,试着找出其中的关键点。
就快要水落石出、大功告成了!她想。
“瑷儿,吃点水果吧。”门被轻轻地打开,简梅妹探头探脑的,手上的托盘正装着甄瑷最爱吃的草莓。
“妈,你还没睡?”甄瑷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脑。
“吃一点吧,别饿坏了身体,怎么你最近越来越晚睡,还常作梦吗?”简梅姝关心的问着,人已经藉着草莓的地位堂而皇之的坐上甄瑷的床。
“没有,妈,你别担心,我已经很久没再作不好的梦了。”除了再见杜斯斐的那一夜梦见了他以外。
“真的?”简梅殊听了简直喜出望外,“你没骗妈咪?”
“真的,妈,你快去睡吧。”
“那么范浚真的是爱上你了?”怎么她听说的却是范浚带着他以前的女朋友回家见父母去了?
脑子突然间灵光一闪,压根儿没听见简梅妹在说什么,甄瑷瞪着眼前的一个数字,狂喜。
“找到了!就是这个!”她开心的亲吻上电脑,大大的啵了一下。
“瑷儿,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妈说话啊?”简梅殊有些担心看电脑看得有些神经兮兮的女儿,她不会不爱男人而爱上电脑吧?瞧她现在开心的样子,巴不得自己可以抱着电脑代替抱男人跳舞似的!
“妈,我找到了!”甄瑷开心的转过身去紧抱着简梅殊,“我可是花了快一个星期才找到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谁会很开心?”
“当然是杜斯斐啊!”那一夜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老实说,她好想他,连偷偷的帮他做点事都觉得是天大的幸福。
她真的希望可以帮上他的忙,替他分一点忧,解一点劳,就算他不知道是她做的也无所谓。
“杜斯斐是谁?”
“就是那个——”话顿时打住,甄瑷吐了吐舌,难得的俏皮滑溜,“没啦,一个电玩里男主角的名字。”
“什么?电玩里的男主角……我的天啊!”简梅殊像是在看怪物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瑷儿,就算范浚不爱你,你也不要想不开跑去爱电玩里的男人啊,知道吗?妈妈再帮你找,一定可以找到你的命定情人,我保证。”
“妈,你在说什么?”甄瑷啼笑皆非的看着她。
“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失恋,所以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门?连酒吧的打工也不去了,是在气范浚吧?嗯,他真的很不该,以前的女朋友回来就把你给甩了,下次他要是敢进咱们家大门,妈非得拿扫把把他赶出去不可。”
终于,甄瑷有点懂她在说些什么了,虽然她始终没有向父母提及范浚的事,但纸包不住火,范家的一切自然会从范家伯母的嘴中传到父母耳里。
“妈,学校放暑假啦,所以我才没出门,跟范浚哥没关系。”甄瑷拍拍母亲的手,笑着安抚道。
“那酒吧呢?为什么也没去了?”
“因为前阵子学校期末考,又有一大堆报告要交,再加上店里先前发生一点小事,范浚哥怕我又受伤,所以叫我暂时不要去……我明天就会去了,妈,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快去睡吧,不然你的黑眼圈就要出来了喔。”甄瑷把她拉起身推出自己的房门,“晚安,蚂咪。”
“你前阵子受伤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简梅妹担心的直盯着她瞧,恨不得可以再挤进房里、扒光她的衣服瞧瞧她哪里受了伤,偏偏今夜小女儿像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小小的身子挡在门边,还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给她看,唉。
“妈,我累了,好想睡喔。”
“是吗?”她怎么看她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是啊,晚安,妈。”挥挥手把房门关上,甄瑷忙不迭跑到电脑前把她要的资料给印出来,并用红笔一笔一笔的将错误给圈出,写出正确的数字。
长长一大串的报表纸,印表机一直动啊动地,动到天明……
“范先生,总裁正在进行很重要的会议,真是不好意思思,可能必须请你稍等一会。”王雪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并微笑的向他致歉。
“没关系,是我不请自来。”范浚温柔的对她一笑,“不过,如果杜斯斐开的这个会真的很重要,我想我的到来可能对他有点帮助,请王小姐务必再去通报一声,好吗?”
“……好的,我马上进去报告总裁。”王雪面有难色的点点头,想到待会可能因打断会议进行被怒叱,她就有点裹足不前。
“算了,还是我去吧。”范浚一眼便将她的畏惧看在眼底,体贴的起身。
“不行的,范先生,要是总裁知道我放你这样进去……”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范浚一笑,人转瞬间已进入会议室。
原本吵吵闹闹的会议因外人的擅入而中断,在场每个人看见是一个陌生人出现莫不都喷了火。
“你是谁?”
“王秘书!你竟敢擅自放一个陌生人进来会议室?”
“是啊,这是什么状况?王秘书,你给我们说清楚!”
“我……”王雪急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神求助的看着杜斯斐和范浚。
杜斯斐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按捺住的怒火在见到前浚出现时安心的找到出口,“他是我的朋友,各位。”
“就算是总裁的朋友也不该随随便便打断会议的进行啊。”德高望重的董事们不悦的开了口。
“他不会打断我们的会议,你们大可以继续进行刚刚的讨论。”说着,杜斯斐起身离开会议室,压根儿不管众人的议论纷纷。
“你这个样子会被抨击的,小心下一任总裁不是你。”范浚跟着走进他的办公室,微笑的看着好友一个头两个大的伤神模样。
“那些老头子!只会出一张嘴,差点没让他们的口水给淹死!”杜斯斐皱着眉,看着跟着进门的王雪一眼,“你……”
“对不起,总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王雪头低低的道着歉,一双小手在胸前绞动得厉害。
“我只是要你去替我倒杯咖啡,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嘎?”王雪有些楞楞的看着他,半晌才几乎喜极而泣的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去,总裁。”
“她像刚刚才从断头台被救下来的人犯似的。”
杜斯斐一听也觉得好笑,“那还不是你害的。说吧,你这个最近一天到晚忙着谈恋爱的大忙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公司里?”
“给你带这个来。”范浚丢了一大包的资料到他桌上。
“什么?”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啧,神秘兮兮的!该不会是黑曜在你交了女朋友之后,生意一落千丈要倒了吧?这些是股权让渡同立息书?”杜斯斐边说边打开沉重不已的牛皮纸袋,才看了一页,双手迫不及待的将所有资料立刻翻看完毕。
范浚看杜斯斐的眼睛越来越明亮的模样,就知道甄瑷已经彻底的替他解决了困扰他将近半个月的难题。
“怎么样?还能用吗?”
“何止能用,我巴不得请你到我公司来当精算师!该死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行?还装聋做哑这么久,我为了这事差点没长白头发。”说着,杜斯斐却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奇怪,你怎么有这些资料?”
适巧,王雪进了门,将热腾腾的咖啡端到杜斯斐面前,小心的避开桌上的文件,“总裁请用。”
“嗯,你出去吧。”杜斯斐头也没抬的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
“你丢在店里的办公桌上,人家为了确定磁片里的东西是什么才打开来看看,这一看便入了迷,又听我说你的大难题,好心的把你的问题偷偷解决了,现在人正在医院里呢。”
“什么?”他怎么有听没有懂?杜斯斐淡淡的挑起眉,目光也从文件中转移到范浚脸上。
“我现在说的人是谁你应该猜得出来。”
“她?”
“嗯。”
难怪那天他会发现她在偷看他的私人档案……原来是为了替他解决问题,他倒是从没想过情形会是这样,更何况……
“她只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能有这等本事?”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个笨得彻底的女人!
笨得令人心疼,也笨得令人放不下……
“她的本事如何你现在亲眼看见了,不是吗?无论如何,你都该好好谢谢人家,人家为了你可是不眠不休了好些天,不吃不睡的,今早把东西交给我之后就昏倒过去,被送进医院里……”
第七章
这个笨女人!彻头彻尾的笨女人,
三年前笨,三年后还是笨,一点长进也没有,为了他这个没关系的男人,连自己的命都顾不得。
杜斯斐高大的身影静静的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甄瑷,心里头五味杂陈的全都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很怀疑自己在摘下她那副丑得不能见人的眼镜时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这世上像她这样笨得老是舍己救人却不求回报的女人,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偏偏两次都让他给遇见了,他该怎么说呢?感激吗?不,他知道这一点的成分实在少之又少。
嘲弄吗?这一次她的确是帮了他的忙,他一向喜欢有能力的人,根本没有嘲弄她的理由。
那是什么?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无法武装自己,那埋藏在心底的火焰总是排山倒海而来,藏也藏不住,连他自己都知道在面对这娇小无害的女人时,表面上他是头狮子,实际上他却是只小绵羊,害怕自己的脆弱让她那双清灵动人的眸子给看透。
堂堂杜氏集团总裁怕一个小女子,这话说出去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吧?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婉怯懦,像是怕见光的小动物,总是将睑垂得低低的,看也不敢看人一眼。
谁能想得到她那大大的黑框眼镜下,有一双如此水灵动人的眸子呢?他不能否认自己有些动了心,否则不会情不自禁的想吻她、抱她,理智突然像只脱了缰的野马,连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欲望。
但,他可不会愚蠢的把一时的冲动当成是爱。
彷佛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她,甄瑷的眼珠不安的动了动,舔了舔干干的唇,她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低吟……
“水……我要喝水……”
水?杜斯斐的眸子在旁边置物柜上扫了一圈,起身伸手将置放其上的水杯拿起凑近了她的唇。
甘泉般的滋润从唇瓣一直渗透到五脏六腑,甄瑷满意的笑了,甜甜的又要睡去,梦中,杜斯斐深深的吻了她,深情的望着她,并承诺着这一生一世她将是他的最爱。
她知道这是梦而已,但她一点都不想醒过来,心甘情愿的当个缩头乌龟,在梦里恋着他……
没什么不好,她想。只要她不要作不好的梦,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每天都在梦里见到他。
奢望也好,她还是这么企盼着,深深的企盼……
她在作梦吗?梦里梦着谁呢?瞧她笑起来这般的甜,甜得让他打从心底嫉妒起她梦中的那个人。
真是见鬼的!他为什么要嫉妒?就因为她对着梦里的人笑吗?
望着她,杜斯斐脸上出现各式各样不同的神情,有迷惑,有探索,还有一些的不安与心疼。
是的,心疼。
他心疼她虚弱不堪的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心疼她为了他不眠不休好几天,心疼她对他毫不求回报的好……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待在瑷儿身边不走?”简梅妹的身子一半在外一半在内的往里探,巴不得把对方的模样给看清楚。
“老婆,你这个样子很难看,快进去吧。”甄信郓压低嗓音催促着站在前方的老婆。
“瑷儿什么时候认识这个男人了?”简梅妹微皱着眉,咕哝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范浚才不要我们家瑷儿?”
“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然范浚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要瑷儿?”对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心。
三个女儿可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啊,叫她拿全部的身家财产去换取女儿的幸福她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老婆,也许范浚并不是我们瑷儿的真正归属,像你之前说的还有一个更好的男人会对瑷儿好——”
“像里头的这个男人?”光看背影就知道这个男人很高大了,就不知道对方的家世背景如何?是何来历?在心里头,简梅殊已对杜斯斐评价再评价,看在他如此关心女儿的份上,她已经给了对方高分。
“你这么想知道对方是谁,就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他总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躲在门外,非常有失他甄大总裁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