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采衣问道:“绿衣姊姊,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得想个办法,将云哥哥放出来。”沈绿衣拉了张绣墩坐了下来,“别急,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把楚云章关进天牢?就只是为了不认他,所以把他关进天牢?”提起这个,童采衣不禁小脸一片酡红,‘不、不是的,他……他…”
这时启门口传来太监低低的谈话声:“皇上和盈妃娘娘已经安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另一个声音说道:“不成啊!皇上交代过,那楚云章的大小事都得向皇上报告,公公行行好,帮忙通报一声吧!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我都承担不起啊!”听到“楚云章”三个字,童采衣几乎跳了起来,脸色苍白地想冲出去,幸好沈绿衣阻止了她。“别急,先让我问问。”
沈绿衣略略整了整衣衫,从容不迫地走到门口,开门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人吵吵闹闹的?不怕皇上降罪吗?”那太监一见沈绿衣出来,忙跪了下去,“娘娘恕罪!是大理寺方大人有事要禀告皇上。”沈绿衣转向大理寺丞方文路,“方大人,什么事非得这时候禀告?不能明天再说吗?”
“娘娘,此事紧急,现在不说的话,只怕来不及了!”沈绿衣秀眉一皱,“什么事来不及了?”“那楚云章……”
“楚云章?”沈绿衣故作不懂,“楚云章是谁?”
“楚云章就是今天下午在佛香寺救驾的人,后来不知怎地,触怒了皇上,让皇上关进天牢。”“楚云章怎么啦?”
“楚云章死了!此话一出,沈绿衣整个人登时愣在当场,好半天说不上话。
第二章
在大理寺丞方文路的陪同下,童采衣来到大理寺监牢。
“皇上,楚云章在这儿。“方文路领着童采衣来到一间还算得上干净的牢房,指着躺在床上的楚云章恭敬地说道。童采衣定睛看去,只见楚云章躺在床上,脸色死寂,仿佛已经气绝多时。童采衣见状,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她紧握着双手,好让别人瞧不出她正浑身颤抖着,甚至连声音也在发颤。她勉强说道:“开、开门。”
“是!”方文路拿出钥匙,打开牢门让童采衣进人。
童采衣深吸了口气,转身踏人牢房,“你们全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半步,违者依律问斩,知道吗?”“臣遵旨!”
待方文路和一干看守的侍卫离开后,童采衣旋即奔到楚云章身旁,泪眼蒙胧地看昏黄的灯火下,楚云章紧闭着双眼,双手垂在身侧,那本该起伏有致的胸膛而今动也不动。童采衣像被雷打中似地,整个人呆愣地站着,胸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探楚云章的鼻息。没有,没有任何气息。
童采衣完全无法置信,不死心地再把手放在楚云章胸膛上,试图找出他仍活着的证据,可她手底下的胸膛却没有任何起伏,这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楚云章真的已经死了?童采衣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双手抱住楚云章,泪水顿时决堤,“云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如果我早知道你伤得这么重,我绝对不会把你关进天牢的。云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极度的懊恼与悔恨,无法形容的心痛与悲伤,让童采衣哭得肝肠寸断、五内俱焚,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她以为已经死了的楚云章,竟不知何时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云哥哥,我知道我对下起你,也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可是我真的不能认你!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可以大大方方认你、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喊你一声云哥哥,可是我不行啊!我……”“我不介意,只要你现在肯喊我一声云哥哥,即使要我再为你挨上一刀,我也不介意,也愿意接受!”楚云章附在童采衣耳朵旁边低声说着,大手轻抚着她秀丽的脸颊。童采衣整个人弹得老高,一脸错愕地瞪着应该已经死了的楚云章,“你……你不是死了楚云章似笑非笑地坐起身,“你希望我死?”
童采衣摇头,过度的惊愕让她有些结巴,“不,我是说你不是……
“我怎么会死呢?我不过是用龟息大法装死骗过那个笨官,不然你这小东西怎么可能来见我?”他对着出手,“过来让我抱抱,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童采衣活像见鬼似地后退一大步,“龟息大法?原来你、你一直都在骗我?”楚云章浅浅一笑,“彼此彼此,你不也骗得我团团转?害我以为自己当真认错人,错把男人当女人。”他站起身走向她,“采儿,我不管你怎么会变成南辽皇帝,也不问你个中缘由,我现在只想抱你、想好好地吻吻你,来,让我抱抱,嗯?童采衣连连后退伍退到牢房门口值到她的背抵住了门,“你、你别过来,你敢过来的话,我要叫人了。”楚云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虽然他的白衫早已被污泥、血水弄得脏乱不堪,可他带笑的模样,依旧该死的洒迷人。
他来到童采衣面前,双手按在她肩膀两侧,牢牢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身前,柔声说道:“采儿,别这样,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吗?一年前你说要回家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论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你。想不到你居然成了皇帝?”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触着她的,“无所谓,敦煌九凤素来无法无天,从不把世俗礼法放在眼底,你是皇帝也好,是公主也罢,是平民百姓更好,总之,你就是我的采儿,我的小采儿。”他凑过嘴,就要堵住她的唇。
童采衣一惊,身子忙往下蹲,乘隙钻出了楚云章的怀抱,“你、你别过来,你过来的话,我要叫人了。”楚云章剑眉一拧,“采儿,你怎么啦?”
“别叫我采儿,我不是采儿,也不是你的情人,我是童灏,是南辽的皇帝童灏,你听清楚了吗?”童采衣叫嚷着,一瞬间,她又变成了童灏,连声音也是不折不扣的童灏。楚云章俊美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你是说我认错人了?”
“没错,我叫童灏,不叫童采衣。”
“是吗?既然你是童灏,那为什么你知道我叫楚云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姓什么、叫什么可你为什么会知道?”童采衣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烫,“那是……”
“还有,如果你不是童采衣,为什么你听到我死了,会连夜赶来跪在我面前,哭得好不伤心,还叫我云哥哥?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我云哥哥,那就是我的情人童采衣。既然你不是她,为什么你会叫我云哥哥?”
楚云章逼近她,“人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向人下跪的,但是你贵为九五之尊,却在知道我死了之后跪地抱着我痛哭,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童采衣根本说不上话来,“我……”
楚云章来到她面前后定瞅着她,“采儿,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要你承认你是我的采儿有那么困难吗?”他伸出手臂又想抱她,可这回童采衣逃得更快了。她一溜烟奔出了牢房,同时喊道:“来人,快来人!”守在外头的方文路及一干侍卫立刻奔了进来,“皇上!”
童采衣喘着气,指着牢房里一脸疑惑的楚云章道:“他……
方文路顺着重采衣所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看见本来应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已经死透的楚云章,居然又活了过来时,一张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合不上。“皇上他……”
看到有其他人进来,料定楚云章不至于当着其他人的面胡作非为,童采衣的心神方才定了下来,又恢复她身为皇帝那种尊贵威严的气度。“方文路,你怎么说楚云章死了?”
方文路一头两个大,一张嘴几乎都可以塞进几颗卤蛋了,“臣、臣也不知道,臣明明见他死透了,才去禀报皇上的。”“胡说!他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吗?怎么没事说他死了?”
方文路慌地跪下,“皇上恕罪,想是臣眼拙,一时看误了!不过人家都说真命天子有上天庇佑,想来是因皇上贵为真命天子,所以这楚云章才能死而复活。”童采衣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忙背过身子不敢再接触楚云章那热得会灼伤人的视线,“叫你看个人看成这样,你说该怎么办?”“请皇上降罪!”
“降罪?朕当然要降你的罪。不过念在你方家三代皆为南辽家臣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暂且记下。”“谢皇上!”
“先别谢恩,朕还有话要说。”童采衣一抬手,阻止了方文路接下来的话。她乘隙偷觑了楚云章一眼,可当她接触到楚云章那饶富兴致的表情时,又慌张地缩了回来。“联是怕有加害楚云章,才将楚云章收在天牢里,想不到这一盘棋却被你给打乱了。这么吧!你和楚云章一起住到西翼的燕宁阁,由你负责照顾他的伤势,别再出纰漏了知道吗?
方文路苦哈哈地谢恩!他搔搔头皮,怎么样都想不通,为什么这楚云章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复活?真是他弄错了,还是当中有什么玄机?他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看好楚云章,因为皇上显然十分看重这个叫楚云章的年轻人。“楚生,请吧!咱们这就到燕宁阁去,那里可比这儿舒服多了。”
楚云章微微一笑,锐利的眼犹仍盯在童采衣渐去渐远的身影上。
童采衣简直是落荒而逃了!
她走得飞快床及挽起的长发在夜晚的凉风吹拂下,飘飘地散在身后可这风却吹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她又上他的当了!
认识他这么久了,早知道他的为人、心性,也清楚他凡事要追根究抵的固手脚,差点让他……
敦煌去,否则自己的计划和南江的未来,迟早会毁在这个男人手里。因为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失去控制,总是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进而挑拨她内心深处压抑、潜藏的感情而这却是现在这种危急时刻里,最要不得的事。所以她一定得想个办法让他回敦煌,等哥哥的事解决了,她再去向他陪罪。到时候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答应他的。想着,童采衣走得更快了,险些在转角处和一个人撞上。
“臣妾叩见皇上,愿皇上吉祥!”
童采衣一愣,瞪着跪在地上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相貌艳丽的年轻女子。
她记得她是淑妃凌飘红,是哥哥童灏的妃子,可听说童灏只临幸过她一次,之后便刻意疏远冷落她,甚至将她打人冷宫。既然童灏已将她打人冷宫,那么她更不可能接纳她,一来她是个姑娘二来她讨厌凌飘红,因为飘红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祸国殃民、贻害后宫的狐狸精,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狐狸精。看看她穿的那是什么衣服!
一件红色肚兜,一条石榴红绫裙,外罩一缕像蝉翼似的银红色软烟罗,露出大半个赤裸身躯,根本和没穿是一样的。童采衣冷哼了一声,绕过凌飘就想离开。
可凌飘红拉住了她,“皇上,别走!臣妾在这儿等皇上等好久了,皇上不能稍微看臣妾一下吗?”童采衣用眼睛于光一瞟,真的只看了她一眼,“看过了!如果没事的话,朕要回去了!”凌飘红急切地道:“皇上,您不问问臣妾为什么在这儿等皇上?”
童采衣背过身子不想接触凌飘红那半裸的身躯,毕竟那不是一个好姑娘所该看的,“喔?你为什么在这儿等朕?”“臣妾听说皇上今天在佛香寺受到惊吓,所以特地准备了翠涛给皇上压惊,请皇上移驾丽玉宫。”童采衣连忙摇头,“不必了,朕没受到惊吓,更不需要压惊而且朕下午已经喝过盈妃的兰生不想再喝什么翠涛了。”凌飘红跪在地上爬了几步,仰起头楚楚可怜地瞅着重采衣,“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比不上盈妃姊姊的温柔体贴,也没有她的善解人意,可臣妾对皇上却是真心的,皇上难道不能看在臣妾的这片真心上,喝臣妾一杯酒吗?”童采衣别过脸,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开玩笑!那翠涛可是葡萄酒中的极品,连唐朝太宗皇帝都赞不绝口,说其“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而她可是闻到酒味就会醉倒的人,真喝下翠涛,只怕连睡他陈抟都会甘拜下风了?童采衣当下头摇手也摇,“不了,你知道朕自从病后,一直不大能喝酒的,这酒还是赏给相国喝好了。”凌飘红闻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原来传言果真没错,皇上真的已经不是皇上了,臣妾还痴心妄想,想着皇上多少会念着旧情,到巨妾那儿走一遭,臣妾、臣妾……”童采衣眼睛霍地睁大,心头倏地一紧,“什么传言?什么皇上已经不是皇上?”凌飘红抬起哭得梨花带泪的脸说道:“大家都说皇上自从生病之后,活像换了一个人,好像、好像被狐狸精迷住似的,谁都不要,谁也不认。臣妾不相信,所以才会准备了翠涛等在这儿,想不到皇上竟然连最喜欢的翠涛也不喝,皇上,您到底怎么啦?以前您可是千杯不醉的,为什么现在却变成这样?”童采衣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与戒心,地勉强地笑了笑,弯腰扶起凌飘红,“你想到哪儿去了?朕只不过是太累,所以才不想喝酒。既然你都说成这样,那朕不去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凌飘红破涕为笑,半个身子偎人童采衣怀中,“皇上请移驾!”
童采衣全身鸡皮疙瘩几乎掉满地,却只能硬着头皮随凌飘红往丽玉官去,不然她能如何?宫中都出现流言了,如果她再拒绝,怕不久之后,会有更多的流言出现,到时候想澄清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但她是个姑娘,要怎么与这个淑妃娘娘共效巫山云雨呢?想到这儿,童采衣不禁头皮发麻,在半推半就下,随凌飘红来到丽玉宫。一进人丽玉宫,香风迎面而来,满室皆春。
凌飘红屏退伺候的宫女太监,关上宫门,捧着一只石榴花杯跪在童采衣跟前,“皇上,您曾经说臣妾就像五月石榴,露色珠帘映,香风粉壁遮,今天臣妾就以皇上御赐的石榴花杯向皇上敬酒。”童采衣无法拒绝,只得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