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无衣哭着哭着,突然咚一声,身子歪歪倒下,晕了过去。
她这一倒下,一条潜藏在树上很久的白色人影匆匆忙忙跃了下来,直奔阙无衣身边。
这条白色人影正想抱起阙无衣时,几名宫女走了过来,“哎呀!十四公主昏倒了,快,快禀告皇太皇太后,说十四公主昏倒了!”
这条人影见状,身形极快地隐人花丛中,看着几名宫女七手八脚地抬走阙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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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曼碌焦急地在佾和宫中走来走去,一旁坐着的是李萏蓉。
李萏蓉蓦然说道:“皇后,不是哀家要说你,老十随随便便找了个丫头回来,说是你当年掉了的女儿,你怎么就信了呢?”
阙曼碌一怔,慌忙地跪下,“老祖宗,十弟并没有随随便便,他是有证据的,而且薛闻莺自己也承认当年是她抱走小无衣的。”
“薛闻莺说的话有几两重?能信吗?当年老十才十四岁,她就能和他搞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来,现在当然也可以和老十联合起来,随便找个丫头来充数。”
“十弟没有随便找,十弟也不可能和薛闻莺联手,他讨厌薛闻莺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和她联手?况且无衣身上也有十弟当年为她打造的金锁片,所以错不了的!”
“金锁片到处都有,怎能凭金锁片就认定这稀奇古怪的不识字丫头,是我天家血脉?”
“老祖宗,孙媳真的可以确定无衣就是当年失踪的小琼莹,因为她……”
“因为她几乎和年轻时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这可是谁也骗不来的!”声音传来,西门靳高大的身躯随即踏入。乍见丈夫来到,阙曼碌脸色喜色一现,“皇上,你来了?”
西门靳点头一笑,朝着李萏蓉行了个礼,“老祖宗,听说小无衣又惹您生气了?”
李萏蓉哼了声,“何止惹我生气?那丫头根本就是存心要把我气死!”
西门靳陪笑道:“怨不得老祖宗生气,那丫头确实野了点。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从小在外头吃苦,难免学了些坏习惯。所以孙儿想,把小无衣接到我那儿去住,让孙儿亲自来教她,也免得老祖宗生气,不知老祖宗以为如何?”
“不成!不管各嫔妃所生为男为女,一落地后,就交由皇后来带,这是皇室中的规矩,岂能因她而打破?”
西门靳说道:“既然如此,那孙儿谨遵老祖宗教诲,把无衣交给皇后管教,因为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把她交给皇后,是最好不过了!”
李萏蓉一愣,没想到西门靳竟会如此顺着竿爬。
她正想着该如何拒绝时,太医走了出来,“见过老佛爷、皇上、皇后娘娘!”
阙曼碌忙问道:“无衣怎么了?她不碍事吧?”
太医一恭身,脸上神色有些奇怪,“十四公主很好,她没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阙曼碌着急问。
太医还是有些犹豫,“十四公主是没有病的,只是她有……喜脉。”
阙曼碌—愕,“喜脉?你是说……无衣她……怀孕了?”
太医满脸尴尬,“是,十四公主有喜了!”
西门靳脸色一变,“胡说八道!无衣是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喜?是不是你弄错了?”
看到皇上生气了,太医忙往地上一跪,“臣也以为自己弄错了,所以又看了几次,十四公主确实是有喜了。”
西门靳和阙曼碌同时愣在当场!
怎么可能?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居然会有喜?一个入宫后,连宫门都没踏出一步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怀上孩子?难道……她在还没有入宫前,就已经……此时,李萏蓉那充满威严与怒气的声音响起:“王中汉,你确定你没有诊错?”
这名叫王中汉的太医忙磕头,“臣再三确认,确定无误。”
李萏蓉一仰头,“那好,皇帝,你说这该怎么办?”
西门靳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孙儿……孙儿……”
李萏蓉说道:“我这一生辛勤劳碌,所为的,就是维持我们西门一氏的稳定、强盛与颜面,想不到现在居然让这小丫头给坏了?不许,我绝对不许有这种事发生!来人!”
几名太监立即跨了出来,“在!”
“去把十四公主给我架来!”西门靳和阙曼碌脸色同时一变,还来不及阻止,阙无衣便已经被人架了出来,她嘴里兀自乱七八糟骂着:“你这臭老太婆,你抓我出来做什么?我睡觉睡得好好的,你把我抓出来做什么?”
李萏蓉冷眼看着披头散发,形容极为苍白狼狈的阙无衣,“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于是谁的?”
阙无衣愣住了,“孩子?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
“是啊!刚刚太医诊断,说你有了孩子!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居然有了孩子?这是何等的荒唐,又是何等下贱无耻的事?说,这孩子是谁的?”
阙无衣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一心只想着,她有宝宝了?她有楚大哥的宝宝了!这宝宝是她和楚大哥的,这宝宝是她和楚大哥的!
眼看得不到回答,李萏蓉又问;“我在问你话你没听清楚吗?这孩子是谁的?你是和谁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阙无衣一仰头,圩得意又好神气地说道:“楚大哥的!这个宝宝,是我和楚大哥的宝宝!”
这下轮到李萏蓉愣住,“楚大哥?你是说……楚南风?”
阙无衣骄傲地点头,“没错,这是我和楚南风大哥的宝宝!”
在场所有人顿时全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她居然和楚南风有了孩子?楚南风不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吗?而她居然和他有了孩子?这岂不是……乱伦?
李萏蓉顿时怒气横生,“皇上,这老十真是你的好弟弟,居然和自己的亲侄女做出这种丑事来?你说该怎么办?”
西门靳脸色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惊讶也不生气,“老祖宗,其实这件事……”
李产蓉一摆手,“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要替我西门皇族清理门户,你不会反对吧?”
“老祖宗!”
“来人,去准备一帖打胎药,把孩子打下来,然后把这小丫头关进地牢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阙无衣登时气得又蹦又跳,指着李萏蓉鼻子便骂:“你为什么不自己吃打胎药?你已经老得生不出宝宝,就嫉妒我可以和楚大哥有宝宝吗?告诉你,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吃呢!”
李萏蓉冷冷一笑,“是吗?这么说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打掉这孩子了?”
阙无衣双手抱着小肚子,下意识地保护着还没出世的宝宝。“你为什么不打你自己的小孩,为什么要打我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小孩都死光光了,没得打,所以才打我的小孩出气,对不对?”
这话说得又准又毒,更一语戳中李萏蓉年轻丧夫守寡,中年丧子的悲痛,气得她浑身乱颤。“很好!皇上,皇后,你们也看见了。这丫头是何等的伶牙俐齿,又是如何不遵守皇室规矩,败坏皇室门风,所以怨不得我心狠手辣!来人,把这丫头拖下去,活活给我打死!”
“死”字才刚出口,几名太监已经上前准备要架起阙无衣往外走,突然,一条白色人影晃过,现场顿时响起大监的哀号声,以及阙无衣又惊又喜的嚷嚷声。
“楚大哥,是你?”来的人,正是阙无衣朝思暮想的楚南风!
第九章
抱着楚南风,阙无衣哭得浙沥哗啦,抽抽噎噎,一张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还不忘边告状:“哇!楚大哥,我总算见到你了,无衣总算见到你了!如果再见不到你,我真怕我会被他们欺负得死翘翘了,连宝宝也被他们弄死翘翘了!哇!”
楚南风搂着她,满脸的心疼与好笑,这丫头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吗?一个人独自把七、八个皇子,三、四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公主给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还说被欺负得快死翘翘了?
不过说她被欺负,那倒也不假,挨耳光、罚跪、罚背书、罚写字都有,不准她出门到处乱玩、不许她和太监们赌博吃酒也有,只是说到死翘翘嘛……这好像还有点……
阙无衣可不知道楚南风一直都在暗中偷偷注意着她、保护着她,只是很满足很高兴地抱着楚南风,指着脸色已经铁青的李萏蓉告状。“楚大哥,就是这个丑老太婆,她一天到晚欺负我,十三哥他们背不出书,她罚我,十三哥做错事,她也罚我,像刚刚,十三哥踩死我要送给你的凤凰儿,她不责怪十三哥的错,却跑来打我,还说要弄死我们的宝宝。楚大哥,你打她替我出气!”
楚南风摇头,“不成,无论她再怎么蛮横不是,再怎么不明事理,她还是我的亲祖母,也是你曾祖母,所以不可以这样说话,懂吗?”
这话听起来斯文儒雅,却比阙无衣的话更狠更毒,直指李萏蓉是个老眼昏花,不辨好坏,不明事理的老糊涂!
精明如李萏蓉,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暗讽?
她冷冷道:“好一对卿卿我我的叔侄,皇上,这就是你一心宠爱的女儿和弟弟,嗯?居然就在我面前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到底要脸不要脸?”
西门靳脸色一变,“皇祖母,其实……”
楚南风一抬手,制止了西门靳的话,“大哥,让我来说,免得你为难!”
他上前,向李萏蓉行了个礼,“孙儿见过祖母,向祖母请安!”
李萏蓉头一仰,尖酸刻薄地道:“不敢,我怎么敢接受堂堂敦煌九凤的昱天请安?别折煞我了!”
楚南风一笑,“祖母,我知道您仍为当年母后送我去敦煌的事生气着,不过孙儿今天来,不是为了当年的事,而是想为无衣讨公道。”
李萏蓉眼睛一瞪,“讨公道?大家听听,这是什么话?居然要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讨公道?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见不得人了!”
“祖母,您为什么要说无衣来路不明呢?其实,您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世,不是吗?”
李萏蓉一愣,“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楚南风从怀中抽出一样东西放在手掌心,“这是一枝金牌令箭,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底下却有慈安宫三个小字,我想,这应该是祖父当年赏给祖母的吧?”
李产蓉脸色一白,“那……那又如何?”
“祖母,您知道孙儿这金牌令箭,是从谁身上拿到的吗?”楚南风顿了顿,说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名字。 “薛闻莺!”
登时,西门靳和阙曼碌双双诧异出声:“薛贵妃?她怎么会有这金牌令箭?难道她……”
楚南风朗声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想不通吗?堂堂一个贵妃,怎么可能莫名其妙从宫中失踪?尤其她还是一个被贬为奴隶的贵妃,身受众多太监的监视,更不可能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公主同时失踪,除非……”
阙曼碌立即猜想到个中原因,霎时刷白了脸,“十弟,你是说……祖母她派人将金牌令箭送给薛贵妃,让薛贵妃带走无衣,是不是?”
楚南风点头,“没错!正是咱们伟大的皇祖母,亲自派人将这金牌令箭拿给薛闻莺。要她将无衣带出宫杀害,理由正是为了无衣的身世。”
李萏蓉的脸色难看极了,“你……你有什么证据证实是我做的?”
楚南风一笑,“证据?你派在中途劫杀我和无衣的人已经招供了,难道还需要证据?”
“那又如何?即使证明这事确实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保有皇家血统的纯正,剔除掉那外来的野种罢了!这样做,难道有什么错吗?”
“当然没错,你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将无衣交给她的父母,我以为让一直渴望有爹娘的小无衣,回到大哥、大嫂身边才是对的,想不到却险些害死她;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要来带她走的!”
阙无衣一听,顿时高兴得大嚷大叫:“楚大哥,你真的要带我走?不再离开我,不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楚南风点头,“没错,无衣,楚大哥已经来好几天了,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好不好,过得快乐不快乐,没想到,却看到你为了一只小蟋蟀和别人打架,还为了宝宝差点没命,所以楚大哥决定要带你离开,永远不再回来了。”
阙无衣扑进楚南风怀中,小脸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楚大哥,楚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带我离开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楚南风低头冲着她一笑,“那好,我们走吧!一会儿我帮你好好把把脉,看看身子,嗯?”
阙无衣开心地点头,“嗯!我们走!再也不要住在这种不能大嚷大叫,又有一堆臭规矩的臭地方了!”
两人手牵着手,就要往外走。
这时,李萏蓉说道:“不准走!你们谁都不准走!我绝对不准你们两个败坏我西门皇室的门风!来人,统统给我拿下,送地牢监禁。”
楚南风微微一变脸色,老实说,在大哥面前他实在不想使出放毒的手段,但这个老太婆却固执得很,如果不使出非常手段,只怕他和无衣都难以平安脱身。
突然,西门靳的声音响起:“住手!谁敢伤害朕的宝贝女儿和南弟.朕就砍他十族!”
这么一声令下,所有已经上前准备抓人的太监、侍卫,纷纷僵在当场,动也不敢动。
李产蓉气歪了脸,“皇上,你……”
西门靳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祖母,事已至此,如果再继续往下扯,只怕会更损天家颜面。”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伦之常,骨肉亲情,是世间最难得最美好的事,孙儿不希望连这么一点兄弟、骨肉之情都没有。”说着,西门靳一挥手。“来啊!送皇祖母回慈安官。从今以后,没有朕的号令,你们谁再到皇祖母那儿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皇上,你……”
西门靳根本懒得理她,“孙儿恭送皇祖母回宫!”
楚南风赞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大哥,西魏国的好皇帝。大哥,咱们就此别过,有空到凤宫来,咱们兄弟再好好聊聊!”
他牵起阙无衣的手往外走,阙曼碌从后头追了上来。“十弟,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楚南风接过阙曼碌递来的一封信,“嫂子,这是……”
阙曼碌道:“你看了就知道,总之,嫂子祝福你和无衣白头偕老,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