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这纳兰瑶姬,苏佾苹却觉得十分不安,因为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所有女人和 她相较,都被比了下去;再者,沈冲的表现也太不寻常了。
依照沈冲以往的作法,早将纳兰瑶姬乱刀格毙,哪能容她到现在?可沈冲不但没杀 纳兰瑶姬,还封她为妃,带她去围场狩猎,甚至为救她而受伤;这一切一切都太奇怪, 太令她不安了!
一种女人的直觉告诉苏佾苹,她得除掉纳兰瑶姬;不仅因为她姓纳兰,更因为沈冲 。如果她想重新赢回沈冲的心、沈冲的人,她得先除掉纳兰瑶姬。
想到这儿,苏佾苹脸一沈,「好张伶牙俐齿的嘴,你以为本宫奈你莫何吗?来人, 给我掌嘴!」
拓拔明卉走上前,毫不留情伸手便打。
纳兰瑶姬毫无招架能力,一来她被人架住,动弹不得;二来她彻夜照顾沈冲,早已 精疲力竭,怎么还有反抗的力气?顿时小脸上一片红肿,现出深深的指痕。
「纳兰瑶姬,你说是不说?」
纳兰瑶姬头一撇,索性不再开口说话,只是瞪着苏佾苹和拓拔明卉看。
拓技明卉见状,忍不住又开口:「娘娘,这个纳兰瑶姬曾经刺伤皇上一次,既然有 第一次就会第二次;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娘娘,您要做出决断。」
她嫉妒死纳兰瑶姬了!那天若不是为了纳兰瑶姬,沈冲不会把她贬为御前侍女,让 她成为整个皇城的笑话。因此她早想报仇,现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明卉,你认为该怎么做?」
拓拔明卉眼中露出一抹杀机,「当然是杀了她,免得养虎为患。」
苏佾苹点头,她早有此意,只是此刻沈冲正在迩英殿里,随时会出来,在这里杀纳 兰瑶姬如同在沈冲面前杀人一样,是非常愚蠢的一件事,她得另外想想办法才是。
眼看苏佾苹脸上浮现一抹迟疑,拓拔明卉急忙又说:「娘娘,你想想,这个纳兰瑶 姬是纳兰家的遗孽,如果不除,只怕娘娘你的地位不保……」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拓拔明卉的话:「拓拔明卉,妳倒知道得不少!」
拓拔明卉脸色刷地一白,整个人僵在当场,「皇……皇上?」
乍见沈冲出现,齐聚在宫门外的人群全数跪了下去。「皇上!」
沈冲一哼,视线转向纳兰瑶姬,那眼光是温柔的,「瑶儿,你没事吧?过来让朕瞧 膲。」
纳兰瑶姬摇头,摇摇晃晃走到沈冲身旁伸手扶住他,「你怎么起来了?你伤得不轻 ,怎么可以随便起来走动?」
沈冲勉强一笑,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靠在纳兰瑶姬身上。他心疼地轻抚着她红肿的脸 庞,「对不起,我来迟了。一定很疼吧?瞧你脸都肿了,一会儿我让太医替你瞧瞧,嗯 ?」
苏佾苹和拓拔明卉闻言,顿时面无血色。道歉?素来眼高于顶、接受天下人跪拜的 沈冲,竟然向纳兰瑶姬道歉?他……他当真这么喜欢纳兰瑶姬,这么在乎她?
纳兰瑶姬还是摇头,连忙捂住他的嘴,「别说话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等等。」沈冲喘息着,目光冷冷地瞪视还跪在地上的姬妾大臣,最后停留在苏佾 苹和拓拔明卉身上,「苏佾苹,既然你这么相信拓拔明卉的话,那么朕就把拓拔明卉送 给你,你们两个一起到月杨宫闭门思过。」
一听月杨宫,苏佾苹差点晕过去。「皇上,你不能这么做,臣妾是为了你的安全着 想,臣妾没有恶意……」
沈冲搂着纳兰瑶姬回过头,「安全?没有恶意?苏佾苹,你以为你做过什么事,朕 都不知道吗?」
苏佾苹跌坐在地,「皇上……」
伤口的疼痛让沈冲不觉皱起眉头,额头的汗水也不住落下,但他还是勉强自己把话 说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在月杨宫好好反省反省吧!」
***
还来不及躺回床上,沈冲便因伤口迸裂而陷入一片黑暗中。
昏昏沈沈、半梦半醒间,沈冲老觉得有双冰冷的小手不住地轻抚他,且听到一阵低 低的哭泣声。
沈冲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不是别人,就是纳兰瑶姬。
沈冲以为自己在作梦,忙起身,只见纳兰瑶姬两个眼睛肿得桃儿一般大,鬓发濡湿 ,满脸泪光,显然已经哭了好一会儿。
他心疼极了,她是为了自己掉眼泪吗?
乍见沈冲醒过来,纳兰瑶姬脸上一喜,两行眼泪又掉下来,「你终于醒了,我以为 你……」
他伸手替她拭去泪珠,「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皇后还是其它人又欺负你?告 诉我是谁,我马上派人整治她们。」
纳兰瑶姬拉住他,「不是,没有人欺负我,你别瞎猜。」
「那你为什么哭?」
「刚刚有虱子跑进眼睛里,弄得我好不舒服,所以才……」
「你胡说,你这小东西倔强得可以,怎么会为了虱子跑进眼睛里就哭成这样?
而且你从来不哭的,不是吗?即使在天牢里让人严刑拷打,你一滴泪也没掉;即使 我那样粗暴地要你、对待你,你也不哭,为什么现在却哭成个泪人儿?妳知不知道妳一 哭,我心都跟着碎了?」
纳兰瑶姬幽幽地瞅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沈冲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瑶儿,你因为担心我才哭的,是不是?」
纳兰瑶姬没有回答。
「小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别哭了,你哭得我连觉都睡不好,万一叉晕 倒怎么办?」他打趣道。
纳兰瑶姬闷闷地看他,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冲脸上漾着一片温柔,没有说话。
「我曾经想杀你,论理,我是罪该万死之人,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任谁在那种状况下,都会救你的。」
「不,那是一头猛虎,没有人会在那种状况下,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更何况是救 一个想杀你的人?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妳真想知道?」
她点头,「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整个皇城的人都 知道纳兰瑶姬目无君主,对你出言不逊,甚至几次想杀了你,你为什么还要甘冒众怒把 我留在身边?刚刚又为了我把皇后关进冷宫,这是为什么?」
沈冲定定望着她,「因为我爱你。」
纳兰瑶姬一楞,「你……爱我?」
「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我要你,我从没有第一眼看到一个女人 就想据为己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所以那时候我就决定,无论要付出何等 代价,这辈子我都要定你了。」
「可是我想杀你……」
沈冲微微一笑,不改狂妄地说道:「无所谓,我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会爱上我 的;而且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爱上我,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所有。再说,你现 在舍得杀我吗?」
纳兰瑶姬眼泪又滚了下来。这个男人,既狂妄又自大,既傲慢又无礼,竟然在杀了 她全家以后,还妄想着她会变上他,她、她怎么可以爱他?他是杀人凶手,是杀了纳兰 氏一家人的凶手啊!她能爱他吗?
想到这儿,她的泪掉得更凶了,她频频摇头,「不,我不能爱你,我绝对不能爱你 ,我怎么能爱你呢?」
「为什么不能?」
她哀怨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因为……因为你是皇上,而我是……我是 钦命要犯,是想要杀你的人,我怎么能爱你?再说,朝中大臣、宫中嫔妃也不会容许我 留在你身边,否则皇后怎么会……」
「我都不在乎了,其它人又有资格说什么?」他握住她的柔荑,吻去她的眼泪,「 别担心,一切有我,你只要乖乖做我的女人,替我生几个小皇子,到时候母凭子贵,还 有谁敢说话?」
「可是……皇后怎么办?」
沈冲一蹙眉头,「苹儿?这关她什么事?」
「她原本是你的嫂子,不是吗?」
沈冲本就舒展不开的眉头这下皱得更深了,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纳兰瑶姬 。
「大家都说你为了她,不惜在仪和门发动兵变,窜夺皇位,还强占嫂子,封为皇后 。我想,你、你一定很爱她,不然怎么会这样做?」
沈冲的眼神冰冷极了,「瑶儿,我不想谈我和皇后之间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不管 过去发生什么事,现在我爱的人是你,想要的人也只有你,除了你,我不要其它女人, 即使是皇后也一样。」
他凑过嘴吻去她的泪,「把眼泪擦干,替我跳支舞,解解闷。」
纳兰瑶姬有些诧异,跳舞?他竟要自己跳舞?他刚刚才还冷冰冰地谈着皇后的事, 现在却要自己跳舞?他……他果真如传说中所说一般喜怒无常,任谁难以猜透他到底在 想什么?
她抹了抹泪,「跳舞做什么?你还病着,怎么有心情看我跳舞?再说这儿又没有乐 工,跳起来怪怪的。」
「我喜欢看你跳舞,不成吗?还是你要我弹琴为你助兴?」说着,他当真坐起身, 打算命人拿琴来。
纳兰瑶姬忙阻止,「你别动,我跳就是。」
于是纳兰瑶姬脱下鞋子,在裙襬上绑着铃铛,赤脚为沈冲跳起舞来。
但见舞衣飘飘,舞影翩翩,如彩蝶飞翔,又闻铃铛叮咚悦耳,清响不绝,恍若珠落 玉盘,动人极了。
沈冲起先一直强打精神看着,但不知是纳兰瑶姬有意,还是沈冲真的太累,只听得 那叮叮咚咚的铃声宛若催眠般,教人不知不觉闭上眼睛,随着那清脆的回响逐渐进入梦 乡。
***
纳兰瑶姬就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沈冲,喂他吃饭、喂他喝药、为他沐浴净身、为 他更换衣物,甚至天天为他跳舞,替他解闷。
有时候沈冲精神好些时,他会亲自为纳兰瑶姬弹琴,看着她翩翩起舞。
纳兰瑶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理智上,沈冲是她的仇人,她应当把握机会 杀了他;可感情上,她不愿他吃苦受罪,更不要他再为自己而受伤,所以她心甘情愿照 顾他,为他付出一切。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矛盾,可她又能如何?再说现在她已下不了手杀沈冲,唯一能做 的,就是查出沈冲为什么要下令杀了三哥以及她的家人。因为在和沈冲相处过后她开始 怀疑,纳兰家的惨案是否真是沈冲所下的命令?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觉得沈冲没有理由下那种命令,因为三哥是他一手带出 来的人,如果他不信任三哥,又何必将大半的军队交给三哥?再者她对纳兰羿有自信, 她相信他不会做出危害家人的事情来。
是以纳兰瑶姬就趁着沈冲身子还未康复的机会,一个人悄悄地进行调查。
她先从御书房开始,毕竟御书房是沈冲批示奏折的地方,沈冲做过什么决定、下过 什么命令,御书房里应该会有蛛丝马迹。
这天,伺候沈冲喝过药,让他睡着后,纳兰瑶姬一个人悄悄来到御书房。
纳兰瑶姬并不太敢在御书房里四处翻找,毕竟门外随时都有太监经过,还有御林军 巡逻,她不能引人注意,因此她直接来到案桌前,翻看着沈冲所批示的奏折。
在纳兰瑶姬以往的印象里,沈冲是个冷漠残酷的君王,凡顺他者生,逆他者亡,一 切但以他个人的喜好为依归;不过在翻看过沈冲所批示奏折后,她的印象逐渐改变了。
想不到他竟勤政若此?不仅对每一本奏折都详加批阅,甚至做眉批、写心得,且不 只一本,而是本本如此,这让纳兰瑶姬诧异极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外界会对他有那种 评价?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想着,纳兰瑶姬又看了好几本奏折,正以为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时,一张压在奏折 底下的黄纸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抽出一看,那是一道手谕,手迹龙飞凤舞,甚是有力。上头写着--查纳兰羿食 君俸禄,受君典宠,不知图报,以感天恩,竟私造兵器,纠结人马,意欲犯上作乱,甚 至盗取国之重宝玉麒麟,罪无可赦。
纳蔺氏一族骄横专权,贻害地方,百姓怨声载道,论理当斩,以慰天心。
今令刑部尚书于成,率领五千精兵速速前往,不得有误。若有抵抗,一律就地正法 ,曝尸三日。
纳兰瑶姬顿时脸色惨白,这是……这是沈冲所写的手谕?
虽然她知道当今齐国,只有沈冲有权力、也有能力调动御林军围杀纳兰家,但在经 过一连串的事情后,她开始告诉自己,说不定那不是沈冲的意思,而是有人上奏中伤, 蓄意想置纳兰家于死地,嫁祸给沈冲。
如今看来,这命令不但是沈冲亲自下的,连曝尸三日也是他的意思。
老天,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纳兰瑶姬摇摇晃晃的,几乎站不住脚。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手谕,一次又一次对着 奏折和手谕上的字迹,希望能发现这两者的笔迹不同,但是她失望了。
那千真万确是沈冲的字。
纳兰瑶姬死心了!
那个人说的没错,沈冲确实杀了她的家人,毁了她的家;可是他也救了她,还为她 受伤,她该怎么办?
就在纳兰瑶姬不知所措时,御书房的门突然打了开来,纳兰瑶姬闻声,急忙躲到帘 幕后面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刚藏好不久,就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传来。
「你说沈冲会把那东西藏在哪里?」
纳兰瑶姬浑身一颤,这声音是……这时,又听得一名女子说道:「你急什么?我都跟你到这儿来了,你还怕找不到东西吗?」
纳兰瑶姬更是诧异了,苏佾苹?她到御书房做什么?
第五章
纳兰瑶姬躲在帘幕后,竖起耳朵听着苏佾苹和那名男子交谈,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 喘一下,生怕会被发现。
只听到那男子问道:「我问你,你确定沈冲把玉麒麟藏在这儿?」
苏佾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定定地瞅着男子看,「或许吧!以沈冲谨慎的个性 ,如果他不把玉麒麟收在库房,就是放在御书房里。」
男子冷冷一笑,突地伸手掐住苏佾苹的脖子,「你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沈冲早 没玉麒麟了吗?」
苏佾苹不避不闪,只是睁着一双美目看着男子,「我骗你做什么?我亲眼看到沈冲 把玉麒麟收在御书房里,这难道会有假?再说我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为什么要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