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苏浣儿
又是一个新书系的开始,提起这个新书系,个中辛苦大概只有参与者才知道。
如果有读者注意过之前《非限定情话》中的预告,一定会发现,浣儿曾经和其他三位作者一起为了《情祭》这个系列,作为新书系的创业开始。但从盛夏到现在,在许多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下,(情祭)系列还是先移到《非限定情话》出版,至于新书系只好另起炉灶,就是各位现在所看的这本书啦﹗
为什么会这样?基于商业考量,浣儿不想讲太多,但浣儿有一点却必须要讲,之所以做这样的考量,是基于(飞象)工作同仁的用心与爱护。为了给读者看到最好的书,为了给作者最大的保障﹐对于每一本所出版的书籍,《飞象》每一个工作同仁无不战战兢兢,希望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来出版,所以便造成了新书系的延宕。
但这些辛苦都已经过去﹐新书系还是出来了。最重要的是,《飞象》仍秉持以往的用心在做新书系《风月书》﹐所以浣儿也希望大家以过去对《飞象》所有书系的支持,来支持这个新书系;因为浣儿在《飞象》四年多来,看到了《飞象》的用心。
不过浣儿还是要抱怨一、两句,浣儿其是写得昏天暗地,胃痛、感冒接二连三,怎一个惨字了得?过程中,还发生了美国九一一爆炸,炸得人头脑混沌﹔台北九一七水灾,淹得人心惶惶,外头下着倾盆大雨,家里的水龙头却一滴水也没有。真是惨惨惨,无数个惨排在一起,让浣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无论如何,风雨都已经过去,逆境会转成顺境,毕竟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吗?与大家共勉。
丑 姬
无盐女──战国时,无盐色有一名女子钟离春相貌奇丑,年过四十还未出嫁,某日自谒齐王陈述四殆之义,齐王对她的直言不讳与过人智能赞赏不已进而纳她为后。因此,后人便以无盐之貌来比喻其貌不扬的女子。
事见《列女传》
丑姬者,貌比无盐之皇族公主。
朱轮华锻、炊金贱玉的生活有谁不爱?迎娶富家千金过门,少奋斗个三十年谁能抗拒﹖若有幸娶得金枝玉叶的公主不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更称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然而,康熙皇帝膝下却有五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公主尚待字闺中,因此坊间盛传五位公主至今未能出嫁的原因是──见不得人﹗
噢﹗严格说来,并没人看过五位公主的庐山真面目。不过,会有此传言一点儿也不奇怪,试问有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通风?
偏偏这五位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律蒙着面纱,所以大伙儿大胆揣测她们如此遮遮掩掩,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就是丑得羞于见人﹗
因此,五位公主面如鬼蜮的传言不胫而走,而皇宫里,康熙也为了此事向随侍在侧的公公──厉亥大吐苦水:
「怎么办哪?大家都说朕那五个女儿就是因为长得太丑才嫁不出去,可你也知道,事实上……」
康熙话还没说完,向来懂得察言观色的厉公公使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皇上,奴才明白皇上在担心什么,公主的婚事就包在奴才身上﹗首先……」
厉公公不愧是康熙跟前的大红人,三言两语就把康熙逗得龙心大悦,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不过,奉行「有福自己享、有难大家当」的厉公公也不会笨得把事情全往身上揽。他正积极物色适当的人选,好让他答应下来的任务「后继有人」……
这天,厉公公远看「赖名远播」的赖调大学士徐步走来,连忙收起笑容、皱起眉头,在他经过身后时煞有其事的长叹了一声:「唉﹗」
生平最怕麻烦上身的赖大学士一听见厉公公长吁短叹便打算开溜,来个眼不见为净,谁知厉公公却突然转过身。仿佛看到救星的感动神情惹得赖大学士寒毛直竖。
「赖大学士您来得真是时候﹗皇上近来为五位公主的婚事烦心不已,我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说会搞定这件事,现在正为此事大伤脑筋呢﹗」
厉公公瞄了眼脸色遽变的赖大学士,一股陷害人的快意排山倒海而来。「不过话说回来,您身为辅佐皇上的大臣,这时候也应该为皇上分忧解劳才是,不如您提供几个人选好让我做个参考。」
赖大学士心虚地低着头在心里大喊不妙,他不巧就有五个正值适婚年龄的儿子﹗果然,一抬头就看见厉公公笑得十分诡异。
「我记得赖大学士好象有五位公子,个个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偿而且尚未娶妻,如果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我想……」
想打他宝见儿子的主意?门儿都没有:「我说厉公公啊,皇上要把乘龙快婿这事可不能马虎,得从长计议才行。」
「赖大学士说得是。不过皇上也说了。不论是谁,只要能尽快让五位公主的婚事尘埃落定必重重有赏。」
厉公公一句话正中要害,一心盼望调职升官的赖大学士听见「重重有赏」便忘了方才的顾虑,眉飞色舞地说:「不如这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来负责……」
「真是太好了﹗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您﹃全权负责﹄啰,我等您的好消息……哎呀﹗我耽搁得太久,得回去伺候皇上了。」
这厉亥公公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一见奸计得逞,便趁赖调大学士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让他想赖也赖不掉。
留在原地的赖大学士则是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厉公公居然盗用他「一皮天下无难事」的绝招,还把烫手山芋丢给他,这下他只能仰天长唤「技不如人」哪﹗
「罢了。」被摆了一道的赖大学士只好自我安慰一番:「幸好厉公公没坚持要家里那五个孩子﹃壮烈牺牲﹄,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如何摆脱这个烂摊子才是﹗」
数日后,赖大学士在自宅宴请五个他认为「比较好骗」的大臣,打算把厉公公那一套如法炮制用在他们身上。
「皇上碰上棘手的问题了?你怎么不早点说﹗?」五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听闻皇上有难立刻正襟危坐,紧张兮兮地询问一旁气定神闲的赖大学士。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这事挺难办的。」赖大学士喜见鱼儿上钓却不动声色。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大伙儿一块商量、商量。」
「据我所知,五位大人都有一名才气纵横、俊逸非凡的公子是吧?」五个心急如焚的大臣静待下文,可赖大学士话锋突然一转,吊足众人胃口。
「赖大学士过奖了。」五位大臣虽然满腹疑问,却还是谦虚的回答。
「五位大人的公子都尚未娶妻,也没有婚约在身?」
「是啊,有何不妥?」五位大人仍是一头雾水,没半点儿危机意识。
「是这样子的,皇上最近很烦恼五个尚未出阁的公主找不到一个好婆家。」
「怎么会呢?公主乃千金之躯,和公主结为连理可是许多王公贵族梦寐以求的啊﹗」
「话是没错,可是你们也知道,这公主长得实在是──」
「赖大学士,俗话说娶妻当娶贤,女子首重三从四德,再说人不可貌相,长相美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赖大学士闻言乐不可支,随即「打蛇随棍上」,朗声说道:「好极了﹗看样子你们都很满意有这么一位才德兼备的儿媳妇啰?」
「儿媳妇﹖﹗」可怜五个一颗心全悬在皇上身上的大臣一时还会意不过来。
「怎么,瞧你们一个个面有难色,难不成你们嫌弃公主……」
「不、不是这个意思﹗」原本就十分憨直木纳、不善言词的五位大人﹐这会儿更是慌得张口结舌,生怕赖大学士误解了。
其中一位大人试图解释:「只是未经过小犬同意,恐怕……」
「这未婚男女哪个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五位大人同意就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我就同皇上说去,让皇上不必再为公主的婚事操心了。」
五位有口难言的大人你看我、我看你,懊恼得很。他们果然不负赖大学士的「期望」,一顿晚餐就把自个儿一脉单传的独子给「卖」了──
武英殿大学士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和硕公主」的准公公。
骠骑大将军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玉尘公主」的准公公。
云贵总督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花蕊公主」的准公公。
豫亲王爷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琉璃公主」的准公公。
宗令大人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无盐公主」的准公公。
赖大学士生怕夜长梦多,于是乘着打铁趁热的原则,把五位大臣之子愿意迎娶「丑公主」消息大肆渲染。五位憨直的大人这会儿真可说是「在劫难逃」哪……
看到这里,让人不免为这无辜被算计的五位公子鞠一把同情泪﹗不过,这五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真知大家所说的,是个恐怖到了极点的丑八怪?
错﹗事实上,这五个被戏称「貌比无盐」的公主不但生得桃羞杏让、清灵绝尘而且十分有主见。为了寻找一个不以貌取人、懂得真爱的男子托付终生,她们不惜散播自己奇丑无比的谣言,当一个被众人指指点点的蒙面人。
皇宫上上下下知道这个惊人内幕的就只有尊贵的康熙皇帝和爱现的厉亥公公。所以啰,厉公公会如此卖力作戏完全是──应公主要求。
只不过,被自以为有小聪明的厉公公这么一搅和,五位公主能不能如愿找到一名重视「内在芙」的好夫婿,恐怕没有人敢打包票哪……
第一章
坐在彩舆里,头戴熏貂朝冠、颈上挂着朝珠,身穿明黄金龙袍的和硕公主,香萝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搁在腿上,身子随着彩舆的前进而微微晃动着,蒙着面纱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的神情,只有那一对明亮如水的剪弱星眸,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
今天是她下嫁的日子,皇阿玛将她指给了武英殿大学士那佟的独生爱子、骁骑营的都统那俊为妻。这会儿,她正打算去那俊家呢﹗
其实她并不清楚那俊是个怎么样的人,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但既然他愿意娶自己这么个丑公主为妻,可见他为人应该是不错,况且他还是皇阿玛亲点的,不是吗?
其实香萝并不丑,相反的,她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连康熙都不只一次称赞她冰肌玉骨,雪魄轻盈,颇有洛神之貌。
只是她和几个姊妹们素来厌恶那种以貌取人、虚有其表的登徒子,因此大家都说好覆上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并请厉公公帮忙散播她们几个是丑八怪的传言,好杜绝那些想攀附青云路的不肖之徒。
香萝及其它公主的作法,在康熙的半允许半推波助澜下果然奏效,朝中大臣包括内外使邦,果真没人敢轻易向康熙提公主婚配之事。最后还是康熙自己按捺不住了,交代厉公公务必办好几位公主的婚事,否则女孩儿长大了一直留在宫中,成何体统?
说来厉公公办事也很勤快,接下差事没多久就献上一份名单给康熙。
康熙看了龙心大悦,就这样为她们几个姊妹指了婚,而香萝就指给那佟的儿子那俊。
香萝双手紧紧握着,一面抬头看看外头的街景,一面想起十三哥胤祥跟她提起过,那俊虽统领整个骁骑营,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大老粗。
那俊不仅熟读具书,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无一不精。十三哥说那俊风流潇洒,倜傥磊落,不只女人见了喜欢,连男人看了都喝采不已,像他和四哥、八哥都很欣赏。京城里凡是叫得出名号的人,都急着拉拢那俊。
能让四哥、八哥这两个死对头都欣赏的人,又让皇阿玛点头的,一定是很不错。香萝心底这么想着。
她一向敬重胤祥,对胤祥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怀疑;因此她就带着这么一丝丝好奇、一丝丝羞涩,与一丝丝少女的期盼上了彩舆,等着和那俊结为夫妻。
就在彩舆穿过天安门,往王府大街而去时,外头突然传来阵阵随行宫女的尖叫声,以及侍卫的喝斥声──
「大胆﹗这是香萝公主的凤辇,还不退下?」
只听得一个女子冷冷笑道:「香萝公主的凤辇?香罗公主又如何?我来这儿,为的就是要见那个满京城皆知的丑八怪公主一面﹗」
话声一落,便传来一阵喧闹厮杀声及惨叫吶喊声。
香萝听着,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但更令她惊讶的不在于此,而是彩舆的帘子突然让人掀了开来。一个女子毫不客气地探手,将香萝从彩舆里强行拉了出去﹔劲道之强,让香萝差点扑倒在地。
可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傲气,让香萝硬是忍着痛镇定地问:「你是谁?竟然敢半路拦轿?你不知道这是要砍头的大罪吗?」
岂料女子一听这话,反倒哈哈大笑,那笑声中带着三分凄厉,七分张狂。「砍头?我连命都不要了,砍不砍头又有什么差别?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这个丑八怪到底丑到什么地步,竟然敢叫康熙那昏君强迫那俊娶你﹗」
说着,她伸手便往香萝脸上的面纱抓来。
香萝尖叫一声,忙护住自己的脸,「啊﹗」
突地,一把短刀朝着女子飞来,不偏不倚地擦过女子手腕,留下一道血痕,跟着一个男子冰冷的声音低沉传来──
「邢紫嫣,你做得太过分了﹗」
邢紫嫣霍地回头,赫然看见一道瘦削倾长的潇洒身影轰立在眼前,那正是她爱之入骨、也恨之入骨的冤家──那俊。
骤见那俊,她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可当她接触到他严厉的神情,再想到他是为了公主才出现时,她的惊喜顿时消失无踪。
邢紫嫣一手紧扣着香萝,将她拖到那俊面前,「那都统,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那俊剑眉一拧,看都不看香萝一眼,直接把视线盯在邢紫嫣身上。
「把公主放了﹗」
邢紫嫣冷笑着,「放开她可以,但我要先看看她的尊容究竟如何,为什么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要靠着皇帝的威势来强迫男人娶她?」
那俊厉声一喝:「住手﹗娶不娶公主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邢紫嫣眼睛突然瞪大,「和我无关?你竟然说和我无关?」
「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快放了公主﹗」
「你……为了你,我付出身子与青春,不计毁誉、不计代价地跟着你、守着你,你竟然说和我无关?为了你,我不惜杀了自己的丈夫,背叛明月教,被明月教的兄弟视为叛徒;而今你要娶亲了,新娘却不是我﹗现在你又说和我无关,那俊,你究竟把我邢紫嫣当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