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当她要挂上电话时,丁拓猛地喊道。
「还有事吗?」
「待会儿打个电话给杜伯伯,说你不回去了,晚上我带你去走走。」他想她、想要她、想爱她,更心疼她;同时也决定暂时不让她知道自己曾经找过她父亲的事。如果她不愿意告诉自己,一定是有原因,那么就等她做好准备,等到她所认为的好时机到了再说吧!
杜梦颖迟疑老半天,才缓缓地说:「我会打电话的,你自己小心。」
挂上电话,杜梦颖心里七上八下,从新加坡回来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来她一直等着丁拓提出要求,不管任何事,只要是他提出来的,她都会答应。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说什么。他每天正常上下班,是一个无可挑剔、认真尽职的好上司;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以及有空时会到家里探望父亲以外,他再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这让她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有些许的失望。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丁拓以行动证明了他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就算是对她也是相同的态度,有奖励也有责惩,杜绝一些人看热闹的心态,也让那些已经蠢蠢欲动的传言消失无踪。当然,她所表现出来的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连带一向视她为眼中钉的孙映雪,都慢慢的转变了态度,说话也不再那么夹枪带剑的。
放下杂乱的思绪,杜梦颖开始专注在工作上,正当她全神贯注为丁拓整理一份明天的会议报告时,门口一男一女的谈话声,让她停下工作。
「大律师,和您谈话不是要收钱的吗?我孙映雪既没付钱,当然就没有和您谈话的荣幸。」
「说话别这么尖酸刻薄,老是这样,男人不会喜欢的。」一个男人回道,从他的话里,听得出那份促狭意味。
「喜不喜欢干你何事?」
「至少我不喜欢。」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在乎你喜不喜欢!」
「哦?那丁拓呢?」
「你……」
「祁律师,你来了?」杜梦颖听出那个男人是祁暮云,赶忙出来招呼,只见孙映雪气得双颊泛红,眼睛发亮,一副想把祁暮云吃下肚的模样,倒是祁暮云仍旧老神在在地对她笑了笑。
「好久不见,丁拓呢?」祁暮云笑笑说道。
「他不在,你可以回去了。」孙映雪抢在杜梦颖之前回话,似乎不想让他留下来。
「总经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一下。」杜梦颖不愠不火地说着,将祁暮云请入丁拓的办公室,然后走出来泡茶。
「他不喝茶,只喝热咖啡。」孙映雪站在茶水间门口说道。
听到这话,杜梦颖诧异地回头看她,她怎么会知道祁暮云不喝茶只喝热咖啡?
惊觉自己失言的孙映雪撇撇嘴,转身离开。杜梦颖觉得十分的不解,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因为以前祁暮云常来这儿,所以她才会知道的吧!
放下茶包,她转而取出咖啡罐,放了一汤匙在咖啡壶里煮,又弄了些热水准备替丁拓泡茶,因为丁拓恰恰和祁暮云相反,只喝茶,绝少喝咖啡。
端着咖啡和茶,杜梦颖走到孙映雪桌前,狐疑地看着她,孙映雪盯住咖啡,缓缓伸出二根手指头后,便又自顾自的工作起来,这举动更杜让梦颖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她将咖啡端给祁暮云,见他舀了两汤匙的奶精,不加糖地喝起来,这才明白。
「你和孙秘书本来就认识吗?」
祁暮云漂亮的黑眸顿时蒙上一片阴影,他抬头望着杜梦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和丁拓认识多久了?」
杜梦颖微微一怔,怎么会提起这件事呢?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丁拓呢?」祁暮云看出她眼中的犹豫之色,笑了笑转移话题,「他中午打电话叫我一定要来,怎么自己反而不见了?」
「他在台中,现在应该已经到台北了,你再等一会儿。」
果不其然,话才刚说完,丁拓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冲着梦颖一笑,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于是丁拓和祁暮云两人从下午四点便开始关在办公室里会谈,一直到下班时间都没有出来,已经和丁拓约好的杜梦颖眼见他们尚未结束会谈,也只好继续等着。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随着同事一个一个离开,灯也一盏一盏的熄灭,最后只剩下走道的小灯。杜梦颖看着依然紧闭的门,那两个人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什么要的事需要商谈这么久?
正想着时,门打开了,首先走出来的是祁暮云,他对杜梦颖点点头,又回过头对丁拓说:「这件事我马上去办,不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会比较好。」他若有所思地瞧着梦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古怪。
走到门口,祁暮云赫然看见早就该下班的孙映雪,喜色倏地爬上双眼。「还没走?我送妳!」
「谢了!不敢劳驾。」孙映雪站起身,理都不理祁暮云地整理自己的包包,打算走人。
「他早和人约好了,轮不到你的。」祁暮云双手抱胸意有所指地说。
孙映雪听到这话,脸色一白,瞪大眼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再见!」
「映雪,不要这么倔,我道歉总可以了吧?」祁暮云上前拉住她的手。
「放手,否则我告你性骚扰!」
「请便!」嘴里是这么说,他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差点忘了,你是大律师,我这区区小女子怎么告得动你呢?」
「映雪,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孙映雪瞪视着他,脸上泛起阵阵复杂的神色,「来不及了!」说完,她背起皮包快步离开,留下祁暮云独自空叹气,好个倔强的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还是不成?」丁拓似乎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但是杜梦颖却看得一头雾水,这又是怎么回事?
祁暮云摇摇头,落寞地转身离开。
杜梦颖纳闷地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丁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吗?」
「和我们一样久!」
丁拓没头没尾地回道,一面回头锁门,等一切弄好走出办公大楼,天上早已布满星星,「先别问,我们去吃饭,然后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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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杜梦颖莫名其妙地跟着丁拓上车,车子七弯八拐的前进,最后开始往上爬坡,走了约莫十分钟的车程才停下来。「下车看看,喜不喜欢?」
杜梦颖依着丁拓的话下了车,放眼望去,正是一片万家灯火,闪闪烁烁,衬着黑黝黝的山头,深沉的夜空在此时反而显得湛蓝。回身一看,四周是一幢幢的别墅,小径上是三三两两散步的行人,盏盏晕黄的街灯照射下,竟然让人有回到儿时时光的错觉,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
「喜欢吗?」专注地盯着她脸上如梦似幻的神情,丁拓知道自己做对了,当初他会斥资买下这原本已半荒芜的房屋改建,看上的正是那与童年相似的景致。
「我……我觉得好象又回到过去,你和小蓉带着我一起去溪边抓虾,可惜这里没有溪流,否则会更像。」小蓉就是丁蓉,丁拓在美国的妹妹,也是梦颖的儿时玩伴。
「山下有溪流,但是水不太干净,改天我们到深坑吃豆腐时再看好了。」丁拓若有所感地点头,转身去停车。
趁着丁拓将车停入车库时,杜梦颖自行打开庭院小灯,用先前丁拓给的钥匙开门进去。走进屋内,穿过弧形玄关,俐落气派的客厅尽现在眼前,圆形的银弧石壁面,夹杂着披土和文化石的点缀,配上一组黑色的真皮沙发,气氛在冷寂中塑造出一丝孤傲之美,喷沙玻璃后面,是造型奇特的玻璃餐桌,钢管椅子,这一切在在显示出主人的用心布置。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似乎缺少那么点温度。
她沿着弧形楼梯上楼,楼上是主卧室及书房。偌大的主卧室,简洁明亮,没有一件赘物,而宽敞的书房则有一列靠着墙壁打造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书籍;梦颖知道,这源于他爱看书的习惯。她随意抽出一本翻看,又放了回去。一回头,书桌上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照片中的女孩一头长发,青春甜美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不是自己大学时在澄清湖游玩时拍下的吗?怎么他还留着?
「喜欢这里吗?」丁拓倚着门,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问,似乎她喜不喜欢才是重点。
「嗯!这里空气好,环境宁静,屋子也很舒服。」杜梦颖不动声色地放回照片,但细心如他,却早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丁拓走上前,眼睛闪闪发亮地说:「看过房间了?」
「看过了,除了床和衣橱外几乎没什么布置,这和你的行事作风不太吻合。」
「因为我等着女主人来布置。」他凑上前,慢慢搂住她,「小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接杜伯伯来这里住,我在一楼准备了一个房间给他,老人家实在不适合住在都市里,太吵、太脏,又太不安全了。」
「可是这是你的房子……」
「傻小梦,你还不懂吗?这房子是为你和我两人买下的,我把大部分的地方空着,就是想等你来布置,你不是一直很遗憾,当年没能按照兴趣去念建筑、学室内设计吗?」
「可是我……」
「不许你用任何理由拒绝!」
丁拓低下头温柔地以唇堵住她的话,双手抱起她走向卧房,将两人埋入那柔软的被窝中。不一会儿,空气中只听到冷气运转的声音,以及不时传来的娇喘呻吟声。
久久之后,杜梦颖将头枕在丁拓宽阔温暖的胸膛上,疲惫让她几乎昏昏欲睡;但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使得她迟迟不肯闭上眼睛,怕一觉醒来,又会只是一场梦。
「累不累?」轻抚着她无瑕的脸庞,丁拓爱怜地问。
杜梦颖慵懒地伸伸腰,像只倍受溺爱的小猫,蜷缩在他怀中。「不累,可是得早点睡,明天一早你还有会要开呢!」
「我知道,妳也是。」
丁拓又一次重重地吻了她,这才拉过被子盖住两人,正想熄灯就寝时,门铃却很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我去看看,你别起来。」
看着丁拓起身披上外衣下楼,杜梦颖先将床头灯转小等着他回来,不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丁拓却没有上来,难不成什么事耽搁了?
杜梦颖不由得也起床,从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走出房门站在楼梯口往下看,隐约中她看到一个女人靠在丁拓肩头不住地哭泣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女人来找他?是邻居?朋友?还是另一个他曾经带回家的女人?这想法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赤着脚不声不响地下楼,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只听到丁拓低沉的声音。
「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章
杜梦颖无法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一对眼睛瞪得老大,盯住他们两人的背影。
背对客厅的丁拓根本不知道她已经下楼,仍温柔低哄着孙映雪。直到孙映雪抬起泪痕斑斑的脸,顿时宛如有五百吨炸药在杜梦颖脑中炸开来似的,她身子不住摇晃着,紧紧抓住楼梯扶手才没让自己倒在地上。
眼前在丁拓怀中哭泣的女人,竟是那个冷艳照人的孙秘书,孙映雪。
仿佛也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丁拓慢慢转过身,当他看见杜梦颖紧咬着唇,一脸的惊骇与不可置信时,立刻知道她误会了。「小梦,你怎么下来了?」
他放开孙映雪,跨步上前想解释,但身后的孙映雪却先开口:「丁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以为……我以为你这里随时都欢迎我来……」
「映雪,你说什么傻话?我这里当然欢迎你来。」说完这话,他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老天!他在说什么?现在这种混沌暧昧的状况还不够吗?自己还加油添醋?
「对不起,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杜梦颖连话都说不完全,原来她并不是丁拓唯一带回家的女人,原来真正常来这里的人是孙映雪,原来公司里的传闻是真的。
唐婉茵说过的话,一次又一次在她脑中激荡着:丁拓虽没有给过孙映雪什么明示,可也没有拒绝过她的示好,他有时会带着她应酬、赴宴、出差,还曾经有人看过他们一起出游呢!
实在可笑,她原本那依然存在心中的一丝丝冀望,如今已然幻灭。她竟还天真地想,也许自己和丁拓真有复合的可能,也许丁拓对自己仍有那么一点爱意,但是她却忽略了时光荏苒;人会变,人心也是会变的,既然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梦,又岂能希望丁拓仍是那个痴情不悔的丁拓?
可笑啊!丁拓他根本就没有给你什么承诺,也没有应允过你什么海誓山盟,这哪称得上是背叛?说不定真正被背叛的,反而是那孙映雪,否则她怎么会看见自己时一脸的震惊?
「小梦,听我说,你看到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丁拓着急的想上前解释。但她那受过伤害的心,能听得进自己的解释吗?
「不必解释,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笨,没有认清自己是什么身分。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深深一鞠躬,她匆匆奔上楼,想将自己隐藏起来。看到她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怒,反而是委曲求全、责备自己的态度,丁拓完全楞住了。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几乎无法动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直到想起杜元勋曾告诉他的话,顿时整个人回过神。他奔上楼,在楼梯中间拦住她。
「小梦,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你原本就有这样做的权利。」
「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你的妻子,连女朋友都说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你的下属,下属怎么有权利去干涉上司做什么呢?别让孙小姐等太久,人家是专程来找你的。」
「小梦,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你所说出来的话,一个罗志宁竟能让你变得如此软弱、没有骨气,难道杜伯伯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那样子伤害你……」
杜梦颖猛地抬起头,「你去找过爸爸?他告诉你什么?」
丁拓抿着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我关心你。」
「关心我?你是这样关心我的?去刺探一个人的隐私叫关心?爸爸告诉你些什么事?说他外面有女人?还是说他打我?」
「小梦,杜伯伯和我只是关心你……」
「我不要听,我不要你们的关心。」那长久以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儿自尊,又因为真相的揭穿而粉碎,她摀着耳朵,转身挣脱丁拓的手奔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