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绿儿眼睛一眯,「东方无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瞧你年纪比我大好几岁的面子上,我就姑且叫你一声绿儿姊姊。绿儿姊姊,你可 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回春堂,又怎么认识杜哥哥的吧?」
「你……你是怎么认识杜彧的?」
东方无忧慢条斯理地端着陈皮,走到石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跷起二郎腿,「既然 你都诚心诚意问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我本来是来偷药的,没想到让杜哥哥 逮个正着,但更没想到的是,杜哥哥喜欢我,他第一眼就喜欢我,所以就把我留在身边 ,要我做他的妻子,替他生一窝小壮丁。可是我听说绿儿姊姊你为了能进入杜家,竟然 牺牲自己的清白和几个男人演出一场苦肉计,好博取杜哥哥的同情。姊姊,这是真的吗 ?你真的为了想认识杜哥哥,不惜自我出卖?」
江绿儿顿时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你……这是杜彧告诉你的?」
东方无忧轻描淡写,四两拨千金,又把问题丢回给她,「你说呢?」
江绿儿胸口上上下下起伏着,显然东方无忧的话更勾起她心底的痛,但不一会儿, 江绿儿脸上却又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我承认我跟过不少男人,甚至使了些手段来博 取男人的信任。或许我没有你的显赫家世,没有你的天真无邪,也没有你的伶牙俐嘴, 但是你别忘了,男人要的,不只是女人的容貌家世;男人要的,更是一个能取悦他,能 让他彻底解放身心的荡妇,就这一点来说,你认为你做得到吗?」
「妳……」
「东方无忧,你想想,如果我真像杜彧所说的那般淫荡无耻,他又怎么会答应我的 条件,替我治病,还陪我一个月呢?」
「那是……那是因为杜哥哥为了他大哥、为了我娘的病才这么做的……」
「是吗?你不会不知道开封的人是怎么称呼杜彧的吧?你想过没,为什么这些人会 这么称他?因为他冷面冷心、无情无义,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既然不在乎别人的死 活,又怎么可能为了你娘,为了一个已经反目成仇的兄弟而那样牺牲自己?」
东方无忧被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在当场,看着江绿儿趾高气扬地絮叼的 说着。
「杜彧或许恨我,更或许想杀了我;但是你别忘了,他也要我。因为除了我,没有 别的女人可以满足他的需要;除了我,没有别的女人了解他、知道他,所以他答应了我 的要求,只为了我可以满足他、取悦他,只为了他要我,这点是你亲眼看见的,不是吗 ?」
东方无忧的脑海里不觉浮现出杜彧狂野地压着江绿儿办事的模样,确实,那样的杜 彧是她所没有见过的,难道真如江绿儿所说,杜彧是为了他自己才留下江绿儿的?
不,不会的!杜彧亲口告诉自己,他对江绿儿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只是迫不得已 才答应的。但是没有感情也代表着没有欲望吗?如果杜彧当真对江绿儿没有欲望,又怎 么会……想到这儿,东方无忧的脸色霎时变得无比苍白,「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才对!我要杜彧,我要你把杜彧还给我。」
东方无忧疑惑地看着她,「你要他?」
「没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拖着病,千里迢迢从望月谷回来找他?又为什么提出那 样的条件希望他答应?因为我还爱着他,虽然他不爱我,甚至可能恨我,不过只要给我 一段时间,我有把握能重新嬴回杜彧的心,所以我要你退出,只要你退出,我就把半叶 莲给你,让你可以顺利回家交差,可以吗?」
听到这儿,东方无忧总算明白了!
原来她跟自己讲了一大串男人女人的问题,讲了一堆她和杜彧的事,为的就是让自 己退出,但是可能吗?想她东方无忧可能为了这么一个无耻自私的女人而放弃杜彧吗?
哼,门儿都没有!杜彧可是她看上,要带回家替娘亲治病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 让给人?更何况他们已经当天立誓,也算拜过堂;既然拜过堂,就更不可能轻易放弃, 否则玉皇大帝老爷爷就会依照她的誓言来带走杜哥哥,那怎么可以呢?
这么一想,东方无忧又重新振作起来。
她甜甜笑着,一面捧起装着陈皮的篮子,一面对江绿儿说道:「绿儿姊姊,谢谢你 对无忧的娘如此关心,不过我想杜哥哥既然被称作华佗,自然就有华佗救死断生的本颌 ,因此有没有半叶莲应该都无所谓,况且,我也不知道绿儿姊姊所拿的半叶莲到底是真 货,还是假货!」
「妳……妳不在乎妳娘的生死?」
「我当然在乎,但是我更相信杜哥哥的本事。」
「我是杜彧的妻子,你也不在乎吗?」
「杜哥哥已经告诉我,他从没和你正式拜堂成亲,所以你和他只能算是露水姻缘, 称不上是夫妻呢!况且,还有一个杜风杜大哥不是吗?」东方无忧技巧地提醒着。
江绿儿不是笨人,她怎么会听不懂东方无忧那连针带刺的话?
当即眼中露出一抹凶光,「他连杜风的事都告诉你?」
东方无忧灿烂地一笑,那笑容,连天上的太阳都为之失色,「我和杜哥哥之间没有 什么秘密,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和杜风的事当然也算在内。」
「妳……妳不怕我……」
「怕?怕什么怕?如果怕的话,我……杜哥哥……」只听得东方无忧一声娇呼,跟 着胡乱把篮子往地上一丢,整个人咚咚咚地跑上前,故意气死人地扑入杜彧怀抱,「杜 哥哥,你不是去采药吗?
怎么这么早回来?」
杜彧搂着东方无忧的腰,宠爱地搓搓她的头发,「我没有上山,我去见……绿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有什么事吗?」
江绿儿铁青着脸瞪视搂在一起的两人,「杜彧,你不会忘了你的承诺吧?」
杜彧松开东方无忧,「什么意思?」
「我要你现在履行承诺。」
杜彧脸色一沉,正想说什么,一旁的东方无忧却抢先开口:「履行什么承诺?治病 吗?杜哥哥,你不是说要教我针灸?绿儿姊姊的痛应该是用针灸治的吧?既然这样,我 可不可以在旁边看?那样你可以顺便教我啊?」
杜彧眼中浮现一抹激赏,当即点头,拉着东方无忧便往前走,「好,你就一起来吧 !不过我得先教你怎么认穴位才行……」
目送远去的两人,江绿儿的脸色真是难看到极点!
该死的杜彧,竟然会被东方无忧那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难道他忘了杜风的命还在 自己手上?而更该死的是东方无忧那丫头!她明明知道自己和杜彧有什么约定,居然敢 故意破坏?
她不会放过她的,她绝对不会放过东方无忧这丫头。
在回春堂的两宜轩中,杜彧耐心地教着东方无忧辨认穴位。
「无忧,这里叫百会,这里叫三焦,至于少阳少阴在……」
杜彧滔滔不绝地说着,却见东方无忧很不捧场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还长长地啊了 一声。
杜彧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东方无忧一下,「无忧,拜托一下可不可以?打呵欠没有 人嘴巴张那么大的,活像只癞虾蟆。」
东方无忧顺势斜斜地躺入杜彧怀中,小手攀住他脖子,香喷喷的小嘴胡乱亲着他, 「如果我是癞虾蟆,那你就是大蟾蜍,我们虾蟆配蟾蜍,正好一对,只是这样一来,生 下来的宝宝可就没名字了!杜哥哥,你知道虾蟆和蟾蜍生的宝宝叫什么吗?」
杜彧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小嘴,「虾蟆就是蟾蜍,蟾蜍就是虾蟆,所以我们是凑在一 起的一对癞虾蟆,你是虾蟆娘,我是虾蟆爹。」
自从和东方无忧在一起后,杜彧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不但脸上时常挂着笑容, 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死气沉沉,甚至有时还会说笑话。只是杜彧那看病的怪脾气依然没有 改,所以开封城的人又替杜彧起了个外号,叫「玉面阎王」,意思是说杜彧人长得潇洒 ,笑起来也玉树临风,迷死一堆人,可那不按牌理出牌的怪脾气,仍教人胆战心惊,不 知道哪一天生重病时,会被杜彧拒于门外,那可就得真的去见阎罗王了。
杜彧当然知道开封的人在背后怎么批评他,但是他不在乎。现在他的心全放在东方 无忧和怎么帮东方无忧的娘治病上面,因此几乎镇日埋首书堆,寻找除了半叶莲之外的 破解方法,偶尔像今天这样有空时才会教教她认认药材、背背穴位,只是这丫头实在超 乎他想象的懒散,一天背不到一条经脉,三天记不住一样药材的名称和疗效,教他怎么 办呢?
可东方无忧显然一点也不担心,她只要把杜彧死死看住,狠狠留在自己身边,让江 绿儿那老女人无机可乘,那么她就万事太平,每天仰天长啸五十声,其它什么认药材、 辨穴位,她才不管呢!
所以她开开心心搂着杜彧又亲又吻的,「我不要当虾蟆娘,我要当小杜彧的娘,杜 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吃药了?这样我才能有小杜彧啊!」
原来打从击退江绿儿那天开始,东方无忧便紧迫盯人,死缠着杜彧不放。白天他在 书房啃书,她就跟着抓书虫打瞌睡;至于晚上,那就不用提了,当然是恩恩爱爱、甜甜 蜜蜜一夜到天亮,所以杜彧能不做些防范措施吗?
杜彧捏捏她鼻子,「不成,如果我让你在成亲前就当了娘,你二哥会杀了我的!」
提起东方无名,东方无忧心中便有气。
哼!偷偷摸摸跟着自己到开封,又不敢光明正大来见她?更过分的是,居然点昏了 她,然后和杜哥哥密谈,不让她知道?而该死的是杜彧竟然也不肯说,她不会放过他的 。等回浥秀山庄治好娘亲的病以后,她铁定、肯定会在娘面前参他好几本的。
「好,反正我知道怎么问,你都不会告诉我你和二哥到底谈些什么,那你总可以告 诉我,你还要替那老女人治多久的病吧?」
提起江绿儿,杜彧脸色微微一沉,「无忧,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当然得知道,因为每次她都脱光衣服让你针灸,我担心……」
「我说过,她的病其实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极容易扩散转移的毒,如果不脱光衣 服,我怎么知道她的毒转到哪里呢?」
「那么你还要帮她治多久?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起程去金陵?」
杜彧剑眉轻蹙,「从她的状况看起来,大概再十天左右……」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爷,城东张大善人在外面等着爷呢!」
「城东张大善人?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家媳妇儿昨儿个晚上分娩,到现在都一天一夜了,还不见胎儿出来,他家 媳妇儿已经捺不住疼,昏死过去。张大善人怕出意外,所以想请爷过去看看。」
杜彧还没说话,东方无忧便急着说:「杜哥哥,你去吧!那个张大善人是开封城的 第一大善人,却三代一脉单传。前一阵子听说他儿子才得急病死去,如果这次又死了媳 妇儿的话,那他就会绝后,你是大夫,你快去看看。」
「可是……」杜彧不知怎地,竟有些犹豫。
「你快去,我会乖乖在这儿等你回来,如果有事的话,我会让管家去请你的。」
「好,你自己小心,别让绿儿有机会找你麻烦,知道吗?」
东方无忧点头,倚在门上送走杜彧。
杜彧一走,东方无忧就急急忙忙冲到西边的厢房,对着房门嚷嚷着:「绿儿姊姊, 我是无忧,我进去了!」
说着,也不管江绿儿肯不肯,东方无忧砰地推开门晃了进去,把正坐在木桶里沐浴 的江绿儿给吓了一大跳,「你……你来做什么?」
东方无忧不怀好意地笑笑,小小身子很自在地往椅子上一坐,欣赏着江绿儿脱光光 、不着寸缕的样子。其实从杜彧帮她治病的过程中,东方无忧早看过她身子好几遍,每 次怎么看,总觉得这女人又老又丑,每次怎么想都想不懂,为什么杜彧以前会喜欢她?
「绿儿姊姊,我刚刚问过杜哥哥,他说你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原来方才东方无忧问杜彧江绿儿的病还要治多久,是为了赶走她,免得夜长梦多, 老让她不安心。
「喔?」江绿儿轻轻一哼,赤裸裸地从木桶里跨出来,慢条斯理地当着东方无忧的 面擦拭身子、穿上衣衫,「这是他亲口说的?」
「当然,我什么都不懂,这种事自然是问过他才知道。」
「杜彧人呢?」
「他……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
「替人看病啊!不然你以为他会去哪里。」
「是吗?杜彧从不主动替人看病的,而你却说他去替人看病……」江绿儿走到东方 无忧身后,手指轻轻撩拨着她的长发,同时有意无意地往脖子上移去,「丫头,你说, 杜彧到底去哪里了?
为什么他不自己来跟我说,却让你这半点不大的小丫头来告诉我?」
「因为杜哥哥讨厌你,不想见你,所以让我代替他来传达意思。」
「杜彧讨厌我?如果他讨厌我,就不会到我这儿过夜了。」
东方无忧忽地跳起来,「你胡说!杜哥哥每天晚上都和我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到你 这儿过夜?」
江绿儿笑而不答,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样东西递给东方无忧,「你看看这是什么? 」
东方无忧一楞,那是……那是杜彧从自己身上拿走,后来一直没还给她的孔雀翎。
「这是东方世家的信物,我想应该是你送他的。真是可惜了你对他的一番情意,他 居然粗心到把孔雀翎忘在我床上。丫头,我现在把这东西还你,记得收好,别再乱送人 。」
东方无忧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孔雀翎会在你 这儿?」
「我说过杜彧到我这儿过夜时留下的。」
「不可能,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从不分开的……」
「是吗?那你睡着以后怎么说?」
「妳……」
「你或许拥有杜彧上半夜的时间,但我却和他分享下半夜到天亮的时间,否则为什 么你早上醒过来,杜彧总不在你身边?」
「我……」
「丫头,杜彧是个如狼似虎的伟岸男子,你一个生涩稚嫩的小丫头,根本满足不了 他。你知道杜彧怎么要我,又怎么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