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从来就不讨厌他,更不怪他夺走自己的处子之身。因为若不那样,她永远不 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宠爱一个女人到什么地步;更永远不知道,被爱,原来是那么美好。
萧盈盈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幕幕东方无忌教她、爱她、占有她的经过,她的唇 ,仿佛还存有他的气息;她的身子,还感觉得到他的爱抚。她反手抱住自己,有如东方 无忌正甜蜜地环住自己一样。
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惊醒萧盈盈的绮丽沉思。
「少夫人,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是在等什么人吗?」
萧盈盈惊跳起来看向黑暗中。「谁?」
「是我,孔雁雪。」一道窈窕的修长身影缓缓走到萧盈盈面前。「少夫人,妳在等 人,是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萧盈盈抱着包袱,一步步向后退。
孔雁雪盈盈笑着,「来看你和你房里的男人怎么私奔,怎么离开望月谷啊!」
萧盈盈轰地僵在当场,「你、你胡说,我房里……哪有、哪有什么男人?」
「是吗?」孔雁雪指向她怀中抱得紧紧的包袱,「那这是什么?你三更半夜带着包 袱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这和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呢?我是谷主身边的人,凡是谷里所有大小的事情,我都可以管 ,也都应该要管。」孔雁雪再次逼上前。「少夫人,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我听不懂。」
「那个和你在水里大玩鸳鸯戏水,又在你房里躲了一个月,让你欲死欲仙,频频哭 着哀求他的男人是谁?」
「你……」萧盈盈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知道,她竟然知道东方无忌和自 己的事?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人来告诉我,说听 见你房里有奇怪的声音,所以我赶来看看罢了!少夫人,看你的样子,似乎准备和那个 男人离开,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孔雁雪甜甜笑着,「如果是的话,我劝你最好放弃。一来,男人都是负心汉,他所 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二来,如果谷主知道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走了,你说,她会 放过你吗?」
「不,无忌哥哥不会骗我的。」
「无忌哥哥?那个男人叫无忌?果真是百无禁忌、胆大妄为。不过没关系,你现在 回头还来得及。反正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已经失身的事,只要我不说,谷主永远不会 知道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孔雁雪眼中却泛起一丝嫉妒。他要带萧盈盈走,可是在和自己春 风一度后,却连名字都不想让自己知道?
「不,我答应无忌哥哥要跟他离开,我不会再留在望月谷的。」
「盈盈,妳真是傻啊!你不知道男人所贪图的只是女人的身体吗?一旦他玩腻了, 他就会一脚把你踢开,况且你的无忌哥哥到望月谷来根本是别有目的。」
「喔?你倒说说看,我到望月谷来有什么目的。」东方无忌冰冷的声音忽地在孔雁 雪身后响起。
孔雁雪惊吓地转身,只见东方无忌有如一尊天神般定定立在她身后,面容寒冷如霜 ,但那俊朗潇洒却分毫不减。
「你、你什么时候……」孔雁雪结结巴巴说着。似乎被东方无忌的突然出现给吓到 ,可是在她眼中,却很不协调地泛起丝丝喜悦。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吗?我回来的时间,刚好够听清楚你对盈儿所说的每一句话 。」
「你……」孔雁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俊美得令人难以想象的男人。他要带萧盈 盈走,他真的就这样要带萧盈盈走,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难道他完全忘了他们曾经恩 爱激情共度一夜的事?
「孔雁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是用什么居心来对盈儿讲那些话。不过我 可以告诉你,也请你告诉孙排风,我要带盈儿走,不但要带她走,还要带她回东方家, 让她成为我东方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可怜。」
听到这儿,孔雁雪懂了。「你、你是东方家的老四,那个素有浪荡风流之名的东方 无忌?」
东方无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孔雁雪,但这反应无异证实了她 的猜测是对的。
「你、你难道不怕谷主找你们东方家的麻烦吗?」
东方无忌闻言纵声狂笑,「麻烦?真是笑死人了!东方家会有什么麻烦,孙排风自 己心里最清楚!告诉她,如果还有良心的话,就自己把解药送到东方家,否则……哼! 」
说完,他拉过萧盈盈,「盈儿,我们走,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五章
五月的开封虽然时序才刚进入五月,但今年的开封却热得超乎想象。一连出了十几 天的太阳,把开封城晒得像个蒸笼似的,因此别说是人了,连路边玩耍的小狗都躲得不 见人影。
但在这酷热难当中,却有一男一女缓缓沿着滚烫的街道走着。
只见那名男子一身白衣,身材高大挺拔,相貌极为俊朗好看;而那名女子虽戴着帽 子外罩薄纱,仍隐约可见在薄纱下那秀丽绝尘的脱俗容颜。
「无忌哥哥,还要很远吗?」女子抬起头对着男子喊道,那声音轻柔婉转,直如黄 莺山谷,好听极了!
男子低头,伸手抹去女子脸上细微的汗水。「再走一会儿就到了,盈儿,你是不是 不舒服?瞧你脸色好苍白,要不要坐下来休息?」
原来这对男女就是离开望月谷的东方无忌和萧盈盈。
东方无忌带着萧盈盈离开望月谷后,一路上马不停蹄地直奔开封。因为他接到二哥 东方无名的信,说父母亲为了小妹东方无忧中毒的事,已特地从金陵赶来开封。凑巧东 方无忌也从望月谷拿到半叶莲,于是星夜兼程来到开封,希望能教母亲和东方无忧一命 。
东方无忌是个大男人,对于这种奔波自然早已习以为常。
但萧盈盈可就不一样了。她自幼在望月谷中长大,看的是望月谷的天,踩的是望月 谷的地,连外面世界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又怎么经得起这种奔波?因此还不到开封, 萧盈盈便觉头重脚轻,晕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时恶心、作呕、想吐。可她怕东方无忌担 心烦忧,又怕自己拖累他,所以一直强忍着,直到这时,她实在受不了了,才忍不住开 口。
萧盈盈柔顺地摇摇头,勉强冲着他一笑,「不,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觉得累?我 只怕拖累你,怕你嫌我麻烦。」
东方无忌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她是他的女人,她的身体状况他会不知道吗?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腻在一起。白天他们赶路,晚上他就像一个丈夫 一样,极尽所能地宠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对于她身体的状况,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为她的自卑、自怜、没自信感到难过和愤怒。好个孙排风, 竟然能把这么个美丽的小东西变成如今这种畏畏缩缩、胆小又怕事的小可怜。
早知道那天离开时,他应该一掌劈死孙排风,而不是只拿走两株半叶莲。
想着,两人已来到一处有着朱红大门、门口还蹲着两只石狮子的高宅前。
萧盈盈抬头一望,偌大的「回春堂」三个字让她顿起犹疑之心。「无忌哥哥,这儿 是药铺吧?你带我来药铺做什么?」
东方无忌微微一咧嘴,「让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是不是大夫?」萧盈盈急忙捉住东方无忌的手,「无忌哥哥,我没有病 ,不需要看大夫,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东方无忌闻言,本就没舒展过的眉头更是皱成一团。「盈儿,你在胡说什么?妳身 子不舒服自然要看大夫,况且我带你来这儿,也不完全是……」
他话没说完,萧盈盈便连忙打断,小脸涨得通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以为自 己的担忧成真。「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我还可以继续走!无忌哥哥,你想去哪儿 ,我陪你去。」
东方无忌忍不住抓着她肩头轻摇,「盈儿,你冷静些,听无忌哥哥说……」
突然,一道细细、清脆犹如银铃般的呼唤由远而近传来,跟着,一条小小的人影冲 了出来,直扑进东方无忌怀中。「无忌哥哥,我可总算把你盼来了!」
见那名女子啧啧有声地亲着东方无忌俊秀的脸庞,活像只大蜘蛛般攀在东方无忌身 上,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脖子,萧盈盈一张俏脸霎时变得惨白。
就在萧盈盈错愕、不知所措之际,那条小小人影又咚地一声跳到她面前,拉住她的 手一阵乱摇。
「你就是盈姊姊吗?你果然长得就和我想的一样漂亮。不过我告诉你哟,这世界上 最漂亮的女人是我娘,而我是我娘的女儿,我叫东方无忧,是东方家的老幺。我无忌哥 哥是我的小哥,所以我可以叫你小嫂子吗?再告诉你喔!无忌哥哥他告诉我……」
「东方无忧,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而且你这样叽叽喳喳、胡说一通,谁听得 懂你在说什么?」东方无忌没好气地拉开东方无忧,一副生怕东方无忧带坏萧盈盈的模 样。
东方无忧不服气地扠起双手,「无忌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人从小就 阴阳怪气,可以三天不说话、五天都不笑一个,发起脾气来还会劈死一整排的树,如果 我不说清楚的话,只怕小嫂子第二天就被你吓得两腿发软、逃之夭夭。」
东方无忌恶狠狠地瞪了东方无忧一眼,他才担心娇弱又胆小的萧盈盈会被这鬼丫头 给吓跑呢!
他拉着萧盈盈,大剌剌地走进回春堂。「杜彧呢?我要见他。」
东方无忧一蹦一跳地跟在两人身边,很神气、很不得了地宣布着:「杜哥哥和你话 不投机,又看你不顺眼,所以他不会见你的。」
「喔,是吗?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你四哥不顺眼,又和他话不投机呢?」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远远传来,跟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乍见丈夫出现,东方无忧立即笑逐颜开,咚咚咚地扑进他怀中,顺便揽在他身上, 「杜哥哥,你不是去采药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杜彧伸出手指点了点东方无忧的额头,「原来你一大清早赶我出门采药,就是不让 我和你四哥见面哪!你这小东西,你知道你差点误了事吗?」
眼看自己的计谋被拆穿,东方无忧不服气地仰起头,「误事?你和他晚一天见面会 误什么事?」
「你小嫂子害喜害得厉害,加上路途奔波劳累,神、气两虚,如果再不赶紧安胎, 只怕妳就做不成姑姑了。」
萧盈盈闻言顿时楞在当场,什么?害喜?这个叫杜彧的男人在说什么,为什么她都 听不懂?
至于东方无忌的反应可就正常多了,他早猜到萧盈盈是害喜,毕竟这段日子以来, 他们几乎就像夫妻一样地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刚离开望月谷的时候,他们曾经在大理停 留过一段日子,在那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要她,绝不放过任何可以爱她、宠她的机会 ,所以萧盈盈会有孕是可想而知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杜彧竟然光凭这样就断定萧盈盈 需要安胎,难道她的状况当真那么差?
「你、你怎么知道盈儿需要安胎?你又没把脉,怎么会……」言下之意似乎有无限 惊讶与怀疑。
但一旁的东方无忧可神气了,「哼!你不知道我杜哥哥已经到了可以论死断活的地 步吗?告诉你,我杜哥哥曾经凭着一滴从棺材里滴出来的血,救活一个已经气绝的怀孕 妇人的命喔!还有,城西有个贪赃枉法的狗官说要找杜哥哥看病,结果啊……喂!你们 等等我,我话还没说完耶。」
说着,东方无忧气急败坏地跑进屋里,口中仍嚷嚷个不停:「等等我,你们真是太 可恶了,居然没有人要听我说话!」
原来东方无忌深知东方无忧的脾性,知道小丫头一开口,不讲个三天三夜是不会停 止的;而杜彧娶了她为妻,当然也知道她那冲动、爱现又喜欢狐假虎威的顽皮个性。当 下两个男人相互一使眼色,抱起已经快昏倒的萧盈盈进入回春堂,谁也不理那个活像小 麻雀般吱吱喳喳的东方无忧。
***
午后的相国寺挤满了赶集看热闹的人。
相国寺是开封第一古剎,据说在战国时期曾经是魏公子魏无忌的故居,历经几代战 火改建,终成开封第一寺庙。
相国寺香火鼎盛,僧人众多自是不在话下,但相国寺之所以会出名,固然是因其如 云霞似的殿宇,最主要的原因却在于--相国寺也是开封最大的百货杂物交易所。
每个月的初一、初八、十五、十八及二十八等五个日子,是相国寺赶集的日子,赶 集日当天,几乎南北各路的客商都会群聚在此买卖货物,有人因此称相国寺为「破赃所 」,由此可知各路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脱手。
东方无忧来到开封都半年多了,每一回相国寺赶集,不论手中有什么天大地大的大 小事,她都会放下,一个人兴匆匆地跑到相国寺凑热闹;有时还会故意混在人群里挤来 挤去,顺便摸走人家的银子,然后拿丢救济乞丐叫化子。
虽然杜彧为此说过她几百次了,甚至禁足、捆绑、威胁、恐吓、利诱外加色诱,几 乎无所不用其极,只希望小丫头能乖乖待在回春堂里当他的小妻子,少成天发神经梦, 幻想自己是仗义行侠的神偷草上飞,可东方无忧从没当一回事过。
就像现在,她又兴匆匆地满脸好奇在人群里跟人家挤啊挤的,更要命的是,这回她 不是一个人,她后面还拉着一个萧盈盈。
只见萧盈盈脸色苍白地跟着东方无忧在人群里钻来挤去,若不是东方无忧牵着她, 只怕她早已迷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怎么会这么多人呢?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到相国寺来做什么?这相国寺真有 那么有趣吗?依她看来,相国寺不就是一间寺庙罢了,可是为什么开封的人连卖东西都 要到寺庙来卖呢?
萧盈盈从小在望月谷那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下长大,因此别说是人,就连房子,她都 没看过像开封这么多的呢!这教她怎么会习惯,又怎么能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