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呀……"她不敢再放声大叫,只是呜呜哀鸣。如果沈思源没激她就好了。
"思源?"她低低的念着,怀念起他冷酷的脸庞、冰冷的讽刺了。
"思源,你怎么还不来?"泪眼模糊中,那小小的火光绽放成朵朵重叠的火花,"思源,这火是你为我点的吗?"就像妈祖为黑夜航海的渔民点灯指引方向吗?"可……可是思源,我…-我动不了呀!"她好怕自己稍稍一动,就会轻易在几秒内成了肉酱。
"快来救我啊!思源!"她哭看哀求,颤抖的身体摇撼着纤弱的树枝。死定了,她绝对撑不到太阳出来的时候。
"爸爸!"她会永远记得他慈祥的教导,"妈!"她会永远怀念老是洋溢在厨房的幸福香味。"日昭!"还有那个爱耍宝的小弟,最后,还有一个……"思源!"她绝望的闭上眼,在心里说出遗言----永别了,我的丈夫,我好想好想做你的妻子,让你好好爱我,让我好好爱你,就像我爸和我妈,但这愿望,这一生恐怕……"月莹,你在哪儿?"她骤然睁眼,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好亲切、好熟悉……"月莹,你在不在这里?"是她的幻听吧?沈思源怎么可能找上门来了?他正快活的在跟金鸡乱搞,所以这一定是她濒临死亡的幻觉。孤身死在荒郊野地,死后还不得安葬,说不定要沦为飞禽走兽的腹中食,想想她还真倒楣。
"于月莹,你到底死了没?"
但她又确确实实的听到他的冷言冷语,如果这是幻听,那也未免太真实了!管它是不是幻觉,在死前作个美梦也是值得的,她鼓起勇气抬头叫:"思源,我在这里。"她听到了脚步趋近的声音,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像重新活了过来似的。
"你在哪里?"
"在悬崖下,在一棵树上。"
接看是匆忙的脚步声,"继续讲话,我才好找到你。"她正好可以说出肺腑之言,"思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气你?你有把我当成妻子看吗?当云中鹏对我做那种事时,你为什么不对他发火?"峭壁边突然冒出了一个头,她认得。那是沈思源,挂在他头顶上的月亮,像是画里的神----圣洁庄重而且普度众生。
"我看到你了,你不要乱动,我马上来救你,还有,把你的嘴巴闭上。"他严肃的命令。
听起来并无不妥,她很恭敬的点头遵命,因为,菩萨现身要来救她了!她着迷的听他的声音低低的在上头响起,好像在跟什么牛鬼蛇神讲话般。然后她看到他了,他竟然像只猴子般一跳一跳的往下攀,动作好快,很快的就到达她的身边。
"月莹,把手给我。"沈思源伸手向她。脚抵在壁上,腰上缠着登岩用的绳子。
"思源?"她着迷的望问他,手脚却丝毫未动。
他发觉她神色有异,是吓昏了吧?
"把手给我。"他抚慰的放柔语调。
她却摇头,"思源,我快死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个好丈夫。"她神情迷幻,怕是被吓得呆傻了,但语调却异常认真。
"闭嘴!"他斥责,注意到那棵小树快落土为安,如果于月莹再不把手给他,他只好硬来了。
"但我也不是一个好妻子。"她摇头。
眼看情况危急;他仰手揽向她的腰。
"可是我爱你。"
小树倏地往下落,他心跳快停止地将她揽进自已怀里。真是千钧一发,若非她及时下意识的放掉小树,若非他被"爱的宣言"吓到硬生生的撑住,那后果恐怕……."你是生来克我的吗?"他忍不住低低怒吼,气她的任性,也恨自己心软不禁吓,突然,他感觉她剧烈的颤抖,于是他低头瞧见了那泪痕满面的画面。
"思源?"她尚未意识自己已逃脱死亡的阴影。
"于嘛?"他故意装出不耐烦。
"我想当你的好妻子。"如果她还能活下去的话。她的真心话却就得他心湖一团烦乱、想起从前她的高傲跋扈及无赖,他真的很难相信于月莹会有可能成为定义中的好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思源。"但现在的于月莹已是今非昔比,她不再世故、不再跋扈,也不再是哪个男人都可以……或许……或许他俩之间还是可行的,虽然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好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揩去她猛冒不停的泪,心中不禁恼恨起他的好心来,他想再次上当吗?可是,反正情况还能糟到哪里去呢?她若达不到好妻子的标准,他再一脚把她踢到旁边就是了。想来他也没吃什么亏。
"谢谢!"她竞满足的闭上双眼。
真是完全不同的于月莹呀!他不禁在心底暗忖。
"回家吧!"他这才陡然发现她已昏死过去了。
第五章
如果爱上你是个错,
那我宁愿错一辈子,
只因----
爱如潮水,不可遏止呵!
她回到熟悉的家,但在温暖厨房中洗手做羹汤的,却不是她记忆中的妈妈,而是她自己。她穿着妈妈喜爱的那条粉红色的围裙,手里拿着妈妈做菜的煎匙,正眉开眼笑的做菜,一副幸福陶醉的模样。她不再是十八岁的青涩女孩,而是个成熟妩媚且充满女人味的小妇人,她眼中没有不安和担心,只有沉稳的微笑,那正是她追求的未来。
厨房中飘逸着食物的香味,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桌,她正打为烤箱,他却冷然的看着她,"你是谁?我的妻子呢?"他的妻子不就是她吗?"我是月莹呀!"她焦急的嚷,却看到他的反应是直摇头。
"不!你不是月莹.不是我的妻子,"不!这不是美梦,是噩梦.她不要这种噩梦。
霍然,门又开了,一个身穿长裙白色衬衫的陌生女子走进来,脸色凶凶的望着她,“怎么是你?你这个小偷,为何老是要偷人家的家庭?”
这女子是谁?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妈妈。”两个孩子热情的扑向那陌生女子。
不!她才是那个妈妈,她好想叫、好想反驳,但喉咙却梗住了,全身也冻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思源往那个女人走去,在她颊上印上一吻,轻柔的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不!她才是他的亲爱的,他该吻的是她,而不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啊!
“不!你错了。”陌生女子凶狠的瞪着她,“这是我的丈夫,他们是我的孩子,而你是个掠夺者,你偷了我的名字,偷了我的人生,我才是于月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不,这不是真的,她才是于月莹……
思源,看看我呀!
她呐喊着,但沈思源却没有回头,而是深情款款的凝视那个女人。
不!她不要,这不是真的……
从床上翻坐而起,于月莹的呼吸急促。她全身汗涔涔,脸上泪淋漓。
她看了看四周,是她华丽的房间,她正躺在柔软的羽毛床上。窗外是黑漆漆的夜色,而刚才那只是场噩梦!
但感觉很真实,如今想来仍令她恐惧万分,她心里强烈的盈着不安,仿佛梦里的一切是真的。
思源呢?
她看看四周,没有他的影子,想到了丛林里险恶的时刻,她的恐惧又加上恐惧----好可怕喔!
他既然救了她,为何不肯多陪陪她?
在她做了爱的告白后,他应该感动的日夜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然后等她苏醒,再满怀爱意的倾诉----我爱你。
结果,他人呢?
他该不会是不屑吧?但记忆中,在她昏迷之前,沈思源他该留下来安慰她的。真是差劲,照顾别人比照顾自己人还好。
她双足着地,找到了拖鞋穿上,站起后才发现全身酸痛,一定是昨晚在丛林里奔波劳累引起的,都怪思源,要是他那天听话回来不就没事了。
打开门,到了长廊,她打算到他的房间找他,在这孤独的夜晚,在那险恶的经历及骇人的噩梦后,思源这做丈夫的人理应要陪伴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她打开他的房门,却不见他的人影,房间空空荡荡的看起来好孤寂,不是晚上了吗?他到哪去了?
沮丧的进入,她颓废的倒入沈思源的床上,床是有点硬,但不会太难受,而且鼻端逸进他的气味,奇异的引来丝丝安心的感觉。
至少现在,她拥有他的床和他的气味。
太累了,她好想她想睡,虽然她也很想把沈思源从某处地方找出来,但算了!先休息吧!等她睡醒了,有了精力再找他吧,她要跟他重新开始不同的夫妻生活。
是的,忘却往事,重-新-开-始。
好不容易将一批兰花顺利的送上货船,回到屋子后,沈思源自然而然的就往妻子的房间走,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还没醒,他真的有点怕她死在屋子里为他招致不祥!
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乡下人总是早睡,所以屋子很静,于月莹应该也是熟睡着的吧?
蓦然打开她的房门,床上空空荡荡的,房内也不见她的踪迹,她该不会又逃了吧?
该死!说什么再给她一次机会,结果一醒来就逃得无影无踪,她是寻他开心吗?
哼!要出去找死就让她去,这次他不会再好心的去救她了,她死了最好!
可他却还是气得把她的床翻了。
他重重的踏步准备回房,并恶声恶气的叫被惊醒的陈嫂回去睡,打开房门,他一眼就看到他床上熟睡的佳人,原来她在这里,没逃啊!
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轻轻带上门,在晕黄灯光下凝视她的睡颜,不禁感叹她真象个天真无邪的天使啊!可惜她表里不一。他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她在哭什么呢?以前他的妻子是从不落泪的。
他悄悄站起身,稍稍省视一下自己的内心,不可否认的,他的确很高兴她来找他,熟睡在他床上,象为他所有似的。
他想到她要求再一次机会?
或许这会是个不错的尝试,但他忘得了过去的不堪往事吗?如果,于月莹恢复了记忆,那他们之间的尝试,不都是白费功夫,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呢?
他小心的翻开薄被,贴近她,让熟悉的身躯彼此相贴,轻轻拥她入怀,一股甜蜜的温暖涌上他的心胸,长此以往当然很好,但实际上,他俩能维持多久呢?或许,他心中早已有答案,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唉!这再一次的机会,就当作是慰藉她难得失忆的礼物好了。
在他怀里醒来是个特殊的经验。她只要一想就会幸福的傻笑,整天甜蜜不已。他温温暧暧的体温自她背后传来,坚实的双臂横过她的胸、她的腰,占有的将她纳入怀里,深沉的呼吸在她头顶悦耳的吞吐,肌肤相亲的滋味是那么和平安详,又奇迹的带来无比的满足。
她很小心、很安静的想转身看看他的睡容,但还是惊醒了他。
“早安”这话出自他的口中感觉很美。然后她笑了,“早安”难得他们两人没有唇枪舌剑,这是个好现象,代表噩梦的前一段美梦可能成真,她要多多努力。
他醒了后,马上起身换衣服,而且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脱得光光的。
“你,你,怎么不遮一下?”害和她脸红脖子烫,可是眼睛竟然舍不得转开,瞪大着瞧,看他全身肌理分明,黝黑得迷人,可惜窄小的臀部被黑色的三角内裤遮住,看不到他的男人本貌。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遮的?”他完全不避讳,也不在乎她的目光。
她舌唇发干、发烫呀!找不到词句反抗,只好呐呐的找话说,“你……你今天要去哪里吗?”
“我去伐木场工作,干嘛问?”
他不说,做妻子的当然得问了。“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她充满期待,完全不去想伐木场是个什么地方,只想知道丈夫在哪里。
沈思源惊讶的望向她,“你要去?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去那种充满汗臭味的地方?”
她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讨厌那种地方?人工作后,会流汗是很自然的事呀!
“我想去。”她点头肯定。“介意我带午餐过去跟你一起吃吗?”为所爱的人准备食物一直是她的梦想,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你要做菜?”她怀疑,记得刚跟于月莹来到泰国时,她每一餐都煮得很难吃,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没有天分?但没多久,她就高喊淑女要远庖厨。
“是啊!”她点头,幻想着沈思源津津有味的吃着她准备的美味便当和点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感觉,“我会让你赞不绝口的。”
他失笑,想看她失败得很彻底的表情,“好,你就过来吧!”
所以现在,她才会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一边搅着硕粉糊,一边看着炉火上煮的炖肉,还要一边注意炸锅里的天妇罗会不会过熟?
没办法,再不想办法加快动作,就会超过午餐时刻。
她忙得快要死了,玛莉亚还在旁边罗唆,“夫人,这些让我来就好了,你要吃什么?告诉我。”
她就是想要自己煮嘛!瞧玛莉亚一脸罪恶深重,她忙想办法打发安慰她,“这是个惊喜,你不要打扰我,你去忙吧!”
“可是夫人,你煮的方法不对!”
拜托!泰国人哪会明白中国菜的作法?
“没关系,我自有分寸,你别担心,去忙你的吧!”
时间已接近中午,休息钟也快响了,却还没看见于月莹的身影,沈思源暗笑自己干嘛把她的话当真?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不会来的。
他正要跟工头德塔加去员工餐厅吃个简单的午餐,就看见路上扬起一阵灰尘,是他家的吉普车,难道于月莹真的来了?
打发了工头,他站在原处等,果然没错,于月莹跳下了车子,开怀笑着走过来,“思源,我们的午餐。”还得意的扬着手上的食篮。
他眯着眼观察,要看她对这伐木场的反应,是厌恶还是喜欢?
“这就是我的伐木场,感觉如何?”
于月莹这才把注意力移开,工厂里有高大的刀具机器正快速的转动,一根根的木头堆积着,木屑飞溅,发出的声响吓人,操作的工人大多赤裸着上身,汗水淋漓的工作着,空气闷热,的确有股不舒服的汗臭味,但她还可以忍耐,工厂外也有好多木头堆积,更特殊的是,还有几只大象在辛勤的搬动木材,但她看了后却觉得难过,大象该是自由自在的在大自然丛林里漫步,而不是被人类喝叱着工作,而且,这些工人里有好多还是孩子,最小的该只有十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