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扬疑惑的指着自己,“我?我有什么毛病?我好得很哪!”不好的话,还能当大夫医人吗?她倒觉得有病的是日月,不然就是……
但日月显然没听过去,他拉住她的手,极富感情的说:“不管要花多少代价,我都会把你治好的。相信我,远扬。”
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远扬的眼珠子算计似的左右乱转,“在我病好之前,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摇头,“不会。”
万岁!她在心里欢呼千万遍,“你保证?”
“我保证;”日月肯定的道。
她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一辈子都不放你离开了,你要有所觉悟,我亲爱的日月!”她伸手又要抱他,但他一闪,让她抱了个空,不过,她也不以为意,笑笑的转身,“我说日月啊,你到底以为我生的是什么病呀?”
日月瞧着她,不忍心说出来。
倒是鸣凤开口了,“我知道娘得了什么病。”
远扬颇不以为然的看着鸣凤,“哦?你说说看。”
“大家都说娘同爹一样,都疯傻了。”鸣凤天真的说道。
远扬马上轻轻一个响栗打在鸣凤的头上,“不要随便听信谣言。”
但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好像很开心似的。
看得日月的脸色更沉重,心中的疑虑又更证实了一分,“远扬?”
“什么事?”远扬立即转移注意力,丢下鸣凤迎了过去。为了日月,要她死都可以。
“你安心吧!我会陪住你,直到你痊愈为止。”
她笑得更开心了,“好,我这次就相信你。”她已经打定生意,一辈子都不“痊愈”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笑脸,多年未见,她出落得更美了,尤其是穿上女装后。他的心里不由得苦涩了起来,“远扬,你果然还是适合穿女装。”
她马上尴尬的收了笑脸,“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别扭的。不过没办法,衣服都拿去洗了,我只好将就一点,穿这套徐嬷嬷的女装。”她超级不喜欢这身衣服的,既老气又不方便!
“娘最怕了,衣服脏了都不洗。”鸣凤吃吃的笑了起来,“所以每次都被徐嬷嬷念。”
“死丫头,你专门泄我的底呀!”远扬伸手要打,就看鸣凤笑着逃跑了。
“堡主、小姐,你们在哪儿?吃饭了。”圆形拱门下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日月认得这人,他不就是忠心耿耿的阿顺吗?岁月在阿顺的脸上留下了五年的痕迹,即使正值壮年,他的头发却花白了不少,好似受了什么磨难似的。
“喂!阿顺,你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远扬兴奋的叫着。
阿顺在原地站定,眼睛突然睁大,脸上的狂喜迅速地扩散,然后,他拼了命地跑了过来,嘴里欣喜的呼喊,“二夫人,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日月惊骇的倒退三步。“二夫人?”
阿顺欣喜的眼中有泪光闪烁,“你终于回来拯救我们大家了。”
一个念头闪过日月的脑海——莫非这疯病真会传染?
第七章
雷风堡果然已经大不如前了!
以前仆佣如云,随便一抓就是个可以吩咐的人,但现在只剩下阿顺,和厨房煮茶兼做衣服的徐嬷嬷。
以前一开饭,就是满桌十几道的莱肴,且餐餐少不了大鱼大肉;但现在,桌上只摆着三盘炒菜和一碗豆腐蛋花汤。
日月看了心里难过,心疼远扬的生活困苦。由奢入俭难,像她这样从财富的顶端跌到谷底,想必生活过不惯,心里不好过。
但远扬可从没想过这些,打从离家出走的那天起,她就吃得不怎么样,连树根、螟蚣都烤来吃过了,哪会在乎天天吃青菜?
“日月,干嘛愁眉苦脸的?多吃些菜吧!”远扬殷勤的把菜夹进日月的碗里,“尽量吃,徐嬷嬷炒的菜最好吃了。”好吃得她又扒完了一碗饭,很自然的拿过饭桶再装一碗;“堡主,你够了没?这已经是第三碗了,你到底要吃多少?”阿顺实在受不了了。这女人个子又不大,怎么食量像无底洞似的?雷风堡会变得这么穷,有一大半就是被她吃垮的,另外一半就是他工作一天休息十天造成的。
“怎么?饿到你们了吗?”远扬哼了一声,还是继续盛饭。
日月的手按在她的手上,“远扬,够了,你不要再装了。”就算她吃得再多,也没办法让他以为她过得很好。
远扬奇怪的望着他,“装什么?我是真的饿惨了。我今天跟人打了两次,再不补充体力的话,明天没办法继续跟人打。”
日月的脸色一变,声音沉了下来,“你为什么跟人打架?”
她笑了笑,“没什么啦!只是一言不和罢了。你别介意,这是常有的事。”顿悟自己说溜了嘴,她马上心虚的捂住口,“偶尔啦!偶尔一次。”
日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什么偶尔?根本是常有的事嘛!”阿顺立刻发难,赶紧把握机会把积了多年的怨气一吐为快。他就不信有日月在此,远扬敢向他发飙。
“她天天男不男、女不女的,讲话粗鲁就算了,还满嘴的脏话骂人。她不知已得罪了附近多少人,尤其是东边村子的张老;人家德高望重、学识渊博,而我们这个大堡主在街上遇到他,竟然笑他是‘老古板’,而且还说他是一脚已经踩进棺材的‘老死人’——”
“住口!”远扬怨声喝叱,不准阿顺再说下去。况且她也不认为当街跟那个张老吵起来有什么,错,是那个张老先在背地里骂她“疯婆娘”,她骂回去有什么不对?
“不,你继续说。”日月要阿顺继续说。他倒想了解一下,远扬到底捅了多少的楼子。
阿顺见机不可失,赶紧又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医术不得了的堡主,仗着人家来求医,不敢跟她翻脸,就叫大家在外面等着,等她心情好才会帮人看病。
“但她哪天心情好?下雨天,当然没心情;大晴天的话,因为心情太好了,整天跟小姐玩,所以一年到头,她心情好的日子没一个月。
外头来求诊的病人,一个个臭着脸色骂;我只得陪着笑脸,一个个的道歉。二夫人,你说有大夫是这样当的吗?“
远扬额冒青筋,拍桌而立,大声叫:“死阿顺!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那些人要是不高兴,大可以走呀!我又没逼他们一定要给我医。”
“给我坐下。”日月沉声命令。
远扬马上急急的转头,“日月,你别听他的。你想想一个大夫要是心情不好,还能医人吗?”
“这只是你的借口。”日月的眼神很不赞同的望向她,“还记得太医是怎么教我们的吗?医者要有仁心,就算再怎么累,只要有病人上门,就要调整自己的心情来医治病患。”
“就是说嘛!”阿顺赶紧附和。
远扬不服的噘起嘴,“可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根本静不下来呀!”
“那你就不该当大夫。阿顺,你明天就告诉大家说,远扬不看诊了。”日月当机立断。
“那怎么行?”阿顺马上又抗议,“她不看诊,那咱们一家子就全喝西北风了。”
日月皱起眉,“那远扬的丈夫做什么?他不负责赚钱吗?”
全部的人都惊讶的望向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远扬甩甩头,试图厘清思绪,“我说日月,你以为我嫁给谁?”
她突然生起气来,因为她终于明白,日月一点都不了解状况;他真的以为她嫁给别人,还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女儿。
所以,当他看到鸣凤这个“女儿”的时候,一点都不高兴。
可恶!
枉费她五年前对他掏心掏肺、日夜纠缠,时时强调全天底下她只要他一人,只愿意“娶”他一起白头偕老。可没想到,他竟然轻易就相信某个王八蛋的话,认为她改嫁了!
“某……某个男人。”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看全部的人都以一到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他,他不禁有些心虚。
“我说‘二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顺正要厘清误会时……
“阿顺,你给我住嘴!我自己会说清楚。”远扬很不高兴的转向日月,“对,我是嫁给了某个‘男人’,碰巧那个男人明天会回来,我会好好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日月的脸白了白,但他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等着。”
他平静的表情,让远扬更气,气到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阿顺仍不放弃的想解释,“可是……”
“你给我闭嘴!阿顺。”远扬的眼光狠狠地瞪住日月,“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丈夫可是人中之龙、器宇不凡的人上人。”
日月的表情还是很冷静,“这当然,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可恶,气死她了!
远扬拉着鸣凤悄悄的来到他居住的院落。
她把鸣凤的身子压低到树丛后躲着,偷偷地看着日月凭窗望月。
唉!简直就是月下仙女,美呆了!
日月赏月,她赏日月,真是花好月圆的好气氛。远扬忍不住陶醉的想。
“娘,我们在玩什么?”鸣凤压低声音问,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远扬笑着捂住她的嘴巴,“别大声嚷嚷,静静的看,你看你二娘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可是娘,你不是说过‘二娘’其实就是真正的‘爹’吗?”鸣凤拉开远扬的手,不了解的问:“为什么爹一直穿女人的衣服?
他不喜欢穿男人的衣服吗?“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鸣凤,你想想,爹穿了男人的衣服,那看起来会怎么样?”
鸣凤偏着头想了想,“很漂亮。”
远扬也这么觉得,但这份漂亮不是属于男人的阳刚美,而是属于女人的阴柔美,不管日月是不是穿上男装,怎么看都还是像个娘儿们。
唉!在她发现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决定支持日月永远穿女装,因为与其带个“娘娘腔”的丈夫出门,还不如带个美如天仙的老婆出门神气。
“既然你爹怎么穿都像女人,那他为什么要穿得像个男人?”
鸣凤点头,“对喔!漂亮的二娘比漂亮的爹爹更好。”
远扬满意的拍拍鸣凤的头,不愧是她的女儿,这么快就能了解。
“就像娘穿女装一点也不像女人一样。”鸣凤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
远扬马上翻脸,扯住她的耳朵,“你这丫头居然敢笑你娘,皮在痒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凤儿没笑呀!”
要是敢笑出来还得了。
“是谁在那里?”
远扬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糟,是她们讲话太大声,还是不小心拨动了草丛,让他发现了?
“凤儿,你二娘在叫你,赶快出去。”远扬推了鸣凤一下,把她推出草丛。
“二……二娘,是我。”鸣凤不得已,只好站起来大声回应。
“记住我刚刚路上交代的话。”远扬小声叮咛,就怕鸣凤一个不小心泄了她的底,“赶快去吧!”她催促着。
看鸣凤一步步地走到惊讶的日月面前,远扬赶紧竖起耳朵努力的听。
“二娘,我今晚要跟你睡!”然后,鸣凤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日月的房里。
“跟我睡?”日月的声音听起来显然有些吃惊。“你为什么不跟你娘睡呢?”
为了能听得更清楚,远扬往前移了移,所幸日月已跟着鸣凤走进房里,没再凭窗望月,不然一定会发现她。
她隐隐约约地听到鸣凤的回答,“她说二娘从没抱过我,所以今晚就让你抱个够。二娘,你快过来睡吧!”
呵!鸣凤真是不同凡响。远扬得意的扬起嘴角,然后慢慢的移动身子,悄悄的爬近窗户边,想要更清楚的听见他们父女间的对话。
刚好她听到日月问道:“鸣凤,告诉我,你过得快不快乐?”
“很快乐呀!每天同娘玩,现在又多了一个二娘。”
鸣凤的回答让远扬气得牙痒痒的。这下子,日月一定会“误会”
她教女不严,到时候怪她可怎么办?
“那你爹呢?他不陪你玩吗?”
日月终于问到重点了,这让远扬的心跳几乎停止。没想到,最后还要靠鸣凤这个女娃儿来帮她的忙。
“陪呀!我们每天都玩在一起。”
要死了!鸣凤竟然这么快就泄了她的底,日月又不是笨蛋,会猜不出来吗?远扬在暗处恨恨地咬牙。
“是吗?我明白了。”
她一愣,不禁暗自猜想日月知道了什么,不然声音怎么听起来这样哀伤?
正当远扬伤透脑筋时,日月的脚步声朝着窗户面来,远扬马上站起站在墙壁上;但愿大树的阴影能遮住她的身体,但愿他的头别伸出路外,也别转向她,不然……
所幸老天怜悯,日月虽然把头伸出窗外,但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笔直扫过堡里的重重屋舍,然后喃喃低语,“远扬,你现在跟你的夫婚是在哪片屋檐下呢?”
什么?他以为她现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远扬骤然明白了。日月终究还是没搞懂,他仍以为鸣风说的那个每天跟她玩在一起的“爹”,就是她那个神秘的“丈夫”。
她怒火直冒,不敢相信日月怎么能对她的“变心”如此有信心?!
“想必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快乐吧?”日月逸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远扬的怒火更盛,她……她实在忍不住要给他一个教训,真的… 真的忍不住……
“啊!”她握紧拳头往旁边挥了过去,重重地击中日月的头,狠声大叫,“去你的!除了你,我哪来的男人?!”
但日月来不及听到了,因为他早已经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远扬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后悔,她怎么可以打“女人”呢?尤其是这般天仙的容颜,要是被她打坏了,那还得了。
她心痛的抚过日月的脸颊,好在这美丽的脸没被她打肿,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日月,对不起。”她懊悔的呢喃,将她的脸颊贴到日月的胸膛,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真舒服,这种温热又结实的触感,正是她一辈子最想要的归属。
就在她正陶醉的时候,日月的胸膛突然震了震。
“你在干什么?”日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赶紧抬头,朝他赔罪的笑着,祈祷他不记得昨晚的事,祈祷他以为那一拳是某个刺客所为。
“你醒啦!”
日月马上面身坐起,一把推开她,很生气的喝问:“你为什么打我?”他摸着脑侧的肿包,不由得皱起眉头。
“因……因为……我……”远扬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说!”日月愈想愈气。
“因为我生气啊!因为你……你说的那些话……”远扬嗫嚅着,头也愈垂愈低。
“我说的哪些话,让你气得打我?”他可是一点都不记得曾说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