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就来帮帮你。”皇上说着,就走到她的面前,毫不客气的抬起她的下巴,“朕说木贤卿哪!你这画的是什么妆,好特别,朕从没见过。”
她勉强的笑,“微臣知道今晚要为皇上守宫门,所以特定要我的‘小妾’帮我画了个‘钟馗妆’,这样微臣就能把凶神恶煞挡在门口,让皇上睡得更安稳。”
皇上更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鬼扯!你这分明是跟人打架打出来的。”他另一只手扯着她的耳朵,“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娶小妾!?”
好痛呀!
“皇……皇上,会痛,小力些。”她痛得皱眉。
“朕就是要你痛。”皇上转而拉扯着她的嘴巴,“你这张嘴可真伶俐,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既然成了朕的人,还敢学人家娶小妾!?你是故意要气朕的,是吧?”
慕月闻到他身上残留着陈淑妃的香味,一股厌恶感涌了上来,她偏开头,自他怀中钻了出来,“不要碰我,我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他更故意的贴近她,“朕碰别的女人,你吃醋了吗?”
她瞪他,非常不喜欢他脸上得意的笑容。
“微臣没有资格吃醋。微臣有一件事想问皇上,不知皇上对王家一案打算如何处理?”她必恭必敬的问。
“你心里就只有王家吗?”皇上很不高兴,“你把朕置于何地?”
“微臣是皇上的臣子,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一脸正经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朕就要你听令,入宫为妃。”
皇上阴狠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坚决。
她偏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皇上执意为难微臣,微臣也只有以死谢罪。”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才不想死,她会先逃,逃不了再说。
皇上气极了,“好,朕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仍坚持不肯入宫,那你就以死谢罪!”他陡然放开她。拂袖而去。
她震惊的看他的背影隐没于重重纱幔后,整颗心都掉了。他果然是个暴君,只打算强取豪夺,从没问过她的感受,也不问为什么。
她勉强的笑了笑,“微臣……遵旨。”
他蓦然站住,双拳紧握,“下去吧!朕不想看到你。”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这也未尝不好,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尚未解决。
“敢问皇上,关于王家一案……”
“下去!”皇上大喝。
她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请皇上公平审判,勿再纵容……”
“下去!”他骤然转身,怒指着她,“还是要朕现在就赐你死?”
她大概是头脑有问题,在这生死关头,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勇气倍增,她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皇上,你还记得这个吗?”
“这是什么?”
“这是皇上先前赐给微臣的特赦状;上面言明,如果微臣因大胆劝谏而触怒龙颜,可凭此状免除一死。皇上该不会忘了吧?”
他当然记得,但是当初写下这诏书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女的,更不知道她会如此牵扯他的情绪,弄得他寝食难安。
“你很聪明,懂得防患未然。”他咬牙切齿的说,对她的聪明、她的古怪感到既爱又恨。
他喜欢她,想把她留在身边有什么不对?天下哪个女人不对这份天大的荣宠趋之若鹜,她却表现得像要她的命一样,拼命的逃。“朕问你,为何你不想当朕的妃子?”
他白痴呀!用膝盖想也想得出一大堆理由。
“如果皇上是我,皇上是否乐意入宫为妃?”
他点头,“为什么不?谁不爱这般的荣华富贵?”
“那皇上已经拥有了荣华富贵,又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烦闷呢?对微臣来说,自由更胜过一切。”
自由?
那是他从没享受过的滋味。
他羡慕她的自由,很想……很想夺取她的自由,和她做一对关在笼子里的鸳鸯,但这样好吗?他不知道。
“下去,回去你的府邸,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你擅自离府。”
“臣遵旨。”她面无表情的退下,转身走出昭福官,脚步快如风。
门外的小果子急急的追上,“木大学士,你为什么不肯答应皇上?”
她倔强着,“答应什么?”
“入宫为妃呀!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从没见过皇上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你应该答应的。”
她冷笑,“他只是想把我的翅膀拔掉,像豢养家畜般的把我关起来,我不希罕这样的好。”
说罢,她拂袖而去。
夜风霎时变得很冷……
楚楚回去料理地爹的丧事,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慕月一个人。
她打开回家途中买来的酒,大口畅饮,人家是一醉解千愁,她却是愈浇愈愁。
唉!好倒楣。
竟然会遇上了那么霸道的男人,想把她自由的翅膀剪掉,想把她关进笼子里,那她为什么要乖乖的被关?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逃过这一劫?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摇晃着脑袋努力思索,唯一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逃。
虽然她不喜欢逃,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懦夫就懦夫吧!因为再不逃,她就要等着被关,等着被剥夺翅膀。
对,她得赶快逃!
她把酒缸放到一边,迅速的站起来,快手快脚的整理简便的行李。她要在黎明破晓,城门大开的时候赶紧离开。
至于那个跋扈专横的皇上,她会永远记得他,把他放在心里;而她的未婚夫王源,她会在远方祝福他,祝他早日洗刷王家的冤屈。
她将包袱甩上肩膀,悄悄的来到门口,拉开门闩,偷偷地开了一个缝,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踏出门槛。
别了,她在京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舒适住家;对不起了,她一时兴起买下的小妾楚楚,相信楚楚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活得下去。
沿着小巷子,她急急的奔向北门口,她要回到她熟悉的故乡避避风头,那里有她熟悉的亲戚和朋友,有她熟悉的景物和……自由。
她成功的逃离了京城。往北方连夜赶了四天的路程,途中还换搭了不少驿车。
皇上很聪明,一定以为她不会笨到回故乡等他来抓,所以她就偏偏要回去,这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换回了女装,还改名叫李姗丝。呵呵!皇上铁定意想不到。
不过,她的胸口还是郁积着失落的愁绪。
在寂静的深夜里,她会想起他的霸道,想起他恣意压在她身上的模样;有时她甚至会想,或许有那个可能,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他的孩子,孩子将会长得像他,那般的威严、那般的自我,当然也拥有同样的聪明与狂妄,但他的狂妄只有她这个做娘的治得了。
常常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的笑了。
小镇过了一个又一个,故乡就快要到了。
她期待着回乡,却又失望即将回乡,她幻想着皇上会骑着高大的黑色骏马来抓她回京,把她关在深宫里,愤怒的叫嚣着她的任性,并对她大声保证,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
但这毕竟只是幻想,历史上有哪个皇帝是这般专情的?
她离开是对的,或许她会遇到一个更好的郎君,然后恩爱的与他共度一生……
突然,驿马车外响起许多马蹄声,她惊讶的打开车窗往外望,只见一片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紧追而来,为首的那个人骑着高大的黑马,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是他吗?是他来追她了吗?
慕月的心里有害怕、有期望,她的幻想有可能成真吗?
甩了甩头,她随即恢复了理智,急匆匆的向仍搞不清楚状况的车夫叫嚣,“快走,那些人是土匪!”她还不至于天真到去妄想这次被抓回去会有什么好康的事情。
“快逃,被抓住就没命了!”她夸张的大叫。
车夫一阵手忙脚乱,不要命似的催促马匹快跑,但驿马终究跑不过朝廷畜养的精良马匹。
“停下来,我们是京城的御林军,再不停下来,休怪我们无礼。”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因为这声音是……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往前冲了一下,随即稳住身体,推开驿马车的门,往外逃窜,虽然明知没有用,但她还是一直跑、一直跑……
那个可恶的皇上竟然派他来抓她!?
“阿慕,停下来,你不可能逃得了的。”王源追了过来,很实际的大声宣布。
但她不肯承认,多年的好友,换来的竟是背叛吗?
她努力的往前跑,不管身后响亮的马蹄声只是拼命的往前跑。
王源跳下了马,追了过去,大声的叫,“阿慕,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就认命吧!”他奋力一扑,把她扑倒在地上。
她一拳打过去,再一脚踢过去,管他痛不痛,都是他自找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她愤怒的叫嚣,不愿相信追她回京的不是皇上本人,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太讽刺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抓到她的心思,知道她可能往哪边逃的,也只有王源了。
那个该死的聪明皇上!
王源也是一脸难受,“因为皇上说,如果我把你抓回京城,他就会为王家平反冤屈,否则,王家永无洗雪冤屈的一日。”
她气极了,那个奸诈的皇帝竟然威胁最了解她的未婚夫来抓她,太可恶了!可恶到她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
但她实在很难原谅王源,一个巴掌再度打在他脸上,“原来,你的家人比我还重要;原来,你没种到把自己的未婚妻献给皇上,讨他的欢心!”
王源脸色难看,默默的承受她的怒气,“阿慕,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慕月却再也听不下去……
第十章
与众不同
在被押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都不屑跟王源交谈,一想到这个杀千刀的烂朋友竟然要押她回京送死,她就觉得好呕!
“阿慕,你就跟我说说话吧!”王源坐进马车求她。
她哼了一声,转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阿慕,你是要穿男装,还是穿女装进京?”
王源试着打开她的话匣子。
她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女装,要换吗?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她也没剩几天好活,穿男装、女装都一样。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又冷哼一声。
“阿慕,你……你要不要喝酒?”
看见王源手上抱着的酒坛,她的眼睛马上一亮。酒,是酒耶!她好想喝,喝到醉死多好。
“你跟我讲一句话,我就让你喝酒,好不好?”他诱哄的道。
一句话?
好吧!反正地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你这个混帐王八蛋!”她夺过他手上的酒缸,迅速破了封口,喝了起来,“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她再喝一口,“竟然为了你的前途,让你的好朋友去送死!”她又喝了一口。
王源一脸的不相信,“阿慕,你少夸张了,皇上才不会杀你呢!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宠爱有加。”
她用袖子抹了抹嘴边的酒渍,“哼!你错了。他逼我入宫,威胁我如果不当他的妃子,就等着当死人。”
王源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真的?”
“我骗得过你吗?”她没好气的又灌了一大口酒,“他给我十天考虑,现在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你这个白痴。我看你注定要良心不安一辈子了。”奇怪,她怎么觉得头昏昏的,她的酒量这么好,不可能喝这么一些些酒就醉了呀!
她狐疑的目光瞥向王源,“你这个王八羔子给我在酒里加了什么料?”她扑过去想海扁他,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被他背叛也就算了,竟然还下药害她!
王源忍下她击向他肚子的一拳,“阿慕,我只是想预防你逃走,我不知道你只剩三天的时间。你原谅我,好不好?”他满脸的愧疚。
她无法原谅,除非……“阿源,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在死后把我娶过门。”然后气死那个霸道皇上。哦!她的头好昏。
王源的脸色惨白,“我不能跟皇上抢女人。”
“什么女人!?到时候我已经是死人了,他要个死人做什么?”不行了,她要昏了。
“阿慕,你不会死的,你只要答应皇上就能活了。”
她想骂他混蛋,但已经没力气说出口了,她双眼一闭,手也软软的垂下,瘫倒在王源的身上。
慕月再度睁开眼,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是在何月何日何地。
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让她可以确定现在的时间是白天;斗室之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以及一扇雅致的雕花木门和窗。
奇怪,这是哪里?
她直觉的下床去开门,但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皱眉,难道她被人关起来了?
而那个关她的罪魁祸首,她用脚趾头想他知道,一定是那个霸道的皇上。
她气冲冲的走到窗户边,探出头一看,天哪!还真高,她被关在云波楼的阁楼上,任凭插翅也难飞;当然,跳窗绝对是必死无疑。
“王八蛋”‘她一边诅咒。一边左右张望,努力思索离开这里的办法。
终于,她的目光镇住了那扇门,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她卯足了劲,往那扇门控去……
一下……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两下……门还是不动,可她的手臂和肩膀却已经隐隐作痛。
三下……门有些摇晃,再撞个两、三次,应该就会开了。
再一下吧!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然后吸足了气往前冲,没想到,门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就这样直直的冲到门外,撞上了一堵厚实的胸膛……
“呃……”皇上闷哼一声,抱着慕月往后倒在地上。
她马上警觉的爬起来,跪在他身边,惊慌的检视他的全身,“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哪里受伤?”她的手担心的摸过他的头颅、肩膀,甚至想把他翻过来检查后背。
“不要再摸了。”他坐了起来,一双眼愤怒的瞪着她,“你想谋杀朕吗?”他不舒服的抚着后脑勺。
他的责怪引发她的埋怨,她很不高兴的给他一个白眼,“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犯了什么罪?”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下巴,“不关你,难道要让你再度逃走吗?你刚刚不是又试图逃走,若非朕听到声音上来,你是不是又要逃?”她就好像是一只被关到笼子里的野鸟,拼命的振翅撞向笼子,挣扎着想获得自由,就算是鲜血淋漓也不顾,然后终至气绝……他不想她死呀!
她拨开他的手,愤怒的站了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我?天下多得是可以陪你的女人呀!”
他也爬了起来,一步步的朝她逼近,把她定在墙上,让她没有脱逃的空间。
“可朕就是要你,你应该谢恩,为什么反而拼命的逃?”
好自大的男人呀!
慕月瞪着他,“你好自私,只顾着自己快乐,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我不喜欢宫里的生活,这里闷极了,处处都是繁文缛节,要是当了你的妃子,我会被闷死、被烦死。”还会被嫉妒的醋意给酸死!“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难怪你——难怪你没有可信任的人,因为他们都被你关死了!”她气得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