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咒——
巍峨的天微山,是天徽王朝人民最敬崇的圣山,在其中一座最险峻的峰峦之上,此刻立著一条修长的紫色身形。
他南宫魁睨看着崖下的生灵万物,而脚边则有五名下属头也不敢抬地拜服在他身後。
「看来为了建立属于我的南宫皇朝!必须布下祸水咒!」看得出来人民甚为支持天徽皇帝,若要推翻天徽王朝,自然得由他这种传奇人物方能为之。
「主子?」其中一名下属射日大胆地仰头一望。
「是该启用祸水咒了。」南宫魁微笑道,他有著满头银亮白发却生著一张可爱的童颜,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竟诡谲妖异得仿佛会摄人心魂一般。
「王子要下祸水咒?」射日痴迷地凝视著他,唇角却不以为然的掀起道。
「何必多此一举,只要主子登高一呼,便可轻易夺下王朝、渡化众生、让天下昌盛,根本不需耗掉自身功力多此一举下此咒术。」
祸水咒,此乃至阴至寒至毒至险之五行术法,中咒者,死劫难逃。
「射日说的对,只要主子登高一呼,便可称霸天下。」另外四人齐齐拜服,他们都是南宫冢族最忠心的死士,对於王子想篡夺天下的伟大野心誓死相随。
一阵狂风蓦地袭来,将披在南宫魁身後的白缎发丝吹得宛若毒蜘之网。
南宫魁幽幽一笑。「我不得不下此咒,根据我的卜算,天徽王朝内有四道严重关卡阻碍了我的皇帝路。」南宫魁犹言笑晏晏他接续道:这四个人物可是天徽王朝上下臣民最倚赖的神祗,亦是支撑王朝存在的擎柱,只要他们在世便是祸患——」
即将坐上皇位的太子皇别,挟着天子命,声威正隆,定是他登基的阻碍。
手持斩恶玉令,受到百姓拥戴的神捕皇凌尘,更是必须除掉的心腹大患。
江湖人士最惧怕的神秘杀手齐曦,行踪飘忽,却能号令绿林,绝不能轻忽。
能将世间变化更替看在眼中的神算上官界,若不剔除,大业定成就不了。
「我不信只要主子您板一扳手指头,任谁都抵不过您。」射日坚持道。
南宫魁轻蔑一笑。「射日,你深深相信这四个人不是我的对手?」
「不是,他们当然不是您的对手,我的主子才是天下第一人。」
「当真?」
「射日愿以性命起誓,倘若这四人胆敢阻挡主子登上皇位,我愿身先士卒去毁灭他们。」
「是吗?我现在正想借你一用。」霍然,南宫魁撰住射日的手腕。
「主子?」
「我要你的鲜血来布法,我将制天灾、降人祸、下毒咒、启心魔,让维护天徽王朝的四大擎柱丧命在我的咒法之下,彻底根除障碍。」童颜般的脸孔闪烁着阴阴笑意,然而攫住射日手腕的大掌却一使劲,他的腕骨顿时断裂。
射日的容颜除了比白雪更沁白之外,连哼都没哼一声。
「射日,既然你敬我为天,甘心成为我的部属,那么现下就是你奉献出忠诚的时候了。」南宫魁捧住射日的脸,怜惜地望着他。
汗珠不断地流下玉面,然而极度的喜悦却从胸臆间扩散出来,他狂喜啊,能被高高在上的主子赋与任务,并且如此被看重,这不是南宫族人可以随意获取的殊荣。
「主子,您是世间唯一公有的奇才,我甘心任你摆布。」
「好射日,凭你这席话,功劳簿上会记你一笔。」
他最敬仰的大人竟愿意记载他,射日喜悦得浑身都打起颤来。「谢谢主子今晚的恩宠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很好,那麽你去吧!」一条极细的银链倏地从南宫魁的袖口内滚出来,勾住膜拜在地的身躯,银链卷住他的腰身,只见射日飞起,接著宛如一只失控的纸鸢,飞往粗大树干上,砰地一响,他整个人被重重甩上树干,而後又狠狠地落在雪地上。
霎时——鲜血染红了雪地。
横倒在雪上的射日,脸上带著微笑,玉颊缓缓流下两行晶莹珠泪,那是欢喜的泪水,无怨亦无恨。
「乖孩子。」南宫魁满意地称许後,旋即又射出银、黑、绿、紫四把匕首,匕首如四只灵活小蛇,沾染到雪地上的鲜血後,立即吸食血精——接著他收功、抄回匕首,闭上眼、施念起最残忍的祸水血咒!
「无心、无意、无魂、无梦」南宫魁幽魅地唤道。
一直拜伏在旁静候指示的四名黑衣人立即跪向前去。
「拿著。」蒙上氤氲血光的四把匕首分别插在四名黑衣人跟前。
「听好,用这把匕首割下皇别、皇凌尘、齐曦、上官界等人的首级。」
「是。」
「记住,就算砍不了这四个人的脑袋,也一定要欺近他们的身边,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们见血,如此咒法才能启动。」最恶毒的祸水咒会让那四个人遭逢必死的灾祸。
「吾等遵命!」
「七月初七返回神龙天堑覆命。」南宫魁温笑道。
四人一颤重重拜服、叩首。「吾等必不负使命。」
他点头!道:「去!」手一挥,四名黑衣人散开,各自寻找王子的对头敌人。
南宫魁掐指又卜算了一卦,诡异的容颜有著胜利在望的狂妄。
「祸起、咒下、人灭,七月七日一到,天下将归我所有!」南宫魁傲慢地呢喃著!静候他的部属酿制一场猩红凄艳的人间祸乱——
第一章
「求求您啊,净儿大老爷,恳求您去替咱们通报一声行不行?拜托您啊——」
一群衣衫华丽的乡绅们全部聚集在天武城内最著名的悦来客栈内,并且有志一同地朝著高站在四方桌上的少年郎弯腰鞠躬;要知道这群在天武城里呼风唤雨的名门乡绅何时跟人低头过,偏偏今儿个不得不委屈地拚命乞求。
「哼大老爷?什么大老爷?也们以为我有多老?我今年才十四岁耶。」净儿差点呕出血来,他长得像个老头吗?见过他的人个个都赞他相貌讨喜又可爱,离老字还有长长的三十年头。
呀!生气了。「是,这是我的不对!净儿小少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这种凡夫俗子计较。」齐员外抢了个先,猛批自己的不是,打算给净儿一个好印象。接著嘿嘿一笑,咧开大嘴巴道:「现下就劳骂小少爷你去替我向“天人”通报一声,说我有要事相求,愿意以一千两银子请“天人”来我府邸一趟。」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叫嚷道:「一千两银子算什麽,我家主子愿意献出一万两黄金请“天人”过府一叙。」
「我们愿意出更高价,李家献出二万两黄金。」又有一府员外高声跟进。
「石家出三万两黄金。」
「唐家要出——」
「够——够了,给我安静一点,安静下来!」净儿大声一喝,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他喷著气,圆碌碌的眼珠儿不屑地瞥巡这群疯了似的贪心之辈。「你们全给我竖起耳朵听好,本人再重复一遍,我家主子能救的就仅有刘大善人一位,听明白没有?就只有刘大善人,再无其他。」天哪,不是跟刘大善人千交代、万交代,续命之事绝对不可外传,结果他还是泄露了主子的行踪,现下弄得人尽皆知,招来这一大群狼子野心之辈!全挤进悦来客栈乞求主子祈福加持。
神秘莫测的上官界短短三载光阴便在天徽王朝内成为一则传奇,他论运断命之神准不仅让人啧啧称奇;为人祈福、施展咒法解除厄运的功力更是震撼人心,并且不可思议地,他居然能为濒死之人续出,这根本是神佛降世才可能具备的神力。
於是上官界被民间封为“天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全都在打探他的行踪,意图向他求名求利求命。只是他向来刻意隐藏往自己,真正识得他的人寥寥无几。
「拜托小少爷去通报好不好?拜托拜托——」众人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快把净儿的耳膜结刺破了。
「而且天武城已经不宜久留,得快些离开啊,更何况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等著您去处理,您忘了咱们还得去寻找卦象所呈现的秘密啊。」
在两个月前!主子夜观天象,观得天星变动的凶兆,天徽王朝将有大祸降临,而祸乱的来源是西方窜起的残酷魔气,阴邪气息蒙蔽莹亮星辰,显示出天徽王朝即将面临更迭的危机。
原本朝代的更替并没有什么 特别,糟糕的是意欲取代者是晦暗魔星,并且王朝的兴亡竟与主子的命运结为一体,身为支撑王朝存在的擎柱之一,他首当其冲。
於是乎,主子为自身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他即将遭逢必死的劫难。
然而——劫难从何处而来,不明;会以何种形式伤害主子,亦不明;卦象居然显示不出来。这是精通五行之术,通晓天地间奥秘的主子,从来不曾遇见过的状况,教人无从掌控,简直只能用诡谲称之。
净儿忽地敲了下自个儿的脑袋瓜子,化忧为喜道:「我明白了,主子是不是算出解开秘密的办法就在天武城之内?」
「你倒是挺行的。」上官界淡淡的语气里有抹戏谑的味道。
净儿愣了愣,这是称赞他还是责备他?「是或不是?」他大胆地再问。
「你说呢?」上官界好整以暇的品啜香茗,姿态悠闲。
「爷,攸关性命,您可不能淡然处之啊?」净儿忍不住叫出聱来,发现主子似乎无心阻止灾难降临。
「哦。」轻应了声,他靠往身後的软垫中,赏玩手中的瓷杯,仍是懒洋洋。
「爷?」净儿急得团团转,主子怎麽一点都不在乎,这可是生死交关的大事啊。「即使您自在惯了,可也清楚即将面临的灾祸倘若没法子解决,您是必死无疑。」
「净儿你看我像是一个没有生存欲望、极欲求死的人吗?」他反问忠心耿耿的小书僮。
「噢。」净儿被问傻掉,结结巴巴回应道:「也不是啦,我只不过是—— 」
「只不过什么 ?」他开始逗弄起小书僮来。
「我急啊!」净儿躁动著。
「急又何用?心急就能违逆天命?」
「当然能。」王子当真一副无关痛痒的闲适模样。「我深信主子无上的能力可以改变一切!哪怕灾祸降临您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好了。」为了阻止他的滔滔不绝,上官界截断道:「我自有主张。」随即拿起桌上的紫纱斗笠戴上,有意遮住面容,然而挺拔的身形与流露出的邪魅神采却是炫入眼目。「随我出城去。」
「哦—— 我这就去拿包袱。」净儿著实不明白怎麽转个眼就又决定要离开?主子心性难以捉摸,打四岁起跟随他,十年了,还是只能摸索出个两、三分来。
「不必,只是出城一趟,我尚未打算离开天武城。」
「呃。」看吧,他又弄错了。
净儿一边嘀咕自己“没用”一边走前,推开门扇,哪知门板一打开,倏地,一条绿色身影从走廊间窜了进来,并且一见到人就立刻出拳。
「看招。」是愤怒的女聱。
净儿首当其冲反射性地张开五爪挡住她的拳头掌心一翻转擒住她的皓腕。
「小喽罗快让开。」娇斥声再度扬起,绿衫女子又挥出另外一拳。
净儿被激得哇哇叫。
「你喊我是什麽?小喽罗?」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把他视为喽罗之辈,想他上官净儿可是上官冢族百位奴仆中最耀眼的一颗星,连老爷夫人都疼爱他,也唯有他能让性情难测的主子看上眼,挑在身边伺候着,他自认是天字第一号无敌小书僮,现下居然被喊成喽罗?
「不是吗?你不仅是个喽罗,还是个为虎作伥的小混蛋,你给我让开。」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她更大声地出言羞辱。
「女泼皮,你嘴巴放乾净点别乱喊。」拿眼一瞧,一张惹人怜爱的无邪面容,与她粗鲁无礼的说话口吻形成强烈对此。「可恶人长得美,心眼却是坏的。」净儿怒目对上她的眼瞳,哪知眼前那对漆黑如乌木的美丽眼睛却突然闪出两簇红光,诡异的眼神彷佛在——在招人魂魄。
净儿一呆!
「你不让就该挨打。」趁他发愣之际,少女立刻出拳击向他的小腹。
「呀!」净儿痛醒过来,仔细冉瞧,红光呢?没了,刚才是不是幻觉哪?
「你、你——可恶看来我得好好教训你才行。」方才他是一时大意才会著了道。
「凭你也想教训我,小娃娃。」绿衫少女摆明不把他放在眼中,又挥出一记。
「说我是小娃娃,你又大我几岁来着?」
「我是你的祖奶奶——你祖奶奶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毁了你们这帮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为民除害。」
净儿打得气喘咻咻,但他无法容忍有人出言伤害主子的声誉。「你说谁是江湖术士来著?我家主人神机妙算,你这种凡夫俗子懂些什么?竟敢口出无状。」
「神机妙算?」绿衫少女冷冷一哼。「有这么厉害吗?好,那麽他可算出自己今日有难降临?他可知晓今天会命丧在我的匕首之下?」找到空档,她甩开净儿,俐落翻身,跃往一直伫立在屏风边观战的紫衣男子前。
「你就是上官界吧,用紫纱遮脸,想必你也自觉见不得人。」红光忽地闪出,少女从靴中抽出一把红色匕首,一扬起,尖锐刀刃便朝著斗笠下的脖颈用力刺去。「去死吧!」
刀刃直击而去,只见上官界一抬手便以两指拈住锐利的剑刃,少女顿时进退不得。
「你——」她大惊失色,此人竟然身怀绝技,随意比划轻易地便制住了索命的利器。
「姑娘好大的脾气。」低沈的嗓音轻缓逸出,且来带一丝不可闻的讶然。
少女喉头一抽,她差点被他的声调给迷了去——哦,不行,少女回魂努力地瞪著他,然而紫纱内的视线却也逐渐变得诡谲。
这少女纯净的脸蛋宛若无垢琉璃,绝对具有瓦解一切戒心的魔力。
「你放手啦——」少女甩掉迷离,努力要抽回被制住的锋刃,由紫纱内所透出的眼神让她的身子愈来愈没了力气。「你放手,听见没有,快放手啦!」
「放手?放手让你杀我?」
「呃。」少女胀紫了脸,吸了吸气後再道:「只要你放手,我就公平的再跟你决斗一次。」
「公平决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叹息。「在你输了之後。」这是怎地心性的一名女子?像是不知轻重,却又有无比的胆量,够特别。
「上官界你——」少女逞强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她瞧见上官界主动摘掉紫纱斗笠!露出面孔来——
「你——你是谁?」她看傻了眼,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名陌生客。
喀一声,被手指拈住的锋刃断成两截,清脆落地。
少女无视於匕首被毁,只是傻傻地望着他。
「你——你到底是谁?」眼前的男子有著俊美无俦的脸庞,加上醉人至极的声言让她的美眸一落在他脸上就再也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