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来多久了?」她甜美的声音中,夹带着歉意。
「五分钟之前来的。」他有些不悦。
向来只有女人等候他五十分钟,可从来没有女人让他枯等五分钟之久。她是头一个,也绝对会是最後一个!
「对不起,我出去了一下。」她开了门。「请进。」
「帮我把我的车,开进车库去。记得把车上的材料,全拿进来。」
他说完,迳自走人。
开车?!後荆荭的视线移向他那辆朋驰SL500跑车,那几佰万的身价,可不是她能碰的。
「对不起,我不会开车!」她大喊着,及时唤住他前进的脚步。
「你不会开车?!」厉戎祖回过身来,撇撇嘴。
他大步跨向他才买没多久的电动硬顶跑车,身价将近伍佰万的跑车,在他的驾驭下,疾速倒退後,一个俐落漂亮的转弯,车子已进入了车库内。
後荆荭看呆了,对不会开车的她而言,方才那一幕,看起来好像比吃饭还简单。
如果换她来开车,大概弯个几百回,都还停不进车库内。
「把车上的材料拿进来!」厉戎祖下车後,经过她身边时,又重复交代了一遍。
「喔,好的。」
回过神来,後荆荭急忙的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拎进了屋子里。
***
後荆荭依照他的指示,把材料分类奸,一一放进冰箱内;而厉戎祖则在客厅内,翻看着杂志。
客厅地板那擦得发亮的黄金米黄石,让他觉得舒服极了,方才等她的那五分钟所产生的不悦,已慢慢消弭。
把材料整理好後,後荆荭走到客厅来,她还没开口和他闲聊几句,他倒是先出声了。
「有没有酒?」他的视线从杂志的页面上,移向她漾着微笑的脸。
「酒?!呃,我没买。不过,刚才整理材料的时候,我看到你有带来。」她微笑道。
厉戎祖皱起了眉头。她以为他得了痴呆症吗?他会不知道自己有带米酒?
他抿着唇,好半晌後,才又出声:「我是问你,有没有红酒,我想喝!」
知道自己会错意,她赧颜一笑。「没有耶,很抱歉!老爷爷不喝酒的。」
「老爷爷?」
「呃,我是说,我爷爷。」她笑笑回应。欺瞒别人,真的不好受。真想告诉他,她其实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可是……
如果他听了之後,转身就走,那冰箱里那一大堆东西,要如何处理?
她真的很想和他,共进一餐浪漫的烛光晚餐——
灰姑娘也是有属於自己的梦想的。
後荆荭在心中暗暗发誓,过了今晚之後,她绝不会再假冒富家千金的身分了。
今晚,就让灰姑娘圆一个小小梦想吧!
相信老天爷不会那么不通情理的。
何况,她也没有任何诈欺的心态和举动。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在她对着空气默默告解的时候,他那雄伟高壮的身躯,已立定在她眼前。
他那片宽阔的胸膛,对她来说不陌生,方才在大门口处,她撞过了一回。
她静静站立着,怯怯的目光从他的胸膛缓缓往上攀爬,越过他的喉结、他刚毅的下巴、紧抿的唇、高挺的鼻梁,最後,停驻在他露出锐利目光的黑眸上。
「你刚刚和我说了些什么?」她怯愣愣的问。
刚才她只顾着在心中自我辩解,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厉戎祖捺住性子,又和她说了一遍。「你拿这个皮包进来做什么?」
她看到他手中拎着一只手提袋,那是她从他车上拿下来的。
「我以为车上的东西,全部都要拿下来。」她咧嘴一笑,满眼歉意。
他真该庆幸,她没有把他车上的音响搬进来,对吧?
厉戎祖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枉费她长得这么美,头一回,他还对她有点心动,但她今天的表现,却不时的在引爆他的怒气。
他讨厌等人,她让他等了五分钟;他说出来的话,不喜欢再重复说一遍,但他已经对她重复说了好几遍他说过的话。
「我把这提袋放回车上去。」她看他好像有些不高兴,赶紧从他手中,将提袋抢过来。
「不用了!」淡淡的一句话,截断她还算机智的表现。
「知道那个提包,是什么牌子的吗?」他旋身落坐沙发,漫不经心的问她。
後荆荭拿着提袋,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提包上,印着什么字样?」
她看到提包上,重叠的英文字样,顺口说出:「VL——」
「是LV。」他纠正着她。
「喔。」她讷讷的点点头。
「你没听过?」存着试探她的心态,他瞟了她一眼,淡然问道。
富家千金连LV都不知道?她假冒的太失败了!
「没有。」她摇摇头。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她还是做不来的。
他挑挑眉,对她没有继续欺瞒,感到欣慰。
欣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知道她还算是善良的女人,所以感到高兴吧!
「送给你!」
「这个提袋要送给我?」後荆荭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名牌包包,应该值不少钱吧!
「在巴黎买的,比台湾买的还便宜。」他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又多加了一段话。
「真的?!」
他点点头。「我妈买的。」
想到他妈到巴黎的LV专卖店,为了同行的父亲忘了带护照,回到家後,还叨念了父亲好久。
想到这件事,他不禁笑开来。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好心情的告诉她:
「你知道吗?到巴黎想买LV,可是要带护照的,一本护照,只能买两大一小的包包,没有护照,去再多的人、拿再多的钱,Sales都不会把包包卖给你。」
「为什么?」
「因为太便宜了,所以……」去!他今天怎么了?说这么多废话?回复一贯的冷酷,他站起身,冷冷的和她说了一句:「我要准备下厨了!」
第三章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後荆荭站在厨房门口,笑盈盈地问。
厉戎祖皱着眉头,直瞅着她瞧。
她的动机不像那些想勾引他的冶艳女人;她的心思也不像想讨好喜爱男人,那种小女人的细腻心思。
在他眼底看来,她倒像是个尽职的佣人。
两道浓眉紧蹙起,他实在很想教她怎么做一个富家千金。
对她的自然表现,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後荆荭杵在厨房门口怔忡的望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由恼怒渐转成微笑,她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晃首叹笑,对她,他不自觉的想怜惜。
「进来吧!」
反正她装不来富家千金的娇生惯养,就让她自然一点。
後荆庄开心的步入厨房,有模有样的挽起袖子,好似要大显身手一般。
天知道,她从来没下厨煮过一顿饭,连锅铲都不会拿。不过,今天他是主厨,她相信,帮忙拿个东西,当个小助手,应该不难才是。
「我要做什么?」她摊开双手,一副兴奋期待的表情。
常常,她想帮她妈煮饭、炒菜,可是,她妈总是忙得一团乱,叫她别在厨房碍手碍脚,她知道,她妈是疼她,不让她碰油烟。
「先把你买的东西拿出来,OK?」他把米酒倒在鳕鱼片上,放在一边。
「喔,好的!」
後荆荭打开冰箱,把她买的「丰盛」材料,拿出来给他看。
打开袋子一看,他的两道浓眉,不客气的飞扬倒竖。
「你就买这些?」他斜睨了她一眼。
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出糗了。「不好吗?」
原本,她还觉得自己头一回买菜,能买这么多,挺有成就感的,但她的成就感,在他浓眉皱起时,就已入下水道逃走了。
厉戎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的告诉她:「我不会全煮这些!」
他把袋子丢还给她。她难道没闻到那条鱿鱼已经发臭了吗?还是她以为,鱿鱼本来就有这么重的腥臭味?
洗过手後,他把刚才用米酒腌过的鳕鱼,放入锅中煎一分钟,再盛入汤盘中。
「把那个火腿蘑菇浓汤,加三分之一的温水搅匀。」
他看了她一眼,又忙着把今天早上用香料和白兰地酒,腌了八小时的鹅肝拿出来,隔水用慢火烤。
「这个弄好了。」
後荆荭把加了温水搅匀的浓汤递给他,静站在一旁,仔细的看他怎么做。
厉戎祖把鱼片涂上火腿蘑菇浓汤,再铺上起司,接着,放入烤箱中。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就怕漏学了一样。
在他把用鸭骨和脚尖熬煮的鸭汁过滤後,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猛地回过头——
她挨在他身边,认真的看着,两人的距离过近,他一回头,他的唇刷过了她的左耳,一种异样的颤悚,让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她整个呆愣住,清灵的水眸直瞅着他。
那柔嫩的触感,让他的唇扬着满意的笑容。
「帮我泡一杯咖啡来,OK?」
他说完,回过头,把松露丝、鸭肝油、盐、胡椒,加入刚才过滤後的鸭汁内。
後荆荭摀着左耳,羞的脸都红了,她一旋踵,疾步奔出。
端着铺好的鸭胸肉,放入烤箱中,看她娇羞的奔出,他不禁低笑着。
果然是个清纯女!
***
後荆荭在他的吩咐下,拿着汤匙,把用盐水煮熟的洋芋,捣成泥状。
在他炸鱼头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咖啡好像凉了,要不要我再去重泡一杯?」
她端来後,他只喝了一口,就没再碰过,她以为,他是忙的没时间喝。
厉戎祖把香菇、冬笋片、豆腐,放入锅中,和鱼头一起熬煮。
在洒米酒时,他偏头说了一句:「不用了。」
他是不好意思和她说,他实在喝不惯三合一那种随身包,那不是不好,只是他喝惯用煮的,那味道他一喝,就觉得不对。
「喔。」她点点头。「这个洋芋我用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看着他线条刚毅的侧脸,和那紧抿的唇线,很难不去想,前一刻他的唇拂过她耳垂的情景。
感觉双颊发烫,她深呼吸,努力平稳心头乱窜的情绪。
人家他都表现的好像没发生过拂耳事件,她也应该大方的不以为意,也许人家根本不屑有这种意外的接触。
他高大的身形,矗立在她眼前。她想,他又高又酷又帅,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女生倒追他吧?
厉戎祖把青蒜撒入已勾芡好的箩粉鱼头豆腐汤中,回身把松露碎和些许的松露汁,加入她捣成泥状的洋芋内。
「把它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喔,好的。」
他从烤箱内,把烤熟的鸭胸拿出来装盘,再把她捣好的洋芋泥置於盘边,淋上酱汁。
「好了,端到餐桌去。」
「好香哦!」
再度折回厨房内,他正把橄榄油倒入柳橙汁中,她好奇的问他:
「这个是要做什么的?」不会是想毒死她的吧?
厉戎祖把隔水烤了约七十分钟的鹅肝,放在一旁,确定它冷却後,把它切片,放入盘内。
「这道是柳橙法国鹅肝酱。」他把柳橙的部分果肉摆在盘子旁,再把刚才加入橄榄油的柳橙汁,加入些许的苹果醋,然後淋在鹅肝的周围。
「好了,我们可以亨用丰盛的晚餐了。」他朝她咧了个笑容。
她主动的端起鹅肝酱,笑盈盈地步出厨房。
***
这是他当王厨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控。
将近二十道的菜,把整张长形方桌摆的满满的,而且,还是「中西合璧」。
「哇,好丰盛喔!」
看着餐桌上,每一道菜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跃入後荆荭脑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叫她爸妈一起来吃。
但是,不可以!
她现在还是假冒的千金小姐,她爸妈一来,她不就露出马脚了?
没关系,反正这么多菜,只有他和她一定吃不完的,明一她再把菜包回去就好了。
「我们来吃吧!」她对他甜甜一笑。
「你吃就好,我吃不下。」看到那满满的一桌菜,他就饱了。
「啊?!我自己一个人吃啊?那你呢?你不饿吗?」她低声的问。
看到她一脸失望的表情,他的心头又起了怜惜。
「我是有点饿,我们一起吃吧!」
「嗯!」她雀跃的点着头。
他帮她拉着椅子,体贴的帮她服务着,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公主一般,她垂着首,笑吟吟的入座。
***
为了把菜留给爸妈吃,在以不破坏整道菜为原则之下,後荆荭每一道都吃一点,二十道菜吃下来,她已经有些微饱了。
「你怎么都没吃?」她仰头,问着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我吃不下。」他简答着。
他吃东西,向来吃气氛,像是这种满满一桌,好像「办桌」一样,太热闹的感觉,他吃不下。
倒是,他很殷勤的在服侍她。
「你还想吃什么吗?我来帮你。」
「我想,我吃不下了,肚子有点胀。」她微微笑着,「不过,你的厨艺真的很棒,每道菜都很好吃。」
他颔首,回应她的赞美。
「确定不想吃了?」他又问一遍。
「嗯。」
「那我们到沙发上坐一下,聊一聊。」他站在她後边,帮她拉椅子。
後荆荭起身,先行走向客厅。她心想,大概是要算帐了吧!
她回头和他说:「你先坐一下,我上楼去拿东西。」
说罢,她沿着铺上印尼金檀香木的回旋梯,上到二楼。
***
「你算好了吗?」
厉戎祖正专注着看杂志中的美食报导,突然一道娇怯的声音,柔柔的飘进他耳膜内。
他扬首,两道浓眉又蹙起。「算什么?」
他反问她,倒是令她错愕。「所有的费用呀,就是今晚这一餐,我该付多少钱给你?」
早在两天前,她就领了几万块,放在她睡的客房里,为的就是要付今晚这一餐。
闻言,他点点头,并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列着明细的收据给她。
通常,在他出门之前,他会把所有的材料费用和他的工钱,一并列清楚,除非还有其他状况,譬如:煮的太辛苦……他才会视情况加减明细表上的金额。
後荆荭微笑的接过收据,但在看到收据上的总金额时,她彷若已置身北极,不但笑容僵住,想说话,喉咙好像也被冻住了一般。
「怎么了?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直说无妨。」
她算是头一个拿到收据,有这种奇怪反应的人。
「我、我……」後荆荭以为自己眼花,但再仔细看了一遍,收据上的总金额,还是死硬硬的没有短少。「是五万吗?」
不相信眼睛,她只好把重大责任,交给耳朵去处理。
「没错。」他点着头。「觉得太贵吗?」他看她的表情就是如他所言。
後荆荭硬着头皮,努力地强迫自己晃首。「不、不。只是,我忘了领钱,家里只有三万块的现金,呃……」
她原本以为三万块就足够了,没想到,竟然短少了两万块!
难怪他会有佰万月薪——呃,她不是说他坑钱啦,只是,一顿晚餐要五万块,真的是让她心疼白花花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