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是不去?”他的两个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当然去!”少儒抬起头来向他微笑。“等我画完。”他又继续作他的画。
“你不去我自个去!”少允跳起来,踢倒了眼前的小圆椅,他索性将它踢到墙角,转身就要踏出房门。
“好啊!就自个儿去啊!等抡语兰知道你其实是‘成王府’的大公子时,你猜她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恐怕早已经给气疯了吧?”少儒在他背后凉凉的丢下一句。
少允如同被雷劈到般的生根不动,这只狡猾的狐狸!恐怕连他自称是徐少允、隐藏身份的事都让他给调查清楚了吧?他这是作茧自缚,这回非栽在他手里不可了。
他认命的转回少儒的卧房。
“你要怎样才肯去?”少允额暴青筋,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少儒这只小狐狸。
“说穿了,我自小到大都未曾听你说过一个‘请’字。”啊!快完工了,只要再添一笔即可。
“请……帮忙。”这简直象是要勒死他。
“也未曾见过你谦卑的样子。”嗯!这首诗提得不错。少允用尽全身的意志控制才没有一拳打过去,他努力摆出一副谦卑的面孔。
“更没有听过你的哀求声。”总算完成了,连落款都充满着灵秀之气,少儒满意的等着看好戏。
“作梦。”从小到大,他不曾求人?“成王府”的大少爷只需要勾勾手指,什么事办不到?更何况对象是从小踢到大的弟弟?免谈!
“那么提新的心,只好无限期的搁着啦!”少儒悠悠哉哉的将刚画好的花鸟图挂在墙壁上荫干,反王他掌握所有的筹码,可以慢慢的说。
“我请爹去说。”少允又要转身离开。
“遗憾得很,爹和娘今早就进宫去,恐怕会和姑姑叙旧个十天、半个月的,你要是能等,就请便吧。”他料定少允早已经箭在弦上,忍不住了,要他动心忍性的等十天半个月,不如趁早杀了他吧!少允闻言倏然转身,连老天都跟他作对吗?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少儒早己摆好架势等着少允演出“哀求记”,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二十一年了,今天终于可以借着“提亲”这件事来报复,岂不大快人心?少允看着他端好的架势,不禁怒火中烧,今天会栽在他的手里,就算是打了他二十一年的代价好了。
“我……拜托你……替我去抡家提亲。”说这话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你这副德行算是哀求吗?”欺侮人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我求你帮忙。”别气!别气!杀了他对你自己没好处,少允只得不停的安抚自己。
“成!”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啊!少儒轻摇折扇,得意的看着少允暴起青筋的俊脸。
“您……说……什……么……?”抡老爷子无力的坐回椅子里,他不是害怕全身乏力,而是惊讶的站不住脚。从“成王府”俊美如神的二公子进门开始,他就处于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中。倒不是抡老爷不曾见过大风大浪,南行北走的他,见过太多有头有脑的人物,其中不乏王公贵族。只是眼前的这位小王爷,不但冷漠高贵,还气势逼人。并非他的谈吐趾高气扬,反倒是和颜悦色,充满了王族该有的的教养,而是他温文柔软的语调中流露出一股不容反抗的气势,教抡老爷子直觉得想跪在地上喊“小的知罪。”
“您……要娶抡语兰过门?”虽然他一心要将语兰嫁出去,但是嫁到王府,不就侯门深似海,再也看不到他的小宝贝了吗?更何况未来的女婿是眼前这位阴森俊美的小子,这……
“抡老爷,您误会了,新郎倌并非晚辈,而是我大哥。晚辈今天是代他而来提亲的。‘成王府’李少允,不知抡老爷您是否知晓?”少儒同情的看向抡老爷,方才他误以为是自己要娶抡语兰时差点昏倒,看来他果真没有长辈缘。
“啊!是李公子,在下曾经听说。据说令兄……”就这样,抡老爷子大谈少儒死敌的丰功伟业,没有注意到少儒逐渐沉重和不耐的脸色。
而在另一方面,“小姐,小姐,有好消息,”小菁气喘喘的,人未到声音先到的推开语兰的房门。
语兰正面红耳赤的回想今早的旖旎画面,还来不及收起如痴如醉的表情就教小青抓个正着,照例她又要恼羞成怒的大骂:“小菁,你——”
“小姐,别骂了,有重大事情发生。”她那副样子仿佛天快塌下来。
“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在她看来,八成又是哪家的母狗勾引了哪家的公狗,或是哪两家的母猫为了争夺哪家的公猫相互打架那一类的
“好”事。小菁那颗脑袋瓜子只装得下这些。
“有人来提亲。”小菁那副样子仿佛自己就是新娘子。
“你要嫁了?”语兰瞪大眼瞎,不会吧,她才十二岁!
“要是我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天下竟然会有如此俊美的贵公子,尤其他那双凤眼,真的是生来就要勾人魂魄,连少爷的清明大眼都比不上呢!真是俊美皎洁如天上的明月啊!
“那到底是谁要嫁?”每次都这样,话说到一半,就自顾去作梦,幸好语兰早已习惯,否则谁听得懂她在讲什么。
“是你。”小菁终于想起正事。
“谁?”开玩笑的吧!在语兰的心底,早已经打定了主意非徐少允不嫁。
“是你呀!小姐!在为了你的婚事操心了三年之后,老爷此刻正在大厅,高兴得几乎痛哭流涕了呢!”连她也为小姐感到兴奋不己。毕竟能够嫁给那俊美公子的幸运姑娘不多,而她的小姐竟然雀屏中选,教她如何能不兴奋、不骄傲呢!
“我?!”她倏然变了脸色,这是假的吧!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她已经和徐少允私订终身了呀。
“是谁?”不行,她一定要回掉,她一定要想办法拒绝。
“是‘成王府’的小王爷李少允,京城第一美男子!小姐,您走运了。”最后那一句话小青几乎是用喊的,没想到语兰却仿佛被人揍了一掌,摇摇晃晃的快要不支倒地。
“唉呀!小姐,您怎么了?就算是太兴奋也不要昏倒啊!”她连忙撑住语兰快向后倒下的身子,扶她坐在椅子上,并且倒了杯水让语兰喝下压压惊。
“兴奋个头,苯蛋!”语兰气得捶桌子泄恨,有婢女如此,真是她的不幸,为什么别人家小姐的贴丫环是那么的细心体贴,而她却只能有这个蛋呢?
“你。”语兰想拿茶水泼醒她,算了,来回再算帐。她揉揉眼睛两旁的太阳穴。
“来提亲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她料定老爹一定会拒绝,也就不太担心,他老爹嫁女的原则是——门户对,可回娘家。换句话说,王公贵族——不嫁。世家豪门——不嫁。即使抡家是京城的首富,她老爹也只是希望未来的女婿家境富裕、品德高尚,最重要的是,要能常让语兰回来陪他。所以语兰至今未嫁,除了本身玩皮成性之外,还多亏有爱妹的大哥和惜女如狂的老爹。
“长相啊!”说到这个,就免不了令人流口水。“我从未见过那样俊美的男人,眼就是眼,鼻就是鼻,嘴就是嘴。”在她的看法里,人的长相根本就是完人。
“讲重点行吗?我听了半天只知道他长得很英俊,特征呢?”谁不是眼就是眼,鼻就是鼻?难道鼻子会长到眼睛上头?她的头又开始隐隐做痛。
“特征啊……眼睛!对!是眼睛!没有一个男人能生成那一对眼睛,眼珠淡得几乎透明,就好象……”
“一对猫眼。”语兰无力把话接完。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原先她以为李少允只是在说笑,吓唬她而已。
“老爷子的反应呢?”语兰急得抓起小菁的手猛摇,小菁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摇得移位了,一颗脑袋也跟着上上下下点个不停。
“爹答应了。”语兰大叫,摇得更用力。
“嗯、嗯、不、不、嗯、不。”再摇下去,她的头要飞出去了。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语兰终于停止摇晃,小菁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不……不知道。”她顾口气,被小姐这么一摇,什么记忆也给摇到天边去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听老爷的回答,就赶紧跑来告诉您这个天大的消息,不过……”她露出一贯的表情。“老爷跟那个贵公子相谈甚欢,一副准备要答应的样子。”
语兰闻言如遭雷劈。要是老爹答应这门亲事,那她这一辈子不就生活在地狱中了?与其和那位“蛇蝎美男子”一生绑在一起,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在大厅。”小姐的样子就像是得了失心疯。
语兰马上转身跑向大厅,在后面的小菁,则是吓得待在原地,直到三秒钟之后才想剑要追过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呀!小姐——”呜——完蛋了!老爷子准会剥掉我一层皮!小菁悲痛的预测着自己的命运。
“那么,抡老爷子您的意思是答应了?”听了一下午少允的传奇故事,少儒的耳朵都快长茧了。他那个笨蛋大哥哪来那么多丰功伟业。不过是因为那张俊脸吃得开,连打个喷嚏都会被误认为潇洒,才会穿击附会的美化他一些粗鲁的行径,流言的力量真是可怕啊!即使他已经是百般的不耐烦,仍强打起精神,假装很有兴趣的聆听,三不五时还得点头附和,真是差点没有恶死他,他现在只想快将事情打理完毕,好回“成王府”睡觉补眠,顺便清清脑袋里因少允的传奇事迹所留下的残渣。
“既然李公子那么有诚意,那抡某还有什么话说?说起来,也是我们伦家高攀。这件婚事我就——”
“不可以!您不可以答应我嫁给李少允。”语兰脸色苍白,气喘如牛的看着大厅上的抡老爷及李少儒。站在两旁的抡,李两家仆人全让这声“不可以!”给傻了眼。这桩向上天求都求不到有好姻缘,她有什么不满意的?要知道李家可是皇亲国戚啊!瞧他们和皇帝老爷同姓便可以知晓。在旁的讣人不禁为她捏一把冷汗,要是李家二公子火大起来,卯越来修理人,她和“抡庄”非完蛋不可。
“语兰,你跑出来做什么?一个大姑娘家怎可如此不知轻重,快给我退下。”可怜的抡老爷子涨红了脸,这摆明了晤兰家教欠佳。
“不,爹,我求您,不要答应这门婚书。”她害怕的声泪俱下,顾不得颜面。
“说什么傻话!快给我退下。来人啊!扶小姐回房。”他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不!爹。”语兰跪在抡老爷子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我不要嫁他!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嫁……。”她可怜兮兮的抽气哽咽,连话都不连贯。
抡老子心疼自己的爱女,瞧她哭得肝肠寸断,他的心都碎一了,但是这门好姻缘可是千古难寻啊!错过了这回,可没有下一回啊!思及此,他狠下心来。
“语兰,乖,你先起来,先见见李公子,他——”他话还没说完,语兰又是一阵哭号。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呜……”她已经泣不成声。
“李少允公子——”
语兰听见这个恶心的名字,哭得更大声,索性耍赖起来,“不要不要!不要!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抡老爷子尴尬的看向少儒,少儒有礼但冷漠的点头致意。赖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子竟然就是他未来的嫂子?他不过是跟她开了个小玩笑而已,瞧她哭得像是见了鬼似的。看起来赶回去睡觉的计划是泡汤了,为了这个任性的小鬼,他不知道还要停留多久,思及此,他打开手中折扇,无聊的扇着,继续观赏演出。
抡老爷子见李公子毫无帮忙说服之意,只得拿出最后的法宝——父亲的尊严——虽然每天都要面临一次挑战。
“不容你说不!我要你嫁,你就得嫁!哪个女子不是这样嫁出去的,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对啊!他还没死呢!仍是抡家的一家之主。
“爹!您若是坚持把我嫁给李少允,我就,我就……我就死给您看!”语兰不由分说的就要撞向大厅的柱子,吓得抡老爷子赶紧拉住她,两旁站着的仆人也在同时飞奔而至,撞成一团,结果语兰没撞着柱子,家中的仆人个个头上都肿了。
“傻女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抡老爷子抱紧怀中哭得不断抽气的女儿,女儿眼中的惊惧与不安令他心疼,说什么他也仅有语兰这么个宝贝女儿,大不了养她一辈子,不嫁便是。
“李公子。”抡老爷子仍旧跪在地上跟语兰抱一团。“这情形您也看见了,贵府的心意在下心领了。恐怕这门亲事,咱们是高攀不起。”天下竟有这样的父亲,难怪抡语兰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家子莫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是他李少儒出马打理的事惰,绝不允许“失败”二字出现。呵!呵!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他“啪”一声合起折扇,朝伦老爷子打躬作缉,“晚辈了解,只是少允对于抡小姐素来仰慕,会再有什么举动,恐怕有劳大伙拭目以待。告辞了。”少儒云淡见轻的撂下这一句警告的话,从头到尾未曾提高过音量。他有如羽毛般轻柔的嗓音,扫遍了抡家的大厅,也扫寒抡家父女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少允又是一脚踢开少儒的房门,刚被修理过的房门经不起这重重的一揣“啪”的一产……歪了。
少儒不悦的皱起眉头,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扇门,他到底要踢坏多少才干休!
“又有什么大事啊!”今儿个他不作画,改品茗。嗯!这茶真香。
“你这小老头儿,又在喝茶!”少允大剌剌的拿开他的茶具,洒得满桌子茶叶。
“小心点,这茶叶很贵的。”少儒悠闲的拍掉落在身上的茶叶渣子。
“废话少说!提亲的结果如何?怎么满京城的人都在谈论抡家拒婚的事?我以为事情交给你亦就没问题,才敢出门去亦事,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被拒婚,这究意是怎么回事?他们可是“成王府”,一般人要攀都攀不上。
“问你呀!问你干过什么好事,让人家当作是洪水猛兽啊!”少儒反倒是将他一军。呵!呵!他早算准了抡语兰未曾告诉过他“普宁夜”的事情,大概是拍被少允骂吧。
“我能干什么坏事?疼她都来不及!”他愈来愈止不住心中那把熊熊火焰。
“是吗?你敢说,你未曾戏弄她?你敢说,你已经让她知道你是李少允,你敢说——你未曾和她私订终身?”少儒笑吟吟的看着少允赧然红晕,从尴尬的脸上,知道所有的答案都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