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解释了,话中的诚恳再一次让她感动不已。
“这个世界对女性是很不公平的,男人操控整个社稷的运作,却将所有过错归究于女人。你坚强、独立,遇事从不退缩,甚至想办法解决,光凭这点,就令人赞赏。”他轻轻的抹去她的泪水,对他而言,这些泪珠就像是珍珠般珍贵。
“你将绣坊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待下人如同兄弟姊妹般,在绣坊;有的只是欢笑,不曾有过丝毫沉重,和抡庄大大不同。”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管理方式。严厉固然会带来井然有序的生活,却没有轻松的欢颜,他也知道仆人在背后批评他太严格,但他从不引以为杵,一直到他到喻氏绣坊为止。
喻氏绣坊或许散漫,但气氛融洽,有个风吹草动,大伙马上动员起来,速度之快比起抡庄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同的管理方式,效果却相同,他曾为此感到困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直到回到抡庄后才豁然开朗。
“我了解你的意思。”她的夫君真是个聪明的人,而且懂得自省。“我管理绣坊的原则是‘心’,唯有从心出发才能获得相同的回报。而你管理论庄的原则是‘理’,但你却忽略了一点,道理是说不清的,你认为有理的事在别人心里感受不见得相同,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阳奉阴违的原因。”
抡语剑再一次惊讶于她的聪慧,能娶到一位势均力敌的妻子实在幸运。
“所以说,我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他搂住她的肩,轻轻的摇晃她,一同看向窗外的夜色。
“就是啊,一加一不一定非得等于二不可,你一半理加上我一半心,一切就完美无缺了。”这是小凝的算数理论,在即将成婚的前夕,她不禁更加怀念洛阳。而抡语剑照例又看穿了她的心事。
“等我们成亲之后,立刻赶回洛阳重整绣坊。”她脸上的落寞教他心疼不已。
“真的?”喻希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我几时骗过你了?”抡语剑轻捏她的鼻尖,“我知道绣坊对你的意义,所以不会任其荒废,更不会让大伙没饭可吃。”他知道她最挂念的便是其他人的生计。
她好感动,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要是我想住在洛阳呢?”他的眼神说明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只好退一步,“要是我想偶尔回去照料一下绣坊,那怎么办?你会不会答应?”
抡语剑伸手抱住心爱的女人,认命的说:“那我只好跟着你长安、洛阳的跑来跑去,谁教我要爱上这么一个富有责任心的女人呢?”
她好高兴!打算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再得寸进尺一下。
“那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她的眼神闪闪发亮,仿佛一只被关了很久的小猫,正等待主人带它出游。
“什么事?”抡语剑提高警觉的问,这小妮子的眼神不太对劲。
“掳走我!现在!”她快被这窒人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抡语剑不禁笑了。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施展轻功跃出窗外。
两个明天一早便要拜堂的未婚夫妻,竟趁着花好月圆之际,连袂逃家快活了一整夜,也算是一绝。
抡家是京城第一首富,婚礼的排场自然是不会太小,只见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送礼的、观礼的,再加上思珞、逸亭和大刀三人的吆喝声,整个抡庄上下热闹成一团。没多久,成王府的大公子、二公子和其媳妇也一块抵达,更是为婚礼增添了不少光彩。
没见过娃娃型美女的思珞,当场就拜倒在抡语兰裙下,一个劲的追着她跑,惹得李少允醋劲大发,也追在后面捉人,身后还跟了个劝架的吴丽清。唯一还称得上冷静的是手执把扇的李少儒,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胡闹,不住地摇着头。
好不容易等到吉时,新郎官终于出现,等他就定位之后,头戴凤冠的新娘也跟着出现。
接着拜过了天地,拜过了高堂,只等夫妻交拜之后便可送入洞房,这原本是令人兴奋、尖叫的时刻,却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震天高喊之下化为寂静。
“等等!”来人身材瘦弱而单薄,一副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你们不能拜堂。”江玄明边说边自袖袋中掏出一张纸片,“希柔和我有婚约,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他的话立刻引来满屋子宾客的哗然,但见偌大的大厅中闹成一片。这当然不能怪他们,谁要这演出比戏棚子的戏码还精采。
“安静!”抡语剑冰冷的语气和目光果真让大伙住了口。
抡语剑的严肃是出了名的,谁也没胆敢挑衅他。
“你凭什么说希柔和你有婚约?”莫非指腹为婚还能闹双胞不成?
“凭这张纸!”江玄明将载有指婚事实的婚约书交给抡语剑,上头有喻老爷的笔迹。“这是我前些日子才发现到的婚书。原来喻伯父早已将希柔许配给我,从小就和家父指腹为婚。”
居然有这种事?八成又是这贼人搞的鬼。
抡语剑将新娘子的红头巾拿掉,露出喻希柔清秀柔美的脸庞。在那脸庞上清楚显示不相信和惊讶,一双盈满迷惑的大眼不知所措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位“夫君”。
“希柔?”抡语剑不慌不忙的将纸张递给她,要她分辨字迹。
她接过一看,脸色倏地转白,“这……这的确是爹的字迹。”但为何爹从未告诉过她?
“你确定?”抡语剑老神在在,似乎这只是芝麻绿豆般大的事,不算什么。
“确定。”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现在怎么办?
“她确定了!”江玄明大叫,他所耗费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现在她不能嫁给你了,她必须跟我走!”太好了,早该想到用这一招。
“这恐怕有些困难。”抡语剑仍是一派的优闲,边说过握住喻希柔的小手,给她支撑的力量。
“有什么困难?!”江玄明的尖叫惹来众人不悦的目光,连大刀这个尖叫大王都想宰了他。
“因为……”抡语剑看了喻希柔一眼,得到她的首肯之后才开口说:“我和希柔已经提前圆房了。”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全场为之安静,接着抽气声、口哨声、议论声接踵而至,充斥着整个大厅。
大刀、逸亭、思珞三人笑得跟什么一样,口哨一声接着一声地吹,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一脸正经的抡语剑动作居然这么快。
最惊讶的莫过于抡语兰。她那一向谨言慎行、做事中规中矩的大哥到哪里去了?先圆房?想当初她和少允还曾在他的强力阻止下白做了对苦鸳鸯呢。不过……干得好!既然已经圆房,就算江玄明手上那张婚书是真的,他也没辙。
“你们……你们……”江玄明的梦想瞬间化为碎片,只觉眼前一片昏暗。
“你听见了,我们已经圆房了。”抡语剑的眼神嘲讽,一点也不相信他手上那张婚书是真的。
“但是……”江玄明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既成的事实谁也无法更改。
“没有但是。”抡语剑冰冷的接口道,“你可以选择自己走出走或是被人丢出去,我悉听尊便。”
“语剑!”喻希柔连忙出声阻止他的无礼。玄明已经够难堪了,不需要再羞辱他,况且他是她的朋友。
“还不滚吗?”他的语气不再客气。
“但是……”
话甫出口,江玄明便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腾空,两只脚吊在半空中摇晃。将他架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口哨吹得最响的二位年轻男子。
“这留给咱们来处理就行了,不劳新郎倌动手。”大刀用着细柔的嗓音说道,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大刀说得好.你们继续拜堂。”思珞朝两人挤眉弄眼,接着硬是将江玄明当货物般处理,往长安大街用力一丢。
这一丢不仅丢掉了江玄明的尊严,更丢掉了他仅存的理智。原本只是心有不甘的江玄明,受这刺激之后竟然变得有些疯狂。他的眼睛开始发红,脑中的神智也跟着混乱,原本沉睡在体内的勇气仿佛也跟着怨恨一道迸出。
我会报复的!他发誓。他发誓他将尽全力拆散抡语剑和喻希柔,无论用哪一种方式。
在他对天起誓的同时,喻希柔和抡语剑终于在一团混乱中拜完了堂,完成了他们的终身大事。
“语剑、语剑,你在哪儿?”喻希柔轻柔的呼唤声飘过整个抡庄。
她已经找了他一整个早上,她今天非得告诉他,拜堂那天他的行为有何不对。再怎么说,玄明都是她的朋友,他不该那样对他。
用丢的?老天!玄明已经没有多少肉了,再让思珞他们这么一丢,不把骨头也丢光才怪。不行,他不能用这种无礼的态度对待她的朋友,即使他是她相公,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她的愤怒才行。
只是他还真能躲也,夫妻俩就像在玩捉迷藏似的你跑我追。一会儿是他忙着店铺的事外出,一会儿是她忙着刺绣工作,除了晚上的时间之外,白天他们几乎没有碰过面,更遑论交谈。
不过现在所有该交的绣品都已经交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也有时间逮人了。
奇怪,抡庄虽然很大,但她已找了一圈,怎么还未见到他人影,他会躲到哪里去?王总管明明说他已经回来了啊。
难道是在帐房?嗯,有可能。听管帐的老伯说,语剑正在查一笔帐,查了好几天还找不出是哪里出了错。
喻希柔来到帐房,伸手推开房门,想碰碰运气看她相公是否在里头。她的连气不错,因为抡语剑的确是在帐房里,正对着叠叠帐册大皱其眉。
“终于找到你了。”喻希柔露出个“终于捉到你了”的表情,惹得抡语剑的眉头挑得老高。
“你找我?”他合上帐本,决定放自己一天假。“真难得啊!哪里出纰漏啦?”要让工作狂的希柔离开工作,唯有出错一途。
“都没有,乌鸦嘴。”喻希柔哼道,干嘛把她讲得这么现实?“告诉你,我的绣品都交出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轻松了,再也不必为赶工拼命!”她的神情、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我想也是。”说完,抡语剑起身将那一大叠令他头痛的帐册—一归回架上。
“你不夸奖我吗?我可是提前交货也。”
注视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抡语剑的心中倏地泛起一股柔情。他的小妻子变了,变得活泼开朗,不再隐藏情绪。
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希柔像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在他的羽翼下成长,快乐的与他并行。
“抡语剑!”喻希柔不禁为之气结。为什么他每次都是这种表情?毫无变化,一点也不可爱。
“我命令你回答我的问题!”她嘟着红唇说,最起码也该夸奖她一声嘛。
命令?这小妮子真不知道死活,以为他稍宠她一点就可以飞上天啦。
抡语剑不疾不徐的将最后一本帐册归回书架,右手支靠在架子的上方,左手撑在腰际,对着一脸忿忿不平的喻希柔投以嘲弄的一瞥。
“我只接受一种命令。”他的俊脸忽地俯向她。
抡语剑高大的身躯像座山般的笼罩着她,处在这股强大压力下,喻希柔只得像只可怜的小动物,不断地往后退,直到无路可退,背靠到书架为止。
“你不问我是什么命令吗?”低沉又邪气的声音倏地响起,就像是最扣人心弦的天籁,勾起她的心跳和狂奔不已的血液。
“不……不用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是我不对,我不该用这种口气同你说话。”此刻他的眼神暧昧、口气暧昧,就踉每晚就寝前一个模样。
她不是讨厌与他亲热,但现在是大白天,礼教告诉她这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这里是帐房,被人撞见了怎么办?
“你真勇敢。”他凉凉的讽刺。“勇于认错的精神可佳,但我希望……你能命令我。”
沙哑的语气再加上挑逗的眼神,令喻希柔一阵心荡神驰,脑中的理智、礼教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你希望我命令你什……么……”他靠得这么近,她根本无法思考。
看见她迷失的表情,抡语剑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他希望她能更畅意的坦白自己的感觉,对自己的欲望诚实。
“我希望你能命令我……这样做。”不给她答话的机会,他倏地印上她的樱唇,狂热的采取着她口中的芳香、甜蜜。
“更希望你能命令我……脱掉你的衣服,就像这样。”他轻巧的解下她的腰带。任它掉落在地上,接着他更进一步剥下她的外袍,露出白色的中衣。
“或是像这样。”他话声方落,她的肚兜跟着中农一起不见,露出她纤柔细致的胴体和雪白的肌肤。
抡语剑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入她柔软的双峰之中。“你的肌肤就像花瓣。”白里透红,宛若飘落在春季里的樱花。
如果她的皮肤像是花,那么他的嘴唇就是采蜜的蜜蜂。
置身在情潮之中的喻希柔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整个人的感觉随着他嘴唇的游移忽冷忽热。
“语剑……这里是帐房!”她试着阻止他的进攻,提醒他时间不对,地点更是糟糕。
“是帐房。”抡语剑才不管,低头继续他双唇的探索。
“这里没有床!”她有预感她的抗议必定无效,他的眼神明白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在乎。
“是没床。”他同意的说,“但有书架。”在说这话的同时,他技巧性的抬起她的身子,喻希柔毫无心理准备的尖叫一声,然后死命的抱住他,两条腿也紧紧的圈住他的腰际。
“别叫,我的小希柔。你想引来观众吗?”他是不怎么介意,但就怕他的小妻子受不了。
这软软的威胁立刻让她闭上了嘴。她可不想做免费表演,有个惊世骇俗的相公已经够难堪了。
“书架弄得我好痛,而且我怕它会掉下来。”她想尽办法脱逃,毕竟没人会在帐房做那档事。
“我保证书架不会掉下来。”抡语剑保证道。堆在架子上的帐册起码有上百本,哪那么容易垮。
“但是……”喻希柔绞尽脑汁想找出下一个理由,却在她最熟悉的三个字下打消了主意。
“信任我。”抡语剑的语调就如往常一般温柔,“信任我!希柔。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的确,他从未伤害过她,反而都是她在伤害他。他爱她、包容她,给她充分的自由,放眼整个大唐,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
他做事绝对有他的理由,虽然有时并不见得会对她说明,但从来毫无理由的乱发脾气,更不会随意乱诬赖人。
“我信任你。”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谢谢你,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