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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情缠  第3页    作者:湍梓

  的确,每个人都有过去,而过去的种种却牵引着未来的发展,让陷在其中的人无法挣脱,甚至被以往的噩梦追赶不休……

  “敏儿,将药箱收拾一下,跟爹一起到潇湘庄去。”唐仕维边吩咐边朝前厅走。

  “爹,前些日子咱们不是才去过而已吗?怎么还要去?”而且还要她也跟着一起去。唐秋缠不解的问。

  “傻丫头。”唐仕维宠溺的摸摸女儿的头,露出怜惜的一笑。“哮喘岂是说好就好?更何况任夫人的病状不轻,怕过去都医错了方向,所以情况才会愈来愈严重。”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女儿跟去呀,我又帮不上忙。”爹帮任夫人医病时,她都不能跟在一旁,更何况庄里又有任意情那个讨厌鬼,打死她都不去。

  “任二公子的病症较轻,庄内总管说由你去医治就成了,我则专心帮任夫人医病。”唐仕维顿了顿,继续说:“敏儿,你可要将爹平日教你的发挥出来。”

  “任二公子?”她见过吗?

  “就是任意桐,那天在凉亭里和任家大少爷吵得面红耳赤的人就是他。听说他们两兄弟做什么都要争,尤其是任大少爷,非得要争到赢为止,标准的公子哥。”唐仕维边说边摇头。

  他活到这么大把年纪,第一次看到像任意情那样的年轻人。外表看似风度翩翩,实则阴险狡诈,才二十岁的年纪,却有着四十岁男子的深沉。加上他那张俊脸和壮硕高大的身躯,如此完美的组合更容易让人忽略潜藏其下的阴毒心肠。

  唐秋缠恍然的点点头,“原来那个人就是任意桐。”怪不得那天两人相见分外眼红,看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没错,比较瘦弱的男子就是他,是个满不错的年轻人。”为人恭谦有礼,跟他大哥有如天壤之别。

  好吧,看在他仗义直言和那下流胚子周旋的份上,她就去这一趟。唐秋缠在心里决定道。

  “爹,潇湘庄的人可曾提到任二公子生什么病?”她也好先大略打理药材。

  “没提起。八成是风寒之类的小毛病,你开点止咳的药方即可。”唐仕维对此并不担心。

  只是风寒就要人大老远赶过去,这潇湘庄也未免太财大气粗了些吧。

  唐秋缠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好药箱,跟着父亲坐上轿,前往潇湘庄。

  三刻钟后,他们便到达了潇湘庄,庄内总管早已守在大门前。

  “唐大夫,这边请。”总管领着唐氏父女走进庄里,丝毫不敢怠慢。

  唐大夫的医术高明,夫人的病就要靠他了,所以自是怠慢不得;至于唐姑娘也同样不能失礼,因为她是大少爷指定必见的客人。

  怪的是一向没痛没病的大少爷竟会指定唐姑娘看病,而身体较瘦弱,但只偶尔生场小病的二少爷也选在同一时间得了风寒。

  这当然不会是巧合,看来兄弟俩各怀鬼胎。只是在任家工作已有二十年之久的总管不会笨得开口询问,毕竟他是下人,只管配合就是。

  总管先带着唐仕维到任夫人房间,然后才领着唐秋缠往任意桐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弯弯曲曲的回廊让唐秋缠看得又是一阵眼花。这庄园的房间多得数不清,而且从外表看来每间都一模一样,如果无人带领根本分辨不出。

  她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大得离谱的潇湘庄,对于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她一点也不希罕。

  总管在一间雅致的房前停下,伸手敲敲门,“二少爷,唐姑娘来了。”

  “请进。”

  原本在里头焦急踱步的任意桐急忙爬上床榻,同时不忘咳两声,既是装病,就要装得像些,否则很容易被揭穿的。

  得到应许之后,唐秋缠背着药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任二公子?”她试探性的询问,终于循着干咳声找到声音的主人。

  “我在这儿。”任意桐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躺着别动。”她命令道,放下肩上的药箱来到床榻边。

  唐秋缠执起他的手探着他的脉象,探得勉强装病的任意桐一阵心虚,偷偷地瞄着她专注的俏脸。

  “奇怪,你的脉象很正常啊,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唐秋缠不解的打量着差点来不及收回视线的任意桐。

  “不会吧?咳咳……”任意桐连忙以更剧烈的咳嗽来反驳她的判断。开玩笑,要是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那她以后铁定不会再来潇湘庄了。

  当爹宣布以后唐仕维就是娘亲的专任大夫,并指名要唐秋缠也跟着进庄为意情检查身子时,他立刻明白游戏开始了。

  他知道凭意情向来下定决心即不松手的性子,必会展开行动。果然没错,不过才过了几天,他便使出这一招。而他也立刻装病,先赢得机会再说。

  他知道自己也是卑鄙的,明明可以告诉敏儿这全是意情搞的鬼,只是如此一来,他以后就看不到这个独特的女孩,这不是他乐意见到的。更何况如果不引她前来,谁知道狡猾的意情会使什么招数来胁迫她?

  虽然他知道如此一来便掉入意情的陷阱,成为意情游戏的棋子之一,但他不在乎,因为眼前的女孩更需要保护,他想保癯她不受意情的干扰。

  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唐秋缠连忙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奇怪,这偌大的院落居然连一个仆人也没有。

  “你的仆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瞧见?”她好奇的问。

  “仆人?呃……他们……他们出门去了。”任意桐连忙胡诌个理由,总不能说他是故意遣走所有仆人,制造与她独处的机会吧。

  “全部都出门?”唐秋缠略感惊讶的说,不可能吧,哪有仆人全都不在的,更何况这里是潇湘庄,少说也有百来个仆役。

  “呃,我们别谈这个……咳、咳!”他连忙以咳嗽来引开她的注意力。

  唐秋缠听到他的咳嗽声,连忙拿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这是什么?”任意桐乖乖的吞下药丸,好奇的问。怎么她老往他嘴里塞东西?

  “白前草做成的药丸。对于降痰、咳嗽有一定疗效。”说起药理,唐秋缠的眼里净是兴奋,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学医。

  这让任意桐在佩服之余还带了点失望,他虽不及意情那般俊美,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为何她就不能多瞧他一眼呢?

  “敏儿姑娘,你除了医学之外,有没有其它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婚姻?”任意桐试探的问。

  他说这话时两眼闪闪发光,唐秋缠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眼疾,连忙趋前检查他的眼睛。

  “怎么了?”任意桐一脸纳闷的看着她,无法理解她的动作。

  “你方才眼睛亮得出奇,所以我才检查看看,免得你得了什么眼疾。”她的大夫本能立刻显现,让原本想探知她心事的任意桐只有举旗投降了。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唐秋缠压根就没听清楚他刚才的问题。

  “没什么,没什么重要的。”任意桐决定先别提起,以免吓着她。

  “既然没什么,那我先走了。”她边说边从药箱拿出一包药草放到桌上。“把这些药草按三餐煎了服下就不碍事。”

  “等一等!”见她要离开,任意桐立刻直起身吼叫,差点忘了自己应该是虚弱的病人。

  “你……你还会再来吧?我会一直很虚弱。”瞥见唐秋缠怀疑的目光,他连忙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

  “你会一直很虚弱?”她狐疑的问。有人能事先知道自己会生病吗?

  “不是,不是。”见用说的不行,他连忙以行动来表示。“咳咳咳!我是说………”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我会再来看看你的情形有没有好一点。”看他咳得快断气的样子,唐秋缠遂答应他,也顺便确定她开的药方有没有错。

  闻言,任意桐这才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看着背起药箱准备离去的唐秋缠,他又不舍的冲出一句,“咱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唐秋缠慢慢的抬起头,不疾不徐的打量着斜卧在床榻上的任意桐。

  这人真的很怪耶,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会面,他就急着想和她交朋友,似乎有些不合常情。

  也罢,反正她也没什么朋友,这人的长相还算顺眼。一谈到长相,她的脑中倏地浮现任意情那张俊美却讨人厌的脸来,跟他比起来,就连阿猫、阿狗也比他来得顺眼,更何况是眼前的清秀男子。

  “是朋友了。”唐秋缠微笑道。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脸,让任意桐看得心儿怦怦直跳。

  “就这么说定啰,敏儿。”

  就这么说定吗?

  冷风从窗缝吹进屋里,将桌上的烛火吹得一明一灭的,坐在烛光前发呆的唐秋缠这才回过神。

  对她来说,四年前的那场邂逅根本是场噩梦,是一场至今仍无法摆脱的噩梦。

  “你尽管逃吧。”任意情的威胁即是噩梦的根源。“不逃的猎物没有捕获的价值。但别忘了,不论你逃到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成为你身后的阴影和身前的阻碍,你永远也摆脱不掉我。”

  她的确逃得够久了。但三年多的时光却未曾湮灭他的誓言,反而更贯彻他的决心。

  究竟要到何时她才能从被争夺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呢?她不知道!就连上天也无法告诉她答案。

  夜深了,烛火也燃尽了,而她却一夜不能成眠。

  河西镇是个人口不到五百的小镇,疏疏落落的住户和简陋的房舍在在说明了它的荒凉。在这片黄沙滚滚的土地上,有一条小河流经此处,因此河的西边就叫河西镇,至于河的东边呢?理所当然就称为河东镇了。

  站在河西镇的入口,唐秋缠忐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离长安愈远,景色愈是荒凉,若是这里没有客栈,那她今晚该在何处落脚?想到这里,她更是不安。

  所幸,这个荒凉的小镇还是有客栈的,只不过破破烂烂的外表在卷起的黄沙中更显寒碜,但她也别无选择。

  “姑娘,请进。”

  店小二热烈的招呼声温暖了唐秋缠疲惫的心。为了在天黑前抵达这个原本应在昨日就到达的小镇,她着实赶了不少路,一刻都不敢休息。

  “请问姑娘是要用膳还是投宿?”店小二好奇的盯着一脸倦容的唐秋缠问。这位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如此的俏佳人居然独自旅行,不怕出岔子吗?

  “投宿。”唐秋缠对于店小二好奇眼光当作没看见,从她离开长安开始,这种打量眼光就没停过,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小二哥,可否将晚膳端到房间?我想在房里用膳。”

  “当然,当然。”店小二忙不迭的答应。“小的先领姑娘到客房。”

  店小二领着唐秋缠朝楼梯走去,在踏上第一阶的时候,客栈后头传出叫骂声,令她好奇的停下脚步,竖耳聆听。

  “你这死鬼倒好,啥事都不干,专挑现成的!老娘是欠你的吗?”

  拔尖的怒骂声响遍整间客栈,教唯一的客人──唐秋缠听得分外仔细。

  “那是……”从怒骂声令人清晰可闻的情况看来,足见开骂的人有多愤怒。

  店小二的脸倏地涨红,“那是老板娘和她相公,小俩口没事就斗斗嘴,没啥事的。”

  “噢。”唐秋缠了然一笑,并非多说什么,径自跟着店小二上楼歇息。

  专挑现成的。这五个字彷佛一把利刃划过她的胸口,教她的心隐隐作痛。

  “你就和意桐一样专挑现成的。你不需要费力,只需要逃避,只需要践踏别人敞开的心,多方便啊。”

  任意情闪烁着算计的眼,嘴角微扬的邪笑犹在眼前,教唐秋缠禁不住又陷入失神状态……

  “看完病啦。”

  任意情带着嘲弄的声音忽地飘入唐秋缠的耳中,教刚合上任意桐房门的她吓了一大跳。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惊魂甫定的看向倚着柱子抱胸而立的任意情,眼中的厌恶明显可见。

  “排队看病啊。”任意情懒洋洋的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看病?”唐秋缠努力克制赏他一巴掌的冲动。他那种看人的眼光,彷佛在估量一件商品的价值,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我也会生病呀,干嘛这么惊讶?”说着,他直起身体缓缓地走向她。“意桐他倒好,专挑现成的。”

  “这话什么意思?”看着愈逼愈近的身躯,唐秋缠忍住想逃的冲动。他总能带给她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或许是他那双眼睛吧,永远闪着诡谲、算计的光芒。

  “意思就是意桐比我计高一筹,仗着身子骨弱赢得先机。但无所谓,毕竟他能使的招数,也仅仅如此而已,不是吗?”他边说边举起手中的折扇,朝她的粉颊轻轻划过。

  这次唐秋缠毫不客气的用力挥开。“我看你唯一生病的地方是你的心!”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竟敢暗示意桐是卑鄙小人。他是她的朋友,容不得任何人污蔑。

  “啧啧啧,他这么快就赢得你的忠诚啦?看来生得一张无辜脸孔,还颇有几分好处。”满含嘲讽的话自任意情完美的唇形逸出,气得唐秋缠捉紧药箱转身离开。

  任意情可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她。他费尽心思策划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岂可任猎物跑了?

  他连忙捉住唐秋缠意欲离去的身子,瘦弱的肩膀在他巨掌之下更显渺小。“等一等,既然你已诊断出我的毛病在哪里,岂可不医治就走人?”

  “要怎么医治?”她嘲讽的看着他。“我可不会治心病,尤其是心态不太正常的那种。”

  言下之意就是他心里有病。

  任意情一双带笑的邪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骂得可真好,他爱听。只可惜………她的爪子愈利,他就愈想剪掉它们。

  呵!有趣的猎物,没想到当日随便决定的奖品竟是如此有力的挑战。只不过,他怀疑最后她还能剩多少爪──在他彻底剪断它们之后。

  “谁说不能治呢?我的敏儿。”无视于她那张涨红的小脸和凶狠的眼睛,他一把搂住她的细腰,毫不费力的将药箱取下。

  “古人说得好,心病就要心药医。我的心生病了,而你就是最好的良药,是唯一可以治愈我的药方。”不正经的话语伴随着不正经的眼神在唐秋缠的耳朵落下。

  她费尽力气抵挡他的侵略,柔弱的身体不断地往后倾。“像你这种心病我建议你找你娘谈谈,或许从小探讨起会比较有希望。”

  “只可惜我娘此刻身体不适,无法和我讨论‘心病的起源’。但你不同,你是大夫,不是吗?”

  紧搂着她的力道将她后仰的身子扳回,瞬间唐秋缠清秀的容颜和任意情的俊脸对上,凝重的空气教在夏风中摇曳的绿叶也停止摇动,万物归于宁静。

  “我是大夫并不表示我什么都懂,至少在医治‘邪恶的心肠’这项病症上,我就是门外汉。”唐秋缠率先打破这静谧的气氛,将头撇向另外一边。她不明白刚刚为什么突然闪神,一定是因为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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