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看看我的神秘花园里面有些什么。”他由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其
中的一个按键,轻薄坚固的玻璃门一道按着一道打开,露出其中的神秘世界。
喻姗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一直以为这里只是花园的一部分,万万没
想到看似自然的景观原来隔着好几道透明的玻璃门,形成另一个世界。
“这真是神奇!”她走进去,像个迷途的孩子不小心跨进童话世界般的原地转圈,
享受日落的媚惑。
“好香哦。”她一进来就发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不若栀子花那般浓郁,而是带着
宜人的芳香。就像黄昏一样,不似朝阳绚烂却散发出淡淡幽情,幽幽沁人人的感官之中。
“这是什么花啊?”一朵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盛开在绿色的叶瓣之中,宛若生长在
异世界的莲,吹奏着和谐之曲,摆弄着纯白的腰肢,摇摆于夕阳的叠影之中,自有其芳
香。
“茉莉。”佐原之臣微笑回答。满满的茉莉花在夜风中摇曳生姿,预告着夜晚的降
临,提早挥洒满天星光,颇有几分童话的味道。难怪她会这么兴奋,女人都爱童话,她
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是茉莉花啊!
喻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没想过原来她平时喝的茉莉花茶就长这副德行。她对园
艺的事懂得不多,最懂的花是风信子,而且还老记不住它的花语。
“为什么它们还开着花呢?”她好奇的东碰碰、西瞧瞧,对于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十
分敬佩。“我记得一般花朵大多在白天盛开,可是它们看起来却好象才刚要开花,有些
甚至还没开。”她指向某些合起来的花瓣,觉得很不可思议。
“问得好,喻姗。”他在她身边站定,和她一起欣赏自然的美景。“茉莉的特性就
是这样,当所有的花儿经过一整天的争奇斗艳而露出疲态时,它才不疾不徐的选在夜幕
轻垂时盛开,传送出阵阵淡雅沁脾的清香。”他摘了一朵交到她手上,单手拢住她的肩
专注的看着她,将她钉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有些女人就像茉莉,不一定有鲜艳的外表,可是照样能散发出宜人的芳香,晕眩
人的心志,将男人的人生妆点得更充实,就像一颗看不见光芒的宝石,埋藏着属于她自
己的价值。”他意有所指,但他怀疑她能否听懂。
“是吗?”喻姗果真听得迷迷糊糊,可是她的心却渐渐清晰起来。她抬头凝视他温
和的眸子,那和屈之介同样狭长的眼却流露出不同的光芒。或许他们真的不同,屈之介
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从不跟人讨论花朵含义问题,而且只认得玫瑰。
他的眼神好柔,眸中闪着星光,头也越压越低,好象某些浪漫电影中的情节,教她
禁不住体温升高。
“你想吻我吗?”多半是,要不然他干嘛越靠越近?
“如果是呢?”他拿走她手上的花朵丢到一旁,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巧的箝制住她,
很小心地试着不吓坏她。
“我会觉得很恶心。”她诚实的回答。他长得跟屈之介太像了,感觉上就像跟屈之
介接吻一样,怎么也无法适应。
“那么,我只好努力让它感觉起来不那么恶心……”佐原之臣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说
法,反而越挫越勇,立誓非吻到佳人不可。
修长的手指瞬地掠上她的眼睑,催促她闭上眼,和他与四周的香气共游。
喻姗自然而然的闭上眼抬起脸迎接缓缓落下的嘴唇,在他温柔的轻捻中打开她从未
为男人开启的樱唇,僵硬的身体也在他的拥抱之下逐渐放松。
温热的气息在清凉的夏夜里开始活跃,牵动喻姗初尝情滋味的舌尖,教导她如何以
不同的眼光看待佐原之臣这个她一直抗拒的男人。
也许,这感觉不若她想象中来得恶心……刚冒出头的星子陈列于这新生的夜,繁星
点点洒满植满茉莉的神秘花园。环绕于周围的小白花笑了,沉缅于轻吻中的朱唇也笑了,
刚放下望远镜的白发老人笑得更是厉害,笑容几乎占满整张脸。
“年轻真好!夏天果然是恋爱的季节。”满脸红光的渡边医生神情愉快的转身面向
脸色难看的佐原和男。经过一下午的休息,他似乎好点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之臣变成偷窥狂了?”佐原和男哼道,对老友的行径十分不
以为然。
“从之臣露出笑容开始。”渡边医生再次拿起望远镜窥探前方动静,可惜那对人儿
已不见踪影,八成被之臣发现了。
“胡说,那浑小子一天到晚都在笑!”渡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事也看
不出来。
渡边医生摇摇头,对佐原和男的论调不敢苟同,也为佐原之臣感到悲哀。
“他是在笑,但那些笑容都是假的,是专门笑给人看的。我从没看过他像现在笑得
这么开心。”这应该说是训练有素还是保护色?有时他真为那孩子感到心疼,他值得更
多关心,而非严厉的期盼。
“我喜欢之臣带来的女孩,而且我认为你也和我一样喜欢。”渡边医生冷不防的戳
破佐原和男的假面具,引发他最强烈的抗议。
“谁会喜欢——”
“别急着否认。”渡边医生打断佐原和男激烈的辩解,强迫他对自己诚实。“她让
我想起昔日的时光,提醒我们也曾年少轻狂。你不觉得她很像我们在中国遇见的那位女
孩吗?”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他们年轻的心都曾遗落在遥远的年代,都曾徘徊在一
个女孩的身边。尽管立场迥异,他们却爱上同一个女孩,而且至今无法忘怀。
“这只是巧合。”佐原和男抵死不肯承认,而渡边医生也不勉强他。他看得出来佐
原和男其实满喜欢那个叫喻姗的女孩,否则不会容忍她的笨拙。
“我们都老了,佐原。”渡边医生不胜欷吁。“或许你不愿意承认,但我看得出来
你仍旧爱着那个女孩。我还记得你曾红着眼誓死保护她,也还记得你宁愿拋弃显赫家世
只求和她相守。我常在想,如果当初你来得及将她带离中国,也许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
般严厉,也许能以更宽广的角度看待亲情,也许能活得更快乐——”
“够了!不要再说了!”佐原和男厉声打断他冗长的独白,不许他揭露脆弱的往事。
“好,我不说。”渡边医生只得投降。“让我最后再说一句:别太苛责你周遭的人,
让自己轻松,也对之臣公平些,不要让爱你的人灰心。”他语重心长的劝着,不希望好
友连最后这份亲情也随着他的顽固而丧失。
佐原和男一句话也不说的躺在床上,默默凝视窗外的景色,整个人陷入回忆中。
在那儿有他失落的心,也有他忘怀不了的倩影,以及和喻姗神似的眼睛。
此时,窗外飘来一阵淡雅的清香,教渡边医生不免也跟着坠入回忆中,重温过去的
影像。
“茉莉香……”他不自觉的低喃,彷佛看见年轻的自己和帅气的佐原和男蹲在茉莉
花丛间,同时凝望着一双大眼,倾听她充满朝气的声音——你们知道茉莉的花语吗?不
晓得吧!很罗曼蒂克呢……你是属于我的……你是属于我的……结果,她不属于任何人。
她属于回忆。
第五章
佐原和男在疼痛中醒来。正在午睡的他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小腿彷佛被人用老
虎钳夹紧般不停的抽痛,打扰他的睡眠。
那些该死的护士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他困难的起身,瘦弱的肩膀不住的颤动。看来这天杀的疼痛不只发生在他的小腿上,
连脖子和背也遭到波及。
好痛!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现在不只是腿及背,连他的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他的药呢?他试着找出渡边医生开给他、被他冰封已久的心脏病药剂
nitrOglyCerin,他一向认为自己很健康,根本不相信自己有心脏病,更没想到会有突
然发作的一天。
老天,又来了!
他再次呻吟,已经痛到分不清此刻遍布全身这要人命的疼痛究竟是什么,只希望能
有人来救他。他甚至无法下床,一双腿痛得就像爬满蛀虫的树一样灼热,根本无力支撑。
来……人啊!
佐原和男不断诅咒失职的护士,压根忘了那些护士都是他亲自撤掉的,就为了好好
修理喻姗。这下可好,他人没修理到,自己反倒被疼痛修理了一番。
正当他自怨自艾时,老天总算听见他的求救,当真派了个白衣天使给他。
“佐原爷爷,你怎么起来了?”才离开一会儿的喻姗一打开房门,立即叫得跟杀猪
一样,捧着冰块的盘子也跟着左右晃动,搞得佐原和男更觉火大。
“给我闭嘴!你没瞧见我的腿正在痛吗?”现在他可以确定老天爷是想整他,否则
不会挑这个时间送她进来。
怎么会这样?她才不过出去几分钟,她的病人就发作了,看来她还真是怠惰不得呢。
“佐原爷爷,你哪里痛?”喻姗连忙放下托盘,趋前关心。
“全身都痛,尤其头最痛!”气得快吐血的佐原和男伸手想挥开喻姗关心的触摸,
却意外的发现他挥不开,这女孩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你头痛啊?”纤纤玉手倏地贴上他微烫的额头。
“是小腿痛,笨蛋!”现在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已是哪里痛了,可能胃痛的成分多一
些。
“小腿?”怎么会是那里痛?
她莫名其妙的弯下身来检查佐原和男不断抽搐的肌肉,经过仔细观察,最后才决定
是肌肉抽筋。
“佐原爷爷,你的脚抽筋了。”还好嘛,没什么大问题。
“抽筋?”听见让他痛得浑身发抖的竟是肌肉抽筋这种小儿科,佐原和男不由得气
结。“你有没有弄错?我痛到不能下床,怎么可能只是抽筋?”他才不信她的鬼话,一
个连针都打不好的家伙懂什么!
“是真的!”喻姗极力抗辩,别的她不敢说,医脚痛她可是专家。“这种病我见多
了。我爸的腿就时常抽筋,每一次都是我帮他医好的哟。”她得意的炫耀着,稍稍抚平
佐原和男的怀疑心。
“来,让我帮你。”佐原和男还来不及缓和脸色即被她拖下床,接着便发现自己正
面对着墙壁,活像美国片中某个不幸碰上临检的倒霉鬼,只差没破人拿枪抵着脑袋搜身。
这像什么话?他非宰了她不可!
“你——”“把手抵在墙壁微微向前倾,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前脚弯曲,然后慢慢
放低后脚的脚跟,就会有拉筋的感觉……不要急,慢慢来!每一次拉筋都要保持十到二
十秒,这样才会有效。”她熟练的背出口诀,打断他厉声的抗议,并弯下身子擅自撑开
他的腿,帮助他照着她的指令行事。
不得已,佐原和男只好照着她的命令做,如此重复五次之后,他小腿的肌肉好象真
的有所改善,不再那么痛了。
“好多了吧!”她露齿一笑,眼中也跟着散发出愉快的光芒,那是一种真心的感觉,
她是真的关心她的病患。
佐原和男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只好僵硬的点头,勉强算她及格。
“你快坐下,我来帮你冰敷。”不容他提出异议,喻姗又发挥她惊人的力气将佐原
和男架上病床休息,然后转身准备她的冰块去。
酷寒的冰块立即缓和原本紧绷的肌肉,再加上喻姗熟练有力的按摩,原本还痛得很
的小腿肌倏地像只吃饱奶的小绵羊安静下来,不再和佐原和男闹革命。
这真令人感到意外,他的肌肉抽痛从没如此迅速的消失过。更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
真懂得怎么治病。他本来还认定她是之臣故意找来整垮他的临时演员,而非真正的护士。
“我帮你按摩好吗?佐原爷爷。”甜美的笑脸在佐原和男面前闪现,瞬间他以为时
光倒流了五十年,回流至往昔,停留在他忘不了的岁月。
“不必。”他恍惚的拒绝,用力将心中残留的影像摇掉。
“不必客气啦!佐原爷爷。我最喜欢帮人按摩了。”强而有力的手劲不由分说的爬
上佐原和男的薄肩,硬要帮他来上几节免费的马杀鸡,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
“我都说不必——”“没关系啦!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
她特别强调最后一句,就怕他太客气。
这女孩……唉!
“你一向都这么厚脸皮吗?”他的嘴虽硬,心却逐渐软化。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
挺会按摩的。
“这是我的优点。”她大言不惭,笑如春花。“爸爸说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这点强,
活生生就是蟑螂的写照,打也打不死。”“你倒是一点也不害臊。”佐原和男难以置信
的摇摇头,对她的明朗感到不可思议。
他闭上眼,静静享受她的按摩,随着身体的放松,整个人的思绪也跟着飘浮起来,
彷佛回到盈满了茉莉花香的夜晚,沉浸在它的馨香中。
突然间,他眼前的影像转换成这个女孩和之臣,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之臣
真的打算要这个迷糊的女孩当佐原家的媳妇,还是只是做个样子欺骗他?
他一定得弄清楚;不过他可不会笨到去问之臣。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喻姗认真按摩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挑她
下手。之臣太狡猾了,问了也是白问。
“你和之臣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懒得拐弯抹角。
这露骨的问题吓了喻姗一大跳,也吓掉了她努力施压的双手。她从没想过佐原爷爷
居然会当面问她这种问题。
“我们……我们……”喻姗慌乱的开口,随着一句句“我们”,她的头也越来越低。
本来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们俩一点事也没有,可是佐原之臣又没事吻了她……“你
们已经上床了?”看她的头垂得这么低,答案八成是肯定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干嘛这么害羞?亏她还自称厚脸皮。
“没没没……有!还没有!”被他这么一误解,喻姗又开始口吃,越解释越糟。
“那个那个保险套……不不不……不是!是那个那个怀……怀孕……不不……也不
是!是那个那个经期……不不不……”天哪,她到底在说什么?她自己都听不懂了。
佐原和男果然也没听懂,不过至少他可以确定一件事——她和之臣还没上周床。按
理说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但十分不可思议的是,他竟觉得可惜。他一定是中了她手劲儿
的邪。
“算了,你不必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他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她这种个
性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