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只是订婚,并没有真的结婚。”她说出自己的疑问。
“在你的心中早已认定了订婚与结婚无异,所以你才会如此忧虑。不是吗?”
他楼着她的力道非常温柔,但也相对地不容她逃避。
“我……”她无言以对,因为她本来就是这么想。
“结婚并不代表是成长的结束,有时它反而是另一段成长的开始。了解或许并不容
易,但它就和你求学的原理一样,多一分付出,就能得到一分收获。
我答应你尽量打开心门,但你不能只开启却不探索,这样是不公平的。”他抬起她
迷惑的容颜,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眼。“我已经尽全力向你保证绝不拿绳索勒住你,若你
还不能接受的话,现在就告诉我,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意思就是解除婚约。不,是连“婚约”也不订了。
她好困惑。她想永远看见这张容颜,却又怕太早矢去自由。为什么不能一切点到为
止就好呢?
“我可能太自私了,居然要求你立刻做决定。”他撤掉她的手指、他的温柔,换上
一张难懂的面具,漠然的起身。“你慢慢考虑,我先回去。”
漠然的表情,冷然的声音,就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在这瞬间,她才发现到,她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一点也不希望再看到冷得像冰的
秦穆文。
“不要再关上心门好吗?我不习惯。”綄邻的哭泣声抑止了他的脚步。而对他心爱
的天使,他永远狠不起来。
“我不习惯,真的不习惯!”她猛地扑进他张开的羽翼,哭得像个从未哭过的孩子。
“你宠坏了我,你知不知道?过去我从未这么依赖过一个人,如今我再地无法过那种强
扮坚强的生活了。你不能在纵容我的年轻之后,然后再告诉我慢慢考虑。我知道我很笨,
但你能不能忍耐一下,包容我莫名其妙的无理?”也许真正无理的人是他。或许他比她
更焦虑,所以才会如此在意她细微的感觉。“对不起,綄邻。”秦穆文印上最温柔的一
吻,其中包含了更多的抱歉。
“我想真正焦虑的人是我。其实我也很怕,怕你会临时变卦,不再参与我的人生。”
若噩梦成真,那不真就像地狱。
“你想得美!”他脆弱的神情奇异地加强了她的信心。或许婚姻并不如她想象中束
缚,令人难以呼吸。
“我好不容易才开启了你的心门,才不会议别的女人捡现成的便宜。”她愈想愈有
这个可能。像学校那票纯情口水花就迷他迷得要死,恨不得脱光衣服巴上他。
“哦?”她气愤的神情令他莞尔。这小妮子不知道又在跟哪个假想敌生气。
“走,我们立刻去试礼服。”她巴着他的手臂就要往门口跑,结果又被他的大手给
捞了回来。
“不急。”勾住她腰际的大手熟练地溜上她的大腿与胸部,将她带往沙发。
“可是礼服--”“嘘。”他的食指有效的封住他的叨念,接下来的动作更让她忘
了原先的目标。“在试穿礼服之前,我想先帮你量身。”
他量了,而且准确无比。
※ ※ ※
巴在秦穆文身边的綄邻像只快乐的小鸟,吱吱喳喳的讲着刚才试过的礼服。
对于被强迫逛街的秦穆文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人挤人,偏偏身边的小女生又喜欢
这一套。其实他知道她今天是因为太兴奋,资料中的綄邻并不热中于逛街,几乎从不在
外面逗留,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可惜这个好学生被他教坏了。热情大方的天性使捆绑在床上从不羞涩,总是跟着他
的律动起舞。
“你觉得红色那一件好,还是深蓝色的那一件?”綄邻无法下决定,因为每一件都
好看。
“蓝色。”秦穆文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可以在订婚当天把自己装扮成卡通片里的
白雪公主,而我则尽力打扮成红苹果,让你咬个够。”
“你--”她气得想控他,却让他闪过去了。从他开怀大笑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和
她一样开心。
算了!毒苹果高兴就好。难得他今天心情好,肯陪她逛街。
他们一路开开心心的谈笑着,直到一摹胸前挂着纸盒子的工读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先生、小姐,请捐钱帮助需要救助的小孩。”小盒子上头写着一个听都没听过的
慈善团体,而且工读生也一副汲汲营营的模样。
“多少钱都可以,请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工读生不死心心的趋前一步,紧跟着
他们不放。
“五十块勺一百块都行,请多做善事。”突然间又有背着相同盒子的其它工读生出
现围着他们,形成一个小圈圈。
綄邻一听到是要帮助小孩的,立刻翻钱包。她曾是“不幸”的孩童之一体会他们的
痛苦。
“不准给。”霸道的声音自她头顶上飘来。她抬头一看,竟是发自于她亲密爱人的
嘴里。
“让开。”威严而冷漠的声音比摩西环管用,原本围在他们前面的工读生立刻自动
让出一条路。
綄邻不敢置信的任由秦穆文将她拉往前,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冷绝的侧脸。
他怎么能如此狠心,而且不问她的意见?那如刀凿的俊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冷
声命令。
“你难道没有同情心吗?”她甩开他牵着她的手,生气地吼道。“那些工读生顶着
大太阳为需要帮助的小孩课福利,而你居然一毛钱都不肯捐,也不准我捐。”她不可思
议的摇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问题是,那些工读生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秦穆文冷冷的语调提醒她的愚蠢,
教她又是一阵错愕。
“你没发现一副寒暑假,观人募款的工读生就特别多吗?你以为这意味着什么?
这根本是另一种变相的打工,只不过这种工作是利用人们的同情心,用在学学生的
身分骗取部分傻瓜的金钱罢了。”
这是什么论调?社会中就是有他这种冷血的人才会有这么多不幸。綄邻好气,气自
己没有早一点发现他这一点,更气自己的眼盲。
“你没有同情心!”她气得发抖。没同情心又冷血的动物,在她家变的那段时间已
经见识过太多,是以她特别厌恶。
“我们必须在大街上争论这一点吗?”依他看来,綄邻根本是一个不知世间“真正”
疾苦的同情心泛滥者,傻得可以。“这一点很重要。”她忍住即将夺眶的泪水。是失望
还是心痛?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和冷血动物共度一生。
“解释清楚。”愈聚愈多的好奇目光已经使秦穆文的耐心全失。为何綄邻每次都挑
公共场合让他下不了台?
“因为我不想和一个冷血动物共度一生。”未经大脑的回答冲口而出,吓坏了綄邻
也气坏了秦穆文。
冷血动物?她是这么看他的吗?只为了一桩明显的骗局,她就对他判这么重的罪?
亏她还说要多了解他,全是屁话w “我是冷血动物,那么谁才是你的热情王子?”莫须
有的罪名令他老大不爽,问话也不再客气。
什么嘛!好象认定除了他之外,绝对没有人会要她做的!綄邻突然想起她的神秘王
子,决心抬她出来出口怨气。
“紫玫瑰情人就比你好多了。他热情、有礼又体贴,是最完美的典范。”
说这话的同时,她看到炽怒的风暴在他眼底形成。
“原来你还有一个秘密情人,我真是个傻瓜。”秦穆文的声音倏地降至冰点,比南
极还寒冷。“既然你心有别属,何不去拥抱那位‘完美情人’?我相信他一定不像我这
么冷血。”
意思就是分手啰?
綄邻咬紧双唇,忍住全身的颤抖,勇敢的看向正火冒三丈的秦穆文,以着前所未有
的倔强,强悍的回答:“我会的。”
四周的空气彷佛僵滞,时空坠入虚无之中,一切都跟着停格,犹如綄邻几乎停止的
心跳。
“那你就去吧。”他冷绝的转身,没有丝毫留恋。
这句话宣告了他们未来发展。在举行订婚典礼的前一个礼拜,他们解除了婚约。
第十章
忧虑的气氛弥漫在眉头深锁的父子之间。
同样的办公地点,同样的父子,只不过这回不再对立,而是在帮几乎毁了自己的秦
穆文找活路。
“穆文还是老样子吗?”秦孝轩疲倦地问道。什么人不好出毛病,偏偏挑穆文。
那孩子拗起来可不比他大儿子好对付。真令人头痛呀。
秦仲文耸耸肩,似乎对于二弟的自虐行为已经习惯。从小到大他就是那副死德行,
看久了倒也见怪不怪;只不过这次严重些,不是打几拳泄恨就能解决的事。“拜穆文之
赐,秦氏现在的名声可不比宇刚差。外头的人现在叫我们‘新门监狱’,名声只比宇刚
好一点。”赫赫有名的宇刚集团别号“巴士底监狱”,其气氛之糟,可想而知。只不过
宇刚以脾气暴烈的俊帅总裁著名,而秦氏则以阴冷如鬼魂的副总--秦穆文打响知名度。
“造孽呀。”秦孝轩叹道。自从穆文和綄邻一刀两断之后,穆文就整日不说话,除
非必要,否则一律以点头摇头外带瞪人回复所有公事,吓得秦氏上下如蒙大敌,人人自
危。
再这样下去,他不先疯,其它的人也受不了啦。所以此刻他只得再度披挂上阵,卖
老命和仲文一起磨破头想对策,看有没有什么可再撮合他和綄邻。
只是他一向拿穆文没辙;他既不吼也不叫,根本无法探知真正的情绪反应。
唉!
“我投降。”秦孝轩高举白旗。“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再凑在
一块儿。”这次可不是任由他们自行冒出火花就能了结的。“你呢?”全靠他大儿子了,
难得他肯费心帮忙。
“还在想。”啧!当他是神灯啊,一擦就有求必应。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像我这么正常的人,怎么会生出你们三个怪胎?”
秦孝轩百思不解。“一个是像蛮牛一样死不肯转弯,一个像得了自闭症的企鹅只会
摇摇晃晃往前冲,最后一个则像──”“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北极熊,光会狂吼。”
秦仲文冷冷的接话,省去他老爸的唠叨。
“希望这只北极熊不会笨到去挑衅忧郁企鹅,否则恐怕连吼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啸文为了上回莫名其妙挨揍的事,正积极练拳准备再摆擂台挑战穆文。
只希望啸文不会冲动到不会察言观色,他可没空帮忙收尸,穆文的事就已经够他烦
的了。
他再不快点恢复正常,职员恐怕要跑光了。
烦!
“唉!想不到穆文会喜欢上綄邻。”怎么看都不搭啊。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秦仲文漫不经心的回答,试图从有如走马灯的脑海中掀出
救星。“得了自闭症的企鹅爱上活蹦乱跳的鲜鱼,正合食物链。”谁能帮得了这次忙呢……
怎么好好的一段爱情给他说得像上生物课一样?秦孝轩愈来愈无法相信秦仲文竟会
是他儿子。
谁呢?谁能帮穆文呢?
有了!秦仲文突然往桌面一击,差点吓坏了有轻微心脏病的秦孝轩。
“佐原之臣!”“佐原之臣?!”秦孝轩的眼睛突爆,奇怪地打量着大儿子。“你
是指在日本的佐原之臣?”
“就是他。”总算找到救星了。他一出面,绝对搞定。“他是解决问题的专家,由
他出面,一定有办法解决。”只是收费会很高而已。
他的确是解决问题的专家。只不过像这种爱情方面的疑难杂症,他有办法解决吗?
“你倒跟他走得挺近的。之介那边没问题吗?”他的女婿曾经惨遭他的三个儿子轮
流修理,而佐原之臣又是屈之介的双胞胎兄弟。唉,这说起来挺复杂的,一时说不清。
“我管他有没有问题。”秦仲文泾渭分明,懒得理跟他们三兄弟卯上的屈之介。
“和我做生意的是佐原之臣,又不是织敏的丈夫。”虽然长了同一张脸,性格品德却是
大不相同。
若说屈之介是一个下流的采花贼,那么毫无疑问他,佐原之臣就是一只高贵的狐狸,
相差何只千里。
最重要的是这只狐狸懂得进退,不会搞砸他即将托付的任务。至于费用方面……当
然是交由他老爸支付,谁教他是主角的父亲。
“这次就靠你了。”儿子成熟了,他这个闲来插插花的老子这次终于可以全身而退,
岂不乐哉。
“没问题。”秦仲文夸下海口,打开计算机键入佐原之臣的国际网络号码。
“我先走了。”能请得动帮手的人都开始操盘了,他这个闲人还死赖着做什么?
当然是拍拍屁股走人啰。
“等一下。”秦仲文抢在父亲离开前拦住他,接着丢给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签完支票再走。”
“啊?!”
※ ※ ※
直到这一刻,綄邻才知道什么叫作相思。
望着外面高挂的艳阳,高达摄氏三十七度的气温丝毫影响不了她阴郁的心情。她好
想秦穆文,好想好想!
缩在沙发上掉泪的綄邻气恨自己的一时冲动,搞砸了一切。要不是发生了街头争吵
的那件事,此时的她应该是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听着他的心跳。
她再一次伤了他,而这一次,他恐怕不会原谅她了。因为他已经把心门紧紧关闭起
来,拒绝任何人的干扰。
她曾经向大姊打听过他的状况,结果很糟。听说他已经很少回秦氏大楼,几乎都在
他新买的公寓过日子。
她知道原因出自于她。綄邻的眼泪愈滴愈多,也愈滴愈快,却再也没有人来为她吻
干泪水了。
她就像穆文常骂她的,是个大笨蛋!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男人如此宠溺她、
爱她,而她却傻得将他推开,只为了一时的同情心。
她好怕他会折磨自已,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情愿自己难受也不愿责怪她。
即使从头至尾都是她不对,也不见他曾向任何人说过埋怨她的话。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却无福消受,因为她不够聪明到理解他这一面。
你若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爱人方式,就请包涵点,否则请转身离开。
綄邻想起老管家的话,瞬间感到自己的无耻。她早该转身离开的,至少那时的他不
会被伤得这么深,几乎以自残来惩罚自已。
他拒绝听、拒绝看、拒绝用心。大姊说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飘荡的游魂,只是披着
秦穆文的外皮而已。她好想去看他,但又不敢,因为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
用了,他再也不会开启心扉,情愿任灵魂一辈子漂流。
而她呢?他知道她也在漂流吗?曾经她以为婚姻便是意味着失去自由,现在她才知
道,没有了心才叫作失去自由。他们的心都迷失了,却在时空中错身,无法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