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她真心选择了他,那他将会是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男人啊。
「三天後,月色亭,我等你。」他深深凝视箸她,倾心衷诉。
他的声音带著沉重的压力和巨大的期待,可是他要赌,无论如何都要睹这一把!
赢了,拥有一切;输了,吞血祝福。
「好。」她痴痴地点点头,突然问道:[可是月色亭在哪儿?」
他失笑了,怜爱地牵起她的手,走到亭外仰头一看,「这里就是月色亭,瞧见没?别走错地方了。」
「好。」她满面堆欢,点了点头。
千万……千万要记得呵。
第八章
要想,要好好地想想。
说也奇怪,打从她遇见戴大哥之後,就再也没有梦见梦里的那个人了,难道是他真正从梦里走出来了?还是她的心已有寄托,所以不必寄情夜里人来入梦了?
不知道,她也想不明白呀!
春怜托著下巴发愣,眼角余光瞥见柳秀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老天!她翻了翻白眼,定睛搜寻著,随手捉了一只倒楣路过的蜥蜴,先对它晓以大义一番,「你要合作,知道吗?帮完我就放你走,要不然晚上我要吃火烤蜥蜴啊!」
真恶心,不过这个恫喝显然奏效了,那只蜥蜴惊呆了,任由她塞进袖子里,乖乖不动。
刚刚把它塞好,柳秀才就走到她面前了。
「呃……」
她嫣然一笑,「柳秀才,你有什麽事吗?」
他脸红了红,「我……我是想来找你问……问一件事情的。」
「什麽事?」她挺好奇的。
平常柳秀才一见到她就是结结巴巴长篇大论的言者谆谆,可是她每回都忍不住听者藐藐地困去,要不然就是捺不住性子抓出小动物把他吓跑,害他每回话都只讲一半就被打断了。
这次他竟然要问她事情?这倒是新鲜事喔。
饶是春怜心绪不佳,还是被引起了好奇心。
「我想问……问你……」他看起来像是紧张到快没气了。「你……你……配……配人家了没有?」
呸人家了没有?这是哪门子问话?
她正经八百地道:「像我这般有礼貌的姑娘,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去呸人家的,除非那个人是我真的很讨厌的人,而且手边又正好没有什麽东西可以拿来利用的话,我才有可能考虑用呸的。」
她认真的跟他谈论起何时该「呸」跟不该「呸」来了。
「而且在呸人的时候,一定要当心风向和距离,否则一个呸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呸人不成反被呸喔,还有,就是啊,要注意……」
柳秀才听到两眼发直,两道秀气的眉头越拧越紧,「你在胡说什么啊?」
霎时,他脸也不红话也不结巴了。
「嘿,原来你会说一句完整话呀!」她惊异地道。
她还以为他天生说话就结结巴巴的。
「我……我为什么……不会说……完整话?」又来了。
「好好好。」她好脾气地道:「你到底要跟我问什麽?」
「我……想问你……许配……了人家没有?」他终於鼓起勇气说出来了,说完大口大口喘著气。
春怜好心地伸手想拍拍他的背,柳秀才却往後退了一大步,险些摔倒。
「你……你要做……什麽?男女授……受不亲!」
「我又不是要把你给强占了,紧张什麽劲?」春怜没好气地道。
「你……你……」
「你喜欢我啊?」
他呆住了,作梦都没想过她会这麽直接就说出来。「我……我……」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折磨我?」她叹了一口气,「要听你说完一句话很累耶。」
稍微没耐性的,寿命短一点的,恐怕还听不到他讲重点就已经懒得喘气翘辫子去了。
「我……我喜欢你!」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听了只是点点头,「喔。」
空气沉默了片刻,柳秀才等著她的下文,却在等了老半天後才发现她压根没有开口的打算。
「你……你不……表示一点……意见吗?」他双眼透著大大的困惑。
她想了一想,「没有哇,你不就是要跟我说你喜欢我吗?我听到了。」
「你……你没……没有什麽反应?」他惊骇莫名。
难不成他以为他说出喜欢她,她就得在地上来个後空翻,或是在地上滚个几圈表示她听见了,然後很震撼吗?
「你希望我说什麽?」她揉揉鼻子乾脆问他。
柳秀才捂住了双颊,惊愕地低呼:「你……你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嗯……」她左手抓了抓前脑袋,右手再抓了抓後脑勺,迷惑地问:「要表示什麽?」
「你……可以对我的君子好逑之举,表达出惊喜的,辗转反侧的……含意啊,」他叫了起来,很是愤慨。
好像没有办法想像竟有人会像她这麽迟钝的,对他的真心只是简单的一个「嗯」字就打发了?!
春怜听得目瞪口杲,「咦?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麽?」他气急败坏地道。
瞧,他在生气的时候就不会结巴了。
春怜像发现了什麽重大事件似的,惊奇地指出,「你在生气的时候讲话特别顺耶,一点都不会结巴喔!」
柳秀才快疯掉了,他开始认真考虑起喜欢上她,是不是一件开天辟地以来的大灾难了?
可是她的活泼和动人又是他所没有的,他早在一年前就深深为她所著迷,只是一直碍於礼教,不敢稍稍对她有所表示。
他鼓起勇气表白,後果竟然是这麽悲惨,难道他注定命运坎坷吗?
不,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勇气的,不能轻易就放弃了。
「我喜欢你,求求你嫁给我。」
春怜呆了一呆,有一丝感动。
感动於从来没有人对她求亲过,虽然对象是她一直不喜欢,总是敬而远之、退避三舍的柳秀才,不过她还是很感激他啦!
「谢谢。」她嫣然微笑。
柳秀才急了,慌不择言地道:「让我带你走吧!!」
咦?春怜坐在草地上,傻傻地凝望著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
「你是谁?」这情景、这对话怎麽好生熟悉?
他是柳秀才,可是他说的每一个字竟然跟……
「我知道你心底所有的梦,你的愿望……跟……我走吧,我会把你带到一个……永远没有酒气的地方,一辈子照顾你。」他结结巴巴地道。
「真的吗?」她颤抖了起来,小脸刷白了。
不不不……不会的……柳秀才就是她梦里的英雄?
老天!
「让我照顾你……」他捏著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让……让我们离开羊庄……我们重新开始……我知道你讨厌酒,我恰好也很恨酒,我们会是天生的一对,跟我走吧!」
春怜激动、不敢置信地摇起头来,「不……不会的。」
不会是他,她梦里的英雄是戴大哥啊!
可是如果柳秀才就是她梦里的英雄,那麽……她会爱上他,会接受他吗?
她问著自己,伸手摸了摸胸口,没有跳得特别急,也没有特别悸动。
柳秀才对她殷殷深情的告白,念著她梦里英雄的台词,可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像戴大哥,只要低头凝视著她微笑,她的心就像是倒进了满满的蜜和酒糟一样……又甜又醉又慌。
难道说她真正爱的并不是梦里那个虚幻的英雄影子,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汗,有一双深邃眼眸的真实侠客戴严人?
她在这一瞬间犹如遭电殛,倏然站了起来,「不!」
「啊?」柳秀才愣了一下,往前踏进一步,伸手想要碰触她,「春怜姑娘,你……你可愿意接受我……跟我一起走吗?」
不要!
她慌忙地退了一步,袖口里的蜥蜴直直飞了出去,正好掉到他的胸口上。
柳秀才一呆一惊,低头一瞧,瞬间吓得哭爹喊娘,拚命扒著胸前衣裳想要甩脱那只可怕的大蜥蜴。
他拍胸前的衣衫扒开,露出了苍白瘦巴巴的胸膛,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只无辜的「暗器」,他已经手软脚软快要虚脱了。
「我的天啊。」他牙齿打颤。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咦?」春怜正要上前安抚,突然眼尖地瞥见他的胸部。
没毛?乾乾净净?连半根毛都没有?
而且他的胸膛……啧啧,还真是挺排骨的,著实该多晒晒太阳练练身子,要不然以後怎麽保护妻子呢?
呵!感谢老天,他原来不是她梦里的英雄呀。
不过在这短短的惊吓时刻中,春怜已经彻头彻尾想得一清二楚了。
管他什麽梦中的英雄,人是活在现实里,她真正爱的是顶天立地活跳跳的戴严人,而不是莫名其妙胡里胡涂的梦中人啊!
她感到好开心、好兴奋,简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才是第二天黄昏,距离约定的三天後月色亭见还有一天的时间,可是她已经等不及要跳到他身上抱得紧紧的,大声宣布爱死他了。
「啊,我现在得赶到天下第一大客栈去,决计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自言自语地道,拔腿就跑。
「春怜姑娘,春怜姑娘?」柳秀才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跑掉了?
他掏心挖肺地说了一堆情话,没想到她一丝感动也无,还掉头跑掉?
「天下第一大客栈?」他握紧拳头,毅然决然下定决心,「无论你到何处,身在何方,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我仰慕你的心是坚定的,永远不变的,日月星辰都了解的,高山流水那样长久的……」
哎呀,他现在还在絮叨个什麽?赶紧追人才是要紧呀!
柳秀才气喘吁吁地追了过去。
「春怜姑娘,你等等我啊!」
躲在树丛里忍著笑忍到肠子快打结的绵杨两人,直到现在才敢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红芷嘴角都在抽搐,真要命,刚刚差点控制不住笑出来。
莲高眨了眨美丽的眼眸,笑咪咪地道:「这一招不错吧?告诉柳秀才,怜怜梦里英雄所说的话,肯定能把她吓醒,好让她看清楚究竟谁才是她心底真正爱的男人。」
「只是把她偷偷告诉我们的梦里话,就这样泄漏出来了,好像太不讲义气了点。」
红芷捂著小嘴,「真是对不起怜怜呀。」
「只要能够快快嫁出去,我绝对不介意你们这样待我。」莲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只可惜我现在连半个对象也无。唉,究竟到什麽时候才能够尝一尝神魂颠倒的滋味呢?」
「慢慢等吧,我们现在只有酒味可以尝。」红芷羡慕地望向春怜消失的方向,
「唉,此刻京城有怜怜心爱的男人,还有她的梦,可是有我们的什麽吗?唉,什麽都没有。」
莲高支住了鹅蛋脸,哀声叹气,「可不是吗?」
第九章
春怜娇喘吁吁地冲到柜台前,「掌柜大叔,他在不在?」
掌柜见她前前後後出入几十回了,熟稔地笑道:「在,还是在天字第一号房里,看起来有些失神的样子,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哪有?」她不好意思地用肘撞了撞他,「哎哟,不要再问了啦,」
「快喝你的喜酒了吧?」掌柜暧昧的朝她挤眉弄眼。
「讨厌,我现在是要找他谈正经事的。」春怜娇羞地眨了眨眼,「不跟你说了,我上去了。」
掌柜笑得满面春风,虽然他也不知道出口己在跟人家高兴个什麽劲。
春怜咚咚咚地冲上楼,到了天字第一号房的门口,她突然又羞怯了,小手一下子举起一下子放下,心底咚咚打著鼓,又羞又慌。
这第一句话该说什麽才好呢?
戴大哥,我想通了,我爱你。
嘿!肉麻兮兮,而且了无新趣。她搔搔脑袋瓜,著实苦恼不已。
「戴大哥,反正我就是赖定你了,你逃也逃不掉,甩也甩不开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好,就这麽说。」这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春怜深吸一口气,举手敲了敲门。
「请进。」
她忑忑地推门而入,目光一触及他微微清减、灰败的气色,喉头倏地绷紧了。
戴大哥!
她飞奔了进去,在他尚未回过神来时,紧紧巴住他的胸膛不放,放声大哭。
「哇……你怎麽变坏了?才过了两天而已,你怎麽可以让自己变得这麽苍白呢?你是我的,不可以把自己弄坏。」她好心疼、好心疼哪!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严人惊喜地低头凝望著她,泪雾蓦地冲进了眼底,他连忙眨眨眼。
「春怜,你怎麽来了?我们不是相约三日後在月色亭……」他语气里充满了惊奇,话虽如此,他还是紧紧地抱住她,感受著柔软熟悉的小身子在怀里的心满意足。
老天,不见她才知有多想她,古人所说:相见挣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一点都不适用在他身上。
他是越想她越思念,越念她越渴望,可是他强迫自己不能去找她,短暂的分别期待的是一生的厮守。
但是春怜现在就跑来了,这是不是表示……
他脸色变了。
「你是不是迫不及待要告诉我,你其实……」其实爱的人不是他?
她欢然点了点头,「是呀!」
他心脏瞬间痛苦地扭统了起来,脸色变得好惨白,「你喜欢的人真的不是我。」
春怜愣住了,「谁跟你说的?」
「这麽说是真的?」他绝望地低吼。
她偏著脑袋想了想,觉得他们好像有哪个环节搞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看著他越发灰败悲伤的神情,她的心脏像是被鞭子抽过一般,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连忙抱紧他的头颅压在胸口上,「傻瓜,我爱你呀,你怎麽听成了我不喜欢你呢?」
严人微微一战栗,声音模糊地飘了出来,「我……」
「什麽?」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著她的胸前,引起一阵异样的战栗悸动,春怜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轻吟道:「戴大哥,我觉得身子好……奇怪,好痒、好热……」
在她柔软如雪脂,幽香若兰麝的酥胸前,严人只觉心神荡漾,小腹紧绷了起来,像是有一千只蝴蝶同时在埋头振翅飞舞,撩拨得他阵阵颤抖了。
他痛苦地压抑著,还要紧紧固定住她的身子不要乱动……太刺激了。
严人的鼻头蓦然一热,他本能一後退,两道热热的液体就这样落了下来,他愕然地捂著潸潸而出的鲜红鼻血。
春怜惊呼了起来,急急地扶住他,「戴大哥,你怎麽了?」
「不打紧,只是流鼻血。」鼻血流得不多,不一会儿便止住了。
他怎麽会这麽脆弱?光是碰到她就流鼻血,那假如他们洞房的话……
噢,不能想,不能想,他的鼻端又开始燥热了起来;严人很快走下神来。
「哎呀,你的衣裳沾著血了。」春怜边说边动手剥起他的衣衫,严人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她,可是她的小手十分灵活,没两三下就扒开了他胸前的衣裳。
「咦?」她惊喜万分地瞪著他宽阔坚实,古铜色的胸膛,上头还有微微松曲的毛……「啊!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