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恒低头看了看。
“我的衬衫,你的愿望还真小。”
“不是,是、这、个。”她用力地在他胸膛上同一个位置戳了一下。
“这里面?抱歉,这里早就空了。”
“空了?”她听了愣住。
“里面的东西,已经给人了。”
雷烈华的心头凉了一下。
他的心……已经给人了?难怪他在向她求婚后,就不曾说出喜欢她,甚至是他爱她的话。
不,更正,在他求婚前,他也没说过任何类似的话,只说过他会想办法让她爱上他,却没说他也会让自己爱上她。
“那……那……”她的嗓音微微颤抖,不知道原先的玩笑话竟会演变成现在难堪不已的局面。
“你想问里面的东西在哪里?”
他的嗓音低沉得令她想哭。
她犹疑着,不知该不该点头。
不问,她会憋到内伤而亡;问了,又怕会重伤不治。
一急之下,她的眼底开始冒出酸酸的水气,整个人变得手足无措。
“傻瓜,问一下又不会死人。”他轻斥。
“不问也知道!早就明白你是枝大桃花,里面还有东西那才有鬼。”她倔强的不开口就是不开口。
“那表示真的有鬼了。”他的声音里隐隐有丝笑意。
“我哪知道?我要回去睡觉了啦!”她没听懂他话中的暗喻,忿忿地含泪推开他,想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的手臂却箍得死紧,不让她离去。
“干么?放手啦!”
“我先问你,你这里面的东西呢?”他一只大手直接覆上她柔软的左胸口,不含任何色情的意思。
“跟你一样,早就空了啦!”她赌气的胀红脸大叫,逼自己无视胸脯上那只烫热的大掌。
“是吗?那么这里的跳动又是怎么回事?”他戏诣地将她的胸口覆贴得更紧密,似乎执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胸口敏感地感受到他刻意揉抚的动作,令她忍不住细细倒抽一口气。
“你……你的手拿开啦!万一有人经过,会以为我们……啊……”在他手掌另一次不安分地揉压下,她急喘了一口气,打断了原本想说的话。
“以为我们怎样?”他不怀好意地用另一只大掌,将她的腰臀压向他的下腹,让她感受他急速改变的体温和坚实触感。
“陆飞恒!”她又急又羞地低怀,不敢叫得太大声,怕真的引来旁人。但太过密合的贴触,也令她完全不敢动弹,以免引来无法收拾的后果。
眼角瞟过天上的一轮明月,她强烈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否被狼人附身了?
“让人看到了又如何?我们正在月下换心,这是很庄严的事,谁也不能打扰。”他突然严肃地低头凝视她。
换……换心?
雷烈华忽然静止不动,愣愣地望着月光下半隐半明的俊朗脸庞。
她因他的话而停止呼吸,就怕一个深呼吸的震动,会把眼前不真实的梦境给震醒了。
“我的心,正在你这里跳动;而你的,也已经填满我这里的空缺。”他慎重地拉起她的一只手,像自己覆在她胸口的手一样,也让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两人的姿势,有如正在进行着一场神秘而亘古的仪式。
“明月为证,我,陆飞恒,爱上了雷烈华。从在田里见到一个小泥人开始,我就已经失了心,爱上了陪我玩水、爬山、带着五个侄子玩耍、拍着我的脸要我笑的女孩。”
他的话,让她彻彻底底地傻住了。
“在这个女孩身上,我看到我渴望一辈子的开朗和温暖,因此忍不住开始幻想,我将来的孩子,也要在这张温暖笑脸和温暖双手的呵护下,快乐而且幸福地长大。我真的幻想到整个心都在发痛,只有你,雷烈华,能够治愈我的心痛。”
他的呢喃低语,有如巫师的咒语,洒下动人的咒术,令她全身麻颤,无法言语,只有眼里的泪水,扑簌簌地不停奔流。
她的手掌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结实有力的心跳。
她呜呜咽咽的,越哭越厉害。
“嗯,这些泪水,是代表你接受我的心了吗?”他淡淡地扬眉一笑。
“你装什么神秘?直接说你的心已经给我了不就好了吗?害我猜得要死。”她哭着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说太快就没情趣了。”他耸耸肩,死不认错。
“哼!”她抓起他胸前的衣服抹掉眼泪。
“好了,我答应给你我的心了。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些回馈?”
“你想要什么?”他都这么大方地满足她的心愿,她也该大方地给他回应才是。
“将来,我想要五个孩子。”他比出五根手指。
“啥?”她愣住。
五个?现代还有人生这么多小孩的吗?
“五个。一个也不能少。”他坚定地重复。
“你去养只猪比较快啦!”她白了他一眼。
一颗心换五个萝卜头?他的算盘打得还真精!
第九章
在陆家作客作了几天,陆飞恒便将雷烈华送回家去,并承诺每个礼拜一定抽空来看她。
接着,在陆老太太的授意之下,陆飞恒正式进入陆氏企业,开始进行重新整合的工作。
将陆氏企业一分为二的规划构想,在陆氏内部的高层和整个商界引起极大的震动。
所有的意见分为极端的两派,一派支持陆飞恒,一派强烈地反对。
陆飞恒一反先前软弱无能的形象,大刀阔斧地整顿陆氏,连烈日、烈云和烈风看了都为之惊奇。
“烈华,奶奶帮你订了一个宝当老公,他是个不世出的鬼才呀!”烈云看着报纸喃喃念道。
“难怪两年前陆老夫人力排众议,将他从美国强力征召回来。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半扶半倒的阿斗,看来陆老太太早已观察过他的表现,确定他拥有独当一面的管理能力。”烈日抚着下巴深思。
“那么,他这两年在陆氏的表现,怎么笨拙得一塌糊涂?”烈日的妻子韩晓琥拿着最新的商业杂志研究。
这本杂志钜细靡遗地把陆飞恒这两年所有的事迹都做成了一张表。
从他开始于众人期待下在陆氏亮相、在高层人事角力中失势、被人拉下台,甚至奉陆老夫人命令与雷家千金联姻,以挽回颓势的过程,都一一被报导出来。
最后,对于他这次挟陆老太太天威以进行企业改组的计划,下了一个相当不乐观的评语。
“大概是不甘不愿地被叫回来,所以消极抵抗、应付应付吧!”烈风开玩笑地猜测。
“那么,照这样推论,原本他可能也打算消极地抵抗婚约嘤?”晓琥点着下巴思考的姿势,和老公烈日如出一辙。
“谁知道?这就要问他本人了。看他最近判若两人的惊人作风,这个小子其实很深沉内敛,我们之前都小看他了。”烈云耸耸肩。
雷家人热烈讨论陆飞恒这个雷家女婿,雷烈华却异常的沉默,落落寡欢地望着窗外。
从兄长们的口中知道他最近的作为令人咋舌,也让她崇拜得不得了,却更令她感到好孤单。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陆氏,她可以看到他的时间反而变得好少、好少。
上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吧?
才一个礼拜吗?她总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开始怀疑那一夜月下换心的誓言,是不是一场梦而已。
她好希望重新整合陆氏这件事能早早落幕,这样他才能放很多的时间在她身上。
他们曾约定过,要一起生五个孩子呢!
要是他所有的时间都投注在工作上,由她一个人养五个小朋友的话,那她不就累死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太急进了。忽略了戒之在急的管理大忌,恐怕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反弹效应。这一次陆氏整个企业重整分割,一定会影响某些人原有的势力。要是一个不小心,会逼得狗急跳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烈日微微皱眉。
“那倒是。”烈云同意地点点头。“最好叫烈华转告飞恒,要他最近多注意一下自身安全。”
“没错。烈华,你听见了吗?”烈风转头叫唤,只见烈华恍若未觉,环着曲起的双膝,一动也不动地守在窗前的椅下,望向漆黑的夜空。
从她的表情看来,她的灵魂早已出窍,飞到村子前方的路灯下,傻傻地守候着承诺今晚会来看她的那个人。
烈风挑挑眉,无声地挥手要其他人也一起看看烈华的异样。
雷家兄弟神情复杂地互望一眼。
他们没想到,一向无忧无虑、坦率开朗的妹妹,竟然也会浮现伤怀愁思的幽婉眼神。
头一次,他们发觉自己的妹妹早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地改变、成熟,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情思……
他们雷家的丫头,终于开始像个女孩子了……呜呜~~mpanel(1);
雷家三兄弟突然无限感怀。
“呀,飞恒来了!”雷烈华突然从椅子上兴奋地站起来,接下来的动作,令她的三个兄长差点跌倒。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客厅的窗户,鞋也没穿就直接爬上窗户跳出去,奔向院子另一头。
三个兄弟的脸上瞬间画下数条小丸子黑线。
“搞什么?根本没变嘛!”烈云的喃喃自语,道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真是女大不中留。急着见情郎,连从大门口规规矩矩走出去这个动作都给省了。”烈日操了揉额头。
“这件事在她正式嫁出去前,绝对要保密到底。”烈风严肃地交代。
只有韩晓琥不停地赞叹着。
“哇!果然是烈华会做的事,太帅了!”
三个男人脸色难看地一致转头瞪住晓琥,怨她一点儿也不了解人家做哥哥的内心世界。
雷烈华奔进陆飞恒怀里的那一刻,也同时哭了出来。
“怎么了?”陆飞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地搂住她投向他的身子。
她死命地抱紧他,像是想确定他真的就在她身边。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的小脸理在他怀里,吐露着已经累积一个礼拜的思念,撒娇地在他的胸膛上抹掉眼泪。
她第一次尝到思念人的滋味。
好苦,好难熬。
陆飞恒低下头吻住她的粉唇,互相索取解除相思渴的解药。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唇瓣。
“我也好想你。”他的唇向她圆巧的下颚滑去,沿着颈际厮磨,最后在她的锁骨上流连吮吻,鼻尖吸进的尽是她身上香甜诱人的气息。
“你最近过得好吗?”她摸摸他的脸,觉得他憔悴了不少。
“好。只是身边没有你,有些难熬。”他深深地睇望她。
他的情话,让她的心头浮出酸酸又甜甜的感觉,浑身麻颤得不得了。
“你……说这些不会发麻吗?”她杀风景地搓搓手臂。
“我以为女人都爱听。”他无辜地看着她。
“算了,进屋里休息一下吧。”她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等一下。”他突然拉住她,视线往她赤裸的脚丫溜去。
“怎么了?”她不解地转过头来。
“你没穿鞋。”他好笑地指指她的裸足。
“我……我急着出来找你,来不及穿上。”她不好意思地扭扭脚趾头。
他脱下西装外套塞到她手里,转过身背着她蹲在她前方。
“做什么?”她好奇地低头看他。
“上来,我背你。”他转头指指自己后方。
“背我?我很重哦!”她的童心大起,边说边伏上他结实温暖的背上。
他的双臂勾住她的膝后,一个使力便背着她站起来。
“还好嘛!”他故意掂了掂她的重量,惹得她惊叫了一声。
“有练过哦!”她双手环过他的颈项,笑嘻嘻地将头俯在他的脸颊边说话。
“好说、好说。”陆飞恒背着她往屋内走去。
“以后我们一家人出门的时候,五个小鬼都给你背哦!我只负责生孩子跟玩孩子。”她开始跟他分配将来的家庭工作。
陆飞恒的心一阵紧缩,眼底短暂的迷蒙了一下。
“没问题,你负责生孩子跟玩孩子,我负责背孩子跟喂孩子。”他只要再为陆家努力一阵子,完成应尽的责任后,就可以全心全意地经营属于他自己的家了。
一个完全不同于他寂寞童年的家。
他将有一个小小的房子、爱笑的妻子,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们……
“那小孩子的小名,也要比照我家的”瑞士巧克力“,找五个字来代表排行。”
“随便你取,什么都行。就算要叫‘义大利肉酱面’,我也可以配合,再生第六个来凑数。”
“五个就够了啦!我三个哥哥生的孩子,连如意肚子里那个加起来也不过才六个而已耶!”
“反正都决定要生五个,再多一个也没差。”
“这不是你决定的好不好?”
她的抱怨和他的拌嘴笑声揉进风里,传过漆暗的田间,与蛭、虫的鸣叫声混合成幸福的呢喃……
“飞恒,你最近最好注意一下。有耳语流出来,说有人要联合下游厂商和其他的企业主,一起牵制你的计划。”朱琳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她的继子。
“我知道。”陆飞恒一面翻阅公文,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知道是谁了吗?”
“知道,是几只陆家养肥的老鼠。”他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她咬了一下唇。
“先把那些鼠辈引出来,再想办法补陆家被那些泵鼠咬破的大洞。”看着朱琳欲言又止的表情,陆飞恒的唇边仍然挂着淡淡笑意。
从陆飞恒的语意中,朱琳听出了他暗指有不肖的陆家子孙吃里扒外。而他这一次,要彻底抓出那些人暗地桶出来的财务漏洞,将整个陆氏重新清算对帐。
“可是……那些人万一是陆家的长辈,这样揪出来,会不会造成整个陆家亲人之间的不合?就算陆氏是有规模、有组职的企业,但毕竟是以整个家族为根底,和血缘关系是分不开的。”朱琳忧虑地开口。
“我知道。可是这些隐瞒不报的财务问题不解决,就算分割陆氏企业,也是于事无补,整个陆氏迟早会被拖垮。”
“可是,你是拿命在玩呀!”她有些急了。
“妈,你是在为我担心,还是在为谁担心呢?”陆飞恒的话一针见血,戳得朱琳顿失血色。
“我……我当然担心你呀!”
陆飞恒拿起桌上的钢笔,垂着眼,熟练地在指尖转着。
“听说,王叔那边也有动作。”他慢斯条理地回答。
朱琳的身躯突然紧绷,眼中的忧愁更深。
陆飞恒抬起眼,深沉地一笑。
“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到时,你可能需要做出极艰难的抉择。而陆家,就靠你的抉择来决定是否续存了。”
朱琳愣愣地望着继子。
她觉得眼前的继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好像是火星人在说的?
陆飞恒预估过,在他持续施压下,保守反对派的大老们近日即将会有行动。只是,他没料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和继母的话还没讲完,下一秒,他办公室的大门便被人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