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号突然在她脑海里涌起。
“在想什么?”陆飞恒挂上电话后,拍了拍她的头,唤回她神游的灵魂。
“你刚刚的电话是在谈公事?”她张着黑白分明的瞳眸,定定地瞧着他。
“是呀。”他淡淡一笑,对她的眼神不躲也不闪。
她张着灵秀的圆眸,安静但坚持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陆飞恒凝视她的眼,接着摇摇头笑了一下,决定对她吐实。
“我在美国有一间我和朋友合资、独立于陆氏企业之外的小公司。”
“是什么样的公司?”
“有点像是保全公司,不过我们提供的是帮助企业公司建立资讯保全系统的服务,还有一些相关的软体开发。”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你刚刚正在工作喽?”
“对。刚才有个客户的电脑系统被侵入,我跟我朋友正在防堵侵入客户主系统的不明人士。”他据实回答。
“哇,好神哦!”她崇拜地看着他。这就是所谓的电脑骇客?
“我被奶奶从国外强迫召回,她一直希望我能将心力专注在家族企业上,因此没人知道我还没把以前的工作断绝掉。你千万要替我保密,否则的话,我连这一点私人的自由都要被剥夺了。”
“嗯!”她用力点头,百分之百的支持。
“好女孩。”他摸摸她的脸。
“那么……你打算怎么贿赂我,好堵住我的嘴呢?”她缓缓露出奸诈的笑容。
陆飞恒闲言,挑了挑眉后,缓缓向后躺靠到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腹部,神态闲适地斜睨她一眼。
“你在威胁我?坏女孩。”
他低沉的问话,让她莫名地轻颤。
“不不不!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要不要贿赂,决定权还是在你呀!”呜~~原来她还是会怕他啊!
她一边装出笑脸,一边在心底哀叹。
他的唇边挂着诡异的淡笑,从椅子上起身朝她走去。
她吞了吞口水,整个身子往皮椅里面缩了缩。
他向她俯低身躯,双手挡在她左右两侧的把手上,用双臂和胸膛圈围成一个充满十足威胁力的牢笼。
“没关系,其实我也很乐意对你施与贿赂。”他半眯着眼,对她低低地开口。
“不用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她硬着头皮干笑,把自己缩得更小,开始后悔自己开了一个蠢玩笑。
“我都还没付出呢,你怎么可以马上就拒绝?”他得寸进尺,脸孔逼得更近,暖热的鼻息几乎喷到她的脸上。
她浑身战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待。
她知道,只要再近一点,他就能够吻到她的唇。
“我……”她一张口就忍不住马上闭唇。他的脸近到她一开口几乎就可以与他交换呼息,亲蔫得令她心脏狂跳不止。
“你想要什么贿赂品?”他几乎贴到了她的唇上。
“没……没有……”不堪忍受唇部和脸颊传来的燥热感,她快速地撇过头去,避开他热得快要把人融化的嘴唇和气息。
“真的没有?”他的嗓音更低,恍如上古时代的巫师,正在喃念着神秘的咒语。
“我……”她的心跳加快。
她想大喊说:有!
是的,她想要……她想要……
“没有吗?,那我就自己决定了哦!”他不让她说完,便自作主张地将唇覆盖到她微凉的粉色唇瓣上。
“唔唔……”
喂喂——你动作太快了,人家要回答啦!
雷烈华在心里不依地大叫。
不过下一秒,却被他滑进她唇里的舌给扰乱了所有心思。
唔……唔……好吧……
下次再说!
第八章
雷烈华张着大眼骨碌碌地绕着餐桌上的人打转。
这一次完全没有闲杂人等在场,只有老太太、飞恒、她,还有那名昨晚出现在宴会里的女子。
在飞恒重新介绍下,她仍是不敢相信,昨天在宴会中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娇丽女子朱琳,竟然真是陆飞恒的妈!
“你……真的是飞恒的妈妈?”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啊。”朱琳风情万种地撩撩肩上的长发。“不过,正确来说,我是飞恒的继母才对。”
“继母?”雷烈华转头瞧向陆飞恒。
“我的亲生母亲身体不好,在我小时候因病去世,于是我老爸又再娶了他的年轻秘书,所以我就有个新妈妈了。”他简短地解释。
“唉唷!说得好像我是乘虚而入的坏女人,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的很爱你那死去的爸爸。”朱琳不依地往他肩膀拍下去。
“吃饭聊什么天?闭嘴。”陆老太太端着碗,硬着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
“老太太,别把你未来的孙媳妇吓着了。”朱琳直言直语,完全不怕老太太的冷脸。
“昨天我这个未来的孙媳妇酒后失态,莽莽撞撞地搞坏了整个宴会,我都还没说话呢!”老太太冷哼一声。
雷烈华心虚地咬唇,偷偷睨向陆飞恒。
陆飞恒朝她挑挑眉。
“对了,等一下吃完饭,烈华到车库去看看,有东西给你。”陆老太太面无表情地交代。
“啊?是。”雷烈华立即坐正,乖巧地回答。
不过,她心头满腹疑问,老太太要给她什么东西?竟然还放在车库里?要她过去看?
难道……难道会是一台除草机?老太太该不是要罚她当女佣,到花园去推除草机除草,以弥补昨晚犯下的错吧?
鸣呜~~
她无辜地再度偷望陆飞恒,只见地耸耸肩,回了一个他也完全不知情的表情。
“还有,飞恒,明天开始去上班。我重新在人事部门安排好了你的职位,上次很丢脸地被你叔叔和堂兄弟们给挤下位置,这一次不准再搞砸了。”老太太眼神锐利地警告他。
“奶奶,既然叔叔想分家,就让他们分吧,我也赞成这么做。陆家的企业太过庞大,已经变成包袱,对你、对陆家,都没有好处。不如藉着分家,顺便整合一些子公司。”陆飞恒的长指抚着酒杯。
“我不准!陆氏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我不准在我手里分裂。”老太太勃然大怒地瞪他。
“那奶奶就把权力交出,分家之后的成败责任,就由下一任继承者承担。”陆飞恒还是坚持着。
“好,那我明天就宣布,你正式成为陆家继承人。我命令你全力守住陆氏企业,不准分离陆氏。”老太太仰起头,眼中冒出火光。
“奶奶,我说过,我对入主陆家没兴趣,只想做我自己小公司里的头头,从事有挑战性的工作。如果你硬要我接手陆氏,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包括将陆氏一分为二。”陆飞恒的眼神变得跟老太太一样冷硬可怕。
雷烈华眼看气氛突然急转直下,言语之间充满火药味,吓得不敢出声,也听得一头雾水。
“飞恒,你为什么坚持着不肯回来?别房的子孙都挤破了头拚命往上爬,为的就是登上陆氏的顶端;而你是陆家直系的长孙,却宁愿死守着你那间在美国的小公司,不肯回来继承陆氏。你爸爸死前也一直盼望着你回来,难道你连你爸爸的遗愿都不顾?”朱琳皱眉,也开口劝告。
“父亲为了陆氏,在我亲生母亲生病期间和我成长的日子里完全缺席。我不想我未来的人生,还有我未来的妻子、孩子,继续面临同样的遗憾和痛苦。况且,奶奶、妈,你们为了陆氏守寡,又得到了些什么?”陆飞恒眼神尖锐而且不留情地逼视陆老太太和朱琳两人。
老太太倒抽一口气,朱琳则突然捂住嘴,眼底泛出泪意,整个餐桌上顿时陷入令人窒息的可怕寂静里。
雷烈华突然懂了他的心,甚至为了他声音里的压抑和受伤而感到无比心疼。
难怪他在她家作客,看到她家老老少少闹成一团时,眼神经常流露出渴望加入却又不敢靠近的寂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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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真是不肖子!口口声声地说要分家、分家,就是想看陆氏倒下去吗?你爷爷要是地下有知,他怎么能瞑目?”
陆飞恒笑着抓来桌上一瓶红酒,拔开瓶塞后,徐徐倒入杯中。
众人无言而且困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酒杯越注越满,他还是继续倒着,直到红色酒液满出杯缘,沿着杯口流向桌面,染红桌布,又继续向四方漫流。
香气四溢的酒汁顺着桌边流下,滴到了他身上,他还是不停手。
“喂!酒不是这样喝的啦!”雷烈华慌慌张张地抽走他的杯子,拿来自己的空杯子接酒。
眼见第二杯又快满了,她干脆又拿朱琳的杯子来继续接。
此时陆飞恒突然停手不倒了。
“你搞什么鬼啊?酒一直倒,倒满了也不拿个新杯子来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干么?”雷烈华喃喃念道,拿起餐巾擦拭他被酒沾湿的衣服。
陆飞恒任雷烈华擦拭衣裳,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瞧着陆老太太。
“奶奶,一个杯子就算再大,也有限度。太过贪心,不但装不了更多,只会把自己弄得狼狈。若是想盛更多的酒,就必须拿其他的杯子来分装,这是必要而且是明智的手段。分割陆氏不会让陆家垮下去,只会让它更庞大。”陆飞恒唇边场着淡笑,直视陆老太太的眼睛却无比深敛。
陆老太太看了看他身前的酒杯,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给我时间,我再想一想。”
老太太发觉一生坚持的信念,似乎变得不必要,整个人忽然老了很多。
陆飞恒笑了一笑,接着又看向朱琳。
“还有,妈,你也别躲人家了,三叔叔仍然在苦苦地等你。再蹉跎下去,也只是拉了一个无辜者陪你殉道罢了。”
朱琳慌张地看了众人一眼,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胸口剧烈起伏着。
突然,她脸色难看地推开椅子,飞快地转身离去。
“飞恒,分家的事,我可以重新考虑。至于朱琳……陆家丢不起这个脸!”老太太看了一眼朱琳离开的身影,脸上浮现不容动摇的神情。
“逼一个年轻女人守寡,就是陆家的脸皮?”陆飞恒撇唇讥讽。
“混帐!注意你的态度!”老太太气得双手发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陆飞恒的表情依然不动如山,迳自轻轻擦拭身上的酒渍。
雷烈华被这拍桌的声音吓了一跳,偷偷抚着胸口狂跳的心脏。
救、郎哦!这顿饭怎么吃得这么刺激啊?
以后该不会餐餐都是这样惊心动魄吧?
她看着互相比大小眼的祖孙俩,不禁在心底默默哀叹。
晚饭在凝重的气氛下不欢而散后,陆飞恒陪着雷烈华到车库去,看到了奶奶要给她的“东西”。
她眨眨眼,一脸苦恼地看着一辆香槟白的崭新轿车。
“你得到奶奶的心了,她竟然买了一辆车送你,你果然不简单。”陆飞恒赞赏地拍拍她的脑袋。
“喔。”她嘟着嘴回应。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像刚吞了一块苦瓜。”陆飞恒好奇地低头审视她的表清。
“没……没事啦!”唉,如果给她一台除草机,对她来讲可能还有点功效。
送一辆车?唉~~
雷烈华表情丰富地又是皱脸、又是叹气,惹得陆飞恒一阵轻笑。
“走吧,这里空气不太好。”他牵起她的手走出车库。
迎着凉凉的夜风花香,积压了一晚的紧绷情绪也跟着舒缓了些。
两人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彼此极有默契地越走越慢,似乎希望延长这种又宁静、又甜蜜的感觉。
回房间休息的路上,他们正好巧遇在院子里散步的陆老太太。
“怎么样?你看到车了?”老太太看看他们来时的方向,状似随意地问道。
“看到了。”她点点头。
“那辆车是我到车厂随便挑的,算是送给孙媳妇的礼物,你就将就收着。”她端着长辈的身分,不想让晚辈觉得她是在放低身段。
“呃……谢谢奶奶。”她笑得很勉强。
“怎么?是款式不满意,还是颜色不喜欢?”陆老太太的脸拉了下来。
这个丫头真是给了面子还拿翘,她说的“随便挑的”只是场面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摆出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不是,都不是。是我……我……不会开车……”她嗫嚅着澄清。
“没关系,去学就会了。”老太太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我……我学了三年多,最后没有一个驾训班的老师愿意收我……”鸣呜~~她的伤心往事啊!
想当年,她跟还没成为她嫂嫂的韩晓琥,被烈日堂哥压着去学开车拿驾照。
结果,聪明灵活的晓琥不到一个月就通过路考,正式取得驾照。而她却是跟路考的关卡有仇似的,考不过就是考不过,让她连续饮恨三年之后,才彻底地死心收手,不再奢望能考到驾照。
久而久之,之前在驾训班学习的基本开车技巧也全忘光了,于是她成了道地的顺风一族,搭人便车出门。
“吱!真是浪费了我一番心意!”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感到被她泼了一盆冷水,脸色臭臭地转身就走。
雷烈华无辜地眨眨眼,抬头看向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态闲适的陆飞恒。
“怎么办?我们两个好像总是在惹奶奶生气。”
“也好,让奶奶多多活络胸肺和气血,免得更快老化。”
“是这样吗?”她疑惑不已。这样老人家不是会更快气坏身子?
“当然不是。我乱说的你也信?”他一脸“你很呆”的表情。
“喂!你回答也有点诚意好不好?”雷烈华气鼓了双顿。
“抱歉,我开个玩笑。”他好玩地用食指戳了戳她鼓起的两颊。
“讨厌!”她拍掉他的手转开头。
陆飞恒反而开怀大笑。
他发觉自己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越来越喜爱看她毫不做作的表情和反应。
感谢爷爷帮他在许多年以前,就订下了这一个可爱的人儿。
看着他的笑脸,她突然动容地踮起脚尖,抬手捧住他的脸。
“你要笑就要像现在一样,是真的在笑,别老是摆出假假的表情。不然的话,你看起来好阴沉。像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虽然一直挂着笑容,我却觉得你挂了一张恐怖的面具在脸上,离我好遥远。”她严肃地凝视他。
陆飞恒敛起笑容,低头定定地注视她,双手覆在她的小手上。
“那就要靠你帮我找一找,看看我真正的表情在哪里?我已经遗失真正的表情很久了。”
“没问题。”她开朗地露齿一笑。
“感谢你的仁慈。”他倾身在她唇上啵了一吻。
“唔,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她偏仰着头,故作思考状。
“又来勒索了?”他假意皱眉。
“嘿嘿!”她双手滑到他结实的肩膀上挂着,眼儿晶亮地瞅着他。
“说吧。”他挑挑眉,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躯轻轻贴近。
“不管我开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她试探地问。
“你先说说看。”他淡淡地笑着,没直接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