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未曾不知会他一声就出门。冉沃堂难掩焦心,起身准备再到镇上找找。
「我也陪沃堂哥去。」该死的小七,这已经是第五趟了!小四的好脾气被妹妹的任性妄为撩起。
远远的,小七和一堆织娘扶著微醉的宫莞走回来。
糟了,她最怕这个!小七一看到疾步走来的冉沃堂,脸色阴沉,她头皮开始绷紧。
其他见苗头不对的织娘们,纷纷没道义的向小七道别,不到眨眼全溜光了。
「我、我不知道莞儿的酒量那么浅,她家那么有钱,怎会没沾过酒呢!因为天气冷,还有刚刚那堆女人起哄,与我无关……冉护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出於善意……」小七语无伦次地推卸责任,边使眼色让哥哥过来帮腔。
小四陪冉沃堂等了一晚,找了一晚,火气更旺,头一撇,假装没看见。
杀千刀的小四,他只有一个妹妹耶!小七恨得咬牙切齿。
「小姐。」冉沃堂寒著脸,横抱起醉态可掬的宫莞。
「沃、沃堂,别叫我小姐好吗?」她醉意醺然,媚光流转地憨笑道:「我想听你唤我莞……莞儿。」
小姐醉成这般。冉沃堂阴寒地冷瞪小七,结冰的面容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莞儿的酒量那么浅,她只陪我小酌两杯。」然後被其他人劝了三杯。小七边说边退。」
「以後别再这么做。」冉沃堂抱著醉语喃喃的小姐,脸绷得死紧,转身走出小七家。
以後?哪还有以後,一次就够她吓破胆了!退至竹篱旁的小七抖得差点没气。等等,冉沃堂怎么往那边走了!他气昏了头吗?不可能的,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昏了头,唯独冉沃堂不会,难不成……
「喂喂!冉沃堂,我的冉大哥、冉大叔、冉大伯,只要你别气,要我喊爷爷都可以。我以後不敢了,你不要带走莞儿嘛……」小七急得差点哭出来,想追出去,却被小四恶意伸出的长脚绊倒,跌了个灰头士脸。
「沃堂哥把巷尾李大爷的房子买下了,这几天重新打点过,本来今天想告诉莞儿小姐,结果你野成性,把人家也拖著一起野,害沃堂哥担心了一个晚上。你行行好,让他和莞儿小姐独处,他现下同我一样不想看到你。」小四花最少时间,睥睨说完,哼著进屋去。
什么、什么?小四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害人无法消受。只知道冉沃堂在这里买了房子,那莞儿会永远留下了!哇哇哇哇,太好了!小七雀跃的眼倏然瞪直。
……同他一样不想看到她?
杀千刀的小四!小七卷起袖子,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冲进屋去。
◆◆◆
破晓时分,莞儿口乾舌燥地转醒,睫毛一掀便对上一双深幽、落寞的眼。
「沃堂……」她让他扶起,还没开口,他已将茶水递上。「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冉沃堂坐在床畔看她柔媚的睡颜一晚,听她喃喃的醉语,心里的失落转成恐惧。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比娘亲决意离去,更让人不知所措。
「我自己来就好。」宫莞接过荼盏,边啜边对他笑著。「昨天很开心哦,和小七她们谈谈笑笑,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了,真的很快乐哦。「这里哪里,不是小七家。
他却觉得孤独。当小姐的眼中不再只注意他一人,不再只专注於他时,他觉得被遗忘。
「怎么了,沃堂?」宫莞察觉他的异状。
冉沃堂静静地看著她纯真、酣足的容颜,心底的恐慌益发强烈。没有他一旁守护,小姐似乎也过得很好。小姐是他的全部,对她呢?他是不是也是不可或缺的?
宫莞握住他的手,柔柔地看著他。「小七她们是朋友,沃堂是我很重要、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温柔的泪光熠熠闪动,她瞅著他嫣然一笑,「因为我爱你呀,沃堂。」
冉沃堂错愕。
「爱沃堂已成为习惯,我知道沃堂的心。」欢笑的泪水流下,她再也不掩饰、压抑,笑啾他震惊的眼。「因为在沃堂守护我的同时,我也在看著沃堂、关心沃堂,没有人能取代沃堂在我心中的地位。爱了你那么久,我可以失去所有,唯独不能没有沃堂,从小就爱著沃堂,不愿失去沃堂。我爱你呀,沃堂。」
冉沃堂惶然的深瞳红了。
私心企求与亲耳听见的感受,截然不同。从娘亲放弃他那刻起,他对自己的存在失去信心,不想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与众人远远隔离,以免受创。对小姐的在意远在心死之前,心裹有了她的影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止自己爱上她。
原想默默守住这份感情,如同守在她身侧一般,只要让他默默看著、爱著便够。谁知那一夜,感情一泛滥就回不了头。变得越来越在乎她,想独占她,不喜欢她离他太远,让他看不到她,心会慌。
她不该让他深深陷入,而走不开,不该哭得像可以放弃全部,唯独不能失去他一个;夺目的嫁衣以及哀愁的面容,崩溃了他的自制。她为何要说这些,为何要让他更爱她,爱到心发疼。
「我也……爱你。」他嘶哑著声音,将她带人怀中,「只要你一个。」
宫莞又哭又笑,抖著手回抱他,轻轻将脸压在他肩头,害羞了起来,「谢谢,那、那是我的荣幸。」
冉沃堂笑著,深瞳微湿,狂烈地吻住她。失控的感情引发了失控的激情。
随著激狂的唇落下她的肩、她的浑圆,他放下罗帐,情难自禁地吻回红艳的唇,与她一同躺回榻上。
「小姐……」冉沃堂及时打住,冷沉的脸微红,气息浅促,迷乱地看著她。
「我不是小姐,是莞儿。」宫莞娇羞地打散他的发,双手轻柔地环住他脖子,品尝肌肤相亲的亲密氛围。
冉沃堂眼神柔和,狂热地吻住娇喘不止的宫莞,最後的犹豫撤除。一手褪去两人的衣衫,珍爱地吻遍她一身,才叠上他灼热的身躯,让本就互属的两人成为完整的一体。缱绻後良久,宫莞眼儿大瞪地依存冉沃堂怀里,为锦被下密密贴著的身躯不安,那是未著寸缕的体热接触,害她全身的燥热没一刻消减过。
晨光洒入纱帐,金色的粲光将帐内透得亮晃晃,让宫莞的羞涩无所遁形地呈现在冉沃堂带笑的眼底。
「这里是……哪儿?」她想退开一点点,腰间的大手却紧紧扣住,不让她退。
「小姐……」
宫莞眉头一皱,抬起媚柔的眼嗔他。「我们……已经……你……别再唤我小姐了。」身子变得很敏感,从没想过男人与女人可以这般……不分你我,亲密的交融。当他柔情似水的吻著她身子时,她也没想到会看见激狂的沃堂,他一向是冷淡的。
他的狂与热,都只给她瞧,那让她觉得被放在掌心细细珍惜著。
「你……还好吧?」冉沃堂激狂的神情慢慢沉回淡然,关心抬起她下巴。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体息交错,他似乎粗蛮了些。
「嗯。」他待她十分温柔,她只觉得甜蜜,但这些羞死人的话讲不出口。
宫莞脸色潮红,媚眼生波,引得冉沃堂失控地深吻住她,而後鼻息粗重他枕在她肩窝,与她颊贴颊依偎著。
「沃堂,你……你这样看我,我……我会不自在。」他的手、他的身子、甚至他修长的腿,都紧紧偎著她,她觉得热。
「往後咱们就住这里。」冉沃堂抚弄她滑腻的香肩,突然道。
「这里?」心神恍惚的宫莞低呼。「你是说……这里是我们的吗?」这是多大的惊喜呀!
冉沃堂难为情地点头,目光瞥向他处,咳了声。
「莞儿,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你……你早就打算向我求亲了?」宫莞含泪捧起他的俊脸,与他眼对眼。难怪这阵子沃堂那么忙,他总是只做不说。
「你愿意当我的娘子吗?」他以温柔得让人心疼的声音,渴求道。
「当然愿意!」宫莞哭著抱住他。
「那以後……」温柔的声音有了无名的愠恼。「可不可以别再碰酒?」
宫莞歉然地退开头,嗫嚅低语「你昨晚一定很担心吧?对不起,没告知你一声。小七突然拉我出去,我来不及说。」
「不是为了这件事。」冉沃堂的眼神又开始飘移,神色有些见腆。「我……我不想其他人看见你醉酒的模样。」太媚了,他不喜欢让人瞧见这样的她。不仅止小四,甚至於小七、那些织娘,他全不爱她们瞧见小姐的媚态。
其他人……宫莞纳闷的眼眸猛然瞠大。沃堂在吃醋吗?
「好吗?」他深幽的眼瞳飘回她初经人事的媚容上。
「嗯。」宫莞甜甜地依在他肩上,逃避他灼人的目光。
他双手环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间,歉疚地补了句,「你若想喝,我会陪你。」
「沃堂以前曾经高兴过吗?」抚著他看不出喜忽的俊脸,她心疼道。
「曾经。」
「何时?为何我没瞧见过?」宫莞诧异。
「你开心的时候。」
存他的注视下,莞儿赧然垂睫,白净的小脸悄悄朴红了。
「爱我吗?」她模糊娇喃。想再听他说。
「不止一点。」他也不自在的撇开眼。她是他生命的全部。
「我好喜欢像这样偎在沃堂怀里,与沃堂说话……」原是想转个话题让他自在些,不料脱口而出後,宫莞才发现自己说得太暧昧,忙又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平常时候那种相依相偎,呃,也不是说这种时候不喜欢……嗯,不是、不是那样,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体验过这种时候,呃呃……」不说明还好,越说好像越暧昧了。她涨红了脸,可怜兮兮地呜咽道:「沃堂,你懂我的意思对不对?」
冉沃堂低低一笑,密密地吻住她发慌的唇。「我明白。」如同他喜欢她的依偎一样,没有碰碰她,总觉得不踏实,少了什么。不知不觉中,他已依赖她甚深。
沃堂刚刚真的笑出声了。宫莞错愕的唇微张,正好让翻至她身上的冉沃堂,动情地吸吮、辗吻,人侵她灵肉。
於是芙蓉帐内,轻喘又起。
第十章
宫色祺不敢相信地看著晨光中,依偎走出小屋的男女。
才几个月不见,莞儿的眉眼闲多了抹诱人的媚色,稚气已去,瞅看冉沃堂的眼,完全是愚蠢女人与心爱男人交媾後,所会流露的浓浓依恋。
显而易见,她已将清白之身许给冉沃堂。她竟敢这么贱!
「哟,小两口挺浓情蜜意的。」宫色祺自树後跨出,抛玩著鬼工球。
一步出门槛便察觉到宫色祺阴厉的杀气,冉沃堂无意闪避,亦不想让宁静的小村庄沾上半点血气。
「我要跟著你。」宫莞在冉沃堂开口前,死死挽著他,不许他有留下她,独自面对的意图。「不许拒绝我,我一定要跟著你。」她将脸埋在他臂膀,瞧也不瞧兄长。
他们的幸福短暂如梦。上天对他们极其不公。爹,您疼女儿吗?若是,请您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女儿、保佑忠心护主的沃堂呀!
冉沃堂深知她心情,将倔著脸的她移人怀中。
「那就跟著。」终於明燎娘无法独自支撑的心情。太爱一个人,孤独活著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他不愿意小姐受,也不想独活,要走就一起走。
宫色祺扭曲著脸,拍手叫好。「好,非常好!我会成全你们,让你们生死相随。」
「换个地方谈,五小姐也请。」冉沃堂冷峻的扫了眼对面药铺後的人影,领头往荒山走去。
宫色祺嬉笑的眼在看到失踪多天的五妹时,阴狠眯起。
「你跟踪我?」事情有轻重缓急,先解决掉这对狗男女,再来算色裳的。
宫色裳移身出来,曾经艳丽得夺人鼻息的容颜,憔悴似鬼魅,吓了频频回头张望的宫莞一跳。
色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瘦得只剩骨头了?
「你可以杀冉沃堂,难不成就不许我杀宫莞?」宫色裳凄凉地笑著。
他们真这么恨她吗?久未有过的悲伤又涌上心头,宫莞感觉到腰上的大手一紧。
「我没事。」她抬眼对冉沃堂一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没事的。」只是有些怨、有些恼。投生为宫家人,竟没放弃的自由,她不禁恨起老天的作弄。
「好了,这里够偏僻了。」宫色祺将鬼工球塞人腰间。「冉沃堂,你是宫家下人,竟敢诱拐宫家小姐私逃,罪无可赦。本爷开通得很,你可有遗言要交代?」
「我有。」宫莞沉静地开口。「沃堂早在五年前就不是宫家的奴才了,爹在死前放他自由,你也知道这件事,却还是拿我威胁沃堂,要他杀了同样满身罪孽的二娘和大哥。宫色祺,你拿什么脸口口声声说沃堂是宫家下人,有什么资格说他罪无可赦呢?」
宫色祺和宫色裳皆白了脸,唯有冉沃堂镇定如昔。
「这就是那天展叔附在我耳畔说的话。」宫莞温柔地看向他。若不是因为爱她,沃堂也不会在拥有自由之身後,又回来守在她身畔。以他的能力,大可以闯出一片不下於宫色祺的家业,不必留存宫家备受屈辱。
宫色祺被她一顿抢白,羞辱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了。
「我宫色祺要杀人不必理由,我就要冉沃堂死,你陪葬!」宫色祺不讲理的疾掠了过去。
冉沃堂纵身跃起,将两人的打斗局限於空中,以免误伤宫莞。
「色裳,快阻止他们,别让他们打了!」莞儿嘴巴虽硬,到底天生软心肠,无法漠视任何一方受伤,不管她有多么憎恨宫色祺,为宫家而亡的人已经够多,不能再增加了。「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色裳,你快阻止他们呀!」她脸色苍白地拉著宫色裳。
阻止?呵呵,多可笑。
「色裳,你想想法子阻止他们好不好?」宫莞心急地哀求。她没有武功,无法帮忙,反而会使沃堂分心呀。「色裳,我求你好不好?他们再这样打下去会两败俱伤。」
宫色祺看出冉沃堂的用心,疾扑向宫莞,冉沃堂抢在他之前落地,格开他数掌。
「要我出手帮一个低贱的下人,万万办不到!」一朝为下人,终生是下人命。宫色裳脸色难看至极,阴冷的注视前方。看到宫色祺被冉沃堂连击三掌,退了数步,她美丽的眉微微一皱。
「好,我帮你。」宫色裳阴柔地笑看无助的宫莞。「你去死吧!宫莞,你早就该死了!」
趁宫色祺挥掌向冉沃堂一瞬间,宫色裳运劲,连发四掌将错愕的宫莞打入两人之间。冉沃堂脸色刷白,击向宫色祺的掌风一拐,及时扣住宫莞的纤腰,往旁边一带以躲避她背的掌风。不料宫色祺掌风太厉,宫莞闪避不及,後背仍是中了一掌,整个人瘫入冉沃堂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