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秀心生迷惑,转头看着远远鲍来的展力齐,他满身怒气,使她更加无所适从而犹豫起来。
“不上车就让开,别挡我的路。”
“你不准上车!小秀!”
犹如坠入梦中,夏秀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神色哀凄而旁徨,不停地来回张望暴怒的展力齐与存心搅局的恶少,哀绝泪水滚滚而落,止都止不住。
“力齐哥哥,我很快回来……我只是……”想问他为什么那么早走……为什么……
“小秀!”只差一步,展力齐甚至能忿怒地捶到车盖。呆呆望着呼啸而去的跑车,整个人活像被炸空,展力齐猛然回头将在阳台观望的姬夫人揪下台阶,粗暴地一路揪进花园角落,声音和酷寒的眼瞳皆弥漫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是谁?”
“他……他是我小叔,姬莲冬。”姬夫人被展力齐恐怖的平静吓傻了眼。
“你为什么要把小秀推给那个男人?他为什么接近小秀?”他咬牙切齿。
“我……我……”小力现在生气都、都这么骇人吗?“他也许只是送、送她回去呀。”
展力齐听到屋内有人走入花园,丢开她。“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我也不管、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小秀如果有个闪失,这笔帐,我绝对会算到你头上。别以为我不会揍女人,你已经把我对你的绅士风度耗尽,以后滚离小秀远一点!”
直接有力警告完,展力齐收起欲置人于死地的狠绝面色,僵步离去。
姬夫人抚着咽喉,久久不发一语,直到她老公摇了她—下,她才失态地惊呼一声,猛跳起来。
“老公,台湾我待腻了,我们立刻移民!”
找不到找不到,到处找不到人,他快不行了……
夏秀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再侵蚀展力齐钢铁般的意志力,她被带走的一幕不断在充血的眼瞳慢动作重播。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几时,当所有感觉被轰炸一空之后,所有顾虑也一并消失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要小秀,只要小秀!
再也不管,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禁忌、托负,感情不清……他是找尽借口逃避的白痴懦夫,死混球……他只要小秀,只要小秀……他不要小秀有男人……除了小秀,他谁都不想要……
“照这种情形下去,秀儿回来之前,力齐会先疯掉。”回头窃窃私语。
“少怀,你没挂彩。安眠药拿去,你想办法子让口是心非的死家伙睡一觉,别防碍我们的侦查工作……脾气暴躁肝火旺盛,还敢两天不睡觉。”
“我没挂彩?你瞎啦!我眼睛都肿了叫没挂彩?”正在冰敷的一只忿忿出声。
“罗嗦个屁!快去,嘴对嘴你也要给我喂下!”捣着肿颊转向,挥了挥手上的黑白照。“死小玄子,你光拿照片来有个屁用啊!人犯窝藏在哪里才是最重要的,你拿照片是要我们开记者会发布全球通缉令吗?”
“你白痴啊!有没有一点兄弟爱,你家什么死太子长得人摸人样,你是故意拿来逼力齐自杀的吗?真是看透你邪恶的本性了,邪恶!废物!”蹲在树下的五只伤猿全身挂彩,不屑地共同嘘着正在舔大腿的另一只。
“我哪知那小子死哪去啊?他不任性就不是他了!我家爷爷都管不动他,我甩他去死。他这次还算好,昨天还肯打一通电话回来让我们知道他还在人间危害世人!不过话说回来,秀儿的审美观还真是不错……”众猿看向照片中的绝代美男子。“你们也赞成吧?自己摸摸良心,啊?赞成吧,我这个堂弟长得真的像个人。”
喀。听到大门的开门声,一票耳尖的史前人猿分别从屋内外扑了过去。
刚回来的寇冰树被蜂拥而上的肌肉男吓了一大眺,掩着差点尖叫的嘴向后面退去,脚打滑一下,幸好有猿伸出援手将她从撞地边缘搂回来。
一见不是夏秀,神经绷到极限的展力齐仰头一吼,忿怒地躺回客厅地板。
为什么都在这里呢?而且,全部受了伤。寇冰树放下东西,进屋拿出急救箱。
“力齐哥,怎么……了吗?”寇冰树凭直觉加入树下那堆,怕怕地蹲着,看到受伤的手臂就拉起来轻轻擦着。
“对哦,树儿这两天都回桃园哦。还不就是……”夸张一叹,音量孬种地降到蝇量级,凑到寇冰树的耳朵旁:“秀儿跟人跑了,不见了,失踪了,嘘,”
“有吗。”寇冰树不解。“我下午离开村子时,她和姬先生还在溪边捉鱼啊。”
“什——么?!”六猿暴跳起身。“我们几个夙夜匪懈找秀儿,为了她,我们很忍耐的被某个暴民打到鼻青脸肿,结果秀儿回报我们什么?跟她的野男人在桃园过着闲云野鹤不羡仙的生活?!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那个姓姬的死小子,捞鱼捞得过我们吗?啊?你说!他捞鱼的速度会比我们快吗?你说啊!”六猿步步进逼,倾身问着无辜的寇冰树。“说啊!”
展力齐惊跳起身,冲到寇冰树面前,两夜没沾枕的面容活像酷斯拉。
“小秀回村里了吗?带那个姓姬的?”展力齐一肚子怒火加妒火。
“嗯,他们星期五就回去那里玩了。”他的表情,让寇冰树瞬时有些明白他们在这里的原因了。“力齐哥,你有没有看过姬先生?”
“老子拆掉他之前,会好好看个清楚!”展力齐焦虑地抓起车钥匙。
“他长得很像冬彦哥哦。”寇冰树迅速说,眼眶微红,看满面胡渣的展力齐在门边愕住,慢慢回头以不敢置信的眼神询问她:“真的很像,很像哦。那天晚上看到他时,连我都以为……”寇冰树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他的声音、说话的感觉,甚至连名字都很凑巧的有个冬字呢。”
展力齐的脸色由铁青翻成苍白,开门冲出去之前,顺路踹了下小玄子。
“老子现在看到姓姬的就一屁股火!”看见一串猿人跟在后头冲出来,各自上车,展力齐更火。“你们几个干嘛?我想和小秀单独相处,别来碍事!”
“你说什么鬼话!别以为女人被帅哥拐跑,我们会一直滥施同情心,对你这个遭人遗弃的丑男苦苦忍耐,小心我们连本带利海扁你一顿!”
“少怀完全吠出我们的心声。奇怪,力齐,你很莫名其妙哦,我们也想跟姓姬的单独相处,不行吗?我们就不信捞鱼速度跟长相是成正北的,老天欺负人到这种地步!还不快走!万一姓姬的溜了,我们电不到人,你看我们会不会联手电你!”
展力齐身上的青筋尽数爆浮,忍耐着不与兄弟计较,况且,他要把残存的体力留下教训某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大胆丫头。指住跨上越野车的一猿,展力齐硬声道:
“宁一,你留下来看住冰树,别让她通知……”垂死的瞳眸回复了恶煞般的光彩与生命力,熊熊怒焰喷出有三丈之高,干嘎的嗓音倏沉:“那个屁股绝对需要开花才会记取教训的臭小鬼头!”
然后,他会狠狠爱她,让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辈子插翅难飞。
第十章
啪啪啪啪啪……又来一架,姬家有自己的机队吗?
夏秀的头发被强大的风漩卷飞,庆幸自己临时改穿牛仔裤。压着头发,她将因为衣服不合穿而满睑厌烦的俊美男子拉退至坡下,方便飞机降落。
观望倏暗的天色,驾驶好心提醒:“莲冬少爷,快下大雨了,请您长话短说。”
正在厌恶地拉扯过紧的袖口,姬莲冬一听,缓缓回眸,对诚隍诚恐的直升机驾驶露出烦憎的微笑。
“正好考验你的驾机技术,配不配支领姬家的薪水,不是吗?”天宠的恶少一身反骨,声音乍寒,冷冷道:“没叫你开口,乖乖当哑子吧。”
是富可敌国的少爷都难相处,抑或这位是特例?痛痛快快哭了两天两夜之后,夏秀深掩心中长达六年的忧悒泪水,几乎全去。
亮灿的瞳眸哭得又红又肿,她面带愉悦笑意,欺前帮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把袖扣扣好。忍不住地,她又凝眸望着这张神似兄长的挚爱脸容,忍不住地,微肿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地泛红,姬莲冬回眸瞟见,不禁受够地愠恼道:
“你别又来了,夏秀。”这个哭个不停,另一个看到他活像撞鬼,嘴巴开合老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郡种情况如果真如夏秀所言是什么未语先凝咽,那个姓寇的女人咽得可严重了,严重到需要就医治疗。
夏秀?哥从不舍得用这种语气、这种不耐项的表情粗鲁对她,他都唤她妹,语气温柔地,像呵护宝贝般轻轻唤着。他不是哥,不是呀。他足姬家尊贵的莲冬太子,不是疼她的哥哥呀。
仔细看来,姬莲冬其实比哥哥高大,哥哥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小了一点,他这张与哥哥神似的脸庞更俊美一些,少了哥哥身上儒雅的书卷味,多了豪门子弟骄纵的傲气,而且他今年刚大学毕业,比哥哥年轻了五六岁……他不是哥哥……
那天上了这位姬东宫的车以后,他漫无目的在台北市区飙了一圈,命令失声大哭的她带路,他想随便逛逛。于是,任由哭倒在他怀里的她胡指一通,两人竟在半夜三更,摸黑跑回桃园山村。
惊扰了……尚在方桌上“围城夜战”的婆婆们一大跳呢。
“车钥匙你回去找找看,交由堂哥,他会处理。那辆车性能不佳,喜欢,你可以留下来凑和着用。”姬莲冬形状优美的唇冷淡一勾,像是半讥嘲半带笑,也像足大少爷对意外捞擭两天充满野趣的假期,仅能表达的感谢之意。“这里很原始,颇具启发性。”
“婆婆们年纪大了,请你特别费心了。”他不甘心被家人找到的愠容,让夏秀破涕为笑,也彻底梦醒了。
“鹿港那边有专人照料,不是问题。”睨了眼梨花带泪的小脸,姬莲冬勉强地乖乖答完。转身走向直升机,嘴角傲慢一撇,他若有似无地扔下话:“幸会。你可以说再见了。”泪水塑成的女生,烦人的爱哭。
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夏秀掩住双耳,转头跑下位于岁月村后山的天然停机坪时,步子一颠,震愕地转头望着坐上直升机,正在戴耳机的姬莲冬面包凛然,斜眸瞥见夏秀呆呆地回头走来,傲眉一拱,脸上回复了那副又嘲弄又不耐烦的少爷表情。
啪啪啪啪啪……直升机在晦暗天色中冉冉起飞,那张记忆中的亲爱容颜渐渐淡出了视界,乌云急速滚过山颠,风雨已来,夏秀心中风起云涌,梗塞内心多年的怅然若失咽上了喉头。
“再见……再见……”嘶哑的声音从口中艰涩地滑出,她开始小跑步,泪流满面地追着远去的飞机,深恐对方听不到,她泪下如雨地冲口大喊:“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哥哥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哥哥再见!再见——再见!哥哥,你听到没有?再见啊!再见!哥哥再见!”
飞机缩成一小点,终被滚滚山云吞没,天际刮起风,雨接着倾盆而落。
夏秀转头,毅然开步离去,随手从山坳处摘下两枝姑婆芋,勉强遮住了滂沱雨势,却遮不去感伤的眼泪。踽踽独行于荒凉的山径,一段一段地忆起儿提时代的种种;一段一段正式地告别后,掩入心间,不带心痛地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她已经能够独自面对,已经可以了呀……
从后山转进村中湿湿滑滑的鹅卵石步道时,透过白茫茫的雨雾,她一眼就瞧见街道尽头那个挨家挨户搜查的庞然大物。即使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夏秀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惶恐与焦虑。
“力齐哥哥。”
听到近乎耳语的低唤,跨开急步正要转入左侧一户三合院落的展力齐,脚步猛然一收,抬起湿漉漉的头,如释重负地瞪见了他的小不点慢条斯理走来。几个冲步,转眼他人已在夏秀眼前,蛮横地打掉姑婆芋,抱起她,猿般壮健的双臂死死绞住。
“你……”展力齐恶狠狠瞪她,极力忽略她面容红肿的可怜模样,气得全身打哆嗦,火大的哑嗓也在抖。“小秀,我跟天杀的死瘟猫完全不一样,你想,你可不可能别把我当成哥哥,只要把我当—个男人,正常的男人。”
“然后呢?”是他在坚持,并非她呀!这个蛮人……
“然后……我们在一起。”
“我们怎么在一起呢?”这是计画外的,从没想过以另一个男人试探力齐哥哥的心,因为她于不忍心。终于等到,她会把握,绝不会让力齐哥哥“清醒”的。
“你跟你的男人怎么在一起,我们就怎么在一起!别以为我会让你拒绝!”展力齐太生气?急着扛她回家,否则他们会忍不住回台北捶毙阴阳怪气的死小子姬莲冬。“他不是你哥哥!你为什么不看清楚?!你哥哥死了!挂了!没用的翘辫子啦!他过世六年了!”
“我们要去哪里?”
“去没有闲人干扰我们好事的地方!管你成年没!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这就够了!他妈的太足够了!”
“力齐哥哥……”夏秀双眸哭得红通通,对猛然侧脸面对自己的人微笑,捧住他不修边幅的面颊,亲了又亲。“我口很渴,我要喝水。”
“老子也被你气得口干舌燥,我……”展力齐火大的嘴猝被柔唇吻住,他挣动了下,终于妥协在夏秀滋味甘甜的相濡以沫中,热烈地彼此解渴,
大雨,还在下着。
好不容易地,展力齐终于将因堵不到人比捞鱼而蛮性狂发的野猿踹离村子时,夜色已沉。
回隔壁的屋子拿了套衣服,越墙走入管家,边脱掉湿透的衣服,准备换好衣服,好好找胆大包天竟胆敢和男人外宿的臭丫头算帐……幸好她奶奶和太婆和那些老妖婆都在,谅那个姓姬的死小子也不敢乱——
光裸的脚丫子走上客厅时,突然踩到一个东西,展力齐捡起来一看,一进此屋就油然萌生的道德与理智顾虑,啪地一声,尽数土崩瓦解。他两天没睡的头一阵天旋地眩,震怒地冲上二楼,此时只想宰人!
“夏秀!这个东西你最好有个好解释……”展力齐甩开夏秀的房门,怒不可遏地扬着手上的东西,赫然傻在当场。
背向房门,脱掉内衣,正弯身脱掉小裤子的夏秀惊声一呼!
“快点转过去啊!力齐哥哥,你还看!”被看了个措手不及的她,脸色通红。赶紧跑到窗边,拉起布幔遮着全裸的身子,见展力齐犹一脸惊愕地杵在门口,痴痴望着她光裸的……大腿。“你快转过去啊!”
“对不起!”展力齐如大梦初醒,已经刮净的粗犷脸庞扑上一层红彩,他手忙脚乱,正要依言背过身去,忽然望见手上已经闲掉的保险套。“我何必……我何必转啊!妈的!我何必,你这胆大妄为的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