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戏剧社心高气傲的美女社员都服她,连高中部骄纵得惊人的美字辈学姐们也不敢惹她,因为论才貌、人缘人品、课业运动,甚至决断能力和脾气,兰西学姐都是一流的。甚至,她打架的狠劲也不遑多让,是力齐哥哥看了绝对会大呼过瘾的。毕竟他是亲自教授她拳击、近身搏击、跆拳柔道合气道的人。
兰西学姐说打,拳头通常就飞出去了,绝不会笨得留给敌手缓冲或犹豫的时间,心情若是差一点,她连嘴也不动,美腿直接就朝对手的要害招呼过去。下手之狠厉,尽得她师父的野蛮真传,有其师必有其徒。
如果孤儿身世、每天抽点小菸,三天两头打点她口中“怡情养性”的小架、校外生活与力齐哥哥同样缤纷,以上种种可以列为缺点,那么兰西学姐就不是样样玩得顶尖的呕人美女i
兰西学姐也缺乏高贵出身,是凭优异成绩领全额奖学金进来的例外之三,也是“青岚十大风云榜”第六号人物。她哥哥也是领奖学金进来的,所以是例外之四。
集上天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美女也会……目光空茫、表情呆滞吗?
夏秀顺着兰西出神的眸光,往雾岚环绕的远山望去。
跟昨天一样啊,没有土石流,没有走山,兰西学姐在看什么呢?她在她身边蹲了三分钟,她还没发现,好怪哦!一点都不像平常躲在这里偷抽菸的她,警觉性高得吓人,往往她还没走近转角,她已经将凉菸毁尸灭迹。
“兰西学姐,你快被菸烫到手了哦。”她一天抽几支菸啊?
“喔,谢了。”兰西神情木然,迷媚的美眸瞬也不瞬地定向远山,似乎满怀心事,举起凉菸又抽了一口。忽然,她发现不对劲,惊大美眸侧过脸,“小夏!是你呀,吓我一跳!”还以为夜路走了两三年,终于撞见生活辅导组的厉鬼了咧。
没有提高分贝,没有拍抚心坎以示受惊程度,没有被嘴里那口烟呛到,更不需像中古世纪的柔弱欧洲仕女用嗅盐叫醒,兰西学姐心绪不宁的眉眼不曾变色丝毫,除了沭浴在夕阳余晖益发漂亮之外;而她所谓的惊吓,大概只是抓下头上的老土包巾,权充扇子扬了两下。
若是冰树,她双脚早就离地三尺,吓得哇哇大叫了。
“校车走了,你怎么还没回家?我记得国中部是固定今天清泳池,游泳社公休一天。”触燃另一根凉菸后,兰西将另一截菸头按向水泥地面,三两下捻熄。“你在等你哥哥呀?小美女。”
小美女?好像力齐哥哥作弄人的口吻哦!近墨者黑、近色者黄,兰西学姐被污染得好严重,还好她叫起小美女,表情诚恳,让她觉得自己真有那么一点可爱呢。
“今天哥哥有事,我等冰树。”似乎是一朝被蛇咬,她避开不提哥哥的身分,身边不缺男伴的兰西学姐似乎也对这类芝麻小事兴趣缺缺,懒得问明白。
“果然是寇冰树啊;这位好好同学心地太善良,不懂得拒绝别人,肯定又给缠住做牛做马了。”兰西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心念一转,忽然跃跃欲试地对夏秀绽出迷醉众生的美丽笑颜。“小夏,这样好不好,昨天我买了一辆摩拖车,等我忙完手边的事,我们三贴我载你们回家?”
“我可以,冰树可能会昏倒。”
兰西夹下唇畔的菸,抚掌大笑。“于我心有戚戚焉。”
“学姐,你今天不用和大学部的学长开会吗?”夏秀看见她夹菸的那只手居然一直发抖,惊讶极了。
“我……呃,今天……呃……”兰西的唇角残存醉人的笑靥,背靠墙面,轮流将戏服的两管袖子卷上肘弯,叼着菸支支吾吾。“嗯,呃……”
“是不是戏剧社今天要定装,所以你没去?”夏秀看她身着古代的粗衣补丁裤,试着帮她找答案。
“也……不能算是啦。”兰西有口难言似的,望着夏秀怔仲出神,心情很复杂。她不想编借口骗这个跟自己很投缘的小学妹,可现阶段又无法说出实情。这可是她兰西活到这把岁数以来,最惊天动地的事呢!不成功便成仁!
手又在抖了,这次连另一只也抖上了,还有脚,兰西学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才十六岁,只有一个人,自尊又高,是不是有困难不好意思开口呢?
“兰西学姐,你……你是不是有事需要帮助?”夏秀靦腆试探,她发现兰西居然看着自己发起呆来,还一边愣神,一边卷袖管。“兰西姐,你还好吗?”
“好啦,坦白招了,我现在心情很……怎么说,嗯,惊恐,对!惊恐。我需要祝福。”兰西下定决心,喝嘿一声。她起身前拔下发上别致的小花夹,往小学妹额前的乱发一夹,夏秀明媚的鹅蛋脸立即添了股俏丽风姿:“小夏,把你的祝福给我,快点!快!”
虽然不知要祝福她什么,夏秀仍然愣愣地出口:“祝……祝福你。”
跟着兰西慢慢站起,夏秀双脚还没打直,浑身打哆嗦的兰西突然抱住她,仿佛想藉助她的力量助自己完成什么伟大使命般,口中念念有词:
“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功……会成功会成功会成功会成功……OK!我走了!”兰西自我催眠一遍,掉头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走。
夏秀担忧她又跟校外人士约好以拳头联谊,脱口问出:“学姐,你去哪里?”
“焚化场!”兰西一时说溜嘴,赶忙回眸以眼神驱策她尽快回家,别逗留。转头全速冲刺之前,她将抖得厉害的粉拳举至嘴边,用力烙上一吻,而后高举加持过的拳头,破风一击,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的,看着好了!”
从没见过学姐这么没把握……应该说害怕过,她发生了什么事?夏秀摸着头上的小花夹,不禁忧心起来。
“小秀,你在哪里?我们可以回家了。小秀……”
“学长!我迟到了!”
领头先行的夏秀抄近路,正要转进放学后人踪绝迹的焚化场,听见这声理直气壮的报告,她跨出去的脚一顿,接着望见九点钟方向飙出一道急呼呼的倩影。
夏秀直觉反身,捉着后面的寇冰树蹲伏到前方的灌木树丛后方,示意她别作声。悄悄拨开叶子,夏秀看到着古装戏服的兰西双手紧握,一脸的义无反顾,往三点钟方向的焚化炉直杀了去。
“小秀,兰西学姐在等谁呀?”寇冰树乖乖的缩在夏秀背后,凝息以待。
“嘘。”夏秀回手捣住她的嘴,强行将她挡在身后,心跳漏拍地注视从焚化炉后方走出来的熟悉身影,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什么叫我迟到了?好烂的开场白……兰西暗暗呻吟,硬着头皮往称不上和颜悦色的男子身前一站。
“我来了!”他结冰的俊容,淡淡扫望她的冰冷眼神,瞅得兰西差点跑到水槽,将头埋进水龙头全开的水柱匠下大声呻吟。“害你久等,对不起!”
“还好,和欺骗行为比较起来,迟到三十七分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冷冷的讽刺声,并未因兰西惊世的美貌而和缓锐利的冰度。
那是冬彦哥的声音呀!他和兰西学姐在这里干嘛?开会吗?
“唔……唔……唔……”被夏秀捣得只剩一双汪汪水眸的寇冰树,拼命地扭动身子、蠕动嘴巴。
夏秀实在拗不过寇冰树发狠的蛮力,为了不惊动前方的人,无奈下只好任她挤到身旁,陪自己一同偷窥她最爱的兄长与最喜欢的学姐,心口并隐隐作痛。原来兰西学姐假借开会的名义,骗哥哥留校吗?为什么?兰西学姐说的祝福和成功,是指这件事情吗?
管冬彦意在言外的指控,让兰西因迟到而愧疚的俏颜敛起。
“管学长,你多心了。我没有欺骗学长,高中部今天确实本来要讨论舞会的事,男生部的负责人临时有事走不开,我联络不上你,加上社团今天要定装,我一时忙忘了,不是故意瞒你,你不必想太多。”迟到在先,兰西竭力克制怒气。
“小秀有我的手机号码,找我并不困难。”
“小秀?谁?”一个可怕的想法电转过兰西脑际,她美眸爆凸,瞪着面无表情、说起话来不留半分情面的臭学长。“是小夏吗?她叫夏秀,国中部三年级,是她吗?”
“你不可能不知道夏秀是我妹。”管冬彦淡睨她一眼。
“管学长,你不用盛气凌人。”脾气火爆的兰西忍无可忍,一手揪着他银灰色的高领毛衣,将他拉向她,火眼金睛对上冰炭眼,她火大道:“我为什么必须知道令妹是哪一位?你们一个姓管、一个姓夏,我哪来的太空时间知道那么多事?我凭什么应该知道这些啰嗦的细节?你是我谁?我倒楣欠你的吗?否则,我不必要对你家的祖宗八代倒背如流,听明白了吗?小夏是小夏,你妹是你妹,这是两回事。你别自以为是!”
不对!兰西丢开被她扯得变形的领口,顺手推开他让人心烦意乱的脸,忽然联想到他另一项指控!
“管冬彦!”兰西咬牙切齿,等管冬彦拉顺领口皱折,不疾不徐看向她,她才恨声轻问:“你言下之意是暗指我怀着不良居心,接近小夏吗?所以,你一口咬定我是为了学长你,才会和小夏做朋友是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可饶恕!
夏秀焦急地瞪着兄长的背影,无法从他的面容判读答案,不过她从兰西的表情判断出来,她非常非常生气了。哥哥,你要提高警觉了……
啪!
缩在树后偷听,两个小女生心下惶惶,还没听见答案,清脆的巴掌声已经响透云霄。夏秀和寇冰树同时愣住,交换目瞪口呆的一眼,两人忙不迭恢复趴倒姿势,从叶隙心疼地瞧见管冬彦被兰西结实的手劲一掌甩歪了脸。
泛着紫白光晕的病态俊容,肿了一边,管冬彦嘴角渗血,耳朵嗡嗡鸣响。
咂了咂破皮的嘴巴,他抚着熟辣生疼的左颊,徐缓回眸,见行凶者脸上毫无悔意,却一脸震惊地瞪着他。
“你为什么这种表情?”他不愠不火地打破僵局。
“你……你那么瘦,我以为你会……”不言而喻的美眸,转瞪地上。
“以为挨了你一巴掌,我会七孔流血倒地不起?”管冬彦明白她的暗示,淡淡地自我嘲讽:“我可真是弱不禁风。”
“你看起来是弱不禁风,打不得的样子,别羞于承认了,可是我不会向学长道歉的!”被他无故诬蔑,兰西深觉耻辱,吞不下这口气。
“随便你,不强求。”管冬彦正眼凝视她倔强的容颜,淡漠的神色似乎多了点笑意,声音也和悦不少。“说吧,叫我到这边有什么事?”
“我……嗯……我……”面对被她打伤的俊容,眼看他白皙的面颊清楚浮现五条指印,兰西满心挫折,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逐渐溜走。挣扎一分钟后,她香眉一颓,决定放弃。
“我今天说不出口,改天再说。”坏的开始是失败的一半,气氛已经砸掉,反正也不会成功。白白浪费小夏的祝福,好不容易鼓足勇气……
“你怎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兰西烦乱的芳心被他淡淡柔柔的话一震,她迅速抬眼,紧张地拉住管冬彦。
他唇角蕴笑,仿彿看穿她慌乱意绪的眼眸不复冰冷,兰西勇气大增,梗在心房半年诉不出的女儿心事,突然能带着羞涩蹦出口了:
“学、学学长,我喜欢你!你……你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兰西辛苦地对住那双冷淡的眼,心中惨吟。天哪,好糗!交往就交往,什么叫交往看看?
“什么是交往看看?跟你交往有试用期限吗?”管冬彦要笑不笑。
兰西一愣,继而为两人的默契开怀大笑。这一笑,她心中所有忐忑尴尬的意绪,全部消失不见,笑声渐歇,在他深邃的凝眸下,她心生歉意,大胆地伸手触了触他浮肿的脸颊,见他并未神情嫌恶地推开她,不似传闻中严拒女色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学长。
兰西心情好转,不自觉对他嫣然一笑,管冬彦深幽的眸光熠动了下,表情柔和了几分。艳惊天下的笑靥渐转顽皮,揉抚他面颊的玉手,悄悄爬到他颈背,将十分配合的他勾了下来,柔情缱绻,她吻住他果然冰冰凉凉的唇。
“学长的回答呢?”
“你都是先吻了,才问答案吗?”淡然的揶揄隐含在意的刺探。
“这是我第一次表白,我怎么晓得?你不要问我为何是你,因为我也不晓得。”就是被他安定的气质吸引,来电了嘛。
“总而言之,我什么都不能问你,懂了。”
“你根本不懂!”兰西执拗地扯住他衣角,硬将转开的他扯回。虽然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但是这些对她来说不够。“给我明确的答案,我不喜欢模棱两可的感觉,没给回答不准走。给我答案,学长。”
她果然火爆又固执。“你以为我明知高中部开不成会,为什么肯为一张语意不清的字条,在这里枯候某位学妹芳踪驾临呢?”
啊,她居然没想到这一层,原来学长对她也有心。这样,就可以了……
“答案够明确?可以接受吗?”
“可以。”她落落大方地挽起他,拉他朝夏秀和寇冰树窝藏的角落走去。
夏秀和寇冰树失魂落魄的心思来不及收拾,两人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刚诞生的绝色情侣愈逼愈近,却动弹不能。
“我肚子饿了,请学长吃晚饭好吗?”
“我请吧。”管冬彦在她出声抗议前,淡淡补充一句:“下回让你请。”
他怜惜她的坚强,喜欢听她开朗的笑声,喜欢看她不忸怩作态的美丽笑容。他观察她很久了,从她和妹在游泳课结缘起,就留意她了。起初纯粹是为了保护妹,不知不觉中,她的影子逐渐在他心医生了根。
“你身上的衣服不必先换下吗?王宝钏。”他斜眼一睐她身上的补丁戏服。
兰西脚步一顿,拉着藏不住笑意的人慌忙回头,朝另一个出口急步走去。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今年的戏码很俗?学长。”美眸一溜,她瞪住他。
“怎么会?你别多心了。我想看兰校花苦守寒窑十八载的模样,一定很坚贞。这次剧本选得不错。你挑的?”
“你到底以为我多土匪呀?是大家投票表决的!”他根本在取笑她。“你不要来看,否则我就换角色,反串在异邦逍遥十八年,最后发现自己得爱滋的薛平贵!”
管冬彦别开脸,闷声笑出,“听说戏剧社下学期的个人秀更精采呀。”
“当然精采,你尽管笑好了,我的舞蹈一定会让你目眩神迷、舍不得移开眼睛,看着好了,我一定会成功的!”兰西放开他,领头走出转角后,忽然羞涩问道:“学长·我们等一下在哪里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