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美是从打扮来的。难道她不知道外在的重要性?老是穿得像粗野的男孩子。
"噢!对不起,你不说,我到忘了我们是同类。"她将头发往后拨,心辣地回嘴。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没看她冷得直打哆嗦吗?还在那啰唆个不同。
"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人。"他堆起恶魔似的笑容,凝视她的眼神很快地闪过短暂的火光。
"颇有自知之明嘛!"她绞扭沉甸甸的袖子,刻意在他面前挤出水,暗示他她湿得有多透彻,希望他有话快说。
"女人都称我为鬼魅。"他的笑声呈现淫逸的情色。
"快把重点说出来行不行?我已经冒着生病的危险和你在这里听你废话这么久,总不能无所获吧!"她扭完一边,换另一边,对他的厌恶已强烈到不愿掩饰。
石介天这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遍,不耐烦的嘴角绽着淡淡的笑容。
"到正式彩排前,你都得待在这里,我需要你。"他笑着抽了口烟,眼神是耐人寻味的邪门。
裴絮僵直背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离正式彩排少说还有一个月,要她成天待在这饱受他的摧残,她才不要。
"抛开你对我的成见,我只希望尽快弄好这批服装。下个月彩排时,能一次将所有的问题找出来。"石介天懒懒地看着她,笑意越来越深。
"想都别想。"好冷!她不想冻死在这里。
裴絮干脆回绝完,即飞快冲进她温暖的工作间。她直觉地先冲向那堆放糖果的地方,连吞了几颗糖果汲取些热量,才跑进后方的房间冲洗。
紧跟在后头的石介天把她的动作全收进眼底,他走到堆满糖果的小桌子前停住,微怒地将那座糖果山扫进垃圾筒。
裴絮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换了一套白色休闲服出来,正舒服地用毛巾擦拭湿发,却看到石介天慵懒地坐在裁缝椅上,略有所思的瞧着她,黝黑地眼眸仍有那股哝得化不开的诱惑。再对看下去,她会醉,她会醉倒在他那两泓深幽、诱人的眸光里。
"你还没走啊!延长刑期是甭谈了。"她厌恶地白他一眼,藉以掩饰砰砰然的心跳。"喔……我晓得了,你担心我赔不起你那套昂贵的西装是不是?安啦!你这里的布料这么多,即使我买不起,我也可以借花献佛做一套给你。"她走到桌上找寻她心爱的糖果。奇怪,刚才还在这里的。
"你在找这个?"石介天踢踢垃圾筒,懒洋洋地凝视她。水气强调她不驯的美丽,她那头自然鬈曲的秀发湛着蓝光,围绕在她慧黠地脸旁,加深了她优美的轮廓。他一直知道沐浴后的女人很美,没想到裴絮的又更具效果。
他看她的眼神好可怕,情欲氤氲。裴絮不安地加快擦拭速度,状似不经心地瞟向他所指。这一看,她清澈的眼白马上充血。
"你把我的糖果丢进垃圾筒!"她嚷着丢开毛巾,火冒三丈急冲过去打算抢救她心爱的糖果。她会为了这些糖果和他拼命。
石介天见她笔直朝他冲来的可爱模样,喉头一窒,突然不是滋味地将垃圾筒踢到桌下。
"你什么意思?"裴絮在他跟前站定,看到他的挑衅,气得频频发抖。"不能接受人家的拒绝是不是?"可恶,和他工作的这些苦难日子就靠咖啡糖在支撑,他怎么可以这样!
"只是一些糖果而已,这也值得你大发脾气?"他沉下脸,为她的生气而愠怒。
"废话!"她突然捧住他的脸,粗鲁地拉近他,"你不也讨厌人家碰你的脸,不准人家批评你伟大的设计,不准人家提起你是孤儿的身世,不准这不准那。怎么,你只准自己放火,不准别人点灯啊!"自大的浑蛋。
"谁告诉你这么多?"他牢牢抓住她的手,火气无法遏止地上扬。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不知死活地讪笑,"谁让你知己满天下,四处玩女人,我还真怀疑你怎么没得爱滋。难不成祸害遗千年?"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他难看的笑容里有种不顾一切地邪恶,天不怕、地不怕的裴絮看得心惊胆跳。
"反正有没有都不甘我的事。看在我撞湿你衣服的份上,两件事相抵销,咱们扯平了。"她突兀地转移话题,一双被钳制住的手拼命挣扎,始终挣脱不了。
"没这么简单。"裴絮总能引起出他最坏的一面。他火大了。
"那……你想怎么样?"她慌张地望向门口,期望能看到救兵。他这样子真邪恶。
"玉石俱焚。"他怪异地大笑,趁她失神之际飞快抱起她。"我喜欢赴阴间时有人陪。"
"救命……唔……"她放声疾呼,还没能将话传出去,便悉数被吞进石介天那张坚硬的嘴巴里。
"你叫也没用。"他阴郁的眼神明白地告诉她,他不在乎任何人。"没有人能阻挡我做任何事,纵使是你亲爱的未婚夫来了也没用。"
她愤慨的双眼射出凶光,"原来你所谓的不择手段就是使用暴力,你的女人都是这么得来的?"
石介天英俊的脸在她的颊边厮磨,低声轻笑,"一向都是女人求我爱她们的。"他忽然止住笑,长睫毛下黑光闪烁,"你也不例外。裴絮,到最后你一定会求我。"
"你妈妈没告诉过你不能使用暴力来夺取不属于你的任何东西吗?"她火大地骂到,惊骇至极。行书不曾这么对她,他只有被耍的份,如今,她好像遭到报应了。
"不准提起她!"石介天突然大声咆哮,狂野的气质瞬间被深幽的暴戾取代,宽背逐渐膨胀就要撑破衣服,她为什么老是不经意地揭他的疮疤?她为什么不放过他?
裴絮错愕地看着他走近她的小房间,错愕地看着他疯狂地落了锁,将她抛上床。他怎么了,为何一副仿佛被拳王揍得十分凄惨的样子?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准你提到她,我没有妈妈。"他全身紧绷,脸庞布满阴霾,疯狂地警告道。"我不准你提到她,听见了没有!"这一记惊天动地,骇白了裴絮的脸。
"你……你没有妈妈,难道是从石头缝蹦出来?"她拼命想找地方掩护,怕被这只抓狂的野兽撕烂。
暗夜的鬼爪再次攫住石介天破碎的心,他痛得分不出方向,只想要反击。他得让"她"知道。他已经长大,不再稚嫩。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见那两个字。"他威协地走向裴絮,伸手勒住她一用立即碎的颈子,忽而自言自语、冷汗直流。
裴絮看傻了眼。"哪两个字?妈妈吗?"她清了清干涩的喉头,藉机摆脱他的威协。他被一团阴郁的烈火给包住了。
"教你别说,你为什么要激怒我?!"他猛地扯开喉咙,尽其所能地狂哮,憾天震地。
裴絮无辜地蒙住双耳,提心吊胆,一副殉难者之姿,"干嘛了,难不成你是受虐儿啊!"
她原是有意无意地讽刺他,没想到她的随口一句话居然让石介天发了疯似的,拿起东西便摔。
裴絮惊愕地蜷缩在床脚,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误打误中,真的猜中什么了?她慌乱地回想他突然发作前讲的话,惊惧的眸光忽而一亮。
"你……呃,你小时侯是不是曾经被你妈妈吊起来毒打?"她软软地试探。
石介天适巧摔光所有房里所有能摔的物品,听见她的问话,目标一转,飞扑向她。
"你该死,为什么要伤害我!"他抽搐地大叫。
"我……我哪有。"这完全不像他。骄傲的石介天不会歇斯底里地摔东西,他不会失去控制,像个孩子似的指控她才是啊!裴絮起了恻隐之心,温柔的瞧着他。他在怕什么呀?为什么他那双视天地为无物的眼眸会这般凄楚、惊慌,撕裂她的心呢?
"你有、你有……"他生气的摇晃她,惊惧的模样宛如坠入无边梦魇,正缓缓跌进地狱。
"我没有,是你心里有鬼。"她附在他耳边大吼,希望能吼醒他。
"你该死,该死……"他令人迷醉的眸子混混沌沌,晃动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摇昏了裴絮。
啪!裴絮被逼急了,唯有狠下心甩他一巴掌。
"醒了吧!"她抖着手拨开纷乱的头发,被自己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
暗夜的鬼爪探向石介天无依的心,这一巴掌是夜魅在示威,"她"回来了。
啪!神智尚未清朗的石介天直觉地还他一巴掌,响亮的掌声落在他和裴絮的耳朵里,他们不知所以,仅能面面相觑。
石介天被手掌上震麻的感觉拉回了理智,他有些痛苦地瞧着裴絮红肿的容颜。裴絮死瞪着他,清澄的眸子冉冉扬起炙火,俏脸上除了他的杰作外,还燃着一把熊熊怒焰。
"石--介--天!"裴絮嘶吼出声。
"别再试图碰我的脸,不然我宰了你。"他隐隐抽动阴暗的脸孔,先声夺人警告完,怏怏然阔步而去,每一步都踏得既重又沉。裴絮不该打他耳光,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碰了他最忌讳的回忆。今晚,他需要彻底的麻醉自己。
他没宰了她之前,她会先将他剁成肉酱。裴絮火冒三丈抚着红肿的脸颊,眼睛因刺痛的肿胀感持续加大而罩上水雾。她怒火沸腾但拒绝掉泪,仅是狂怒地跳下床,跑到工作间的更衣镜前检视脸上的红肿程度。一看之下,她当即发誓,她要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凌迟致死。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一袋冰块和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得为明天做准备。她知道明天她将会面对一大堆关怀和猜疑的眼光。
从今夜起,她要夜夜磨刀,以备不时之需,石介天那个该死的精神分裂浑蛋!
***
"你最近不是很忙,怎么有空回来?"石怀天倒了杯酒给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弟弟。
"那件事进行得怎样?"石介天海派地一口灌光一杯陈年好酒,把空杯子递给他。
"有些阻力,对方已经发现我们在搜购他们的股票。"石怀天温文地笑了笑,又斟满一杯酒给他。
"目前搜购了多少?"石介天再次一饮而光。"如果不够股数,就设法找女人去色诱那些董事,或教人威协他们,反正我一定要拿到这家公司。"
"你心情不好?"石怀天拿走杯子,拒绝再倒酒给他。
"再给我一杯。"他阴郁地躺在小牛皮沙发椅上,伸直腿。
石怀天瞧了他一会,拗不过他,唯有顺从。
"别喝太多,免得等下睡着了。"他殷殷叮咛。
石介天连灌了数杯,微有醉意,蓦然大笑了起来;那不具目的的笑声,凄凉之余,隐隐泛着悲哀。
"晚上不是用来休息的吗?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他愤恨地大吼。"继续折磨我啊!老天爷,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凄厉的笑声如寒夜中穿越竹林的冤魂呼啸,悲凄且刺痛人心。
"介天……"石怀天拿走弟弟手中半倒的酒杯,心痛不已。往事历历在目,那样深幽又令人害怕,无止尽的夜将会无止尽的撕裂他们的心。
"怀天,她为什么要生下我们?"他醉意醺然,英俊的脸庞尽是孩子气的茫然,"不爱我们,她为什么要生下我们?"
"别想了,事者已矣。"真脆弱,这样的介天太脆弱了,随便一碰就碎,他得看好他。
"不!"他狂怒大叫,激动地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胸口,"她永远都在这里,像个鬼魂缠着我,永远不会放过我。"他仿佛再也承受不了似的,冲到酒柜前拿起酒瓶猛灌。
"她已经死了,死人不会伤害人。"热气涌上了石怀天的眼睛,他痛苦地别开头,不想目睹介天的哀号。眼见唯一的弟弟日夜受折磨,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椎心刺骨的痛楚并不好受。
"会……她就会!"石介天打着酒嗝,眼神涣散,"你告诉她,我已经长大了,教她……教她别再来骚扰我,不然我对她不……不客气。"一丝惊恐掠过他时而威协、时而脆弱的眼底。
"介天,别再喝了。"再喝下去,他会睡着。介天最不能忍受的痛苦以夜晚为最,他一向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
"别让我睡着……意识到哝哝的睡意朝他席卷而来,石介天害怕地向哥哥求救,"怀天,千万别让我睡着。"
石怀天痛苦地拿出备妥的安眠药和在酒里,命令他喝下它。到了这种地步,他只能这么帮助他了。
石介天不曾怀疑地灌下酒,毕竟怀天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
望着沉沉睡去的弟弟,石怀天知道他将会一觉到天明,不再半夜惊醒。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出了介天好几年不曾有过的梦魇,他很想知道。
***
"因为体育馆的电力不足,以致于施工日期……"
"这些都不成理由。"他三两下拨回单行书的推托之词。
"有好几位名模撞期,我在考虑……"
"不考虑新人。"石介天一口回绝。
"彩排时有几位化妆师不克前来……"单行书终于领教到他固执、不可一世的脾气了。
"不来就告诉他们,以后别再出现。"他冷冽的眸光隐隐的投射在临时走台上,一瞬也不瞬。
"可是你最后那批设计图还没出来……"就算万世具备,也欠东风。其实他有许多备用的设计图,为什么非临时重新设计晚礼服系列不可?
"你只要管好、做好份内的事,其他的事我奉劝你少管。"石介天不耐烦地指示化妆师过来。"还有,国内各大报章杂志及媒体要密集做宣传,别忘了网路。"
"可是石先生……"单行书极其无力的想挽回些什么。石介天亲自设计的会场因工程浩繁,经他和工作人员讨论的结论是,四月二十八日根本没办法完成。
"做不倒就不要一口允诺。事在人为,天底下没有所谓不可能的事。"石介天懒懒的语调中盛满强烈的不悦,"电力不足,想办法借到发电机;人手不够,是你办事能力有问题;模特儿撞期,是你协调能力待加强。做事要有魄力、有组织,优柔寡断绝成不了大事。"
"我……"单行书被损得灰头土脸,大汗淋漓。石介天太优秀,他总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有魄力和驾驭众人的气势。他这些天为了和他的设计图搏斗,差点精神分裂。
"还有,想办法说服你未婚妻配合我……"石介天不耐烦地说着,眼神突然被临时走台上的模特儿吸引,深锁的眉心不知发现了什么几乎扭成一团。"崔西,你明天不用来了。"他听似平淡的口吻,不高不低,低沉的嗓音除了原有的磁性外,还多了一丝不可错认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