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安。龙过翼拉开两人的距离,为了议程双蕊安心,「你一直很怕我,对不对?」
「呃!」程双蕊忐忑不安的心,因这段距杂稍得平缓。她确实怕他,一直都怕。
「你为什麽肯嫁给我?」他拿出烟,踱到窗口抽着。「是因为令堂的关系吧?」叶萍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积极地拉拢两家的关系,怂恿双蕊嫁给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盼到他点头了,没想到订婚典礼前夕,他居然变卦,难怪她是最不能接受他取消婚宴的人。
「你┅┅你真的像妈妈说的,喜欢上别人吗?」她小声地问。程双蕊想不出除了怕他以外,自己对他还有什麽其他感觉,甚至,她居然有些如释重负。
「我们一直都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他尽量委婉,想将伤害减到最轻。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程双蕊悲哀地笑着,沁泪的眼角流泄出一股浓烈的哀伤。她一直奉妈妈的话为圭臬,从没想过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如他所说的,她对他也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抱歉。」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
「你走吧!」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声。「我早就发现你对采依姊的特┅┅」喃喃自语着,她猛然住口,不安地瞄了他几眼,希望他没发现到她的大意。
「采依姊?」龙过翼不可思议地熄了烟,快步走到她身边,「你认识程采依?」程?难道┅┅
「我┅┅我什麽都没说。」程双蕊惊骇地撇开头,为他无形中又散发出来的粗野心惊肉跳。「回┅┅回去吧!我答应取消婚约,可┅┅可是我不要再看到你。」不管是被拒绝或者怕他,她都明白自己无力再承担他粗率的一举一动了,或者他的选择是对的。
只是,她该如何面对母亲的责难?她一直盼望着与龙家联姻啊!
她的什麽都没说,就是说明一切了。龙过翼不再带有负担地冲出程家;他已经竭他所能尽量做到「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再来他要全心全意追求他心中的影子。如今首要之急是调查程采依的身家背景。
★ ★ ★
「你得意了?」
「我一向是。」
「别以为你这样就算蠃,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应该为你的恐吓害怕?」程采依事不关己地轻哼着。叶萍一大早打电话给她就为了威胁她?难道昨天龙过翼和双蕊的订婚宴,她嫌不够气派、奢华?
「你别想和龙过翼双宿双栖。」叶萍发狠了。程采依分明是针对她,欺人太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好过。想一举拿下龙氏和程氏企业?除非她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了,否则程采依休想如愿以偿。
她和龙过翼双宿双栖?程采依略微缩紧眉头,「什麽意思?」
「自己做的好事,还好意思问!」
她一直维持高频率的尖叫声,叶萍是积郁难消、气坏了吗?
「要发牢骚,你找错对象了。」程采依冷冷地哼着。
星期六她就随映黎他们回台中了,她知道星期天是龙过翼和程双蕊的订婚宴,饭店的所有员工全被点名邀请了。她对衣香鬓影、热闹喧哔的宴会一向没兴趣,遑论宴会主人是叶萍,因此她缺席了。听她义愤填膺的语气,好像昨天发生什麽事了。
「你既然破坏双蕊的订婚宴,就别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等着瞧,程采依!我不仅要让你拿不到程氏企业,龙氏你也休想沾到边┅┅」
「随你。」她低沉、阴寒地吐出她的不在意,随即挂上电话,将叶萍的挑衅放诸流水。
从叶萍再明显不过的怨怼听来,龙、程两家似乎没有如期举行婚宴。程采依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脑,拿出龙过翼的日程表。她一大早才从台中开车回来,根本不晓得昨天发生了什麽事,再加上她一向不喜和人寒暄的个性,根本不会有哪个人有那种越挫越男的勇气,好事地告诉她龙家和程家发生了什麽事。
这件婚事,从始至终她一直采局外人之姿冷眼旁观,如今龙、程两家因故起争执,叶萍却满不讲理地硬将这件可能已经破裂的婚事,归咎到她头上来。以往她对这种威胁均是不理不睬,可是叶萍似乎被逼上梁山,颇有狗急跳墙、大家同归於尽之势。
她一个人如何冒险是她一个人的事,但不能连累龙家。看样子,她必须对龙威和袒裎一切,以求早日离开,免得连累无辜。她和叶萍积怨甚深,已非一日可解。
「采依┅┅」龙翩翩舞着不肯静止的身子,从电梯 快快乐乐地扭进程采依的办公室。
程采依淡淡地瞟她一眼,旋即面无表情地撇开脸,全心全意埋入电脑 ,做她无聊的输入工作。做一天和尚就得敲一天钟。
「采依,我竭诚地欢迎你加入龙家。就知道过翼会开窍,不是真的死脑筋。」她趴在办公桌上,笑呵呵的,眼 有股掩不住的诡异。「告诉你哦!他从没对哪个女孩子动过情,这驴蛋对女孩子向来没耐心,也没有喜欢过哪个女人。他前天居然为了你向程家人下跪耶!」她赞叹不已,一脸的崇拜,「不是我爱批评我们家过翼,他是标准的沙猪,对工作有一份变态的狂热,谁嫁给他谁倒楣。可是他居然为了你向程家人下跪耶!你说我怎能不感动┅┅」
为了她向程家人下跪?龙翩翩在胡说些什麽!程采依错愕地按着键盘,直到电脑响起错误的「嘟嘟」声才慢慢拉回她混乱不堪的思绪。
「你看,你也挺感动的,对不对?」龙翩翩欣喜地发现她除了冷漠以外的另一种表情,「为了取消婚约,他还被叶萍打了一巴掌!好可怜的过翼,从小到大都被我们捧在手心 呵护,连蚊子叮他一下我们都会好舍不得,更何况被打┅┅」
叶萍打龙过翼?程采依瞠目结舌。她赏他耳光吗?龙过翼就甘心被打?
「你知道他有多可爱吗?那天晚上,他先自作主张地跑到程家解除婚约,被打了一巴掌後回来,才告诉我们这件事。我、爷爷、王妈听了高兴得下巴差点脱臼,直嚷着要放炮以 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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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过翼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地从电梯 出来,接掌龙氏以来他首次迟到。为了厘清紊乱、惴惴惴不宁的心,好勇敢地面对程采依,他刻意拖延上班时间。
不知为何,她的冷然、沉着常会教他像孩子似的手足无措。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从未怕过什麽,只凭着一股对事业的热爱拚斗,看透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她的冷漠应是不足为惧。然而,他却怕她,无由来地害怕。
驻足在她大门敞开的办公室前,他犹豫得特别严重,几番举棋不定後,才想进去,便听到她那惯带清冷的嗓音无情地响起
「够了!」程采依低低地喊断龙翩翩热烈、兴奋得就要无法自持的话声,「龙过翼想怎麽样是他的事,不要把我扯进去。」
「采依,别这样啦!我弟弟的缺点虽然比优点多,至少他已┅┅」
「他怎麽样都不关我的事,请你别再说了。」她真的有点烦躁了。情爱对她来说,已在多年前就埋藏了。
「不行啦!他为了你下跪又挨巴掌,你如果这麽对他,好像太冷血了。采依,过翼的自尊心相当高,行事周虑,从不会逞一时之勇。他会取消婚宴真的是石破天鹜的绝世创举,也表示他那颗只填得进事业的心,终於慢慢的看得到别的东西了,你不可以这样啦!」龙翩翩绕过桌子,紧张兮兮地拉着她的手,彷佛她的拒绝真如世界末日。
怎麽会这样?她从来没想过龙过翼会对自己有感情。她不过是个过客,对他又不甚和善,莫非他有被虐待狂?程采依的脑子突地飞快掠过叶萍气愤难平的来电。难怪叶萍的语气犀利,原来大家都以为龙过翼移情别恋了,而且对象是她。他是怎麽办到的,怎麽会给大家这种荒谬、错误的观念?
「翩翩!」龙过翼无法忍受她的绝情地冲出门边。他偌大的身躯塞在门口,刚毅的脸庞因过度压抑而涨成紫黑色,两颊的青筋隐隐随着他咬牙切齿的程度而抽动。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被惹毛了,而且正竭力忍着怒气。
他被伤害了,被神无情、冷厉的话狠狠地戳痛了心。原来的期待和忐忑不安,全被愤怒覆盖掩去,他为自己的一厢情愿生气。
背对着门的龙翩翩冷不防地被这声怒吼吓飞了三魂七块。程采依却面不改色地打她的电脑,对这记震天的吼声没多大感觉,仅是直勾勾、不痛不痒地凝望他。
「过┅┅过翼┅┅」龙翩翩呆呆地瞪着他,一时想不出来自己哪 惹到他了。「你别过来!采依,别让他打我。」她转身害怕地拉着冷静的程采依。
「他打过你?」她淡漠、有些倔强地直视他,明知道他极力想忍住的骇人怒气是因她而发,她仍然毫无惧色地怀疑起他的人格。
「没有,不过看来就快了。」龙翩翩简单扼要地答,畏畏缩缩地躲在椅子後面,吓飞的魂魄显然一时之间收不回来。
她永远不明白龙翩翩的想法。程采依漫不经心地瞄了龙过翼一眼,从他抽得死紧的下颔,知道她的问题又惹恼了他。
「你当我是哪一种男人?」他沉着脸,逐步走近程采依,眼底那两簇狂炙的怒焰红得惊心动魄。
她到底是怎麽看他、怎麽想他的?他想知道自己头一次动情的女人,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感觉。她太冷也太沉着了,让人摸不透。越想了解她,他就越接近不了她;越是接近不了她,他的心就越容易牵挂她。这是难以忍受的折磨,没有期限的等待。
程采依冷冷地撇撇嘴,不想回答。
「采依,快回答,只要把他打发走就好了。」龙翩翩急了,就怕被怒火焚身的弟弟痛宰。
「翩翩,没你的事,回家去。」龙过翼一把揪过姊姊,恼怒地将她揪出办公室。「上班时间不要到这 来打扰别人办公。」
「可是今天以前,你从没禁止过我呀!」龙翩翩扁着嘴,委屈地频跳脚。「而且采依就快不是别人了,只要你加点油┅┅」
程采依不想理会他们,侧过身迳自打她的电脑,将眼前的嘈杂声排除於脑外。
龙过翼着实被她淡漠的态度惹得怒火狂炽。
他转身将兀自喋喋不休的姊姊推出门外,大力甩上门,并落了锁。瞪着狂乱欲杀人的眼眸,紧紧瞅着她,他一步步、似狂狮瞄准猎物似地走向她,无意掩饰眼中掠夺的光彩,希望她会因而害怕。
可是程采依不,她不当他的怒气是一回事。他能对她怎麽样,杀了她吗?
龙过翼伸出大掌,愤恨地掐住她纤细、雪白的脖子,从未有过的暴戾和烦闷从体内迅速窜起。
「你不怕?」他又爱又恨,咬着牙嘶吼。
「怕?」程采依动也不动,轻蔑地哼着。
她真美!龙过翼俯视她的容颜,不小心又沉沦了。他总是没办法抗拒她的美丽和不在乎一切的绝情。他无法不注视她,无法不被她的美艳吸引,可悲地无法气她。
「我喜┅┅喜欢你。」粗暴、率性,猛地不给人任何思考空间,他就这麽惊天动地地吼了出来。
说┅┅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吼完後,龙过翼不敢置信地愣住了,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这一嚷出後,他才突然发现悬宕多时的心,已徐徐飞落地面,整个人忽而踏实多了。有了这层体认,他放软了紧扣住她葱白玉颈的钢指,缓慢而温柔地移动双手,悄悄探索她绝美的容颜,像个多情的男人。
龙过翼不曾试过这麽温柔、怜爱地摸着女孩子。以前一直以为没必要为女人花费任何时间,遇到她以後,他突然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为她调整自己的心情,变成他最为痛恨的多情男子,成天只想守在她身边。
程采依没有被他龇牙咧嘴的食人模样骇着,却为他莽撞、不经修饰的表白吓了一大跳。那颗岑寂多年的芳心,不经意地为那双游移在她脸上的大手怦然了。
她也会错愕,太好了。龙过翼激动、快活地紧搂住她,将她整个人包在怀 ,戾气缓缓化去,像个傻大个般憨憨地笑着。
「我┅┅我真的喜欢你。」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麽回事,希望她快乐,盼能当看见她。不管她有多冷若冰霜,对他的感觉如何,她的喜怒哀乐都已主宰了他,他的自我也在她的冷漠中逝去。
程采依震惊得无言以对。他自作主张地决定他喜欢她,然後独断专行地取消婚宴,又自以为是地表白。她不可能接受这种毫无理由的感情。
「放开我。」不为所动地僵直身子,她淡漠地说。
「你的心是什麽做的?」龙过翼为她冰冷的语气愤怒了。不敢相信她会无动於衷,她难道看不出他从不曾为谁动过心,不习惯追求女孩子?他笨拙的举止和表白不是表达得非常清楚吗?
「放开。」她低沉地命令道,故意漠视他痴醉的眼神,和其中堆积的火花,更忽略心中那隐约的悸动。
「该死的你!」从不曾受挫的龙过翼紧紧地绷着唇,让怨恨从齿间蹦出。该死的她!她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连一点转圜馀地也不留,她对他根本没有丝毫感觉。
「随你怎麽说,放开我。」
龙过翼脸红脖子粗,为自己的单恋老羞成怒,为她的绝情愤慨。他倏地放开她,转身朝外面冲去,沿途撞得桌椅乒乒乓乓,显示其怒焰狂漫。
该死的她!天杀的她┅┅她为什麽不接受他?她知不知道她的无情、冷血,严重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他从未失败过,不知何为挫折,程采依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吗?
程采依怔忡地瞪着他消失的地方。他像火烧屁股般逃开,跌跌撞撞,不知如何调适他受创的心。双手不知不觉地抚上脖子,她允许自己按住那留有馀温的地方,一颗心跳动得厉害并隐隐作痛着。
她很残忍。程采依放柔了冷脸,清亮的美眸淡不可见地闪现一抹浅浅的自责。
从没想到龙过翼竟对她有感情,他们的相处不算融洽,为什麽他会突然发现他喜欢她?她不懂,真的很困惑。
★ ★ ★
龙威和从孙女提前销假上班的理由得知了大概,只是万万想不到过翼也会有跷班的一天。
「过翼,今天饭店公休吗?」明知道采依给他气受了,他仍佯装一无所知,殷勤地问
这孩子一个小时前气冲冲地冲回家後,就郁郁不乐地坐在电视机前,呆坐到现在。这不像是爱惜光阴的他,他一向把一分钟当五分钟在用,从不浪费时间的,不是吗?想来,是采依那孩子给他排头吃了。也好,反正饭店已上轨道,他能将旺盛的事业心消弭一点,分一些出来总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