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说这是什么傻话!从我认识你开始,就一直希望你能幸福,像平常人一样的拥有一份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与人生。我很高兴那个人出现了,真的!虽然那代表我得更改你的行程表,把近期的演出给取消掉。」安娜取笑的说道。
撇开后面的取笑不谈,安娜所说的,可全是打从她心底的真心话。
因为不只经纪人的身份,她可以说是看着任宇葵长大的人──打从任宇葵被送到维也纳学音乐,第一个接触的师长不是别人,正是安娜.狄亚。
她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直到他迈上人人眼中大师级的地位,而在他的央求下,她才接下他经纪人的工作,帮他过滤各个演出或是教学的工作,直到现今。
「不管怎么说,安娜,真是谢谢你了!」任宇葵对她是满心感谢的,不论是公事上,还是她对于他感情归处的支持。
「如果真要谢我,就赶紧把这件事给解决,让你这里……」她指指他的心口,笑道:「尽快的充满爱吧!」
她的要求,让他笑了。
「嗯,我会的。」他承诺,不过却不只是因为她的要求,而是为了他自己。
是的,不为别人,只为他自己。
在任宇葵送客的同时,同样准备走人的莫雨彤小心翼翼的观看情势,想着该怎么说告别辞。
「呃……」对着发呆中的郭子怡,莫雨彤发着无意义的单音;完美的告别辞令,她正努力当中。
而相较于莫雨彤,面对眼前散落一地的男男漫画、陷入沉思当中的郭子怡也很努力于自己的思考。此刻,在她的脑海当中……「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高大使美的「攻君」,也就是男同性恋的一号说着。
「不要,哥哥你别这样……」柔弱无助的少年被迫承受,「受君」也就是男同性恋零号的角色,正害怕的求饶。
「别怎么样?」「攻君」慢慢逼近了。
「哥哥,住手,你住手,我们是兄弟啊。」受君无助的哭泣着,但是没有人能救他,没有人。
「兄弟又如何?重要的是爱!是爱,你懂吗?」攻君邪佞的说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哥哥我更加的爱你了。」
「但是我不喜欢,哥哥你别这样,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是乱伦啊!」柔弱的受君徒劳无功的想改变逆伦的命运。
攻君完全听不进受君的话,他向受君逼近,魔掌贴上受君纤瘦的身子……「喂,你是干么啦?」
如同解咒的咒语,莫雨彤纳闷的问句唤回郭子怡的神智,而这时郭子怡脸上的表情已是咬牙切齿、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你到底是在想什么东西?竟然能想到气愤成这个样子?」没时间管什么告辞令,莫雨彤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郭子怡脑子里想的东西。
「没什么,你别管我。」郭子怡不想回答,她现在正让无尽的愧疚感给压着,心里烦闷得要命。
「别这样,有问题要说出来,这样大家才能一起想办法解决!」莫雨彤深深相信,团结力量大。
「没事啦。」郭子怡还是不想谈。
「喔,如果不想谈就算了,我是要告诉你,既然你跟可可过得很好,那我要回去了。」莫雨彤也不想什么完美的借口了,她光明正大的说明意图,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的郭子怡根本就不会管她说了什么。
果然,郭子怡头也不抬的回了她一句:「喔,那不送了。」
那懒洋洋的语气、理都不想理人的态度,很明显的,她连一咪咪想留人的意愿都没有。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心里实在是太烦闷了。
因为了解,莫雨彤也不介意她这无礼的态度,默默的就准备走人。
「喂,等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郭子怡开口留人。
离去的脚步停下,莫雨彤定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呃……我问你喔,如果有个人受到心灵创伤,就是那种……呃……你知道的,就我平常青的男男漫画的那种夸张情节,被强迫的受君,像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安慰他比较好?」实在不擅于安慰人,所以郭子怡决定问人。
「等等,你该不会是把我一时的戏语当真,以为你那个『好朋友』跟他哥哥闹乱伦吧?」莫雨彤何等的冰雪聪明,一下子就联想到整件事。
「你干么这样加重语气?葵他真的只是我的好朋友,你不需要用那种暧昧的语气说话。」郭子怡不爽。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管,但你用不着把我一时的戏言当真,我那时只是一时联想,说着好玩的。」刚刚没机会澄清,莫雨彤把握住这次的机会重申。
说是这样说,但经过刚刚那一番唇枪舌战后,对于任宇盟对待胞弟的异常态度,郭子怡除了解读成恋弟情结外,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而在这恋弟情结的前提下,她很难去相信,小时候纤弱、惹人怜爱的任宇葵能逃得过被蹂躏的命运。
这种事,依据她多年来研究男男小说跟漫画的经验来看,她用想的都能知道发展、就是因为这样,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没早发现这件事,而由得任宇葵有个惨痛的童年,郭子怡的内心就懊恼不已,简直就是备受煎熬啊!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是说着好玩,只是说着好玩的,你可别当真啊!」莫雨彤看好友发呆的样子就觉得担心。
「是与不是,我自己会判断。」回过神来,为了保有任宇葵的尊严,郭子怡装出苦无其事的样子。「你别想那么多,我只是一时好奇,所以问一下,如果真有这种事,要怎么安慰那被强迫的可怜受君。」
莫雨彤狐疑的看着她,不怎么相信。
「林美惠,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郭子怡不耐烦。
「反正你骗我也骗得很习惯。」本名林美惠的莫雨彤嘀咕。
「林美惠,你是皮痒啊,一个人在念什么念?」郭子怡听见了。
「你别叫我林美惠啦!」莫雨彤大叫。叫一次她能装没听见,但要是有了第二次,那她就绝不会姑息。
禁忌,这是她的禁忌啊……林美惠,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市场名字,而她就是不想被人在路上一叫,有十几二十个林美惠回头,所以才特地想了个美美的笔名,然后要所有的人用笔名来叫她。
自从她取了莫雨彤这笔名后,林美惠这名字成了她惟一的禁忌,叫者必死!
只可惜,叫者必死的政策对郭子怡没用,在骂不过也打不过的前提下,莫雨彤有自知之明,如果是郭子怡犯了她的禁忌,她也只能无限次的重复,让郭子怡生厌,自动不用她林美惠的本名来叫她。
「你很烦耶,快点啦,你到底说是不说?」等着知道怎么安慰人的郭子怡完全的不耐烦了起来。
「到底是谁烦啊,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不就好了。」
莫雨彤嘀咕,但这会儿不敢再多耽搁,连忙说道:「不就是安慰人嘛,那有什么困难的。」
「那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啊!」郭子怡催促,对于安慰人的这种事,她真的是完全没概念。
「笨……」骂人的话在郭子怡厉眼瞪视下自动又缩了回去,莫雨彤尴尬的笑笑。「没有,我的意思是……」
「别废话,重点,快点说重点!」郭子怡根本就不想跟她浪费时间。
「好啦好啦!」莫雨彤一脸委屈。「重点,我说重点就是了?重点就是……」
第七章
这真是多事的一天。
当任宇葵送完客,而莫雨彤面授机宜完也告辞离去后,郭子怡还没能来得及厘清该怎么进行她的安慰顺序,又有新的造访者出现。
而这一批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子怡那带球跑的姐姐,以及她那对护孙心切,也跟着一同出国的父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要跟郭子怡作对,反正她那几个远游的亲人无巧不巧的就选这天回国,而且还很有良心的先过来她这边要带走可可,但要命的是,可可根本就不想走。
那场面真是混乱到让郭子怡要抓狂,因为理智尽失的可可使出全身恶魔细胞,又是吵、又是闹的,尽其所能的折磨所有人的神经。若不是到了最后,所有人放弃,由任宇葵出面,又哄又骗的使她闭上嘴,带着眼泪听话离去,郭子怡也不知道这场折磨会持续多久。
把送客的工作交给任宇葵,已然筋疲力竭的郭子怡直直的瘫倒在沙发上,已经再也不想动了。
真是累人啊……「怎么了?」帮忙送客的任宇葵进到客厅后,看见瘫在沙发上的郭子怡,秀气又美丽的脸上有几分担心。
「没,我只是让可可吵得头痛。」郭子怡一脸的无力。「他们全走了?」
「嗯,伯父伯母还要我提醒你,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任宇葵回答她,同时也挨着她的身边跟着坐了下来。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过得不好?」她不以为然,而且很不客气的,直直一头倒向他,调了个较舒服的姿势后,索性就枕着他的大腿休息。
任宇葵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开始动了起来,默默的帮她按摩她发胀的太阳穴
她舒服的轻哼一声,闭着眼享受他的按抚。
「呃……我有点小小的问题。」在静谧当中,任宇葵突然开口。
「怎样?」她闭着眼准备回答他。
「那个……你的家人在知道我的性别后,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关于这一点,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有啊,他们吓了一跳,不是吗?」郭子怡觉得他的问题奇怪。
「我知道他们吓了一跳,但,之后呢?」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个。
「『之后』?什么『之后』?之后要有什么反应?」她完全让他搅糊涂了。
面对她的反问,他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心中的困惑。
没错,他知道自己外貌偏女性化,尤其是今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扎起他那头会让人误会的长发。
披着长发的他,以一个男人来说,那真是阴柔的过分,会让人直接以为他是个女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一般人在确认他真实性别时的惊讶,而郭子怡的家人也有着一般人的反应,但他不明白的是,之后的呢?
按常理来说,在知道他其实是个男人之后,又知道他们的爱女正跟他同居,一般人应该多少都会有点反应出现,就算不是大力反对,至少不赞同的声音多少也该有一点。
但很奇怪,没有,她的家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更甚者,不只没有大惊小怪、要他快快搬离这边,反而在他代她送她的家人出去坐计程车时,她的家人还要他提醒她,要她多照顾她自己,好像他跟着她住在一块是很正常不过的事……这种情况用常理来想,似乎有点奇怪。
只是,他该怎么说,才能明白的说出这困惑呢?
「哎,你别胡思乱想了。」在他思考的时候,她突然不耐烦的出声。「什么反应不反应的,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应该要赶你走才对?」
他默认。
「你真是无聊,这问题有什么好想的?」她跪坐了起来,面对着他,开始对他晓以大义,解除他的困惑。
「因为你是葵啊!」
「因为你是葵!」
一句话,简单明了,但他却是更加的不懂。
「笨瓜!在我跟他们说你是男生、是任宇葵的时候,我爸妈跟我姐是不是很惊讶,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的话让他回想,情况似乎确实是她说的那样,除了惊讶外,她家人的反应还带着点恍然大悟。
「我们从小就认识,你以为我们这个死党是当假的,我从来都不会跟他们说你的事情吗?」她翻白眼,想不透他怎么这么没联想力。
「你是说……」
「对啦,我就是那个意思。」她明白的说道。「他们早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的事,只是现在才正式的见到你,两相联结,所以他们除了像一般人的反应,惊讶你漂亮得不像话的外表之外,还会恍然大悟,因为总算见到我小时候常常挂在嘴边提的人。」
「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很放心我跟你住在一起?」
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是当然。」她一脸得意,又一头倒回他身上躺好。「他们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要知道,从小,我看人就很犀利的。」
「是吗?」他看着她,心里极想问她:果真如此,那她是否能看出他对她的感情呢
只是想归想,他可没莽撞到会说出这么突兀的话,是以作罢。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会骗你吗?再说,不只是我,就连可可都让你摆平了,就足以证明,你绝对是个好人,而且是超级有耐心的好人,才能收服可可那缠人的小鬼。」郭子怡说道,想在言语中增加他的自信心。
会这么做,是因为她认为,有些受到暴力侵犯的人,自信心会不足,虽然她不加道他有没有这倾向,但管他的,预防重于治疗,反正她就是要让他有自信心就是了。
所以,她继续夸赞他:「说真的,真是幸好有你在,要不然真不知道刚刚那小鬼头会闹到什么时候。」
「孩子嘛,就是这样。」对于她的夸赞,任宇葵只是笑笑,又开始继续帮她按摩仍胀痛中的脑门。
「也只有你才有那种耐性。」郭子怡一脸的受不了。
这回不只是为了提高他自信心的问题,她是真受不了抓狂中的可可。
「应该还好,小孩子都是这样,多哄哄就没事了。」
「以后你的小孩一定很幸福。」她突然有感而发的冒出这一句。
他笑笑,不予置评。
「不过说也奇怪,可可她真的很喜欢你耶,我从没看她像黏你一样的黏过谁。」郭子怡打从心里觉得纳闷起来,而且觉得无比的庆幸。「想想我真是幸运,能够遇上你、有你的帮忙。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我一个人要怎么带她,像刚刚那种场面,如果不是你在,我真会直接给她两巴掌让她闭嘴?」
「怎么了?」他问,显得担心。「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
他很知道她的,所以明白她并不像外表显露出来的那样噬血暴力,定是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她才会脱口说出这么暴力的话。
「有吗?」她随口敷衍,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有点吓一跳,因为她没想到他竟然能发现她的异样,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
「小怡?」他才不信她的推托之辞。
「没事,真的没事,能有什么事呢?你别乱想。」
打死她也不会在这时候说出她正在想的事;在她整理出头绪、决定该怎么做之前,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