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来到她的身边,扳过她受委屈的小脸蛋,他问。声音有着自己地想不到的经柔。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见到我。」她闷闷说道,完全的答非所问。
一辈子让人宠着、疼着,不但没宠坏了她的感觉,相反的,对这方面,她可是敏感得很,这些天她那么卖力地找人游玩,为的不也就是这个?
打一开始,她就知道他避不见面的态度,只是身为客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也就是因为这样,那一日被打一顿的她才会觉得更加地不舒服,老觉得像是有什么哽在心头上,这才会需要一直不停地玩,来排解那份不愉快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想?」相当的诧异,只是习惯不动声色的阙傲阳没表现出来。
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想法,天知道他得多努力,才能压抑下想见她的心情,为了她,他已经不像是他自己了。
「你一直躲着我,有事也让人来通知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才会一直避着我,那一天也才会那么用力地打我。」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怀袖委屈地分析着。
「你不知道那一天我为什么打你吗?」他的脸沈了下来,对于打她的事,他从不懊悔,最多就是想起她伤心垂泪的样子时会自责力道下得大重。
「商总管说你是关心我。」像好孩子背书似的,君怀袖嘟嚷。这是商胤炜看她哭得惨兮兮时用来安慰她的话,就是经由商总管事后的那一番安慰,她才知道她做了什么、曾让大家为它的身入险境而担足了心。
关心?
这字眼让阙傲阳的眼眯了起来。
对于那一天的事,他自己从没仔细想过,只知道她不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完全没意料到会从她口中冒出一个「关心」的字眼出来。
「难道你不关心吗?」看着他的表情,让她产生最糟的联想,而这想法让她极端不舒服,心口又闷闷的了,只想找个出口发泄。「不关心还打我?你好可恶!」
抡着小拳头,她奋力地睡着他。
「别这样,」怕打疼了她自己,他制止她。
「可是你不关心我!」她委屈地指控,难过的同时却完全没想到,她干么在意他关不关心她?
水灵的翦水瞳眸泛起了泪光。
「如果你打我,是因为关心我就算了,可你不关心的嘛,为什么不关心我的死活还打我呢?也不想想,人家怎么知道后山会那么危险……
篱芭坏了我又不晓得,不小心走出了界也不是故意的……那么用力地打人家,打完后还丢着不管……」她越说越觉得难过。「反正你这么讨厌我,那乾脆让我一个人死在山里头好了,也用不着花气力找我、打我,然后丢着我不管……」
「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他的回避会让她有此想法,阙傲阳直觉地脱口而出。
咬着唇,已经发泄半天的她没再接口,摆明了不信。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他看着她,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知道绝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只是,连他都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他又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一切?
没人开口说话。
良久,就在君怀袖放弃等他说些什么,又要开始打包她那少的可怜的行囊时……
「我该拿你怎么办?」叹了一口气,阙傲阳终于顺从心里的渴望,将她拥入怀中。
不该是这样的。可坚守得固若金汤的一颗心在初识她时,便不由自主地崩落了一角,当他发现时……不,在他还没发现时,命运之神就让他的人、他的心起了最微妙的变化,就算在发现时曾试图阻止,可已经是无济于事了,他怎么也无法控制之后的陷落。
栽进去了,他真的栽进去了。只怕早在那一日,她漾着甜笑对着他阐述所谓的行走江湖的原则时,他就再也不能自已。
她的灵秀甜美、她的纯真可人、她的一颦一笑……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无一不牵动着他,让他深深地困扰于那个陌生的自己。
「什么怎么办?不喜欢我的话,我走就是了。」听出他的无奈,她僵在他的怀中,语气再委屈也不过了。
「如果能不喜欢,那我还会这么为难?」阙傲阳轻叹。
他放弃!经过数日的挣扎,只证明挣扎无用,既然一颗心已不受束缚,他又何必继续挣扎下去呢?不管什么坚持还是什么理想的,他一概放弃,说什么也不愿再为难自己,违逆自己的心了,
有点茫然,因为他的话,怀袖抬起脸迷惘地看着他。
不再苦苦地压抑,只手拥着她柔软水嫩的颊,他放纵自己做着早想做的事,感受她的水嫩细致……
早该承认他无力挽回什么,平波无澜的心映上她娇俏可人的倩影后,一切便已注定,他再也不是那个冷眼看世情的阙傲阳,无情无心的冷面修罗就此有了一颗心,一颗有所感觉、有所冀求的心。
他要留下她,即使娇弱如她,没有一丁点自保的能力,当不成最适合他的女人,他也要留下她。
「你……你的意思是……喜欢我的喽?」眨着茫然不解的瞳眸,她试着理解他的话。
「你说呢?」他看着她,在她还一脸迷惘的时候,俯下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粉嫩诱人的唇上轻吻了下,像是烙下什么印记一般。
「啊!」她猛然吓了一跳,捂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他……他怎可以这样亲吻她?这是做什么?感觉……感觉好奇怪喔。
「你是我的。」阙傲阳经声地呢喃,没有魄人强悍的气势,却有着无比认真。
这是他阙傲阳的宣言,代表他一生的选择。
她是他的,没有人能怀疑这个决定,质疑这唯一的选择。
她是他的!
第五章
「你……你怎么了?」
承受他那灼人的视线,莫名的,所有难过的感觉都没了,君怀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一张粉脸条地红了起来。
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总觉得突然之间,他整个人就变得不太一样了。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没什么。」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以后,绝不会不管你了。」
「喔。」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乖乖地让他抱着,她单纯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脸上的红晕未褪,一张带泪的甜美娇颜还是红通通的。
「那可以留下了?」他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小行囊。
「不,不行,我得离开。」想起这件事,顾不得贪恋他的怀抱了,她挣脱了开来。
「为什么?」他又圈回了她,对她,他是不可能再放手了。
「我一定要走的。」甜美的脸蛋上浮起一抹黯然,她的心情又闷了起来。
心里头不舒服到了极点,她无法不记挂那些不灵验的卦,因为那连带代表着冷雪的生死。如果……如果为冷雪卜的卦也是出错的,那冷雪不是……
不敢往下想去,她将自己紧紧地、紧紧地理人他的胸怀中。
「因为那一天的事吗?」以为她介意当日打她的事。他想起她刚刚说的一番话,发现他确实一直没以她的立场设想这件事,当时的她毕竟是初来乍到,确实不知道事情的轻重,走失的局面也是阴错阳差所造成的,实在不能把事情全归罪到她身上。
「没关系了。」声音从他的胸前闷闷地传出。「我知道,你以为我有危险,气我不正经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心里头气极,一时失控才打我的。」
这些,全是商胤炜离开前跟她说过的。
他不语,因为事情确实就像她说的一般。
「你要我道歉?」思索了一会儿,他归纳出一个结论。
她轻摇了下小脑袋,「事情过了就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就是说,她早原谅他了,先前气闷只是介意他不闻不问的态度,现在说开了,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她,那她就没什么好继续放在心上的了。
「那……」在否决掉先前的原因后,他不解她何以坚持离开。
他能确定,绝不可能是在问涛别院里受了欺侮。现今别院里的人疼她、宠她、逗她开心都还来不及了,怎可能会有人舍得惹她伤心失意?
「雪儿,我要去找雪儿……」她哽咽。
好难受好难受,只要一想起来,她的心就难受得紧。
「她?」不明白怎么会址到冷雪,阙傲阳有些诧异。
「雪儿她有危险,我要去找她。」她解释。
「怎么会这么想?」知道不是因为他或是这里的关系,他放下了心,抱起轻盈馨香的她,信步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满脑子全是那些解读失败的卦,忧心于冷雪的生死的君怀袖没留意他的举动,乖乖地任由他摆布,直到他抱着她坐下,她也没发觉。
「怎么了?」顺了顺她的发,他再问。
「我的占卜……不灵。」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坐在他的腿上,可怜兮兮地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她好小声、好小声地将凉亭中发生的事给说了一次。
「没的事,那八成是你不专心,所以才出的错。」听完她的叙述,他再自然不过地接口。
「怎么可能,一连三次耶!」她不信他的安慰,迳自将她的忧虑说出:「虽然不知道哪里出错,但是我每次解都解成相反的意思,我怕雪儿的那一卦也是,要是她没让贵人给救走了,那怎么办?她跌下那么深的悬崖,一定很痛、很痛的……」
「不会的,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闻着她身上传出的淡雅清香,他神色自若地说道,适才地在瞬时内便已想妥了所有说词。
「什么事?」
「派出去搜寻的人已经有了回报,是好消息。」
「真的吗?找到雪儿了?」君怀袖惊喜。
「不是。」他否决她的结论。「相反的,是一点消息也没。」
「这么会是好消息?」她傻住。
「怎么会不是?」他理所当然地反驳。「这代表你卜的卦完全灵验,你的雪儿遇上了贵人,已经让人给救走了,所以我的人才会怎么找也找不到。」
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最大,他镇定如常地分析着,从那冷静自持的表情看来,完全看不出,他所说的全是安抚用的谎言。
「可是那三次……」是很想相信他,但她对那三次出糗的卦仍耿耿于怀。
「这世上,谁能无错?极有可能是因为你太过于心急,想挽回最初的失误,压力过大而造成的失常,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面不改色地分析,冷峻沈稳的王者气势有着完美的说服力。
纯真如她,怎能看穿他高明的哄骗之词呢?对这一番善意的谎言,她只觉得,他说的全说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
「对!就是这样!」怀袖兴奋地拍着小手表示赞同。「我就知道,我卜的卦一定灵……」知道这话说得太满,有自知之明的她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丁香小舌,连忙又加了句。「虽然有时候会出点小小的差错,可是那只是有时候,大多时候还是满灵验的,毕竟跟其他事比起来,这可是我最擅长的一项了。」
「其他的?」觉得有趣,也是因为要带开她的注意力,他问:「你还学了些什么?」
「很多啊,其实也说不上是学,在宫,呃,在家里无聊,就每天跟着老顽童师父玩儿喽,躲迷藏、炼丹药、试试防身暗器……什么事都做做,所以什么都不精,反正就只是好玩儿嘛。」又一次是在紧要关头将宫字及时缩了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怕再出这种错误,她边说的同时,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心中告诫自己──为了不泄漏行踪、让人抓回宫里去,她绝不能再犯这错误!
「老顽童师父?」脑海中自动搜寻江湖名册,但在他的印象里,江湖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对啊,就是老顽童师父。」她甜甜地笑着,整个人就像颗糖般,甜得化不开。「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他说他在江湖中可是数一数二、响叮当的人物喔,不知道……」她顿了一下,为了称谓的问题。
因为他接连着几天的避不见面,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碰上怎么叫人的问题,不过,幸好这还难不倒她。
「不知道阙兄有没有听过?」她很快地接着说道。
阙兄?他的眉因为这怪异的叫法而扭曲了起来。
察觉他的不自在,甜甜的脸蛋上有着不解。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希望我叫你阙大侠?」想了想后,她像是顿悟什么似地建议着。
阙兄?阙大侠?
「是谁教你这些的?」当真是怪异得紧,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方式。
「是师父教我的呀,他老人家说了,行走江湖要有礼貌,遇上男的就要以『兄』或是『大侠』来尊称,至于遇上女子的话呢,不论老少,称呼一声『女侠』就是了。」她乖巧有礼地解释。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可你用不着套用在我身上。」他皱着眉说道,打心里排斥这生疏的称谓。
「你不爱我这样叫你吗?」眨着无辜的水灵双翦,她看着他。
「唤我的名吧。」他独断却不显霸气地决定了称谓方式。
「喔。」她听话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试叫一次。「傲阳……」
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唤着他的名,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瞬时笼罩他整个心,虽然陌生,但他确定喜欢这样的感觉。
抚着她的颊,他露出一抹难能可贵的笑。「嗯,就这么决定,唤我的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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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再小心地,三道身影蹑手蹑脚地从门廊前缓缓、缓缓地退了出来。
不是故意要放慢动作的,实在是怕惊扰屋里头的人儿,所以才会放慢了动作,以求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无声地退场。
「好可怕。」直到三人到达安全的范围外后,清风抚着心口喘气地说道。
「傻丫头,有什么好可怕。」刘安面带微笑地看着与孙女儿一般年纪的清风。
「傲主啊,他竟然也会笑耶。」回想那画面,清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拜托,是人都会笑的。」明月比较理智。
「那你说,傲主像是会笑的人吗?」清风不甘心地反问回去。
「呃……」确实是不像,明月语塞。
「看吧。」清风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我早说了」的表情。
「你们两个丫头,够了吧!」听不下去两个丫头的对话,刘安带着纵容的笑出言制止。
「这怎么能『够』了呢?」清风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傲主这一笑,实在是哭得太反常了,真希望能把问涛别院里的人全聚集起来,让他们看看这一幕。」
「真是胡来。」刘安笑骂。
「刘管事笑得这么开心,其实你心里比我们更讶异吧!」明月机灵地猜测。
「一定是的。」清风抢着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