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虽然翔兴社已交予国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今圣上还是将整个营运的管理权交在你的手上,除了改为国营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没什么变化,仍是由你掌管、打理。」阙傲阳可不会因为对方的样貌生嫩而小觑。
不似一般人,真以为凤秋官这一年多来的晃荡是无所事事的瞎闯,阙傲阳心知肚明的很,凤秋官这一年来的行程,只要仔细标示出来就能明显看出,是在各地翔兴社的营业据点游走。若要他猜测,这一年来凤秋官以游玩为名,实则是带着君海棠在考核翔兴社在各地方的营运情况。
更何况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项极为可靠的消息指出,眼前看似少年的人身分绝不简单,不止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二公主的驸马爷,光光是现今,他那岳丈大人可是在私下封了个钦差之名,命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就跟少年一样的人陪着二公主君海棠,一块儿代天巡狩,为朝廷考察民情。
「这说起来,阙某只是一介草民,要按礼数,可是得拜见大人。」阙傲阳客套地表示道。
「阙院首这话说得可真是深奥。」凤秋官一迳儿地装死,虽然他知道阙傲阳想说什么,还不就是那个他常常忘记的钦差身分。
「无妨,凤当家与我心知肚明即可。」见他不愿承认,阙傲阳也不强逼。
「好了啦,你们有完没完,一口一个阙院首,又是凤当家的,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受得了那种生分的态度,君怀袖受不了,水灵的小脸已皱成了一团,而且满是不解。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做什么这么生疏?」
因为她的话,阙傲阳与凤秋官先是一怔,接着相视一眼,没多久,两人便惺惺相惜地笑开了。
「说得也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客套地说话。」阙傲阳怜爱地看着小娇妻,因为她,他愿意把她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
「是啊,客套什么呢?只要我努力些了说不定不久后你们都得叫我一声二姊夫。」
凤秋官想到堂堂九堂院的院首阙傲阳得叫他一声二姊夫,整个人便忍不住得意地笑出来。
「这一声二姊夫,也得等怀袖的二姊先认了你再说。」既然是自己人,阙傲阳也就省了所有的表面功夫跟场面话,顺势泼了一桶冷水也就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
「什么『怀袖的二姊』,小怀袖的二姊,不也就是傲阳兄你的二姊吗?」凤秋官才不让他蒙混过关。「至于海棠她认不认我,那只是迟早的事而已。到时小弟占辈份的优势,捞句二姊夫,还请傲阳兄多多包涵,小弟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是啊,不是故意;如果那眉眼中的贼笑能去掉的话,阙傲阳或许能勉强自己相信他吧!
「哎哟,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前一会儿还生疏客套是奶,一下子又热络得拌起嘴来了,真是的!现在可不是让你们联络感情的时候。」君怀袖受不了,她可是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呢,才不想听他们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
「是是是,怀袖妹妹是不是有问题想问呢?」一对上她,凤秋官又是笑容可掬。
「凤大哥,你跟我二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单刀直入,典型的君怀袖式问话法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好得很,有什么问题吗?」凤秋官企图粉饰太平。
「骗人!要是真那么好,二姊怎么可能会迟迟跟你成亲,一年前还劫走你?」君怀袖扁嘴,她可没那么笨,胡乱就信了他的话。
「呵呵!那次是意外,是意外啦!」干笑着,凤秋官有苦难言啊!
「是意外吗?那现在呢?为什么二姊要在莫纤纤面前装男人?还有,莫纤纤怎么会不知道二姊是女的?」她真被搞糊涂了,前几天她才听说书的说过解救莫纤纤的经过,这让她怎么能想得明白,何以莫纤纤会不知道她二姊是女人的事实?
「怀袖,说书人的话又岂能尽信?」阙傲阳知道她的困扰,只觉好笑地揉揉她的发
「说书人?」凤秋官不明白。
「前些天我们在路上经过间茶馆,里头的说书人所说的,正是『君二公主与凤大当家解救名妓』的桥段,是以怀袖被搞糊涂了。」阙傲阳解释。
「哎,原来是这样。」凤秋官明白了,君怀袖可不明白。
「什么怎么样?」他们的话让她更不懂了。
「怀袖,说书人是靠近众打赏的赏银营生的,工作的内容自然是要取乐于听众。而为了讨好客人,他们会尽其所能地夸大一些事,或者投客人喜好,张冠李戴地改编一些事实来娱乐他的听众。」阙傲阳讲解。
「这我知道,说得好才能有赏钱。」君怀袖点点头,表示明白。
「没错,要说得好才能有赏钱,所以,有很多冒险的故事,或是惩凶除恶、大快人心的事迹,不是被夸大,就是被张冠李戴。」
「意思是,解救名妓莫纤纤的人不是凤大哥跟二姊吗?」怀袖似懂非懂,努力理解其中的道理。
「那件事,确实是我们做的没错。」凤秋官苦笑。「不过代为出头的事,包括被恶整一顿的小侯爷、以及纤纤姑娘本人,根本就没人知道是我跟海棠做的,只是恰巧让说书人给看中这桥段,又恰巧我跟海棠是小老百姓闲嗑牙时最爱谈论的对象,所以两相结合……你了解了吧,就是这么一回事。」
「意思是,事情虽然是你们做的,但没人知道,而刚巧说书人要张冠李戴,把救莫姑娘的事当营生的故事来说,又恰巧把主角设定成你跟二姊,歪打误撞地说出了事实?
」君怀袖大概懂了。
「是啊,人怕出名猪怕肥;自从我跟海棠成了说书人的最爱后,经由他们的广为宣传,我跟海棠几乎是无所不能,而且忙得很,好像全天下见义勇为的事都是我们两个做的。只是啊,人人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就只有我跟海棠这两个当事人老是搞不清楚状况。凤秋官翻了个白眼。
君怀袖听了直笑。「没办法,你们这些习武的名流侠士啊,为了一些坚持,做事老爱不留名姓的,很容易被小老百姓张冠李戴,把甲做的事直当是乙所做的,而你跟二姊又总有些让人津津乐道的怪事传出,自然很容易被小老百姓张棠很是忙哪,很多没留下名姓的惩凶事件全落到你们头上。」
「所以我跟海棠真是忙啊,很可能前一日被说成在淮南行侠仗义,隔一天就在漠北出没了。」凤秋官叹气,但眼中全是笑意,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不过也真是巧啊,莫姑娘的这件事,恰恰好被蒙对了,真是你们做的!」越想越觉有趣,怀袖直笑着。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不喜欢他们相谈甚欢、太过热切,阙傲阳泼冷水。
「对喔,现在你跟二姊是什么打算啊?既然莫姑娘误会了,你们不是该快些说清楚吗?为什么二姊还要装男人呢?」怀想起了正题。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海棠在想什么。」提起这个凤秋官只能苦笑。
「什么?!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你还帮她支开我们?」本来开始弄明白的怀袖又被弄糊涂了。
「没办法,为了我幸福的未来,我只得先允了她,先帮她支开你们。」凤秋官据实以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君怀袖听得模糊。
想起了他的打算,凤秋官笑开了怀。「放心,你等着看就是了。不管她在想什么,我都会搞定它,说不定再不久,你就得改口叫我一声二姊夫了。」
「嗯,那你要加油喔!」君怀袖笑得比他还开心。「我想要你当我的二姊夫,因为你好好玩喔!」
砰的一下,凤秋官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不会吧?这是什么见鬼的道理啊!不是因为他比别人了解海棠、包容海棠、疼宠海棠,就只因为他——好好玩!?
第四章
「阿凤?阿凤?」一早,君海棠便到凤秋官的房中寻人,但一如过去的每一日,他一早便不在房里。
可恶!她已经特别提早过来了,怎么他还是不在?
「君少爷?君少爷?」如同形影,君海棠出现不久,莫纤纤也找来了。
不是故意的,但君海棠的面部表情硬是有了自我的意志,在听见莫纤纤的声音后就自动皱了起来。
「君少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起?要找凤少爷吗?他一早就出去了耶!」是固定了在面对君海棠之时,莫纤纤总是挂着一抹浅浅的、怯怯的微笑。
、他出动了?去哪里?」略过那抹会让所有男人心怜的笑容,君海棠几乎是直觉地问道。
「这他没说,刚刚瞧见了他,他只要我跟『您』说一声,说他带阙夫人,也就是『您』的妹妹出去。」莫纤纤据实回答。
「他带怀袖出去?」君海棠的脸色益加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半个月前阙傲阳因为临时有事而不得不先离开后,阿凤那小子天天带着执意要留下来等丈夫的怀袖出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镇日不见人影。而就算见着了人,他跟怀袖两个人也总是神神秘秘地在讨论著什么,只是她一靠近,他们又装得像是没事人一样,明显地有事瞒着她。
真是见鬼了,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啊?
「君少爷有事要找凤少爷吗?」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莫纤纤灵巧地推测道。
「没!谁要找他?」冷哼一声,君海棠一口否认,摆明了一副赌气的样子。
「那君少爷要用早膳了?」像个尽职的婢儿,莫纤纤怯怯一笑后问:「今儿个我提早准备,现在已经可以用了,君少爷想在哪儿用餐呢?」
在阙傲阳离开、君怀袖与莫纤纤留下后,他们包下了后院呈三合院样式的三间独立雅房。不醉酒任人摆布的君海棠理所当然地坚决不与凤秋官同寝,所以他们两个「男人」各一间房,剩下的那一间最大的房间,就让给君怀袖与莫纤纤使用,而在这三合院型的雅房中间,还有一个颇雅致的花园造景。
这会儿莫纤纤想请示的,就是君海棠想在哪里用餐。是自个儿的房里?凤秋官的房里?还是那个雅致的小小花园中?
「不是说过,膳食这客栈里有得是人会打理,要你别再弄那些的吗?」一听到她又弄早餐后,君海棠直觉地看向她伤痕累累的双手,脸色当下更是臭上十倍不止。
「今天不是我自己弄的。」莫纤纤急急地解释着,担心「他」会不高兴。
「是吗?」看着她同样满是伤痕的手,君海棠怀疑。
「是真的,今儿个的早膳,是我请厨房的人准备的,而我手上的伤,是之前留下来还没好的。瞧,都是旧伤,不是今天添加的新伤。」莫纤纤出示双手解释着。
看她着急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上的伤,君海棠心中的不解一再加深。「我具是弄不懂你,既然现在都已经是自由身了,何必要委屈自己,坚持当什么婢女的?」
当初想要多测试几天、确定一下自己的男装扮相有多神似的心情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君海棠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都有她跟前跟后的,顿时就觉得头大。
「君少爷,真是对不起,我知道有些事我做得还不够好,但请多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会更加努力去学习的。」莫纤纤一脸的怯生生,生怕被「他」给嫌弃。
「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你该知道,你天生就不是当婢女的料。」虽然是事实,但话一出口,君海棠也知道这样说太过伤人,因此又连忙补充说明。「你别多心,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也绝不是在嘲笑你的出身,我很明白,没一个女人会自甘堕落、喜欢以色侍人的,所以沦落风尘绝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全只能怪命运的作弄,让你身不由已。」
君海棠这一补充说明让莫纤纤的一颗心安了下来。
还好,「他」没有看不起她,「他」没有呵……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君海棠只想把握这机会,把话说清楚。「听我说,其实很多事,就像你的身不由己,那是命运的安排,当事人并不愿意或是没有多想,就像我跟阿凤救你的这件事……」
「纤纤知道。」带着娇羞的笑意,莫纤纤出言打断「他」特意的解释。「纤纤再明白也不过,是命运安排君少爷跟凤少爷救了我,所以纤纤更该知恩图报,谢谢老天爷的这安排。」
看她更加坚定了那份要报答他们的心意,君海棠翻了个白眼,真弄不懂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想。
真是的,早知道就别那么多事,干么要花钱帮这个莫纤纤赎身!他们那时候也只是看不惯崇仁府那个小侯爷的作风,所以就想好好恶整他一顿,至于其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只是刚刚好又让他们知道,这个名妓是身不由己才沦落风尘,就想到好该做到底,所以就乾脆花点钱帮她赎赎身,哪知道这一赎就赎出问题来了。
唉,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够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好让这个莫纤纤明白,她君海棠什么都不缺,不缺她的报答,更不缺什么贴身小婢的。
「少爷?君少爷?」对于「他」的沉默,莫纤纤有些不安。
「唉——」重重一叹,君海棠无奈地看着她。「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实在不必委屈自己来当这个婢女的。想想,你之前所受的知识教养,不是琴棋,就是书画,你哪懂得怎么做个婢女呢?」
不说什么,光从她第一天清早兴致勃勃地想烹调一顿早膳,却差点没把自己的手给煮了的事迹来看,君海棠很是怀疑,哪一天会在菜里吃到人肉丝。
可惜,君海棠的话只换回莫纤纤更急切的保证。「我做得来的,真的,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这不是做不做得来的问题,而是一种浪费,人才浪费的问题,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君海棠头痛,更气这时候凤秋官跑得不见人影。
该死!他到底是带怀袖上哪儿去了?
「君少爷要不要先用早膳再想呢?」以为「他」在烦恼,立志做好婢女工作的莫纤纤提醒着,就怕饿着了「他」。
看着她娇柔柔一副想表现的样子,君海棠只觉头痛,哪会知道饿?
「不吃了!」丢下这么一句,不想更加头痛的君海棠转身就走。
不知道该怎么办,莫纤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心中满是委屈、不解与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