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了敛心神,冷雪接受了事实,开始面对她现在所看见的,不属于梦境的真实人生
在她中剑掉下悬崖后,这女人就是救了她的人?
冷雪打量她的救命恩人,同时暗地里研究自己的伤势……嗯,肩头上的剑伤虽未痊愈,倒也不像是个新伤,像是已调养过一阵子了,而暗自调整一下内息后,内伤的情形也比她想像的来得好一些,这些表示什么?
她昏迷很久了?
「来,吃点东西吧,戚大哥说少了一味药,进山里找去了,想来他很快就会回来。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儿他回来把药熬了,你的胃里有东西垫着总是比较好的。」女子走向她说道。
成大哥?这个姓让冷雪心中一动。
「不好意思,山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粥跟一些野菜,就请姑娘将就一些。」见她不语,和善的女子递上盛粥的碗朝她觑觑地笑笑。
冷雪被动地接过吃食,在她有所表示前,敲门声突地响起,房门再次被开启……「戚大哥!」对着走进来的、俊逸非凡的男子,女子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呃……这……这又是梦了吗?
看着那个才刚被归类到梦境人物的人,冷雪的大脑停摆,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决定好要面对的「现实」会瞬间被推翻……「醒来了,觉得怎么样了?」戚侠禹温柔地看着略显失神的她。
「药给我,我去煎,一会儿就好了。」不知名的女子笑笑,体贴地接过药便离开,留给两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看着他,冷雪努力理解眼前的情况,而就在这时候,小雪狼由他的脚边窜出,兴奋地跳上床,对着她猛摇尾巴的样子活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一般。
看着小雪狼,冷雪更觉得不解。
好吧!如果他是真实的,小雪狼也是真实的,那么……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是哪里?何以抵达这里的记忆,她的脑中会是一片空白呢?
「你昏过去了。」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戚侠禹主动开口解释。
「怕是受了点风寒,加上你身上本就带着伤,情绪一激动,人就昏了。」
说出来也真没面子,他戚侠禹这辈子生平第一次亲吻心仪的意中人,可她就这样直直地晕倒在他的怀中……想来,这事得多练习几次,直到她习惯了才行,要不以后她若常常这样一声不吭地就昏了过去,只怕他的寿命会让她吓短了好几年。
「昏过去?」她重复,显得不可置信。
「我会让你适应我的,不管是我的人或是我的存在,都要让你接受。」坐到床边,他极温柔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认真地说道。
「要不,像这样的事再发生,我一定会让你给吓坏的……没事吧,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他的宣言,让她把一切兜了起来,淡漠的神情条地染上一抹红。
是真的!那不是梦,他真的亲吻了她!
经由他的提醒,她想起来了,虽然不是很完整,但多少记得当时那种蚀人心魂的滋味,而那时就是因为太震惊了,加上造墓耗去本就虚弱的她所有的气力,气血一翻,体力不济的她就晕了过去。
「为什么那样做?」她的成长环境没教会她什么是害羞,所以她问了。
「表示我的决心!」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也没装傻,反正他本来就是要她正视他的心。「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为了让你明白我的心、我的情,不论什么方法,我都会尝试着去做,直到你正视我爱你的事实为止。」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可是很喜欢这个表明决定的方式。
「你别再说了。」抽回手,她冷冷地泼了他一盆冷水。「那些情啊爱的,请你别再挂在嘴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该是这样的,因为他的话,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被激起了阵阵涟漪,而且被熨得泛起一丝丝的暖意,可是她故意忽略……不,是彻底地漠视心底那份奇妙的异样感觉,更甚者,她改以不假辞色的冷漠来面对他。
「为什么?」她遽变的冷漠态度让他不解,这一刻之前,她的态度虽说不上热络,但也从没这么样冷淡过,冷到几乎是散发着寒意了。
「不为什么,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别过头,她避开他的视线,不想被他眼中的温柔给改变了拒绝他的决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有!你眼前正有一件。」她不客气地指出。
看着她的坚决,他不语,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半晌,他直言地问了。
「不为什么。」
「让我爱你……这么难吗?」看着她依旧冷硬的态度,他有着些微的困惑。
他知道似云的她性情本就冷淡,固然是不易与人热络,倒也不似眼前这般不近人情,更不会完全地冷着脸,表现出这么一副排斥他亲近的样子来。
这一切的转变,全在他悟透对她的感情后。让他有些不明白,何以在提到爱情时,她的态度会这般地冷硬,完全是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他?
在他探究的注视中,她的表情变得更冷了。
「别轻易说那三个字,我承受不起。」除了那一层冷傲的态度外,她就像只受惊的蜗牛,在触角未完全延伸出去前,便已迅速地缩回自己的保护壳中。
「轻易吗?」他看着她。「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让我说出这样的话,你觉得……这是轻易的事?」
咬着下唇,她无语,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她怎么说呢?
并不是没有知觉,她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她不可能有所回应的!
一直以来,就算她不去注意,身边的人也一再地提醒她与常人不同之处,她深知自己跟世人之间终究是有差距存在的,有自知之明的她早放弃对未来存有幻想,更从没想过要沾惹情爱、徒增心伤。
这样的念头与想法一直存在着,而且她也从没想要改变过,即便对象是他也一样,而也就因为这样,面对他的示爱,她能有什么回应?除了拒绝的话之外,她又能说些什或
看着她的无言,他知道她有她的坚持,不过,他也有他自己的一番想法。向来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平波无澜的心在沈寂二十八个年头后,因为她而产生了激烈的、澎湃的、让他几乎无法招架的热烈情感,那他就不可能让自己轻易错过她。
是的,不错过!要不,他上哪儿再找一个像她这般清冷似雪、敏锐如兽,同时能轻易唤醒他内心深处火热情感的奇女子呢?
说起来,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因为在遇上她之前,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竟能有那种浓烈的情感,这情感热切得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了;而如果……如果他真笨得让自己错过了她,只怕再经过二十八年,他也没法儿再遇上一个像她一样,能这样轻易撩拨起那些被他深埋心中的情感的人了。
他喜欢现在这种眷恋着一个人的感觉,一颗心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热度,让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是活着、存在于这个世间,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抗拒着他,他绝不会放弃她。
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各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小雪狼只觉无趣,讨宠似地朝着冷雪低鸣了一声后,以一身雪白的绒毛磨蹭她柔嫩的掌心。
看着她抚着小雪狼的毛皮,自然地接受它的亲近……有些没出息地,戚侠禹竟有几分羡慕起小家伙来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像它一样,能让她敞开心胸接受他的亲近与恋慕,只可惜啊……佳人芳心难测,一个不明所以的原因正横互在他与她之间。如果他真想让她接受他,恐怕得先想办法解除存在她心中的那道障碍才行。
「我不会放弃你的……绝对不会放弃你的……」看着她冷绝的神情,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就看戚侠禹像是宣誓般,一个劲儿地轻喃着。
※※※
「雪姑娘,你的药。」
如同刚刚送粥时的温婉和善,捧着才煎煮好的药,进门来的邵小怜小心翼翼地来到冷雪的床边。
默默地接过药,冷雪略微领首算是表示了谢意,视线不由得朝门边瞄了下,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不是很明显,但邵小怜看见了。
「戚大哥又出去了。」她笑着为冷雪解释。
就算想辩解她并没问及戚侠禹的行踪,但冷雪终究没接口,只是安静地喝着她的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好,看得出戚大哥很在乎你呢!」有着极好的谈话兴致,在冷雪心想不理会她,她就会离开的时候,邵小怜已拿过一边的椅子放在床边,再迳自拿过女红开始她的针线活儿。
冷雪还是没说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她那碗烫口的药,像是没听见她所说的杠
「我没骗你,刚刚戚大哥端着你用过的碗碟到厨房给我时,一听我说到最近山里头有炎香出现,他带着小雪狼,匆匆忙忙地就跑出去了,说是想摘炎香来帮你驱寒。」想起戚侠禹那反常的急切模样,邵小怜掩口轻笑。「真是的,戚大哥为了你都急胡涂了,竟然什么工具都没带,空着一双手就想去帮你采炎香。」
她突如其来的一阵笑已经笑得冷雪莫名其妙了,加上她把这炎香说得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奇宝物,让她更是觉得茫然。
炎香,那是什么啊?
「炎香是一种传说中的奇花,据说它结的果子具有神奇的疗效,除了避百毒、疗百病外,练武之人吃了可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而更甚者,伤势极重的痛者吃了,还有起死回生的神效。」邵小怜主动地为她大略解释了下。
冷雪听得出神。
「不过这炎香可不好找,相传它百年开花一次,而且开花时间比晕花一现还来得短暂,在眨眼的片刻,炎香花开,在提神且沁人心脾的花香味产生的瞬间,诱得采撷者忍不住想多吸几口的时候,花瓣便匆匆谢去。而就在这花谢的片刻间,它会释出天下奇毒,只要一不小心吸入一小口,吸入者会立刻暴毙而亡,神仙难救……但这还没完。」邵小怜继续又说道:「不止花开花谢的时间快,如若能等过炎香花谢,片刻间,炎香果开始结成,这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在果实结成的同时,果实的外表会燃着一层炙人的火焰,让人无法徒手摘取,而且不管烫不烫手,也不能摘取。」
「为什么?」实在忍不住,听得出神的冷雪问了。
「因为不是成熟落下的果子,它就会充满奇毒,除了毒死人外,一点用处都没,而且就算是想利用它的奇毒来当毒引也不成,因为强行摘取的果子没到半灶香的时间内就被自身的火焰给燃烧焚尽,最后化为一堆没用的灰烬。」
「说起来,炎香果只有等它自然成熟落下才有用……不过也只能落下,绝不能落地!因为只要一落了地,吸了土气后,这果子就是废了,一样是一点用也没有……很麻烦的是吧?可真正麻烦的是要如何接下那冒着火的果子,若真徒手接下了,那非得烫下几层皮不可……」
解释到这儿,邵小怜微笑。
「这就知道戚大哥真是急胡涂了,竟什么工具都没带就出门去,就算真让他找到了炎香,他是真想徒手接回果子吗?要知道,炎香果的外壳上燃着极高温度的火焰,就算成熟落蒂时火焰开始止熄,上头的温度还是不容小觑,如果不多准备几个小竹盒去接,一只手被烫熟报废都不稀奇。」
她的话,让冷雪不由得轻蹙起眉头。
「雪姑娘先别忧心,虽说戚大哥徒手出门寻找炎香是千千万万个不妥,但实际上,没那么容易就让他们碰上炎香的!」看出冷雪的忧心,邵小怜连忙补充道。
她的补充说明让冷雪不解地看着她。
「这道理再简单也不过。」邵小怜微笑,再次解释。「撇开刚刚说的那些,炎香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神迹……这几个月来,我整理了那么多撷取炎香的资料,里头别说是摘一颗炎香,许多人穷其一生想见上炎香一面都没办法,又怎可能让他们两个人这么轻易地就碰上了呢?」
说到后来,邵小怜忍不住失笑,温婉的模样让人不难感觉出,她有着一颗颇为开朗的心。
「他们?」冷雪眯起了眼睛,听完邵小怜的解释后,注意到这个刚刚错过的讯息。
「嗯!因为还有武哥哥……」邵小怜温柔地浅笑着。「我想,戚大哥没跟你提过是不?不过这也难怪,从戚大哥带着你来到这里后,只匆匆地交代了你的名字跟你的身体状况,接着先是赶着上山帮你采药,之后又急着出门帮你采炎香,中间进门来只喘了口气,看了下你的情况,这可想而知,他是没机会介绍我们的。」
冷雪不语,算是认同。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邵小怜,武哥哥……也就是我的夫君……」说到夫君二字时,邵小怜的脸不自在地红了起来,声音也明显小了些,接着才又说下去:「我的夫君名唤武诺天,我们只是一对住在深山中的小夫妻,再平凡单纯不过了。说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难怪戚大哥会忘了提。」
其实不像她口中所说的那么样的单纯,可在她决定随着良人来到这荒山野岭中过活后,便打定主意要斩断跟过去的牵连、忘记所有的事,包括过往荣华享不尽的生活跟人人称羡的显赫身分,所以她心安理得地当自己是个纯朴的山村小妇人,也不觉得自己说了谎,唯一心虚的,只是一声代表两人亲密关系的「夫君」,说得她直觉得羞。
看着邵小怜甜孜孜的羞怯模样,不知怎地,得知她已婚身分的冷雪,心中竟莫名地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当然没去细想其中的原因,不过在这之前,虽然她的嘴里没提,但她的心里却一直觉得,就该是邵小怜这样温婉的女性,才最适合戚侠禹这样温柔的人……如今知道邵小怜成了亲,她心里只觉得释然。
这样的前后矛盾,冷雪只要肯探究,其中的原由她绝对能懂的,只是她不肯去细想,也不愿去正视自己的心态。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直至邵小怜克服了羞怯……「啊!雪姑娘的药吃完了吧?瞧我,没来由地跟你扯这些,都忘了这回事,也忘了你是病人,该多休息的,怎可霸着你说这些没趣的事。」想到自己的多话可能打扰了病人的安宁,邵小怜一脸抱歉地笑着,急急地收起针线活儿,连忙想取过冷雪手边早已空了的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