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好嘛,你就去训训大阿哥,要他别把我嫁出去了。」她央求着。
「这个……」
「好了好了,就这样说定了,那你快去吧!
敖凤翔张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有答应吗?拒绝的话来到嘴边,但就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那透着全然信赖的娇美笑颜,让他脸颊边的肌肉隐隐地抽搐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得出她的笑容真是灿烂得让人觉得刺眼。
真的,好刺眼啊……********
「坐啊,二师兄。」
偏厅内,清雅的茶香盈满一室,相异于入门来垂头丧气的敖凤翔,早已等待他多时的俊雅人儿优雅从容得彷佛像是一幅画。
「你算准了我会走上这一趟的。」碧萝春,他最爱的茶,敖凤翔瞪着亲亲小师弟送上的茶,一脸的不甘愿。
「小灵子那丫头,没太难为你吧?」温雅的浅笑挂在俊逸超凡的脸庞上,彷佛灵曦的笑颜一般,看得敖凤翔只觉刺眼。
「你说呢?」冷哼一声,敖凤翔推开他送来的杯子,直接拿过茶壶,牛饮般的一口饮尽茶壶中预先泡好的茶汤。
灌完一壶茶,放下茶壶,敖凤翔这才有心情说话。「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二师兄怎么这么说?」
「明人不说暗话,你家那鬼丫头片子说你要把她嫁掉,而她就跑来找我,也很坚持的表示,要她嫁可以,她只肯嫁给你,你自己说,这事该怎么办?」
「二师兄明知道,玉阳这一生是不可能与任何人成亲的。」玉阳轻道,俊逸出尘的面容上是一片的平静。
「错!」敖凤翔更正。「是在逢九大劫前,为了不让嫁你的人成了寡妇,你才不好跟人成亲,如果能度过这个劫厄,你想娶几个妻妾都不成问题。」
「二师兄真是爱说笑。」浅浅一笑,虽没明说,可温雅的俊颜上已写明了不认同。
「我说什么笑?」敖凤翔才觉得不以为然。「我心里头清楚得很,除了你那温温淡淡的性格外,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因素,就是为了那见鬼的逢九之劫。」
敖凤翔面露得意之色,这事他可研究了许久。
「虽然你没说过,但你真当我不知道吗?虽然你对谁都好,但基本上,在这种好之下,你甚少动用到你的真感情,因为你担心,若是度不过三十岁前的逢九之劫,你会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世间。另一方面,你也怕让活着的人心伤,所以你自律甚严,即使对谁都好,但都保持一层的距离,就怕动到什么真感情,对人事物产生了执著之念。」
顿了顿,敖凤翔再道:「以前的话,你要怎么做我都没有立场说什么,但现今不同了,虽然你还是你,可如今的你不似当年的了无牵挂,至少,你有个小灵子,心理有她这个牵挂……你别跟我否认,如果没把她搁在心里,你会为她留下?」
「那是因为我承诺过她。」慢条斯理的汲取杯中茶香,玉阳温吞吞地言道。
「就算是因为承诺过她,如果没把她搁在心上,你会那么担心她的事?」敖凤翔才不信哩。
「何止小灵子,雪娃我也一样担心……对了,你那边有她的消息没?」云淡风轻的转移注意大,不愿在这话题上打转的玉阳问着寻人的进度。
「啧!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别忘了,我今天可是被请来当说客的,不能忘掉我该做的事。」敖凤翔才不上当。「至于你们家的雪格格,你出动王家资源都找不着人了,我这边哪那么快?不过你放心、一有她的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但现在的话……你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快点,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打算?二师兄所指何事?」斯文俊逸的脸就算装傻也是好看得紧。
「别跟我打迷糊仗,我不吃这套,你就老老实实的把你的打算说出来,这样我也好回去跟你家那鬼丫头片子交代……最好呢,你就直接允了她的这门亲事,直接娶了她了事。」敖凤翔一个人想像得极美好,高兴的嘻嘻直笑。
「小灵子胡闹,难道连二师兄也要跟着胡闹?」温和好听的嗓音轻轻斥责着。
「胡闹?我胡闹?」敖凤翔怪叫一声,觉得人格被侮辱了。
「二师兄明知,玉阳会留下,除了对小灵子的承诺外,也是因为太后辞世前之托,这些年米,玉阳守着她们两姐妹这么多年,对于她们两人,我尽量做到一视同仁的照顾,若要说感情,那至多也只是一份父兄之情。至于小灵子对我,那也是基于习惯性的依赖,才会嚷嚷着要嫁予我为妻,那其实并不带任何涵义,二师兄实在不该跟着孩子心性的小灵子一起胡闹搅和。」
难得听他说这么一长串,不忙着清算人格被侮辱的事,敖凤翔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家小师弟。「一视同仁?」
「我尽量做到。」玉阳神色自若地接下他的质疑。
「就算你尽量做到,也只是在照顾方面,那你心里呢?你心里总是有特别的偏爱……别告诉我你没有!」早一步拦下他的反驳,敖凤翔直接再道:「再怎么公正无私的人,总是有他的一份私心,又名偏心,这是人之常情,也很直接的反映出来,每个人的心都是偏一边的,要不然你说,这世上谁的心是长在正中心的。
「二师兄扯远了。」玉阳不予置评。
「不扯远,我们说些近一点的事。虽然你对她们两姐妹一样的照顾,但你不能否认,较之雪曦,你跟灵曦那丫头更为亲近许多,事实上,她也是我所知道的,目前为止,最能贴近你生活、甚至是直达你心底的一个人。」敖凤翔耸耸肩,说出他的发现。
曾有片刻的停顿,可那迟疑稍纵即逝,快得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是吗?二师兄多虑了。」儒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似温柔亲切,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看你看,那鬼丫头片子一不在,你就又露出这种笑了。」敖凤翔一脸的受不了。「尤其是遇上你不想谈的事情,你更是会露出这种表情。」
「玉阳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吗?」他不解。
「才怪,如果小灵子在,你就不是这样了,会比较有人性许多。」敖凤翔坦言。
「哦?」他意外,从没想过这问题。
「或许你自个儿没发现,也或是你不承认,但事实上是,灵曦那丫头片子确实改变你许多……玉阳你也别当我跟你胡说,虽然你对外是这么说,也很可能是这样自己告诉自己,说那只是一份父兄之情,可是你有没有仔细想过,用你的心去想,那真的只是父兄之情吗?」同是男儿身,这种话题他较能够自然的说出口。
「当然只是父兄之情,不然还会有什么呢?」玉阳失笑。
「你再想想,如果没有逢九大劫的顾忌,抑或者,这最后一劫让你给熬过去了,那又会是什么结果呢?还只是父兄之情吗?」敖凤翔难得犀利的进一步追问。
「二师兄,你真是想太多了。」一样的温雅笑容,但似乎少了一分从容。
「是我想太多吗?你自己仔细想一下,如果你就像一般人,没有命定之劫、没有不确定的未来,这样,你一样会急着要她嫁给别的人,也一样没办法接受那丫头的感情吗?」敖凤翔假设问题。
撇开心中的怪异跟不自在感。玉阳淡淡地回道:「二师兄,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跟假设,有个生死大劫等着玉阳,这是既定的事,没法改变的。」
「谁说的?」敖凤翔才不信。「之前的那一劫你能熬过来,今年的这一劫,我相信你一样能熬得过去。
「那要是熬不过呢?」他反问,一脸冷静,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那要是熬得过呢?」敖凤翔再反问。
两师兄弟就这样僵持住,直到神色慌张的小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直闯进来──「不好了,王爷,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见小安子急到忘了请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玉阳问,儒雅俊颜更是沉着冷静。
「灵格格……灵格格她……」小安子直喘气,试着把话说全。
事关灵曦,前一刻的沉着去掉一半,冷静也少了一半,玉阳追问:「小灵子她怎么了?
「灵格格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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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这样做,不太好吧?」
「七弟可是后悔了?」
「不……不是这么说,但要给大阿哥一点颜色瞧瞧,不一定要抓他身边的人,尤其这小格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们抓她回来,恐怕有些胜之不武。」飞燕迟疑,年轻的脸庞上有几分的犹豫。
「你怕了?」阴邪的目光轻轻一扫,四阿哥麒彦邪魅的俊颜上满是不在乎。
「不是怕了,只是觉得抓个弱质女流回来,似乎有些不妥。」飞燕强调。
「那你以为,这世上还有谁能当这个饵,为我们引来大阿哥?」麒彦冷笑。
「也是,能让大阿哥在意的,也只有这个小格格。」目光朝地牢里的人儿望去,那苍白茬弱的小脸让飞燕心中兴起一股罪恶感。「可是也用不着把她关到地牢里吧?」
「难不成要备上房好好款待她吗?」麒彦语带嘲弄。
看了下四周,阴暗潮湿的环境让飞燕觉得不妥。「话不是这样说,她一个女孩子家,被关在这又阴又凉的地牢里总是不好,更何况再怎么说,她也是皇阿玛所封的格格,实在不该受到这待遇。」
「不会吧?你心疼?」嘲讽的神情更甚,让麒彦邪气的脸看来魔性十足。
「我心疼她干么!」飞燕轻嗤一声,可表情有些不自然。
瞧见那一闪而逝的心虚,麒彦状似无意的开口:「七弟,如果怕了,这时候退出还来得及。」
「谁……谁说我怕了,别说没人知道我们在做的事,就算等跟大阿哥碰了头,让他知晓我们是幕后主使,以他的性子来说,他也不可能跟皇阿玛告状,我有什么好怕的?」飞燕喊着,像是想用声量来壮胆似的。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麒彦冷笑。
「别这样看我,大阿哥的与世无争,是人人知道的事,又不只我一个人知道。」飞燕让他看得心都毛了起来。
「与世无争吗?」魔魅的眼闪过一丝兴味。「就让我们看看,他有多与世无争吧?
没来由的,飞燕心中打了个冷颤,开始有些后悔。
他这回帮着四阿哥,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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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酸软的醒来,一时半刻还没回过神,灵曦轻轻呻吟着,心里头很是纳闷,为什么她全身上下会这么酸痛?
猛地张开眼,四周的环境让灵曦吓了一大跳。
咦?!这里是哪里啊?
她呆了一下,直泛疼的脑子里有一时半刻的空白,在渐渐适应周遭的黑暗后,蓦地,她想起来了!
先前她在小翔子师兄家等好久,觉得无聊,所以就趁着珍珠不注意,留了张纸条便一个人偷溜上街玩。
那大街上极是热闹,鲜少出门的她看花了眼,她记得她原是在卖香包的摊子前看东西的,那时她看上一个蝴蝶型的香包,正在研究它的绣工,然后……然后她吃痛……不省人事后,再醒来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你醒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灵曦回神,她朝人声看去,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面孔。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见他将一托盘的饭菜推过来,灵曦戒慎的问着
「你什么都别问,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唷,吃点东西,昏迷了这么久才醒来,你也该饿了吧?」不该由他来的,但飞燕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特地揽下送饭的工作,顺道来看看她的情况。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在菜里下药?」非常时期,灵曦也是有防心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余痛,她总觉得她的头重重的,很不舒服。
「要下药,我乾脆饿死你算了,哪还那么麻烦。」飞燕受不了她多此一举的想法。
「可是……」
见她迟疑,飞燕懒得跟她罗嗦,直接将托盘放在牢笼前,随她爱吃不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你很面熟那。」灵曦困惑地看着他,恍惚中,眼前还晕眩了下。
「别攀关系。」飞燕拒绝作答。
没把一时的晕眩放在心上,试图振作精神,灵曦进一步问:「那你把我关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这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少罗嗦,你乖乖吃你的饭吧。」飞燕不愿回答她任何问题。
噘着唇,灵曦看他,飞燕也看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我说贝勒爷,这儿恐怕不是您该待的地方吧?」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飞燕一跳,猛一回头,就见身后站了三个人。为首的、也就是说话的那个人,名为冰刃,飞燕知道他,他是四阿哥手下的第一死土,深受四阿哥的看重及重用,但不知为何,飞燕一直就不喜欢这个叫冰刃的。
很可能是态度的关系吧,除了在四阿哥面前,冰刀他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狂妄模样,就连那说话的语气,也是随便得要命……不说什么,就像刚刚那样,冰刃那语调,压根儿摆明了不把他这受封为多罗贝勒的七阿哥看在眼里。
越想,飞燕越觉得不是滋味,打从心底觉得不舒服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看着冰刃,飞燕皱眉,考虑要向四阿哥建言,就算死士难寻,但这等不敬的死士还是早日淘汰为妙。
「我说贝勒爷,这话该是问你自己才是吧,你在这里做什么?」冰刀斜眼看他,果真一点也不把飞燕的贝勒身份看在眼里。
「喂,你是哪里的贝勒爷?为什么要抓我?还把我关起来?」听着他们的对话,灵曦捕捉住一个重点,忙不迭地问。
「闭嘴!」飞燕低斥她一声,这才神色不悦地看向冰刃。「难道我上哪儿都得向你报告吗?」
「那倒是不用,不过这儿可真不是贝勒爷『您』该待的地方,如果没其他的事,就请贝勒爷早些离开,不要妨碍咱们这些做属下的人办事。」冰刃不着逐客令。
「如果我偏要留在这儿呢?」飞燕赌气。
「这不好吧?」冰刃玩世不恭的脸上似笑非笑,听说……王子他正在找你,还是我请人让他亲自过来让他自己跟你说,如何?」
「不用了!」被找到死穴,飞燕瞪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飞燕一走,冰刃不怀好意的视线即对上牢笼内的灵曦。
「啧啧,美!真是美啊!」像在审视货物般,冰刃赞叹。
「听说是位格格呢!」死土甲一脸的垂涎样。
「真的没关系吗?」死士乙有些顾忌。
「主子说了,要把她赏给我们,你说有没关系呢?」冰刃打开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