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意外的是,婚期定得相当快,易扈祥根本措手不及。而「法老王」还反摆二老一道,大刺剌地威胁他们。「不要玩花样!如果谁敢阻碍,我就要谁好看,走著瞧……」他说到做到,立即派遣弟兄「驻守」易家豪宅,明为保护,实为监视。
「法老王」简直是野蛮人,丝毫不讲道理。
「咱们千不该、万不该惹上黑道人物啊……」易扈祥双手抓著头发,仰天咆哮,陈月花则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
命运之神啊!为什麽要捉弄他们……
※ ※ ※
这阵子,易浅芝反而显得很平静。
她的人生遭逢剧烈的转变——一夕之间,她就要为人妻了,而且还是嫁给一个黑社会里大哥级的人物。
对方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没有良好的品德情操,也没有傲人的学历专业,据他所言,他还是名连高中都没毕业的中辍生……但最离谱的是,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道头子法老王。
天啊!她出身豪门、受过良好教育,现在竟要下嫁流氓?
她不敢想像,如此身分悬殊的两个人,竟然真的就要结合为夫妻,成立一个所谓的「家」?
她才二十岁,虽然对婚姻不存幻想,但也与时下少女无异,对爱情有著憧憬、梦想和期待。她笔下小说里的男主角,每一个都高大、英俊又帅气,往往也是富豪子弟……然而事与愿违,小说终究是小说,她的白马王子梦也成了泡影,即将要幻灭。
这辈子她第一次披上白纱,竟不是为了心爱的人;「法老王」的出现,让她爱作梦的心碎裂成千万片。从此,她对「爱」这个字,再也不抱任何的奢望。
今後,她是「法老王」的妻子,每个黑道弟兄都要尊称她一声「大嫂」,见面要鞠躬行礼外,必要时,还得为她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在步入礼堂时,易浅芝还不知道「法老王」的名字和相关的身世背景,不过她也毫无兴趣追究,反正她一点也不爱他。
这个婚礼很简单,并没有大肆喧哗、张扬;这位身分显赫的黑道大哥绝对有能力把婚礼办得轰轰烈烈,可是,他没有。原因可想而知,她心里明白,因为这是一桩丢脸的婚姻与债务交易,越少人知道内幕,日後才会避免发生麻烦。
易扈祥和陈月花被活生生地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出席女儿的婚礼。草草举行了公证仪式,在盖上印章的那一刻,浅芝才知道丈夫的真实姓名——齐桓逸。好雅致的名字!可惜人不如其名。
他们很快从法院离开。在法院门口,易扈祥和陈月花依依不舍,欲哭无泪。「女儿……」婚礼已经结束了,再说什麽,似乎为时已晚。
可是,易浅芝却表现得相当坚强。「爸、妈,从今以後,我就为人妻了……也算是真正的长大了。有任何事,我会自行处理;有任何委屈,我也会自己承担,不会再打扰爸妈。毕竟,我已经长大,不能再依赖你们了!」
她故意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是因为不想让父母再为她牵肠挂肚。
但是,陈月花听了却难过得几乎当场昏厥。她满肚子苦水,只能吞进肚子里;独生女结婚应该是喜气洋洋的,但此刻他们夫妻俩却只能以泪洗面。
「现在开始,浅芝就是我的人了!」这是所有权的宣告,更是给二老的下马威。
齐桓逸强悍地带走易浅芝,心中亦有了打算。从此以後,他不会让她和父母再碰面,以免节外生枝。而她背对父母,渐行渐远,所有的刚强,都在瞬间瓦解。
「你哭了?」齐桓逸刻意不在意地问。
「没有……」她赶紧拭去脸颊旁晶莹剔透的泪珠。
没有柔情款款的对待,他独裁地厉声命令道:「不准哭,妆糊掉就难看了,我们才结婚,我可不希望弟兄们看到你哭得像刚死了丈夫一样!」
「我知道,我明白。」她解嘲。「我的泪水不会为你流,我只是为自己的不幸遭遇哀悼一下。」
他目光一闪,讥诮说道:「你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吗?还没开始跟我生活,你就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未来的日子会病不欲生了?」
是的,是的……易浅芝心底痛苦呐喊著。但是,她不敢说出口,强颜欢笑道:「跟你说话好像无时无刻都这麽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似乎我对你——『我的丈夫』,太苛刻了!」
「我的丈夫?」对这「丈夫」两字,「法老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们无言地坐上一辆深黑色双B轿车。这是特地为他俩准备的专属座车,易浅芝环视车内,发现每一扇车窗都贴上了深黑色的隔热纸,而据说连玻璃都是特制的防弹材质,似乎时时提防著会有人对他们不利。
「你怕死?」她好奇。
「你怕吗?」他撇嘴反问。
「也许死了,对我更好。」她脱口而出,口不择言。蓦地,她惊觉失态了,於是面红耳赤地急急低下头。
「死是很容易,不过为了逃避现实而死,恐怕会死不瞑目、无法解脱!」他莞尔。「人生苦短,我觉得要及时享乐,好好把握每一刻才是——」
话语未毕,他低头俯向她。一阵男性气息倏地袭来,易浅芝一个措手不及,被他占了便宜——他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吸吮……
他再也等不及了。
此刻,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他对她刻骨铭心的爱恋……
※ ※ ※
位於深坑山里的豪宅大院。
这是一个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好地方。
「这整座山都是我的产业,放眼望去,都是我的土地。」齐桓逸志得意满地说道。
鸣泉飞溅、群卉争艳、花团锦簇,夹杂婉转鸟语……好个世外桃源。偏偏,在她朦胧的眼帘外,望见的却是百鸟飞离、花残叶落,一片凄凉肃杀、万籁俱寂的景象。
「以後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他优雅地扶她下了车,并开门为她介绍。「你看,跟你南台湾的家相较,应该毫不逊色吧!」
「这里不是我的家,充其量只能算是我的囚牢!」她一肚子的火气霎时间全都爆发,倏地丢下他转身就往大厅跑。
她深深感到委屈不平,认为他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跌坐在沙发上,心高气傲地不肯面对他,迳自扬起一双粉拳在软沙发上拚命捶打。
她每打一下,就彷佛鞭子一道道抽打在他身上。啊!他竟然忘了,他怎能忘记——就因为自己不择手段要得到她,她因此深深痛恨自己啊!
未来的日子里要面对一个不爱他的妻子,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在浅芝面前,在她仍对「丈夫」感到深恶痛绝之前,他也许永远不能表露自己的爱意,他只能展现黑道作风的蛮横手段,才能制伏她。
忽地,他伸手粗鲁地抓住她的纤腰,将她旋过身子;一手捏住她下颚,逼她不得不面对他跋扈霸道的脸孔。「我不需要看你脸色过日子!」他重击她的自尊和骄傲。「你最好试著学习『逆来顺受』这四个字,否则未来的日子里,你会吃足苦头!」
「就因为易家一无所有了?」她哽咽道。「毋庸置疑的,我也一无是处,算是你的累赘……」
「知道就好!你已经不是人人捧在手掌心里的千金小姐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面无表情、掉头就走。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跑车呼啸而去的声音。
看到易浅芝那样的反应,他心如刀割!难道嫁给他,真的彷佛要她的命?她带给他的羞辱,比切肤之痛更伤人……
空荡荡的宅子里,还有一位老仆人在屋内走动,似乎就是留下来服侍易浅芝的。老仆人名叫阿娇,在她的引导下,易浅芝被带进了豪华的寝室里。
她重重地关上门,留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
易浅芝,难道你还不懂「世态炎凉」的道理吗?她告诉自己。齐桓逸说得没错,她已经不是千金大小姐,没有资格耍脾气了……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得放下身段和他生活,易浅芝仍不自禁地对著镜子饮泣。
她边哭边把新娘礼服脱下来,然後卸妆、沐浴……直到最後,她换上纯棉的长衫,但泪水仍然泛滥,不可收拾。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直到阿娇用托盘送了饭菜来,她才知道时间飞逝,已经晚上了……但她还没见著「丈夫」的人影呢!
先前悲从中来的情绪慢慢平复了。窗外蝉儿吱吱鸣叫著,微风吹来,池塘的荷花发出幽微的香气,有著三分春色,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的雅致。她彷佛置身古代的亭台楼阁里,不由得喃喃念道:「不应有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女人的一生,结婚和生子皆为大事。
此事古难全——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黑道恶霸,这一生,最糟糕的莫过如此!
她不过是提前跌到谷底……迟早这衰运度过了,她会拨云见日、出头天的!
易浅芝不断自我安慰,最後她归结出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在当下——即使苦中作乐也好,她要让自己过的多采多姿,然後让他对这场婚姻主动知难而退……
夜深人静,真的是灵感泉涌的时刻。不知道是富家千金的骄纵因子,或是作家古灵精怪的一面作祟;许多整人的鬼点子此时纷纷倾巢而出,开始蠢蠢欲动。
易浅芝狡黠的眼瞳流露出淘气的神采,一个个让齐桓逸生不如死的整人计划不停涌现。她对著镜子贼兮兮地笑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首先她要熟悉寝室里的地形。於是,她开始翻箱倒柜、寻遍每一处角落,发现房间里除了他的衣物、以及一些属於男人的东西外,还有属於她的女性衣物用品,其中甚至有几件性感睡衣,看样子他不怀好意的意图相当明显;而没想到,她紧接著还真的翻出了好几盒保险套。
各种式样,超薄型、螺旋型、薄荷香味……她面不改色地开门走下楼,叫唤仆人。
阿娇睡眼惺忪,惶恐地望著壁钟,已经清晨一点整了,少夫人板著脸孔,一副刁蛮的模样。阿娇不禁心惊地想,少夫人是来下马威的吗?
「主人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来过夜?」她毫不讳言,单刀直入地问。
「我……」阿娇怎敢明说!
「不说没关系!反正,我握有证据——谁教寝室里的一堆保险套被我给发现了!」
「不!不!」阿娇挥舞著手,急忙澄清。「那是今天特别为了主人新婚才准备的。」
「是吗?」她根本不相信!「算了!我不追究,你现在去拿强力胶给我,我要用!」
「强力胶?」大半夜的,少夫人要强力胶做什麽?难不成,她有吸食的习惯……
但易浅芝若表现出富豪少奶奶仗势欺人的架势,绝对是十足像样的。不一会儿,阿娇乖乖地拿出强力胶。一拿到强力胶,易浅芝立刻头也不回地上楼,镇定优雅地关上门,留下阿娇还杵在原地,立正站好。
易浅芝不知道「法老王」何时会回来,但她清楚知道强力胶最佳的接黏状态是在三十分钟以内。为了避免过了时效,每隔二十分钟,她就会重新再制造一个全新的……她不时露出诡谲的笑容,恍如致命的蛇蝎美人。
熬夜对她来说犹如家常便饭,她向来越晚越是精神奕奕。易浅芝故意换上有蕾丝小碎花点缀的黑色透明性感睡衣,将一头长发梳顺披散著,故做性感撩人的姿态,准备迎接她的新婚之夜……
第四章
清晨三点,「法老王」终於回家了。
第一步骤,浅芝先将灯光调转到柔和的晕黄颜色,营造出罗曼蒂克,令人意乱情迷、神魂颠倒的气氛。
接著,她故做风情万种的媚态,双腿交叉,嫩白晶莹的娇胴做四十五度倾斜,而身上那件大一号的性感睡衣则让她迷人的丰盈双峰若隐若现。
当齐桓逸进门,她立即绽放了一个最甜美的笑脸。
他看到她柔情万千、娇羞可人的模样,惊异不已,顿时感到口乾舌燥。先前,他命令司机开车四处游荡了一整天,无非是希望自己对她的欲望能有所消褪;而今她却对他频频搔首弄姿,浑身清纯烂漫的气息,因天真不作做而更显楚楚动人。让他不由得热血沸腾,根本无法招架。
欲望挺起,再也无法抑止。他只怕自己会如饿虎扑羊般的冲上前——迫不及待地吃了她、要了她!
「今天你说的一席话,马上点醒了我。我已经想通了,没错!我何必自讨苦吃,处处惹你不高兴呢?纵使我们没有经历过男女交往的过程,也没有夫妻间的情深义重,但不管如何,还是可以做个朋友嘛!彼此相互尊重,相敬如『冰』——」她故意拉长尾音。「所谓见面三分情嘛!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我是你的妻子!纵使我不承认,但你身为『丈夫』,也有你该享有的权利和该履行的义务……」
权利和义务?这似乎暖昧地意味著什麽……
易浅芝似笑非笑,心里扑通直跳,她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应该就犹如罗曼史里头千篇一律刻划的亲热情节,即使是她笔下的爱情小说,也不能避免这一套老剧情——男女主角排除万难後终於得以相爱,紧接著结尾就安排来段缠绵悱恻的「大结合」……
易浅芝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和不自在,表达真诚以取信齐桓逸,还特地引用一段名言。「『人并非只是有一个圆心的圆圈,他是一个有两个焦点的椭圆形,事物是一个点,思想则是另一个点。』这是雨果在『悲惨世界』里写的话,我希望——『法老王』只是你的面具,将来藉由相处的机会,我能够看到不同面目的你。」
听到这段话,他的心头涌现飘飘然的喜悦!
他没想到刁蛮尖锐、傲慢偏执的她,如今竟甘愿顺从他,被他征服……这是他梦寐以求、想都不敢想的事。
「假以时日,你会见著的——」他低沈的嗓音,带著性感的沙哑语调,让她整个人为之一颤。
他缓缓地脱下西装,接著解开衬衫钮扣,褪下身上的衣物,呈现出自己英挺伟岸的完美身躯。
他强壮的体格真不是盖的,傲人的身材比例,可媲美健美先生,看得易浅芝眼睛发亮!而见到她赞赏的眼神,於是他继续脱掉长裤,最後释放出他的昂挺。
他毫不羞涩,赤裸地面对她。「撇开真实的夫妻关系不谈,如果你以一个女人的身分要诱惑我,那今晚我要定你了。你毫无瑕疵的胴体,的确可以攻陷任何一个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