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郡主的花容月貌、善良的心地、温柔的性情……”他愈说愈觉得恶心。“在下真的没有这个福分。”这样说算是非常客气了。
“你……”
“再说在下既已有婚的,岂敢始乱终弃?在下只配娶像曲家那种寒酸小户,做梦也不敢想要高攀王府,实在没这个福气啊。”也幸好他没这个福气。
搞了老半天,原来刚才王爷跟他打的那一堆哈哈,全是冲着他来的?
岂有此理,就算把他的头砍了,他也绝不会娶王兰芷进门。
于邦彦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
他几时答应过要娶王兰芷?竟一声不响地办起喜事来,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在下告辞。”
“这些可都是为你办的。”和亲王比了比四周。
“您留着自个儿办吧!”他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一旁立刻有侍卫抽出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往后皇上吃不到我所调制的丹药,你可得负责。”他丝毫无惧。
好小子,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招。
“我早就知道你会搬出皇上。”他还以为皇上是他的靠山呢!“可别忘了我女儿是皇上的侄女,你以为皇上会站在哪一方?”和亲王阴险的一笑。
“‘理’字那一方。”他不快地斥道。“休想拿皇上来压我。”他有婚约在身,即使皇上也管不着。
“哟,我可没拿皇上来压你哟!”和亲王摇了摇食指,一脸的奸笑。
还说没有?他不快地咬紧牙根。和亲王之所以不敢伤他,可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皇上身边的红人。
有谁比自己的亲兄弟来得更亲?
还敢说不是拿皇上来压他?
“你看看这个。”和亲王冷笑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给他。“皇上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你何不自己看看?”
他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信上说王兰芷告他,说什么五年前他邀她坐马车时,曾对她不规矩,由于王兰芷很喜欢他,所以当时并没有拒绝。他一走就是五年,她仍痴心地等着他回来,没想到他一回来,竟然打算对先前的一切不认帐,因此皇上吩咐和亲王尽快和他商讨婚事,把王兰芷娶进门。
“一派胡言,真是岂有此理,含血喷人!”他气得差点将信撕碎,还好他立刻想到这是皇上的御笔信函,才没犯下大错。
“你说皇上含血喷人?”和亲王不怀好意地瞅着他。
“是谁含血喷人自己心里有数。”
和亲王变了脸色。“你……”这小子真滑溜,还刁钻得可以。
“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有谁看见我摸过她了?”竟然耍这种阴招?
“车夫就看过,要不要我找他来问问?”
“你……”于邦彦的眼睛瞪得好大。“你连车夫都收买了?”
这下子他跳人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和亲王冷笑着扬起唇角。
“看到的人可多着呢,要不要找一个来问问?”
“你……”他喘了一口气,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很好,竟然能收买这么多人!
“难道小女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或者用自己的清白来陷害你?嗯?”
他们仗侍的就是这一点,王兰芷凭的就是这一点。
皇上绝不会相信有姑娘家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侄女。
冷静、冷静!于邦彦努力地要自己气得快爆炸的脑袋冷静下来,一定有法子治这一对父女。
和亲王亏空了六百万两亟须补足,竟然看上他这只肥羊,他千万得冷静下来,别着了对方的道。
“这事等见了皇上再说。”现在多说无益。
问题是,皇上会相信他吗?
第七章
“你转得我的头好晕。”柔儿不满地放下针线瞅着他。他再这样走下去,地上都要被他磨出一个大窟窿了。
“你到底怎么了?”
头一次见他这么愁眉苦脸的。
“柔儿……”
于邦彦欲言又止。
“嗯?”
柔儿等着他说下去。
他一定不知道,情急之下,他这个“大叔”总会忘情地只称她柔儿。
“大叔”应该客气地叫她柔儿姑娘的。
“没……没什么。”
不愿让她担心,却又想不出法子解决那件麻烦事,他已经三天没睡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还不是王兰芷!”
他火大地说。
他于邦彦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柔儿瞅着他,并不点破,知道他大概为了什么事这么生气,不过她有的是方法教他说。
“王兰芷是很讨厌没错,可你也不用这么火大呀。”她埋首继续做针线活儿,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该生气的是邦彦又不是你,再说,就算要气也该是我生气,还轮不到你呢,你会不会热心过头了点?”
“你……”
他火大地继续踱步。
说了她也帮不上忙,搞不好她也跟着一起误会。
他怎么能告诉她皇上信上说的那些下流事?
他真的没做,否则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问题是谁相信?
“唉唉唉!”
他连叹了好几声。
这种事还真是教人百口莫辩。
几年前和亲王还算明理,王兰芷倒不敢太明目张胆地乱来,结果现在为了这六百万两的亏空,和亲王也变得这么可怕了!
早知道他就不跟王兰芷同坐一车。
还有,他几时略尽地主之谊“邀请”她同坐一车了?简直胡说八道。
“你光叹气有什么用?谁欺负你了?”
“王、兰、芷!”
他咬牙切齿地说,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
柔儿笑了出来。
于邦彦气得浑身无力,任由她笑。
他目前不敢去见皇上,因为他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好驳斥他们父女俩的诬陷,所以他现在正努力地动脑,想快点想出方法扳倒他们。
问题是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现在外面传得好难听喔。”
她故意说。
“那些人说什么?”
他立刻一脸紧张。
“说……”
她想笑,只好低下头拼命地忍着。
“到底说了什么?”
他火大了起来,但不是冲着她。
“说你……不,是邦彦、邦彦……对……”
“哎呀,你别吞吞吐吐的,到底说了什么?”他不自觉地扬高音量,已经快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说邦彦对人家毛手毛脚的。”
“我什么时候……”他赶紧住嘴。幸好柔儿没听出来。“你信了?”他大吼。
真快把他气死了,他一定不放过王兰芷,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柔儿没有说话。她当然不信了,如果他真的是这种人的话,又何必等她五年,一听她要退婚,便立刻奔回来?
自从知道他就是“大叔”后,她成天心花怒放的好不高兴,他老是往她这儿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相信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一定是又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了。
她又没说她相信了,瞧他紧张得。嘻嘻!
“柔儿,你可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呀!”他着急地喊。
柔儿头一次那么反常的静默不语,这岂不表示她相信了?他更加紧张,想解释清楚。
“我……我……”我这辈子只亲过你的小嘴、拉过你的手,没碰过别的女人。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因为他现在是“大叔”呀!
“我……我替邦彦发誓,他不会做这种事。”
“奇了,你替邦彦发誓?”她一脸惊奇的说。
“呃……”他一脸的不自在,赶紧别开脸。“总而言之,你别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就对了。”别人怎么说都不要紧,他只希望柔儿别听信谣言。
“我又没说我相信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她故意嘟起小嘴。
“哎,你……”
“重点不在这儿,而是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和亲王如果以这点要胁,邦彦怎么办?你这个好友帮得上忙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帮不上忙。”于邦彦头大地坐下来,老实的说。
他就是本尊,现在正为此事头大呢!
“啊?!”她立刻变了脸色。“你帮不上忙?”那不表示他得娶王兰芷了?
这怎么可以?
“你可以否认呀!”她赶忙道。
“问题是皇上不会相信的。”
皇上引她睁圆了眼睛。连皇上都抬出来了!
“柔儿,我们怎么办?”他一筹莫展。
这样的桃花劫真会要他的命。
“我……我……我帮你想办法。”她脑袋一片空白。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她努力地想着,却依然一筹莫展。
其实办法是有,只是他现在不能说,而且这是冒着欺君之罪,非到不得已,他能不用就不用。
他继续努力地想着法子,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逃过这场劫难。
“这天下这么大,为什么她独独相中你呢?”实在想不出法子的柔儿苦着脸说。
他被她话里的苦恼逗笑了。
“你家相公长得俊,不好呀?”他完全没注意到她话里的语病。
“那现在怎么办?”
于邦彦微笑着坐下来喝一口茶。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刚才还用得着在那边踱来踱去吗?”就说嘛,她只会陪着他一起干着急。
“你现在还有心情喝茶。”她生气地抢过他的杯子。
“我渴啊。”他想拿回杯子,她却不肯给他,他只好又再倒一杯。“看来只好去见皇上了。”向皇上发誓他真的没有做那种事。
一听到他要见皇上,她突然红了眼睛。
“要是你一去不回怎么办?”她忘了他现在是“大叔”,忍不住哭了起来。“皇上一不高兴,把你杀了怎么办?”戏里的皇上动不动就要人的脑袋,他这一去不就等于去送死吗?她可不要她的邦彦冒着生命危险,要是有个万一……她也不要活了。
“柔儿——”他放下杯子,五官都挤在一块儿了。“这时候我们应该互相打气,你……你这一说我的勇气突然跑光了。”
他的心事都被她说中,可见她实在了解他。
“那就不要去呀!”柔儿吸着鼻子说。“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有什么法子可想?”
两人忘情地“你”来“我”去,完全忘了此刻于邦彦的身份。
“你上一回不是说和亲王亏空了六百万两吗?那好,给他……”
“你说什么?”他吼了出来。
“总比去见皇上掉了脑袋好。”她眨着晶亮的泪眼说。
他要的不是钱。”
“那他要什么?”
“他要的是一只会生金鸡蛋的母鸡。”就是他。
“世上有这种母鸡吗?”她呜咽了起来。
“你……”他感到头疼。她吓得脑袋都不清楚了。
“好了,你别哭了,我去想法子。”
“你要去哪儿?”她赶紧迫上前。
“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一定能想出法子的。”于邦彦轻拍她的脸,然后往门外走去。
+ + +
于邦彦边走百年思索,却没注意到柔儿不放心地偷偷跟在他的后头。
离他家不远处一阵喧嚷,成群的百姓纷纷退到路的两旁,好让出一条通道给大批的队伍通过。
是和亲王。
真是冤家路窄。
于邦彦赶紧由自家后门溜回去。如果预感没错的话,和亲王这次又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没错,他才一换好装束,喧闹的声音刚好停在他家门口。
和亲王一下轿,他立刻有备而来地迎了上去。
“王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于邦彦巧妙地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人们都在围观,客套话自是要说,和亲王明明知道于邦彦是故意不让他进门,也只能故作豪迈的大笑,装出一副和于邦彦十分热络的样子。
“我来看看贤婿准备好了没有,哈哈哈……”
在后门久等不到人出来的柔儿,一绕到大门就听到这句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和亲王故意拉大嗓门,存心要给于邦彦难堪,更是想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于邦彦就快要当他的乘龙快婿了。
于邦彦正要驳斥,和亲王立刻压低声音警告他。“难道你要本王当众宣布皇上御笔信函的内容?”
他料定了于邦彦不敢轻举妄动,更加跋扈起来。
“和亲王府可是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你来迎娶哕,你日子到底挑哪一天啊?”
和亲王嘿嘿冷笑地看着于邦彦,认为他绝不敢反驳。
“监务亏空的证据,有一部分正好握在我的手里,你有没有兴趣看看?”于邦彦低声道,也陪着他一起冷笑。
“你……你说什么?”和亲王吃惊地吼了出来。
“喔。”于邦彦“恍然大悟”地点头笑了笑。“我刚刚讲得太小声了,您没听见,没关系我用喊的,喊大声点好让您听清楚些。”
他用手圈起嘴巴正要喊,和亲王惊慌地赶紧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他转了转眼珠,要和亲王放手。
“有事好商量。”和亲王非常小声地道。
他才不跟他商量呢!.
于邦彦指着和亲王的手要他放开,和亲王只好勉为其难地松开手。
其实他手上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要是有他还用愁吗?早就呈报上去了,不过能看见和亲王一脸惨白的模样,也算值得了。
两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的模样,可让柔儿看得急死了。
邦彦为什么对他笑?
和亲王为什么一下子比着二?又一下子比着三?他们是在干什么?谈论成亲的日子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立刻排开众人迎了上去。她的夫君绝不能教别人抢走。
“邦彦。”
于邦彦吃惊地走向她。“柔儿!”
她怎么会在这儿?
柔儿突然哽咽地哭了出来。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要娶兰芷郡主也不说一声,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她假装哭得很伤心。
“我……我……”他看傻了眼,
正打算贿赂他的和亲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愣住。
“是啊。”她用力吸着鼻子以增加效果。“你明明跟我说你不肯答应,可是和亲王府明明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上门迎娶,你还说没有。”
“我是没有啊!”他哇哇大叫,要他说几遍才懂?“我是被逼的,从来没有答应要娶他女儿。”情急之下他立刻说出真相。
哦,众乡亲们,全听见了吗?柔儿挑了挑眉,赶紧又恢复一脸的哭泣相。
围观的人们纷纷相互议论起来。
“原来是被逼的呀?”
“是啊、是啊!”
“胡说!”柔儿用力地连吸了几下鼻子。“堂堂的王爷怎么会逼婚?他的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又不怕没人要。”
“他真的向我逼婚。”以为她又误会的于邦彦冤枉地喊了出来。“我没骗你,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怎么自个儿办起喜事来了?我从来没说要娶她呀,不信你问王爷,他可以作证。”
和亲王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发作都不敢发作,人们朝他指指点点,害他连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于邦彦是真性情的反应,柔儿则是唱作俱佳地存心给和亲王父女难塔。打从知道于邦彦就是“大叔”开始,她成天在脑子里演练该如何修理这对父女,如今可能她逮着机会了,演起来一点都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