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来没听见吗?还是要我动手?”
“我拿就是,您……别动气。”卓甫瑞伸手解开项连的扣环。
贝行止转身朝走出浴间的贝青洛开口,“青洛,你也是。”
“我?”
“脱下鞋子!”
贝青洛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这会儿和卓甫瑞一样七上八下,两人都见识到贝行止翻脸不认人的情绪,开始为未来命运担心,难不成他刚才的示好,不过是想安抚两人抗拒的心?
想到这里,卓甫瑞立刻暗责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然而贝行止是青洛的父亲,他能对他动粗或是怎么样吗?
“我已经令人将船折返。”贝行止天外突然飞来一句。
卓甫瑞讶异的瞪着他,“你怎么可以…”
“怎么做是我的事,我逮到你们,总比卓泰英逮到来得强。”贝行止一脸严肃。
“爹。您不守信用!”贝青洛难以置信的道。
“啪”的一声,贝行止一巴掌把负青洛的脸打得泛起一片红肿,卓甫瑞见状,满心不舍与气忿,他本想争个理由,但贝行止手上的枪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指着他。
“不,不要!”她轻呼一声。
贝行止冷冷一笑,他手上的枪得来不易,用来对付卓甫瑞绰绰有余。
贝青洛一挺身便护在卓甫瑞身前,“爹!别这么做!”
“青洛,你走开,我不怕他,也不怕死,你别过来。”卓甫瑞伸手想推开她。
她猛摇头,“不,我不要任何人受伤。”
“青洛,闪开。”
贝行止心意似乎很坚定,将枪转向卓甫瑞,吓得贝青格急忙上前。这时,贝行止趁她一个没留神,狠心的用枪托击中她的后脑勺,让她昏倒在地。
“你竟敢对我的妻子动手?”
卓甫瑞见状愤恨不平的冲上前,但贝行止的枪却指在他的额头。
船已经即将靠岸,一旦靠岸,想离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然骇人的事不止是贝行止手上不长眼的枪子儿,在岸边聚集的卓家人马,可不是贝行止一把枪就能比拟的多。
贝行止的口气沉重,“你最好说话算话。”
卓甫瑞十分不解的睨着他,而后见他扳机一扣,一个枪声响起……
***
在岸边的人几乎都听到那声枪响,但等了十多分钟,那船才缓缓靠岸,所有人都还没看清楚情况,船里的人却急急忙忙的奔了出来,大声嚷嚷,“失火了、失火了……“
岸边的人都因突来的消息而吃了一惊,见船上火苗随着奔窜而出的人群也窜了出来。
卓泰英不放置信的望着岸边的大船,“怎么回事?”
“船起火了。”
“怎么会起火呢?派几个人进去看看。”
卓泰英令着属下进船搜查,然而十几个属下进去不一会儿,全又被大火挡了回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其中一名属下紧张的前来禀告。
“怎样?”卓泰英跟着绷紧神经。
“火喉很深,不知为了什么起火,洋人忙着扑火,但没见着十三少。”
“怎么可能会不见?他分明进了船,连港口的人都这么说!”卓泰英焦急的望着船上的火,小小火苗开始不留情的聚集变大。“我得进去看看。”
属下一见他要上船,连忙制止他,“不行,老爷,你不能进去!”
“放开,谁敢阻拦我?”
“可是,老爷,我听里面的人说……”
“说什么?”吞吞吐吐,真快把急性子的卓泰英给急坏了。
“你倒是出个声音呀!”
“是……十三少的房间在下层,而下层的人说没见着他,会不会……”
“你们全给我死进去找,就算是死尸,我也要见到十三少。”
卓素英十分愕然整个失控的情况,这艘船不该这么容易起火才是,怎么会突然烧了起来?除了气愤之外,心焦的他,开始为心爱的儿子担起心来。
赵深君哀勒欲绝的叫唤着,“洛儿……洛儿……”
这场意外的火是熄了,不过,听说有两个人没逃出来,这消息让一直在家守候的赵原君也赶来。
“深君,别过去,快把夫人给拉住。”
这场火难最后出现的人,竟是贝行止,只见他冷静的拉住赵深君。
得到消息的卓甫样匆忙的赶到岸边,“爹,找到了什么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嗯……哪里…”
卓泰英平常的权势威风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是祈求一丝希望。他盼望着那双黄金鞋与项链,全是别人的东西,而不是但当卓甫样走上前时,他的反应让在场关心的人全都红了眼眶,虽会比他更清楚他自制的黄金鞋。
卓泰英有些不相信的走上前,轻间:“那是不是……”
卓甫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点点头,卓泰英的身体差点倾倒而下,而贝行止则手忙脚乱的抱住因承受不住打击而昏过去的爱妻。
卓泰英悲伤的大嚷,“我不相信,我要进去看!”
“爹,您别进去。”卓甫样红着眼眶拉住他。
“不,我一定要进去。”
“不行,里面的电路全部烧焦了,现在进去会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我要进去看看。”
卓甫样急忙唤道:“不行,快来人,快阻止老爷进去!”
卓家的壮丁纷纷阻止卓泰英,而他的蛮力在不胜众人压制下作罢,但老泪纵横的模样教旁人看了为之心酸。
这时,赵深君慢慢清醒过来,一反泪流满面的样子,直望着贝行止,她不禁想问,为什么老爷要阻止他们?
然而,再多的埋怨。又能唤回什么?
“回去吧,我们…管不住他们,就……让他们去吧!”
贝行止的镇定让赵深君感到更心痛、为什么事情一定要变成这样才能休止两家的恩怨呢?
当回行止要离去时,他经过瘫坐于地的卓泰英,卓泰英已被打击得惊惶失措,见贝行止经过眼前,他啥也不顾的斥骂,“这都怪你……”
望着卓泰英失魂落魄的怒骂,贝行止已不想反驳,而赵深君只是以无限感叹的口气说:“怪谁都一样,谁也换不回他们。”
是这样吗?卓泰英几乎要发疯的们心自问,他真的做错了吗?
“扶我爹回去。”卓甫祥两行泪水不止的望着卓泰英,望着被火熏黑的船,伤心的泪一直流个不停。
“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我要等甫瑞,我的儿子……”
卓泰英真的崩溃了,他的胡言乱语教旁人红了眼眶,贝行止见他有着深深的悔恨。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也许过些日子再将真相告诉他。
是得让他烙下些沉痛,否则他又怎会轻易的原谅卓甫瑞呢?
“你真是残忍,女儿出事了,你却满泪未掉。”见到卓泰英的疯狂,赵深君反而不能谅解贝行止的镇定反应。
一路上,她不发一语,怪罪的心情可想而知。
贝行止并不怪她,这件事只有他最清楚,只因他是所有人当中,最后见到卓甫瑞与贝青洛的,但此后他三缄其口,什么都未曾提起过。
而这件海上失火遇难的事,俨然成了上海当时最有名的……仙履奇缘。
第十章
二OO二年上海
“各位,这里就是虹桥国际机场,请各位跟着我,我们先坐游览车,待会儿再带各位流览这个美丽的传奇地区。“
一下飞机,田雅各便背着重重的行李,张望着导游嘴里的虹桥国际机场。
这里的大厅十分宽敞,新颖而气派,而更教田雅各有些吃惊的是,这些“共产党”看起来很平常嘛!
“好,别走丢了,请往这边来。”导游耐心的引领着大众。
田雅各闻声跟着大伙随着导游走,昨天才为了来不来上海而考虑很久的她,这会儿却一眼便爱上了上海。
从机场一直到饭店的路途上,田雅各见识了上海姑娘的美丽,也瞧见了与课本上不符的贫穷与落后,映人眼帘的,全是摩登的都市与新潮的建筑物。举凡百货商店或是精品名店,这一切与她想像中落后的上海有着严重的落差。
当她抵达饭店的时候,竟有种重游旧地的感觉。
“我们已经到了饭店,请各位下车,并拿好行李,先回房休息。”
导游的声音似乎离她很远,反而有一种悠美的音乐声仿
佛在她的耳边贸绕着,但却听得模模糊糊,隐隐约约。
“我们约半个小时后,在这个大厅集合,然后我会带各位到上海的夜总会逛逛,想要休息的人,也可以不参加……”
田雅各想细听音乐来源时却被导游打断,她在一种难以抗拒的念头下举起手高喊,“我不去。”
说完之后,田雅各没再理会导游的一脸不耐烦,径自回到已准备好的三o八号房。
“这里看来好旧哟!”
与田雅各同房的女孩看起来土土肥肥的,但她的可爱眼眸很快的博得田雅各的好感。
“你好漂亮,好像清末时,上海的上流名门之女。”
她一说,田雅各差点没笑得跌倒,上海的上流名门?自己一身T恤、牛仔裤,像吗?
田雅各抿唇一笑,“谢谢你的赞美,我想,不用这些赞美的话,我们仍然可以处得很好。”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好喜欢清末时的上海,很诡异的中西交流,让人好想生在那个时代。”
“是吗?那么,你可以坐个时光机回去呀!”
“哈哈,如果可以的话…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来?”
提到这个问题,田雅各整理衣裳的动作停了下来,该死的杰洛米,说好要一起来这里,却临时变卦的跑回英国,害她一个人独自前来人生地不熟的上海。
“说起来话长,本来我是想到其他国家的,不过我的一个好朋友杰洛米说他喜欢上海,坚持要我陪着来,结果他却有要事得回英国,最后我就一个人来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杰洛米是……”
田雅各继续整理衣裳,“哦,他是英国人。”
“你男朋友吗?”
“不,不,别误会,是纯粹的好朋友。”
见她似乎不太相信的眼神,田雅各在心里感到有点好笑。
“你呢?怎么自己一个人?”
“我呀,没办法!”她耸耸肩。
“怎么样?”
“被人给逼来。”
“谁?
“我死去的爸爸。”
死去的爸爸叫她来上海?多么诡异的一种说词;还挺吓人的,田雅各一脸惊异。
“你别误会,还不是为了双高跟鞋。”
田雅各疑惑的望着她,“一双高跟鞋??
“是呀,清末年代的一个凄美爱情…算了,我是听我爸讲了几百次,从第一次的感动一直到最后的麻木,反正我是来带回一双高跟鞋的。”
“高跟鞋?”田雅各仍是不解。
“嗯,不过反正我都要来了,索性找个旅行团一起来玩玩,有人陪着我,何乐而不为?你说对不对?”
她点点头,“也对一我就是这几天要陪你的人,我叫田雅各。”
“我叫福妹。我爷爷老说我长得很像他爷爷,他爷爷就叫阿福,所以我变了福妹。”
“是吗?好有趣。”田雅各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福妹痴迷的望着她,“你笑起来好美……”
又来了,福妹该不是有同性恋倾向吧!田雅各胡思乱想着。
疑迟了会,福妹问道:“你待会儿有事吗?”
“没事呀!”
“真的吗?那你可以陪我到一个地方吗?”
她看向福妹,“一个地方?什么地方?”
“那得间间计程车司机。”
张着美丽的大眼睛,田雅各思忖着,反正夜总会她没兴趣……点点头,她决定和福妹一同去看看。
***
“是这里吗?”
“我也不清楚……”
躲在田雅各的身后,福妹颤抖的身驱让田雅各添上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不禁怀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里,这么荒凉……
“有人在吗?”
田雅各叫了好几声,但都没有人回应,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窄瘦的高楼,古老而冷清的透出幽暗气息,把福妹吓得直想打道回府。
福妹抖着声音答道:“我们走吧……”
“可是你不用取回高跟鞋吗?”她回头看着福妹。
“以后再说。”
“要是你老爸又来托梦……”
“别讲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好恐怖……”
田雅各见她害怕得不得了,自己又瞧了瞧周遭也感到有些不寒而粟,于是搂着福妹准备离家,但两人才回头,就看见一个驼背身影站在她们眼前,差点让她们吓破胆。
“你们找谁?”
“找……找……找……”福妹已吓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你好,我们想找一个叫根叔的人。”
虽没有福妹紧张得结巴,但田雅各自觉自己颤抖声音也比福妹好不到哪里去。
根叔一脸冷淡,“我就是,谁要找我?”
“她,福妹。”
田雅各接着说明来意后,根叔严肃而恐怖的神情,却突然染上一个慈祥的笑容,而他笑容明显的并非针对福妹。
“跟我来。”
田雅各拉着福妹的手,跟了上前,当她们跟随他走出窄楼之后,田雅各有些怀疑的问:“那个根叔是谁?”
福妹扁起嘴,“谁知道?我爸爸临死前交代要来跟他要一件东西,而且说,只要我说明我是福妹,他就会把东西拿给我。”
愈知道事情的缘由,田雅各愈是不明白,但她愈是不懂,却愈想知道这件事的本末。
“高跟鞋吗?”
“谁知道?我拖了这么久才来,他大概不高兴。”
田雅各喃喃自语,‘’不会吧,他的笑容很慈祥。“
“那是你,他看我的时候,可没那么……”
福妹才想说他对自己不友善,根叔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到了吗?”田雅各止住脚步。
根叔忽然问道:“她是福妹,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差点答不出话,润了润喉,她还是大胆的回道:“我叫田雅各。”
‘’你知道贝青洛这个人吗?“
“贝青洛?黄金鞋的女主角吗?”福妹终于大声开口,这故事她听多了。但惟有此刻最教她震惊。根叔为什么突然冲着田雅各问,她认识贝青洛吗?
根叔没有回答福妹,只对田雅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长得跟她很像。
不止福妹愣住了,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田雅各也愕然的怔着。
***
福妹喃喃念道:“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真的好像,除了衣服与发型之外简直一模一样。”
走进窄楼不远处的小屋里,除了几张保存甚好的照片外,最显眼的就是那双福妹要寻找的高跟鞋。田雅各相信它一定所费不贷,光是在这昏黄的灯光下,那鞋子被蒙上的灰尘一扫时,整个金黄亮度立刻让人知道,它是珍贵的黄金打造。
田雅各拍着众多人头中的一个,“他就是卓甫瑞吗?”
“没错,你的眼光很好。”根叔点点头。
没人告诉她那是谁,但她一眼便从卓家全家福的照片里,准确无误的指出来。
“雅各,你真神耶!”福妹惊怪的吃着。
“我只是随便猜猜……福妹,在饭店时你说的凄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