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是母亲的愿望,现在也深值在他的心里。
捧着她的脸,他轻啄她的唇,她闭着眼承受他给予的吻。
“我该怎么做?”
当她这么说时,他高兴的抱起她。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紧靠着我就可以了。”他想要先斩后奏,也许,这是个好办法。
只是,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上海,他们的成双人对,难道不会事先让卓、贝两家给发现吗?
***
“把十三少给我捉回来!”
果不其然,这消息不过须臾,已经传到卓泰英的耳里。
他才正在发怒,四下找不到儿子,现在却有人传来消息,说卓甫瑞与贝青洛在一块儿?
初闻贝青洛,卓泰英还以为是什么青楼妓女,然而不消三秒钟,他便因那个姓氏而震怒得不可收拾。
“他竟敢……管家,备车。”卓素英拍桌怒吼,“给我开到贝家,我就不信我卓泰英的势力,不能拿贝行止如何!”
这像一场战争的序幕,但当卓泰英在开战的同时,另一头的贝行止,火药味也十分浓厚——
“阿福,备车!”
“老爷……”
贝行止怒气冲冲,“谁敢阻止我,我就跟谁翻脸。”
这是连赵深君都不能阻止的一件事。
当卓泰英收到讯息的那一刻,贝行止也有耳闻,尤其是贝青洛轻啄十三少的唇的那个风声……他听了差点没气晕。
他那冷若冰霜的女儿,什么时候学起青楼女子当众搂抱男人,而且还是卓家的那个花名十三少,这样的风声让他真是气疯了。
现在,他要到赛马场一探究竟。
一路行去,贝行止还没到赛马场,却在半路遇上卓泰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场恶劣的开骂,就在大马路上演了起来。
卓泰英首先下车,贝行止心底还没个底。他抢先一步劈头便骂,“你还真行,养了个女儿谁不勾引,竟勾起我家甫瑞,你可也真厉害!”
没头没脑的被人一骂,贝行上不甘示弱的回敬,“到底是谁勾引谁?”
“明眼人都知道,一定是那不知廉耻的女儿来勾引!”
风行止冷哼一声,“老天为证,分明是你家十三少花名在外,谁都知道他老少不分。”
“贝行止,你说话客气点!”
“到底是谁说话不客气了?”
卓泰英撇撇嘴,“我早忍你很久了。”
“你以为我就看你顺眼吗?”
卓泰英生气的瞪着贝行止,‘“怎么样?不然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贝行止与他互瞪,谁也不让谁。
“把我儿子交出来!”
“你这寡廉鲜耻的老头!”真气死了,他都还没要他交出自己女儿,他竟要他交出卓甫瑞?
卓泰英挽起袖子,“敢骂我?”
“骂你又怎样。我还想揍你呢!”贝行止口不择言的斥骂。
两把老骨头秤一秤都不够一个年轻人的重量,这会儿却在街头打起架来。
在街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劝架的人更多,只是当人们走上前规劝时,通常会被牵扯进去。原本只是单纯的两人动手推拉,后来竟演变成两队人马千架,而派系当然还是卓、贝两派。
***
“怎么带我来这里?”贝青洛看着眼前摆设高雅的装演好奇的问。
“带你来看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你也会有梦?”
“当然,不折不扣的做梦人。不过,我的梦中人,真的出现在我眼前了。”
国青格被他逗出一抹盈盈钱笑。
他们位居之地,正是上海最热门的金饰店。
这家店是卓甫瑞的二哥所开设,所以卓甫瑞对这里很熟悉。“我爹不喜欢看见我二哥,所以我从账房里支了些钱,让二哥开了这间金饰店。”
“原来你多见喜欢你。”
他眉头微皱,“怎么讲呢,我爹很现实,只要你够机伶,会做生意,他自然很疼爱你。在卓家这么大的家族坚,很多事都纷争得厉害,尤其我娘过世多年,我不放机伶点,想在卓家生存恐怕很难。”
“既然很难,你何以要帮你二哥?”
贝青洛不明了卓家的情况,因为她是个独生女,少了兄弟姐妹,没有什么争夺家产的任何感觉。
“他是卓家最没杀伤力的一个人。”
卓甫瑞在谈起卓家时,眼里少了份温柔。
“你确定他不会偷偷向你爹邀功?”
“你放心,他值得我信任。”
当贝青洛与卓甫瑞对谈的同时,卓甫样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卓甫样时,贝青洛终于了解,为何卓甫瑞如此笃定,因为,他二哥……看来真没有任何杀伤力。
“十三弟,你怎么有空来?”
卓甫祥是个衣着朴素的文弱书生,典型的老实长相,与十三少恰成两极。
卓甫样的眼光移向贝青洛,“这位是……”
“我将来的妻子。”
“十三弟?”
卓甫样以为他是玩笑似的语出轻率,但再定睛一看卓甫瑞却没有任何嬉戏的模样,这小子在搞什么把戏?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
又看了贝青洛一眼,这女孩真不像十三弟从前有过的女人。她有一股幽然脱俗的气质,还有谦柔的举止,这该不是普通家庭可管教出来的,尤其是在杂乱的上海。
“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不会想知道的。”
当卓甫瑞这么说时,卓甫祥第一个直觉便嗅到贝家人的气息。
“你是贝青洛吗?”
只有洛有些愕然他知道自己,不由得表情怔然。
“你也许会很惊讶,但,你确实是很多男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卓甫祥继而解释。
“这包括十三少吗?‘贝吉洛悄皮一问,两个男人都笑了。
这是她特别之处,在开放与矜持间,她的拿捏得宜让她成了卓甫瑞的最爱,卓甫祥终十见识到,十三弟为何总不愿定性,原来有个美娇娘早早就被量身做好的等着他。
卓甫祥摇摇头,“我想,爹大概还不知道吧!”
“我没打算让他知道。”
他的回答,直教卓甫样捏了把冷汗,上海人多口杂,有什么事能将爹这商场猛将蒙在鼓里?想必很难。
“你打算怎么做?”
“就像以前说的这么做。”
卓甫样想起许久之前他说过的话,“真要打造黄金鞋吗?”
“嗯,带她来,就是让你替她量量脚,做一双黄金鞋。“贝青洛不确定两兄弟在讨论些什么,但她知道甫瑞要送她一双定情鞋,而且是黄金所打造的,这可是非常“贵重”的定情物。
卓甫瑞沉吟了会,“青洛,你先量脚长,至于鞋子的样子,也许参考你最爱的一双鞋;改明几个,我派人去你家取来。”
“你真想这么做?”
“爱一个人,除了嘴巴说说,我认为定情准更能表达我的诚意。”
只青洛凝神看他,“你不问我收不收?”
他抿抿唇,“那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
贝青洛才随口说说,卓甫瑞便立刻拿起她的手,并举起来对着天发誓,“我,卓甫瑞今日对天发誓,从今天起,我的一颗心只属于贝青洛,要是有什么三心二意,愿遭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只要你对我好,我不需要你的信誓旦旦!”
轻遮着他的口,贝青洛的怀疑不过是个伪装,她要是不信他,又怎么会跟着他到处跑?再说,有哪个女人可以眼看着心爱的人被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不光是贝青洛信了他,就连卓甫样都相信这回他是来真的。卓甫样在心中叹气,但,就算两个人情投意合,以贝、卓两家的势力,想要拆散两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卓甫样的问题,也是贝青洛的问题。
“我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搂紧身旁的她,卓甫瑞亲吻着她的发梢,半晌才又道:“我们相恋的事,暂时保密,你做得到吧!”
点点头,贝青洛聪颖的头脑仍猜不透卓甫瑞要怎么做。
“你别担心太多,只要做到保密就可以了。累了吗?”
“还好。”他的体贴,教她窝心极了。
“我送你回去吧!”
“嗯。”
虽然直说要送她回去,但卓甫瑞仍不舍的直拥着她,这情形教卓甫祥吃惊不已,暗自猜想两人的地下恋情,大概也有一段时间了。
贝青洛轻推他,“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
“但我却舍不得放你走。”
“虽然,我们随时可以见面。”卓甫瑞拥着她,“但我想要分秒依偎着你。“
“别孩子气。”她露出甜留的微笑。
“我不是孩子气,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一刻都不分离。”
他说得诚恳,让贝青洛发觉对他的依恋愈来愈深,可她还是得回家,虽然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不如……我把这挂表送给你,它陪伴了我好几个年头,你把它当成我吧!”
带点羞涩的语气,贝青洛把身上的表拿下,放在卓甫瑞的手上。
卓甫瑞接过表后不再说话,只是更加的拥住她,拥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但却仍甘之如始,只是她没想到,除了这场恋情风暴外,还有一场家庭风景正在等着他们俩……
第四章
卓甫瑞的春风得意,明显的刻划在脸庞。
回家的一路上,他盘算的不是亲事该怎么谈,而是满脑子紊绕着贝青洛冷美的眸子,尤其是她娇羞的笑……
从没任何时刻令卓甫瑞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美好。
但当他包下黄包车回到家,走进卓宅时——“少爷,东窗事发了。”从屋里走出的管家使个眼色给他,并透露讯息,这让机警的卓甫瑞立刻联想到赛马场的事。
他低声问:“你去哪?”
“老爷让我去请大夫!”
请大夫做什么?不及细想,卓甫瑞忙交代管家,“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要马上做。”
“可是老爷……”
“叫你去就去,不准给我耽误,否则小心你的脑袋瓜。”
从没如此斥声喝令的少爷,今儿个与老爷一个模子,惹不得,不得已,管家把耳朵伸了老长细听嘱咐。
此时,屋内突然传来卓泰英震怒的声音,“甫瑞,给我滚进来!”
“糟了,老爷发现了。”管家一惊。
‘’没关系,我替你挡着,刚交代的事一定要做,知道吗?“
“是,你自己保重。‘卓甫瑞不由得抽了口冷气,看来,情势与他所想像的有一点差距。
耸耸肩,宽宽衣袖,收紧脖子,他露出自然的笑容,摇摇摆摆的走进厅堂,与平日无异的踏进。但厅堂里的景象,却没有平日的好笑,当他看见父亲时,差点惊得傻怔住。
“爹你的脸……”
想必是被哪个烟花女子给狠揍一顿吧,否则怎么会鼻青脸肿的?难道是他多虑了,管家去请大夫,不过是来替爹看伤的。
“不用你假关心。”
“怎么说是假关心?孩儿真是担心您的伤,这是……”他迎向前去。
“跪下!”
跪下?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卓甫瑞顺他意的跪在眼前,很快的扫视着全家人的脸色,铁定是青洛的事……只是他没想到,父亲何以会鼻青脸肿?
“说,今天在赛马场跟哪家姑娘在一起了?”
来了,这场风暴总算发生了,此刻,卓甫瑞在还没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己经开始为彼端的贝青洛担起心。
***
“老爷……”
“你进去。”
赵深君一脸忧愁,“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让你进去。”
她怎敢进房?
老爷虽然闯荡商场几十年,但,她没见过他负伤而回,而且他并不怎么在意伤势,也不打算包扎擦药,反倒是气呼呼坐在厅堂上,好似在等待什么。
“老爷,你好歹也擦擦药。”
“不用了,这件事你甭管,我自有定夺。”
连那条从未使用的“家规教鞭”都拿出来了,他想怎么定夺,她这做妻子的还会不清楚吗?
“我怎能不管,谁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脸怒气,是谁得罪了你?”
“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阿福故意从外往里通报,他知道这件事惟一还蒙在鼓里的,便是夫人。
当赵深君一听到这件事,她的惊惶神色马上显现,“老爷,你是想用教鞭来对付洛儿吗?”
贝行止当然听出阿福的用意,所以当赵深君一问时,他便将发怒的白眼瞪向阿福。
赵深君看着自己丈夫,“不要怪阿福,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事?”
他口气极差的说:“什么事?丢脸的事!”
“什么丢脸事?洛儿做了什么?”贝行止调回眼光,口气冷沉,“她做了全上海人都知道的事。”
赵深君急急迫问:“老爷,您就别再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
“是。跟十三少不守妇道的出现在赛马场!”
闻言,赵深君差点没跌坐椅上。
难怪老爷要气炸了,原来洛儿一整天不在……都上了赛马场。她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儿是公众之地,而十三少又是这么地引人瞩目啊!
‘老爷,难道你真要用教鞭处罚洛儿?“
“不是叫你别管。”
“我不管怎么行?洛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怎么做我都不管,惟独这件事,我不能轻易饶恕她。”
贝行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老爷…”赵深君无奈的唤了一声。
贝行止挥挥手,“谁说都一样,你回房去。”
“我不……”赵深君负气的说,只怕她这一走,洛儿连还魂的机会都没了。
“阿福!”
“你敢?”他竟动起阿福的脑筋,这让赵深君可以明了他有多么生气。
“我有什么不敢?你知道卓泰英那个老头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赵深君的脸色十分凝重,这个风暴她有预感阻止不了,“那你得先听听女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家都看到了,她有什么话说?”
赵深君替女儿辩解,‘大家?谁是大家?你有亲眼看见吗?“
“我……”他当然知道赵深君是为女儿说话,但这件事他不能就此罢休。
在两人仍争吵不止时,贝青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厅堂。
贝行止一见女儿踏进厅堂,二话不说,那条长长的教鞭一挥而上,贝青洛闪躲不及被打个正着,整条手臂被抽个皮开肉绽,鲜血急急涌流……
贝青洛怔然,“爹,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比我清楚。”
要对最心爱的女儿下手,贝行止的心也很痛,才抽那么一下,他的眼睛便泛出血红。
“爹!”
“老爷,你够了没?”
眼见贝行止的第二鞭就要甩下,赵深君的心脏差点停止,她急急忙忙的护了上去,这才阻止了他的举动。
贝行止轻推自己妻子,“走开。”
“好歹你也先问问她。”
“有什么好问?”
“你难道信别人甚于自己女儿?”赵深君凝睇着贝行止。
贝青洛鲜血一落地,家仆们个个飞奔上前,跪在厅堂前哭哭啼啼的,把贝家从没有过的悲伤气氛给惹得极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