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件亲事大概就此泡汤了。
他原以为找到个乘龙快婿,没想到佛家运官银的路线被传了出去,这下子铁定会栽在他们头上。
问题是……那天除了他们这两个外人,其他都是佛家长期聘用的工头,不是他们传出去,谁会传出去?
「我只告诉夫人和梧桐。」
呵,这么巧?
言瞻听赵顺讲完,立刻也招认。
「我也是,回来之后,我跟湘优提了几句,至於夫人嘛……好像连提都没提过呢!」
言瞻和赵顺两人四目相交,心里好像有个底了。
「这事,挺可疑的。」
「也对。你记得呗,大嫂老笑说梧桐和湘优小时候瘦得没几两重,我家夫人立刻回说只有二两重,您说……江湖上盛传的『两两重』,跟咱们两家戏谵女儿的二两重,有没有什么关系?」
言瞻实在不想这么解释,但,若真要解释的话,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前几天我家夫人去巡房,三番两次遇不到梧桐,呵,偏这么巧,佛家的劫银案,就在那日……你等等,等我回西厢院去问问梧桐,这孩子不曾对我撒谎。」
赵顺才说完,便心急如焚的回言瞻为他们父女俩准备的客房,打算揪出赵梧桐那个小妮子问个明白。
而言瞻也是一样,气呼呼的,一鼓作气的来到言湘优的房门外。
「湘优,是爹,快开门。」
在房内研究江湖中失传多时的武林秘笈--蝶式轻功的言湘优,一听到是言瞻的声音,立刻将秘笈夹在门帘上,然后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有无异样后,才上前开门。
「爹,您找我?」
言瞻二话不说的闯入她的闺房,没头没脑的便问了一句,「你和梧桐,是不是『两两重』?」
言湘优差点被这话给问得破功。
她认为她这个爹是憨直加内向,能当上太西县的县官,已经是祖上庇佑了,但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他居然没头没脑的猜中她和梧桐便是「两两重」!
凭什么根据?凭什么理由?
难不成今儿个他老人家,突然开窍了!
「怎么会呢?女儿看起来怎么也不止二两重,离那个重量,至少也有二十年了吧。爹,您今天是怎么了?」
四两拨千金。她一向冷静聪明,跟梧桐可不同。
那妮子心直口快没心眼,要是赵世伯也这么问她……哇,准破功的。
不成,不成,就算她要收山了,也不能让梧桐那个笨蛋坏了她的一世英名。
「爹若不信的话,您直接问梧桐好了,她一向是心直口快,什么事也瞒不住您的。」
言湘优说得好听极了,实际上却是想去制止那个不擅说谎的家伙。
「您等等,女儿去去就来。」
飞快的走离房门,言湘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然后很快的来到西厢房,这会儿见赵顺果然在赵梧桐门前,而她正揪紧著脸支吾著。
然后,一见到言湘优现身,她那忧苦的脸色,立刻红润了起来,「她来了,有什么事,问她吧!」
呵,幸好她及时赶到。「赵世伯,有什么事吗?」
看见言湘优赶来,赵顺知道自己没辙了。
谁不知道湘优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被她讲成活的,从小看她长大,还没见过谁惹她结巴。
跟她说?那不等於白问。
「我跟你爹在大厅等你们,要串供的话,叫梧桐机伶点。」
知女莫若父,赵顺的有意维护,还真称了两个小妮子的心。
「怎么办?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赵梧桐好生著急。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不敢顶嘴、不敢欺瞒长辈,这下子爹若问起她是不是「两两重」的事,她可是一句谎言都扯下出来。
「他们还不确定,要是真知道了,会分头问我们吗?」
赵梧桐恍然大悟的笑望著她,「也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他们会这么问,表示有事情发生,现在还不晓得是什么事,所以,关於『两两重』的问题,来,把耳朵凑过来。」
言湘优很快的想起了一套推托之辞,然后小声的附在赵梧桐耳旁串通。
「这么说,真的可行吗?」
「当然,听我的准没错。」
都什么时候了,赵梧桐当然会听她的。只是,她们的父亲真有这么好骗吗?
* * *
「是这样的,本来这事是不想跟您提的,可是湘优担心自己未来的夫婿不知是圆是扁,所以我们探了几次路,打算先到京城去瞧瞧,这几天,我们是常常不在房里,因为我们在研究上京城的路线图嘛!」
赵梧桐顺利的将刚才背诵的一段话,有惊无险的说出来,她偷偷的瞄了言湘优一眼,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的姊妹淘是聪明绝顶的湘优,要换了别人,她死十次都不够。
「爹,是真的,我们确实想偷偷往京城去一趟,我压根没见过那男人,难免会担心他的人品或性格,要是女儿嫁得不好,那只会给爹惹麻烦的,不是吗?」
赵顺点头如捣蒜,他跟赵梧桐是一挂的,有勇无谋。
「再说世伯此次前来小聚,再没几天就要回武杵县,不趁此时让梧桐陪女儿去瞧瞧,更待何时?」
言湘优的一席话,说得情理兼赅。
「言瞻,你瞧,是下是真如湘优所言?」
赵顺的问话让言瞻也半信半疑了。这两个丫头玩归玩,也没请武师教过武功,离「两两重」的矫健身手,确实差得远了。
不过,她们曾经上过三年的私塾,和同窗公孙宁经常玩在一块儿,那小子可是武将军的独子,没有绝世武功,也有两下子吧!
言瞻担心他曾传授什么秘技,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不行,他得试试她们。
赵梧桐比较迟顿,就由她先试起吧!
言瞻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只能耍耍招式,不过,够唬弄人的了。
他攻其不备的挥拳至赵梧桐的跟前,然后另一拳击到离言湘优眼睛仅一个拳头的位置,本以为她们若是「两两重」,应该或多或少会出拳还击,没想到赵梧桐摔了个跟头,而言湘优则吓得忘了动。
「言瞻,你要吓坏她们吗?」
赵顺急忙的去扶起赵梧桐,但她的一双眼,可是不客气的瞟紧了言湘优。
说什么姊妹淘,刚才她竟然用脚扫了她的腿,让她跌了个狗吃屎,自己却不还招。
「没什么,只想试试她们到底是不是『两两重』这下子我总算安心了。」
言瞻露著笑意,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
这时,赵梧桐才恍然大悟言湘优的聪颖与先知。
「爹,为什么怀疑我们是『两两重』,出了什么事吗?」
言瞻听完,眉头又愁苦的蹙紧,他看了两个小妮子一眼,才老实的说出佛尚琦要他们上京城拷问的事,并说出他与赵顺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自己怎么会说漏嘴给「两两重」听到这件讹传。
赵梧桐和言湘优听完后,错愕下已。
原来,这桩仗义行抢,变成了助恶。
她们把钱给了那些乱说话的工人及斋济院后,就没再理会后续情形,原以为父亲们的话可信度很高,所以她们确实没再详细调查,没想到这一回,抢错人了。
怎么办?
总不能跟佛尚琦当面说对不起吧!
再说,他现在把矛头指向她们俩的爹,要是发起狠来,一马车的银两,凭他们的家世背景,哪拿得出来呀!
「幸好你们不是『两两重』这下子我们就算是为此事而被摘除县官的职位,也无所谓了,最怕是会连累家人,诛连九族。唉,高攀的亲事,果然棘手。」
言瞻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面对佛尚琦,他知道在劫难逃,要是他真想将官银被劫的事栽在他们身上,他们也只能……默默承受。
只不过,他不知道言湘优已经有对策了。
「爹,要不,让我去跟他说,这件事不关爹的事。」
「是呀、是呀,这个鸿门宴,你们别去了,就让我跟湘优去就好了。」
赵梧桐也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下想连累家人。
「可是……」
「让我去说服他吧,要不,爹带我们去,我们不会给您惹事的。」言湘优不死心的提议著。
言瞻望著赵顺,两人犹豫了许久,都还下不了决定。
「爹,难道您不相信女儿有说服他的本事吗?」
「对呀、对呀,我就不信那佛尚琦能说得过湘优。」赵顺已经被说服了,还忙着劝言瞻。
老实说,这一趟路去,不晓得有没有命回来呢?如果湘优能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打消佛尚琦把事栽在他们头上的念头,那,他们可能还有得救。
「言瞻,你觉得如何?」赵顺又问了一句。
这下子,言瞻也没个准了。
他犹豫一下,再看言湘优那炯然有神的眸光……也许他会看在她是他未来娘子的份上,不跟她的家人计较吧!
「好吧,但说好了不许逞强,有什么事,由我跟你赵伯父来担就可以了,知不知道?」
赵梧桐拚命的点头,言湘优则颔首以对。
这件事,总算有补救的机会。
问题是……不发一语的言湘优想怎么做?
第二章
三天后。
跟著言瞻与赵顺搭马车一起到京城的言湘优,并没有如赵梧桐想像中的积极。
她成日悠闲的赏花看景,别说什么策略,压根连个屁计画都没有,几次暗示不果,赵梧桐总算逮到一个机会。
在抵达蓬莱客栈休息,放下行李的当头,她捉了言湘优的手,向父亲交代说要看看饰品,便直往市集里走去。
眼看著她把自己拉离蓬莱客栈好远,言湘优终於忍不住甩开她的手。
冲口直问着,「干么拉我出来?」
「呵,你还知道我拉你出来要干么吗?」
白了她一眼,赵梧桐忍不住的又追问道:「现在事情是怎样啦?你怎么都没跟我商量」
「商量什么?」
「当然是对付佛尚琦的事呀!」
「噢。」
言湘优拉拉手袖,心不在焉的看著街景。
「噢?你噢什么噢呀,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对付佛尚琦,还噢,这几天我都快憋死了,你都不烦吗?」
赵梧桐气得直想打人。
「急什么,这会儿若先告诉你我的计画,还没实现,准被你破了功。」
「什么,我……」
「别急呢,我还没说完。」言湘优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后扯了一个笑容,「过了午饭后,我们就得上佛家了,不然就这么办吧,你先乔装一下,去打探佛尚琦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赵梧桐拨开她的手,急著大骂。
「这就对了啊,既然你没这么大本事,就是去不得喽,那么,我干么把计画告诉你?」
对、对、对,她说什么都对。
只不过……打探姓佛的那家伙,有这么容易吗?
「好,算我本领小,可是,你有办法打探到他的下落吗?」
「当然!」
瞧她神气活现的样子,赵梧桐这会儿倒有点不服气。
然而,当言湘优走离她的视线,她连忙跟上时,才发现言湘优居然还有心情买饰品!
「喂,湘优,你真的太不像话了……」
赵梧桐上前拍她肩膀,正准备开骂时,言湘优手上的一张白纸条,惹起她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
「纸条呀!」
「什么纸条?」
「当然是佛尚琦今天的行程。」
哇!赵梧桐真的要哇不完了。
难怪她这么悠哉,难怪她一点都不急,原来是已经请人代查了。
只是,是谁这么有本领的替她跑腿查探呢?
「谁?告口诉我是谁……哦,该不会是……」
抢过那纸条,赵梧桐看出那个字迹,顿时,她气呼呼的捉痛了言湘优的手。
「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又有联络?」
「说什么呢?」
言湘优甩开她的手,把字条撕成碎片,然后丢进一旁的水沟里。
「你自己说你不会跟他谈感情的。」
瞧她气呼呼的,言湘优笃定自己的策略成功了一大半。
在私塾时,谁看不出来赵梧桐喜欢公孙宁,偏偏她嘴硬,说什么也不肯松口承认。
这一次的乌龙事件,言湘优知道佛尚琦并不好搞,所以没把握能搞定的她,决定自己一个人承担全部的后果。
但在这之前,她得先弄走赵梧桐,问题是这小妮子跟她私交甚笃,要弄走她并不容易,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赵梧桐最大的弱点便是公孙宁,言湘优想激走她,只能利用他。
因为道公孙宁喜欢她的这件事,一直是赵梧桐心里最大的疙瘩。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爹要把我许给佛尚琦,我忽然发现公孙宁其实好过他百倍,所以喽,我试著跟他联络,没想到他也回信给我,并且愿意协助我逃离,我想,我们的好事将近……」
「言湘优,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生气了。因为唯有生气时,她才会连名带姓的喊著言湘优这三个字。
「你明明知道我也……」
「我知道,不过男女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据我所知,公孙是比较喜欢我的,再加上我不想嫁给佛尚琦,于是呢……」
「不要说了,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清楚。」
气呼呼的,赵梧桐不用两三下,就被言湘优给激走了。
呵,这正好成全了她的计画。
赶忙的走近附近一家客栈,进入公孙宁预先替她准备好的上房,在床铺上,她找到一套黑衣装,然后不浪费时间的换了起来。
她得盘算盘算时间,也许,此刻佛尚琦正在轿子上打盹呢!
* * *
「事情办得如何?」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午时过后,赵顺与言瞻就到了,家丁们已经去查过,他们正在蓬莱客栈休息,脸上尽是心事,不过,另有一事,佛光不知道该不该提?」
在从皇宫回程的路上,佛尚琦正在询问有关今日的行程,佛光看得出来他今天挺开心的。
「说吧,出了什么错?」
「没出什么错,而是……言湘优也来了。」
佛光小心翼翼的提起这个名字。
只是,没想到佛尚琦的反应却是……
「谁?」
「就是您未过门的妻子。」
佛尚琦这才恍然大悟。
对嘛,这名字是挺熟的,他只不过是一时忘记了。
「她来做什么?」
「我是猜啦……也许是来当挡箭脾的。」
轿子在佛光说完这话的当头,突然停了下来,佛尚琦一点也不以为意的仍坐得稳当,但佛光可急了。
匆促的下了车,他正打算骂人时,没想到一把无情的刀,狠狠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
言湘优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刀柄用力一敲,让他昏死过去。
只是这一敲,可也把佛尚琦给惊动了,虽然那声音并不大,但,仍被机伶的他给听见了。
当言湘优轻栘她的步伐,准备往那轿帘一掀时,在轿里的佛尚琦,忽然窜出了轿,并在现身时,击出佛式气功,打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