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厚道,在今生如果不愿接前生的孽障,就不要在今生造孽祸延来生。一笔一笔帐各自算清,让每个身体有了生命后就是全新的开始。
什么生生世世?顾得了这辈子就该偷笑了!
多美妙呀!写小说的人总是想得比别人都多,所以才不会轻易跳入陷阱。把一些老掉牙的剧情、誓言拿来仔细研究;不仅好笑,又可以在反方向找出新想法,然后下笔写些更能引起读者大人喜爱的故事!
实在说,若跟着人家步子走有什么意思?真正要当笔耕者,就要耕出自己的心血,否则当真白来这一遭了!在引退前,至少得要有过灿烂的一刻;就像生命,不必要惊涛骇浪,但要发光;平淡中走过,但要有意义。
否则当真是——回首向来萧瑟路,也无风雨也无晴了……悲惨的灰暗!
想到她们曾有的论调,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两个作家同住不是没有好处的。互贬、互损、互较劲,然后看到相同的小说拿来讨论一番。
谁说写小说要灵感来着?当你看了一本小说,即使是不好的,三两句的内容反驳下来,或与内容表达的意见不合,马上就可以下笔挥洒故事,而写出理念不同的东西。或者对着一本好书赞不绝口之余,又因故事内容当可有别的发展,又开始天马行空了!什么叫灵感?一开了稿就要有全部故事的骨架,如何着墨则是随心所欲,不偏离主题就好。然后非常重要的是,要注意情节的进行不能太快,非要熬到十一万字不可。而那“熬”字诀又不可以拖泥带水得让人察觉出来!也就是混水摸鱼要混得很不着痕迹,由此才得以见到作家的真工夫——看谁会拖!
结论是:写小说是不需要灵感的——萧诺名言。
“但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天天喊灵感呢?”原颖人反问。因为太多人向她们问如何找灵感。
萧诺喝了一大口汤。
“因为业余者通常无力架构完整的骨架大纲,随想随写,写到一半,完蛋了!无以为继,便说没灵感了!其实写小说的架构或灵感早该在下笔前编排好,一次列二十种不同发展备用也可以,但真正下笔后就不能再想了!我实在懒得一一回信告知读者所谓‘灵感’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让她们去摸索吧!一旦她们成了作家就知道了!”
“是呵!多无情!不理那票读者,亏她们这么崇拜你。”原颖人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抛给她。这女人专与读者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并不希望因为我的热心协助,而出现了‘练华二号’。当作家这码子事,我鼓励他犹可,教人下笔就不好了。”
“为什么?多一个徒弟很好呀!”至少目前尚无人愿意做“原茵二号”。
萧诺冷淡一笑。
“我初出道时,有人夸我为‘琼瑶二代’,认为那是天大的光荣,要好好努力,别弱了威名。要不是那人真心的赞赏,我一定会让他下不了台!谁想当他人的影子?为什么不能是独一无二的‘练华’?而居然在那么努力后还被归类为某大师的影子!不管是什么东西,一个就够了!我只愿当没没无名的‘练华’,不当大名鼎鼎的‘琼瑶二代’。”
作家的傲骨,不屑作他人的光影。
“你有某种程度的孤僻,不易相处。”原颖人下了结论。这种人不结婚也是好的,否则要当她丈夫则必须是个圣人了!三岁小孩也知道,中国史上唯一的圣人生在春秋时代,再没有第二个了!
“所以说我可以当朋友,不好当情人!”这也就可以说明如今恋爱的人是原颖人而不是她的原因了!
“知道吗?小说会展示出作者的观感与内心世界。即使我们变再多花样也是走不出自己的性格,依然是那调调。初见你的小说,我就知道你是个为外表所苦的女人,然后你渴望命定之人的出现!一个温柔又敦厚的男子。”萧诺分析着。
原颖人颇有同感的点头。
“潜意识吧!想嫁人的女子心中都有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王子,只不过少了五官而已。其它皆备。”
萧诺笑问:
“为什么我们一见面总是在聊写作的事?”
“那是因为读者大人们正如此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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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中,总爱以误会来制造一些高潮,以让相爱的男女在误会澄清后更加恩爱。
但现实中,“误会”却是挺难安排的,尤其像现在,午餐约会变成了三人行,连急智如罗京鸿也忘了该随机应变!
谁会想到秦宴儒会带原颖人前来?罗素与罗京鸿都傻掉了!这情况有什么误会可以制造?不知是秦宴儒太聪明,还是他们当真已走到难分难舍的地步?连分开一下下都舍不得!
他想要的女人正依在别的男人怀中——这事实象针般刺得罗京鸿不仅眼睛痛,连一颗心都快穿孔而亡了!以前纯想象还不至于那么难受,现在亲眼看到,却几乎承受不住!以前他总是以胜利者的睥睨之姿站在秦宴儒的位置上,接受挑战失败者眼红含妒的仇视、欣赏他人的挫败与不甘!如今角色易了位,他才知道他能活到今天实属奇迹!没有一个失意男人会不想杀掉他的情敌的!此刻他正想这么做,如果他手中有枪的话!
原本躲在暗处拿着傻瓜相机决定当一天傻瓜的他,不忍见大妹对场面走样的无措,完全失控的情况,她那颗天才脑袋也会罢工。所以三人行成了四人行。
“学长,好久不见,我以为今天公事的场面你会一个人前来,颖人是个作家,恐怕不太受得了一些数字、公式解答之类的乏味话题。”他完美的展现翩翩风度,以熟稔的口气直呼原颖人闺名,企图以这方式来回扎一下秦宴儒的心,以求公平。
秦宴儒仅笑了笑,以一贯的诚挚回握他伸来的手。
“颖人在台北的时候亏你多照顾了。不过,我已问过她的意见,她愿意陪我枯坐一天,也真委屈她了。”
“才没有呢!”原颖人握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更形亲昵却又含蓄的偎近他;只要能看到他,即使一天不开口又何妨?那来委屈之说。
罗氏兄妹黯然的对看一眼;罗京鸿是失意又挫折,而罗素则是遗憾……要再去找一个优秀的数理高材生来合制个天才儿童不怎么容易,更别说品格这么好的。希望她在步入更年期之前能找到另一个!唉!
四人在餐厅落座后,点了餐点,立即进入讨论的情况。专门又乏味的话题,门外汉自是介入不得。原颖人只是静静的托首凝睇秦宴儒专注认真的神情——世界上最帅、最迷人的男人是对工作抱持认真而专注的态度,一张再平凡的面孔也会因为专注而发光,迸发四射的魅力,让人失魂倾心!她当然不会要一个工作狂,不要命似的燃烧生命去堆砌事业,那种人说来还算得上有些变态。
工作时全心全意,休闲时不必要记挂工作,全心休息,偏重一方或失了平衡都是不好的!
然后她又打量起罗素。很典型的一个美人胚子,含有知性与现代感,一看就觉得是那种高级知识分子。美丽的面孔不曾刻意修饰,展露纯净自然的气质,又加上出身世家,贵气的举止威仪使她不至于沦为不修边幅的邋遢。
在工作时双眼会闪动光采,完全不像乍相见时那种迷路的无措表情给人错觉。他们罗家四兄妹都是在上天眷宠下产生的俊男美女,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作家的一大通病,就是喜欢去分析他人的性格,去欣赏美丽的人种,来开发形容词以用在笔下人物的描绘。秦宴儒怕她会无聊,其实他并不知道,作家在人群中永远是最沉默的人,因为她忙着研判各色人种的表情,以及表情转变时带出的情绪,再衍生出自己独特的用语化为文字。
她坚决不会去写真人真事的爱情故事,因为很难符合她对故事内容的要求。作家生来一颗天马行空的头脑,就决计不会采用现成的故事来搁置自己的大脑。可是观察他人的表情就不同,那好玩多了!人人都有五官,表情却变化得千奇百怪。就像现在,坐在她对面的罗京鸿,他不过是双眼微眯,却立即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已经无聊得快喊救命的心情,简直快要不顾形象的打起瞌睡来了。
原颖人并不打算放任自己心软的去招呼他,因为他并不真正需要谁来安慰;他那种赌气的表情表示他相当在意她与秦宴儒的事。这种人太牛皮了,少惹为妙!不然怕是一时好心又招来纠缠。尤其近来罗公子大吃闭门羹之余,恐怕对萧诺死了心,在下一个目标未出现时,她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可是罗京鸿已经熬不住了,在呆坐了一小时又四十钟分之后,已是他忍耐寂寞的极限,一双桃花眼投射到她脸上。“我们去外面的花园走一走可好?”
“呃……”原颖人想要拒绝,又不习惯当面给他难堪,毕竟目前他已不算在追求她了。再用以前不留情的面孔对待,未免失厚道。
秦宴儒不忍见地无聊,鼓励道:
“去走走也好,再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
颖人依了他,千依百顺得让老吃闭门羹的罗京鸿好生嫉妒。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作家的大脑都装了些什么?居然舍第一男主角而去将就平凡配角!
“我到底是那里不好?”
走到花园的凉亭中,他面对她问着。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攸关罗大少往后人格自信心的建立与摧毁。
原颖人楞楞的看他。
“你又不作奸犯科,怎么可能会不好?刚刚那个女服务生还一直偷看你,你不满意吗?”一个条件上等的男人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
罗京鸿一手撑住她身侧的柱子,拉近二人的距离。
“我一直不明白你拒绝我的原因。”
“每个女人都想嫁给像你这样的男人,但你们这种男人稀世少见,所以我挑平凡男子——这么解释,有没有让你感到安慰一点?”原颖人小心的哄他。接连两次受挫的男人需要听好话。她今天恰好尚未日行一善。
他苦笑的摇头。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呀!棒棒糖哄不了我了。看在我苦追你两个月未果的份上,你老实说吧!”
“可是老实话很伤人的!而且我早已说过了!”她不太好明指送他锅贴那几天的火爆脾气、口不择言,早说出了她的理想与拒绝他的理由。可是他固执得不肯相信。
“咱们心平气和的谈一次,气话做不得准。”
“好吧!”她在石凳上坐下,深思的看他。“我恨被搭讪,因为会前来对我行注目礼的男人都不会对我存正经的想法,只想玩一场没有责任的爱情游戏而已。”
被她说中了!罗京鸿当时也是那想法,看来这傻大姊型的美女居然有这么敏感的心思,他到此刻才有些觉悟!
她又道:
“而且我是个很保守的人,玩不来都市人的手法;又希望当有朝一日,我结婚时会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我的丈夫。太好看的男人即使没有意思偷腥,也会有女人自动靠过来,何况你又如此有身价。我不愿冒险,许下了一生的誓约就要丈夫专为我所有。你做不到的,不是?”
“难道你完全没有心动过吗?乍见时,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没有。”原颖人遗憾又抱歉的看他。“因为你不正经的对我抛媚眼,又追了我到桓春。对你这种打猎心强的男人,我很怕。萧诺说我很保守,但在爱情上却要求主控权。宴儒算是我自己追求来的,我想,我需要的丈夫是会让我心疼又想照顾的那一种。我有一种渴望,想照顾他一生。”温柔的眼波,投射到餐厅内正专注讨论的侧影。
他被打败了!失败的原因在于这个女人的大脑有问题!罗京鸿终于忍不住向天空翻白眼!这女人怕被追求!他败在主动出手上!如果当时的情况是由她先对他抛媚眼,他们才有希望成一对是吗?不过他怀疑当时若是那情形,他还会搭理她吗?不会!主动投他怀的女人可以排到太平洋去了,她这中等之姿那可能引起他注意?!并且搞了两个月还沦为配角!呕死他了!
不过,他仍作垂死的挣扎——
“但——我先出现的呀!你们小说里不常在写:先出现的男人必是第一男主角!”为什么他是例外?不公平!
原颖人怜悯的看他。不忍心告诉他,身为作者,有时候为了与读者唱反调,不惜乱写招来唾骂!然后吸引他人的注意力!第一个男子出现,却不是最后男主角的原因向来只有一个——被安排死亡!罗大少尚能健在,理当感谢上天仁慈宽厚善良。居然还敢提出先来后到的顺序!
“一切都是缘份。”
唉!多烂的词儿,但最不伤人。原颖人叹气的发现她“日行一善”所做的善事已预支到冬天去了!她是如此的善良。作家嘛!善良温柔是应该的。
罗京鸿也叹了口气,他放弃了!他真的放弃了!两个月来死追活追是何苦来哉?这女人根本不值得他追!他们家的怪人出现一位也就够了!不必要再给自己找一位!原颖人根本连玩也玩不起来!追来何用?
老天呀!他要抗议!这些日子以来不仅什么也没捞到,还被任意糟踢、蹂躏,害得他这位全台北首屈一指的大帅哥失去一切信心!不仅如此,更惨的是让两个女人免费叫骂!吆来喝去,然后惹人笑话……
他陷入极度的自怜中,没发现原颖人看到秦宴儒已向她走来,立即对他说再见,同爱人走去。他只觉得,他一定被谁玩弄去了!是谁?到底是谁安排这一切?
“他怎么了?”搭上公车,往图书馆去的路上,他问着。
原颖人舒服的靠在他身侧。
“他想知道为什么近来不受女子青睐,知道后却又承受不住打击。”
“相信他很快就会恢复信心。”秦宴儒真心的说着。像罗京鸿那种耀眼的男人,只有意气风发才适合他的气势与光华,立于中心点受人瞩目。
“我觉得罗素非常美丽。虽然罗蝶比较会精心打扮,但那种知性美非常吸引人。”原颖人向往的轻道,明白自己即使努力学也学不来。
他摇头,如果颖人看到罗素在数理以外的面孔,必然会严重幻灭!但,她之所以会当作家,就是因为她有丰富的幻想能力,并且自得其乐,他何需去点破什么?而且背后道人长不道人短,是基本的礼貌。所以他没有响应什么,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