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铁门,希康双手横胸瞪他道:“你来做什么?”
沈拓宇拿下墨镜,眯着眼睛打量今天的她,真是风情万种呀!昨日的凶悍、半夜的慵懒都不如今天的她出色----波浪长发松松地以红丝巾扎成一束,侧垂到胸前;无袖无领的红色T??配上碎花大圆裙;一串珍珠项练静静环着柔美的颈项;一抹嫣红唇色……,看来就像热情的夏威夷美女:但却只存热力,没有那一份野气,大概是皮肤雪白的关系。一身的红,冷艳的色调,是倔强的颜色吧!
“跟我到警署一趟,我要你和何文扬对质。还有何仲平今天正式告你教唆行凶。”
希康咬住唇,脸色是想发怒的神情。
身后探头探脑良久的希平终于发出声音:“先进来喝杯果汁吧。天气那么热,站在太阳底下聊天不好啦。你好,我叫杨希平,是希康的大姊。如果有官司可以打,那么我就是她的辩护律师。”推开希康,打开铁门。这个男人她第一眼就对眼。
“什么时候的事?律师?等着吧。靠你!我还不如自动跳到牢中关个几年再出来。”希康抗议。
希平回瞪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记得你现在是站在谁的地头上避难,说话不小心些,等会不知道谁会给人轰出去。”
希康忿忿不平地开上嘴,与希平、沈拓宇一同进屋。很识相地抱起小宝宝玩,不置一词。随希平自个儿高兴去吧!爱怎么说没关系,反正史威治得了她。而希康深信,基于任何考量,史威都会阻上希平上法庭出头,太危险了。
见希平滔滔不绝地与沈拓宇讨论案件,欲罢不能。显然希平以为当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太埋没她大律师的专才了,偶尔也想弄个花样来玩玩。
“对了,沈先生,你怎么知道希康在我这儿?”谈了许久,希平突然想起这个早该问的问题了。
“我打电话到杨家,知道她没回去,公寓那边也没人接,就来这边了。昨夜史先生有留下住址。”沈拓宇不大能理解两个姊妹突然脸色大变的原因。
“谁接的电话?”希平、希康异口同声问。
“是一个老妇的声音,很有威严。”他回想。
老天!她要赶快逃,她还不打算马上面对老奶奶。希康左看右看,一副想逃亡的神色。
两家距离那么近,大概她们快来了。才猛地站起来,我儿大门应声而开,一排人立在大门口--完了!希康心中暗叫不妙。老奶奶一张铁青的脸,表示她今天不会放过希康。
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手上一根龙头杖----不是用来助行,常是用来家法伺候的非常威严地走进来,后头跟了史威。而向来足不出户的四姊妹的母亲----杨夫人也来了,希泰也来一旁凑热闹。
“杨希康!你丢尽我们杨家的脸了!”手杖当然是专程带来打人活动筋骨的。
杨希康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抱起小宝宝绕着沙发跑,大叫:“奶奶,我是冤枉的,那个王八蛋坑我的!”
老奶奶才不管这一套说词,卯上了心,新仇旧恨今天全部一起算,吼道:“早叫你远离那种是非圈,你不要!要你正正当当到公司上班,你不要!平常没事在摄影机前搔首弄姿出卖色相;三不五时一次绯闻、恋情、同居的消息漫天飞。你看,今天捅出什么大漏子?我先一杖把你打死,免得以后再给我丢脸!”她中气十足地叫骂,健步如飞地追杀,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就见沈拓宇傻了眼。
实在被逼到绝境了,希康只好使出护身符,抬高小宝宝挡在面前。
只见小宝宝一脸弥勒佛似的笑脸,挥动四肢直要与老奶奶玩。这个老奶奶第一个曾外孙,是她的心肝宝贝,那舍得打下去?光看到气就消了一半。老奶奶于是停上追赶。
“你躲在小孙子身后要脸不要?”
希康将小宝宝交给史威,跳到沈拓宇身边叫:“如果我有错,自会甘心被打,但是非计较下来,我是受害人,您要打我就太没天理了。要打,先打他,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抓我去警局的。”
一旁的杨夫人开口了:“希康,别胡闹,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被人家告……告什么来着?”秀丽而具风韵的脸上,有着迷惑与担忧。
老奶奶打断道:“如华,别说那么多。早跟她说过演艺圈龙蛇混杂,她却硬要闯。今天可让我等到机会,可以好好教训她了!”她可不管希康冤不冤枉,打了再说。
“哇!你公报私仇!你……哇!”要躲已是闪避不及。受伤的右手给手杖重重打了一下,下手不轻。哦!真痛!
“我投降!我投降!”她大叫,眼看奶奶还没过瘾。莫非今天是她的灾难日?
还是她的好运已经用完了?
又一杖下来,还未打到希康,就被牢牢抓住。
老奶奶这才有机会发现屋内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目光如炬的英挺男子。是史威说的那个警官吗?竟然插手她的家务事!还一脸不容她再下手的坚决表情呢。这实在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希康捂住脸躲到英挺男子身侧,而那男子下意识地榄住希康的肩保护着,并且阻上她的手杖再打人,好像希康是他所保护的人,不容有人侵犯、伤害她。
“我想我们最好坐下来说。”沈拓宇低声建议着,口气却是不容反驳的。自知这行为有些喧宾夺主,可是他实在看不过去她给人欺负的可怜模样。
老奶奶收回手杖,坐在沈拓宇对面的沙发上,点头道:“沈先生?”
“是的。”他回答。
“我家希康没有罪。”她口气笃定。她当然知道希康不会做坏事。打地也不过是自己手痒而已。
“法律会还她清白。她近些日子会比较忙,并且不宜接通告上电视。”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希康,她的右手心昨天才被刀口划上一道,今天手背又多了道??青!
原本雪白织织的玉手,现在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
希康没好气地看家人各种不同又别有深意的表情;希平眼睛暧昧地在她与沈拓宇身上转来转去;史威则一直有着笃定的笑容;她的母亲用一种丈母娘的眼光很欣赏地看刚刚英雄救美的沈拓宇,希泰更是一脸崇拜:至于老奶奶,想必也不会与他们想法有差别反正她早巴不得地快生嫁人!
老奶奶故意叹口气。
“平白惹上官司这种事,谁管你清不清白,坏事传得比什么都快。我们得尽快让希康脱离这些麻烦,不然将来希康嫁不出去,在场的人都要负责。”
什么跟什么呀!她嫁不嫁得出去干家人什么事!更是干外人沈拓宇什么事?奶奶这种暗示太差劲,摆明将她与沈拓宇配对。接下来会讨论的话题肯定不是诉讼的事,而是要盘问他的祖宗八代了!希康心中警声大响,这种丢脸事不能让它发生,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去跳河算了!在沈拓宇面前丢这种脸!她大脑飞快地想着,当机立断拉沈拓宇跳起来。
“这事改天再说,我还要跟沈先生到警署去一趟。沈先生很忙的,我们先走了。”拉着他夺门而出,连让老奶奶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一口气都还来不及喘出来呢。
众人憋住笑意,没人去追希康回来。一会,就听老奶奶打鼻腔“哼”了一下,抱怨道:”这小妮子与希安一个样,都成精了!”说着说着还不忘迁怒到希泰,镇目道:“希泰,以后你要敢学你姊姊那样对我,我就不让你嫁出去,听到没有?”
希泰早已笑得无力,趴在母亲怀中,只能不停地点头。她的春天?还早得很哪。
车子驶出社区后。沈拓宇看了她的手一眼,问道“好些了吗?”
你是问手心还是手背?”她伸出多灾多难的右手,两边看着,都疼,但还可以忍受。想到他刚才的确替她挡了老奶奶所向无敌的一枚,自然要感谢了。
“刚才谢谢你。”沈拓宇唇角泛着少见的笑意,那使得他冷冷的面孔可亲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
“你的家人都很不错,尤其是老奶奶。没看过七老八十的人了,还那么有精神。”
“我知道。”她皱眉一笑。
“我希望在这件官司没结束之前,你能休息一阵子,尽量少与人接触,那会牵连到很多人。”他要求。这件事中透着不寻常,以他敏锐的直觉早已感应到了。知道她的无辜,也怕她成了别人的替死鬼。他要深入调查的不是伤害与吸毒事件,而是其他的,但目前一切都还不能确定,不管如何,她的安全最重要。
“你还是怀疑我是吗?你不是很厉害吗?当了那么多年的刑警,一个人有没有犯罪你判断不出来呀?”她闷闷地问,抑制不住往上升的怒气。他的脑袋显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精锐聪明简直就是猪脑袋一颗!
沈拓宇隔着墨镜看了她一眼,没多做表示,只是放慢车速。古典音乐温柔的流泻在车内,使每一个角落都沈浸在一种极其柔雅恬静的情境之中,很教人放松并且心情愉悦。
希康身子靠在椅背上,满腔怨气已消,看着他刚毅的侧面线条,想起中午希平的描述……眼前这个人突然像是一个传奇的英雄人物,现实生活中不该会有的人种才是,这样一个人物需要怎样的背景与训练才造就得成?希平好奇,原来自己也是很好奇。
“好女孩是不会这样子盯着男人看的。”他轻声开口,语气是轻松的调侃。她耸耸肩。
“除了我妈,没有人说过我是好女孩。”按着故意装出甜甜性感的声音讽刺地说:“阁下您不也当我是十恶不赦,指控我纵欲淫荡?纡尊降贵说我是好女孩可真是不妥呢!”
他并没有发怒,只是问:“我是不是得罪你很深?”
“你说呢?警官大人,小女子可担待不起您的得罪不得罪的说词呀!您高抬贵手没将我关在牢中,我已经该感激涕零才是,不对吗?”她姿态可高了。自己平常也不是肚量这么小的人,数年来外人的捕风捉影破坏她名声的事何上一卡车,地也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而已,不做无谓的澄清与反击;可是,今天怎的得理不饶人呀?----可能是夏天到了,火气大,阳光烈,连她的怒火也无法平息,存心与他作对----可是,这么做实在无意义。
沈拓宇唇角上扬,似笑非笑,没答话;却将车子停在一条滨海的公路旁,原来他们并没有往警署的路线走,反而开到海边来了。他打什么主意?杨希康直直望进他拿下墨镜的眼,企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他墨黑的眼实在太深沈了。
“这一滩水足够灭你的怒火了吧!”他先下车,绕到她这边开车门,笑出雪白的牙齿。
哇!他笑起来真的好看极了!
不过,她可不打算告诉他。她下车迳自往海边走去。四点半的阳光已失了热度,春夏时分,白天还是比较短。海水一波一波涌来退去,渗入她的凉鞋,清凉直透全身。
他走到她身后。她看着他,扬起眉。
“在这地方对质吗?你----嗯!非常地别出心裁。”
又一波海浪袭来,她跳了起来,用力踩下去,溅了自己一身,也溅了沈拓宇一身----他以为自己站得够远了,够安全了。这小妮子!瞧她圆瞪的大眼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故意的?”他问,并且非常肯定。
“知道就好!”她开心大笑,和着海风、海浪,笑声无比开朗。拿过挂在他大衣口袋的墨镜戴上,撩高大圆裙的一角塞在腰带上,自得其乐地与海浪追逐。
又是另一个面貌!这么开怀,这么淘气,像个小女孩似的!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捕捉她每一个神情不笑的她,是个冷艳美人,神秘又媚惑;浅笑的她,是聪慧的面孔;愤怒的她,狂野眩人;大笑的她,平添几许天真稚气。加上她各种不同的妆扮,形成了千百种面貌………穷其一辈子,大概都会被她的各种美丽迷惑得眼花撩乱,永远看不腻、摸不清。
夕杨的半身已沈入海平面.周身布满红艳的霞光,点亮天空的绚丽,也洒满大片海面闪耀的星芒;每每这种情境总会让她热泪盈眶。那是一种孤寂萧索的美感,很毁灭性的感觉;将美丽释放于黑夜的前一刻,做最后??鸿一瞥的诱惑,然后终告消失,留给眷恋的人无限追思与失落怅惘。
坐在大石上静看那抹欲逝的霞光,是种享受,也是一种折磨。
一件大衣技上她的肩,为她除去沁冷的寒意。她昂首看着这个只见过两次面,昨天才认识的男人。在这种萧索时刻,一点点温暖就很容易让人感动心头。浮浅不定的印象,瞬间深刻了起来。他很英俊,很有型,很高大,加上所谓的英雄事迹,让他身价特高,想必令众色佳人倾心。她注意到他的出色,可是没放在心上。一直以来她看多了好条件的男人,尤其演艺圈内广集俊男美女,看多了,也麻木了。加上地出身富家,一个男人身家好不好,对她而言没有差别。对感情无所求,也很随心。二十四岁了又如何?没有心动,那来的恋情?到了四十岁也一样。年龄不能设定她必须何时谈恋爱。
“你这样看我,会让我想吻你。”他嗓音低哑。
“不,还不是时候。”她站起来,手指点了下他的唇,绕过他,走向海潮。
冷不防地一个大浪卷来,她退得不够快,又不知给什么绊到,整个人跌倒了,让海水湿了她一身!冰冷的滋味真不是盖的。沈拓宇抢救不及,扶起落汤鸡的她,半湿的大衣再度包紧她怕她着凉,也怕她若隐若现的美丽曲线会令人想入非仁。
“先回我的公寓吧!这样子我没法去警局。”她建议,全身直发抖,看来可能受寒了。
他摇头,搂住她往马路走去。
“我家在附近,只有五分钟车程。”
这附近可都量向级住宅区呀!敢情他也是出身富家呢!但他的穿着却很朴素,质料好,耐穿,但不是名牌。
“每天来回不累吗?”距他办公的地方相当远,至少要开一小时车。住郊外就是这点不方便,所以她才在市区买公寓。
“暂时的。”他苦笑。是暂时居留台湾。父亲允诺最迟年底会让他回复以往的生活,目前正努力说服母亲之中。谁叫他母亲恰巧是政要的女儿!只稍他外公一施压下来,父亲也不得擅动他。
高高的大理石围墙阻挡了强劲的海风,围墙内是很清幽的中国古典建筑,庭院中有假山??景、小桥流水,通向屋子大门的是一条红砖路,两旁种着矮树丛,剪成各种动物的形状。这个美丽的庭院必定有专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