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刘若谦泼过去一杯茶水,想冷却一下他的脑子。而齐天磊倏地翻开折扇,将茶水尽数挥向两侧,雪白衣衫没沾到半点湿。想来三年的调教,齐天磊是有收获的。
“全天下也只有你这个新郎倌会希望妻子被人蓝田种玉,太大方了!我开始怀疑你真的有病!”刘若谦不怀好意的瞄他。“你不会是那儿有问题吧?”
一段沉寂,然后是杯盘茶壶在天空中飞来闪去的影子,加上呼呼的衣袂飘动声,一如以往,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展开了破坏春天夜景的练功时间……
实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迎亲队伍即来到客栈接人。李玉湖隔着盖头,当然什么热闹也见不着,就听林媒婆那张嘴在描述,那个骑白马而来的新郎倌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俊容无匹得的让人为之失色。
不过,那新郎倌居然还能骑白马来而不是乘轿倒是挺让李玉湖诧异的!对齐三公子的身体而言不会太勉强了吗?不过,那倒好,希望他骑到半途昏倒,当场寿终正寝,她就连过门也免了!遗憾的是,齐三公子的马旁前后左右安置了八个高头大马的壮丁为了预防他公子哥不小心跌下马!
真是没用的东西─李玉湖在心中偷偷的骂着,决定将齐三公子鄙视到底!要不是他,今天她那会陷入这般境地进退不得!
热热闹闹的游了街之后,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红墙黑瓦、一入门庭深似海的齐家大宅。
有钱人家的仪式比牛毛还多!全是为了彰显身家的不凡。
虽说是春天,但是坐在闷不通风的花轿中,穿着华丽却累赘得要命的凤冠霞帔,能熬个一个时辰而没窒息算她命大!可是到了地头,却还不能被迎出花轿,代表她还得受苦受难。李玉湖有点火大的扯了扯衣襟,想好好透口气;此时轿外正立着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与老妇在喃喃念着一连串语焉不详的驱邪文与祝祷文。唉!
还不知要待多久!
老天!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一群不相干的人存心整死她吗?幸好今天是身强体壮的她在此,要是真正的冰雁嫁来,怕不被折腾掉半条命了!
终于外头没有了声响,该是新郎上场了!
然后是踢轿门下马威的一种习俗。
李玉湖双拳紧握,差点想把那只踢进来的白鞋子大脚丫扯成碎片!
一条红绫布递到她手中,媒婆与丫鬟将她扶了出去。盖着一条盖头,李玉湖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大概也是饿昏了的关系吧!四周一大群人聒噪得让人厌恶!燃放的鞭炮声差点使她原地跳起来!
天哪!有钱人的婚礼!她已经可以预见她的前途一片晦暗!
入了厅堂,四周已传来各种奉承的打屁声!
“真是郎才女貌呀……”
见鬼!隔着一条盖巾,女貌个头!
“真是天作之合呀!”
李玉湖差点跌倒!总算深刻明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接下来跪拜又起身,转身又跪拜,随着司仪的拔尖叫声,她成了一具布偶,任人压身又扶起,转得头更晕了!而那些凑热闹的人终于决定放她一马,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扬起,众人拍手,而她终于得到特赦!
似乎在庭院中转来转去,行行走走,进入了一道拱门,她被扶坐在绣有华丽图案的床榻上。
林媒婆悄声在她耳边道:“李姑娘,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杜冰雁。放心,小喜与月儿会帮助你的,我等会就得回扬州了……”
李玉湖连忙掀起头巾一角。
“喂,别走呀!至少弄点东西给我吃!”身边只站了两个伴嫁过来的丫头与林媒婆,她放心的低喊。
林媒婆轻声道:“等一会儿他们会端各种喜气吉祥的食物过来要求你与新郎一同吃。到时吃不下都得硬撑!饿不着你的。”
“天老爷!”李玉湖捧着肚子低声哀号。
才叹着,又有一群声音由远而近往新房而来,想来又是新节目了!
林媒婆不放心的交代两个丫头:“小喜,月儿,你们得好好帮忙李姑娘,明白吗?这事传了出去,大家全完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每端一道食物要他们共吃时都会念些吉祥话,然后其他闲人就起哄要新郎喂新娘。李玉湖在背对那讨厌的男子后,努力集中精神看食物,肚子又开始饿了!只差没抢过来先吃为快,就不知道对方还在等什么!她不耐烦的抬眼看新郎,不料接收到一抹笑意……还来不及意会,却看到新郎倌突然发青冒冷汗的面孔。
“少爷又发病了!”一个佣人低呼。
接下来什么笑闹的情绪也没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将新郎倌抬上床榻,生怕摔碎似的。
“要不要请刘大夫进来。”
“不必了让我早点休息即可”一下子齐三公子的声音气若游丝。
对嘛!这才像病人!不小心被挤到一旁的李玉湖心中这么想着然后皱起了眉她可没有坏心到咒人家死!
一个油滑无礼的耳语在她身后传来“可惜了你这个大美人儿,要是嫁给了我,包你一年生一个,但他……哈哈这人才是存心咒他死的恶人。李玉湖倏地转身,看到一张色眯眯的脸,完全不怕人察觉的上下打量她,啧啧有声!仗着全屋子的人全担心的围在齐三公子身边,不会有人发现。他那一双贼眼诉说了更多令人不齿的念头!
天!这人是谁?
“好了!好了!”那四旬妇人很权威的叫着:“让三公子与少奶奶好好休息,今天谁也不许再来闹洞房了!大家全到前院吃喜酒!”
“不行!至少咱们要看到表哥与表嫂喝交杯酒!”那油滑男子又叫了,脸上更是不怀好意!
另一个年轻少女抢口道:“堂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公子不能沾酒”
“今夜不是你的洞房夜,春芽。倘若他日你与三公子洞房,堂哥我决计不会要求的!这交杯酒是正室才有的风光!”
那位叫春芽的端丽少女咬住下唇不再言语。眼中有着委屈,返到一旁。
“拿来吧!我喝。”床榻上虚弱的三公子低语。
李玉湖已被推坐在床沿,她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些人的关系看起来很复杂;至少明白那油滑男子得叫她表嫂,原来是亲戚真不幸!
“来,上好的女儿红,快些喝吧!喝完咱们全退下,不再打扰!”
这酒闻起来似乎很可口,生平没沾过酒,玉湖是有些好奇的。端在右手,与他右手转了个钩,差点握不稳,又因缩减了距离教他们得近身喝酒,彼此的额头轻轻抵着,眸光在一瞬间交会,又各自闪开!她的心怦跳,入囗的酒一路滑烧下腹,李玉湖悄悄吐着舌头,有些头昏,连一大票人何时被打发走都不知道。
甩了甩头,只知道人都走光了,她低声吐出:“我好饿!”就要下床找东西吃。一旁有人扶住她,她疑惑的看着面前俊美的面孔。“生病的人乖乖躺着,还是你也饿了?”
齐天磊一双眉高高挑着,仍扶着她坐到八仙桌前。
“我不饿,你吃就好。”
“你的声音跟刚才不同,你好啦?”她咯咯笑了声,一只小手爬上他的头,发现自己的体温比他还热,想来自己是有些醺醺然了!
“呀!你病好了,换我生病,我生了饿病。”她开始狼吞虎咽,补偿自己饿了一天的肚子。
她醉了!瞧她酡红的面孔一眼就可看出。齐天磊替她拿下了凤冠,心中的好奇不断的升起怎么也忘不了乍相见时心中的震撼!果真是个大美人儿,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美,而且……她有一双坦率的眼,清新可喜的深映入他的心;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故作娇羞。他从没有看过女孩子会这般直勾勾看人的!
一瞬间,他已忘了昨日之前对娶妻一事如何的抱怨与不甘,含笑的看着他的新娘。她会是怎样的女人?
扫光了所有食物,她又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小心的喝着,渐渐的发现眼前的男人分化成三、四个。她不喜欢!丢下酒杯,捧住他的脸“不要变成那么多个,我都看不清楚了!”
“你醉了!冰雁。”是这名字没错吧?
她皱眉,一手抓住他衣襟,一手指着自己“我是玉湖!李玉湖!唔你生病快死了!快躺回床上,不然你会死掉!”连忙拖着他要丢在床上,可是他比她预料的要重了许多,结果她跌在他身上,将他压在床上。
“你希望我死掉吗?”他拿下一只只的发针,让她的秀发披散而下,轻声问着。
“唔”她双肘撑在他胸膛,支着下巴。“你长得很好看唷!死掉可惜。你不要死好了──可是──也不行,你不死掉我不就走不成了──我──得回扬州的“你嫁我了,为何又想回扬州?”
“我不想一直当杜冰雁!我是李玉湖。我不是千金小姐,不回扬州不行。呀!你快死吧!我就能回家了!林媒婆说你要死掉了,不能与我洞房,我可以安全回去的……”她嘻嘻一笑,一手在他脸上画圈圈。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齐天磊凝神想了会,但他并不急着去了解,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他邪邪的笑看她美丽的醉眼“我不能与你洞房?你可知洞房是怎么一回事?”
她像个好学生般的点头,瞪大杏眼。
“就是放下床帐,将一男一女关在里头就是洞房了!然后,我们都脱掉鞋子,让小孩从脚底偷偷爬到肚子中,十个月后就有一个小娃娃了!”
“还不只这样呢!”他忍不住轻吻了下她的小嘴,爱看她可爱的表情。
“你敢说我不对?”她伸出食指点他胸膛,不高兴的嚷着。“相不相信我会把你丢出门外?”
他笑出来,将她威胁的小手拉高过头,一手悄悄解开她衣襟,惊讶的看到她有一副美丽有致的好身材!
李玉湖开始挣扎。
“我不要脱鞋子!你不可以把小娃娃放到我的脚底!我不要与你洞房!”
“好!好!我们不脱鞋子!”齐天磊极力忍住笑。他相信他娶到了个宝贝!这么美丽的身子,他愿意与她共同孕育孩子!天!他看来像趁机占人便宜的色狼!不过,洞房花烛夜,这是值得原谅的,任何男人在这一天都被允许当色狼!
于是,齐天磊放下床帐,将两人关在里头,决定不让他的良宵虚度。
当然,里头偶尔传来一些声响“呀!你的身体扁扁的”那是李玉湖的惊奇叫声。
“是的,因为我是男的。”
“你不可以偷放小娃娃到我脚底。”
“我身上没有小娃娃。”
静默了会“我以为只有小狗儿才喜欢亲人的……”她的声音非常困惑,但没有太多挣扎。
“丈夫也会这么亲妻子的。”他声音含糊。
“是吗?”
“是的。”
接下来,不再有任何交谈的机会,齐三公子愉快的度过他的新婚之夜,让迷迷糊糊的新任少奶奶当了个名副其实。
恐怕,天亮后她便会知晓:齐三公子看来不怎么容易死去。李玉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第二章
什么“孩子全由脚底放入”?林媒婆真该下地狱去!
要不是她娘在来不及告知她成人之事以前便已死去,她那还需在前些天偷偷问林媒婆这档子事!想不到那老女人随便扯了谎骗她,害她昨日即使喝醉了也死不肯脱鞋子,却守错了地方!
酒会乱性,太正确的警告了!唉!现在她总算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只怕经过昨夜,已有小娃娃在她肚子中了!这还不是大问题,她担心的是:自己昨夜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丫鬟正在替她梳髻,她偷偷瞄着一旁的“丈夫”;还有两个中年仆妇正拆着带血的床单,表情像是很满意,不知是否打算把那块昨夜狂欢的铁证拿去现给几个人知道?如果今天查不到血渍是否表示她得去上吊了?多可怕的家规!有钱人的毛病多如牛毛。天哪!这会儿她还得出去对长辈请安呢!不知有多难缠,她应付得了吗?
直到换好衣服,佣人全退下之后,她的丈夫才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只是见长辈,认得一些人而已,没有什么。以后只有晚膳需共食,其他时间不必相处。”
她看向床单。
“他们不会打算将那片床单挂在城上召告世人吧?”她担心的事很多,最丢人的是那块床单。
齐天磊大笑出声,猛地将她搂入怀!
李玉湖慌忙的推挤他,她并不习愤与人有这种身体上的亲密,何况他又不是她真正的丈夫,只是“实质”上的丈夫……哦──真可悲的情况!齐天磊并没有被她挣开,他比她预计中有力多了!怎么回事?病弱的男人也可以很有力气的吗?
才想着,双唇便给他偷香吻了去!
更可悲的是,她愣住了!让他侥幸亲吻得恣意,忘了要反抗。至少给他一巴掌但,倘若不小心打死了他可就不好了!所以她不敢用力打开他,而且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软弱得使不出力气。
“你好美!冰雁。”最后两个字他特别仔细的说着,没有意外的发现她身子抖了下,推开他。
“不喜欢这名字吗?还是叫你的小名玉湖会比较好些?”
讨厌他双眼异常的明亮!她躲开探视,结巴道:“私──底下我比较习愤你叫我玉湖。”
“好!那私底下我便叫你玉湖。”他揽住她的柳腰往外头行去。
一时之间,玉湖被那些华丽的美景弄花了眼,目不暇接的浏览每一处精雕细琢;虽说是人工造景,到底也巧夺天工得让人无从挑剔了!
“寄──新──”她低声的念着新苑大门上头那块黑底金字的横扁,认得的没几个字。
“寄畅新苑。”他念给她听。“等会回来时,我会带你四处看看;苑中占地广大,每一处皆有不同风味,值得一看。”
她只能点头了。又能如何?只能在心中怀疑自己对诗情画意能有多少体会。
唉!果真不是千金小姐的命!
任她的“丈夫”搂着走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又迂回过一道白色的九曲桥,终于到了前院的正厅。事实上她打量他的时间比较多……
也许他看起来不太健壮,但可也不虚弱;至少他走了一大段路却脸不红气不喘,只端着一张白皙的面皮让人感到他“也许”很虚弱。而宽大的白色儒衫没束腰带更给了他某种瘦弱的假相。哈!他“瘦弱”?“瘦弱”到昨夜足以“侵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