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出来!是谁?”泉州总部的负责人负责大叫。
本来舒大鸿想解释的,但被季潋滟狠狠一之后,再也不敢多事。
她笑嘻嘻地伸出纤手玉指:“在那边,我看到几个黑衣人从那边跑走了。”
“张三、李四,立即护送少主回去总部其余的跟我来。”负责人吼完,率先冲向她指的方向。
那方向很不巧的是一片沼泽,被大雪掩住,七八个大汉站在上面就有好戏看了。
范衡拱手道:“真是抱歉,连累了你们夫妻俩。”他叫着手下:“张三。”
张三立即奉上一袋银子:“你们去买问好屋子住吧!住破庙挨不过冬天的。”
舒大鸿正想拒绝,但给她暗中拧了下。
季潋滟巧笑倩兮地走近,差点炫花了张三的眼,但她可不是走过来接银子的玉足,踢飞了他手上那包银子,轻俏一个旋身将半空中的荷包打入屋子大火中。拍了拍手,轻描淡写道:“是外子给了你们方便,被烧的也是屋子,所以这些“薄酬”就让屋子享用吧!”
“喂!你──真不知好歹!”李四傻眼完了后,首先叫出来。
“对呀!给脸不要脸!”张三也羞怒交加。
她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却教一批黑衣人打断:“姓范的!可给我们“天火帮”找到了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如今只有去走奈何桥了!来人,上!”十来个拿刀的人杀气腾腾地飞奔过来。
舒大鸿第一个反应是将季潋滟搂上尚未被火波及的屋顶上,就要下去助人──“站住!坐着看就行了!你不许给我下去!”她牢牢抱住他的腰,说什么也不让他下去。
“喂!女人,我们学武的人不能见死不救,我,”“安心啦!现在还没有人死。来!咱们合算合算。”她为了防止他跑下去,索性坐在他腿上,一手勾住他脖子道:“你看着,这十一个黑衣人的武功程度如何?”
“中下。”这是他的标准。
“比起上回你抓到悬赏一百两的那名凶手呢?”
“这些人算高强了。”
“好。”她立即发动脑中的商人本色,斤斤计较了许久。眼见势单力薄的人节节败退,而唯一武功可见人的范公子又必须保护“再度”昏倒的未婚妻;看来这笔生意挺好赚的。
“我得下去了!”他开始着急,根本没注意到此刻美人在怀。
“好,下去吧!记得打倒一个就用穴道定住,别让他们溜了。”
“哦,好。”
舒大鸿纵身而下,没拿任何武器,徒手对付那票黑衣人,不到一刻光景,那十一名刺客全被点倒在地上,全睁着一双双不置信的眼看着贫民打扮、毫不出色的舒大鸿;没想到其貌不扬的人居然有如此高段的武功修为,让他们连怎么惨败的都不知道。
当然,落难的四人也瞪眼不能成气。
“大鸿!”季潋滟在屋顶上叫着。
舒大鸿轻挥双袖,一眨眼间已将佳人搂了下来。
“这位壮士,不知如何称呼,不知这是何派的功夫?”范衡连忙拱手,口吻之敬重是对江湖侠客才有的。
但季潋滟不让舒大鸿出声,开口道:“哎呀!您是说“借住”我们这小屋二、三个时辰,居然连主人叫什么大名都不知道吗?也对啦,我们小家小户,落难在此,叫什么名字都没差了啦,让范大公子知道了去,也不过是污了贵耳而已。呵呵……”她假笑了下,又道:“我们也没有什么功夫,连范大公子都看不出来的招式,当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否则依范家交友满天下,各家各派皆有所闻的才学,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庄稼把式罢了!”
明褒暗贬的话让一行人的脸都绿了。
“姑娘……你……”
“我们也不是什么壮士。看到没有,十一个人,全是我家相公打倒的。本来一个一百五十两,但看你们也挺穷酸的,才会在破庙栖身,占我们的巢,支使主人当人。可怜你们,一个拿一百两就算了。总共一千一百两,再加上支使我相公两个时辰,草草收你一百两就行了,交钱吧!”
季潋滟出马,没有做不成的生意。一千两百两妥当地进了荷包。
舒大鸿一脸受惊吓地牵出老黄马,依然不敢相信钱也能这么赚。天哪,一千两百两,赚十年都不可能有,但她区区几句话就拿到手了。
有点唬人,但多次惨痛教训让他明白,当她做生意时,他最好连屁也别放一个,所以他打算私下再与她讨论。眼前麻烦的是那匹白马竟也跟了出来,直对季潋滟嘶叫。
她笑道:“看来你的马儿比较想让我当主子。这样吧!二百两买它,它值得。所以我一个子儿也没少。”捡出两张银票丢回给他。她大笑着上马,率先放马跑了一圈,英姿飒爽如同与马一体,教人迷失了心神。
“走了,大鸿。”
舒大鸿已将二狗一猫背在背后的篓子中。
“哦,好。”
范衡连忙从她的美丽中回神:“等等!姑娘、壮士,可否留下大名?”
季潋滟拍了老黄马一下,让它先走。她才道:“无名小卒,不与大人物往来。”
娇叱一声,白马如风卷而逝,已不见踪影,留下一缕芳香缭绕,远处依稀传来豪爽的银铃笑声除夕夜,家家户户各自聚在灯下守岁,等着子时的爆竹一声除旧岁。
准备一大桌的吃食,腌肉、酒糟蚶、糟蟹、炸银鱼、萝卜、饺子,以及南方特有的扁食,再加上甘果茶食之类的点心,光用看的便已教人垂涎三尺。
住着新屋、穿着新衣、吃着毕生尝过最好的佳肴,舒大鸿反而不自在得很,迟迟无法下箸,不忍心破坏一桌色香味的完美。加上眼前佳人丽色炫人,令他心神不属,以为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
“吃呀,你不饿吗?”她夹了一片腌肉到他碗中。
“哦……好。”他很快地扒了一口饭。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道:“如今你已安顿好,我得替你找个丈夫,让你嫁掉后,我也该走了。”
“哦?”她含笑地问:“我该嫁什么男人才好?”
他的脑海幻想不出半张人影,并且心口微微发紧,整个人烦躁不已。
“我不知道。”
笨男人。她在心中暗骂,仍笑道……“不谈我,谈谈你吧!快二十六岁了,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娶妻吗?”
“有呀,可是她们都不要嫁我。”
“她们?”敢情他爱过的女人还不少呢!她口气酸味四溢,不禁冒火地问:“有几个?”
舒大鸿回想了下:“有两个,一个是同村的阿满,她骂我连自己都养不饱也敢妄想她那只天鹅;还有一年前在某个佃农村救了一个落河的洗衣女,我给了她全部的钱医好了她脸上的毒疮,本来她死抓着我要我负责,后来她脸好了,却嫁给地主当四妾,也骂我丑又笨竟想娶妻,后来我就知道我不该妄想娶妻,因为我长得丑,也没银两,所以事了。”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将脸埋入碗中努力地吃。抖出这种事怪不好意思的。
“她们都长得美吗?”她问,口气柔和下来。
美?以前他或许会觉得没差啦、不错啦,但见着了眼前真正的美女后,那些女人只能算是下下等级的相貌而已,平凡到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努力思考的取悦了季潋滟。她拖着香腮,开始引导他的思维:“今儿个是除夕,人家常说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每年这个当口,你都不会想吗?对着一桌酒菜,不会欷嘘吗?”
“我今年第一次坐在桌子前吃年夜饭。”
“为什么?”
“有时在工作,有时骑着老马四处走,在破屋子窝身,要是忘了备存粮,就会直饿到开春。除夕下午就没人卖东西了。反正一个人嘛,吃年夜饭也无趣。”
他稀松平常的口吻刺痛了她的心,突然觉得自己曾拥有富足美满的十七年生活是一种奢侈的罪过,而他竟不以为那种生活太过苦难流离。
“哎!你怎么流泪了?”
直到他叫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你别哭呀!我没有让你生气,也没有欺负你呀。”他慌乱手脚地蹲在她面前,对着她的泪无措。
“你当然有欺负我!”她闷闷地低语。
“我哪有!”
“你不知道也有句古谚叫做:“有钱没钱嫁个夫君好过年”吗?你害我没丈夫,我在触景伤情呀!”她简直在赖他,顺道为自己多愁善感的眼泪开脱。
有这一句吗?他没空深想:“好好好,那我立即帮你找丈夫,我这就出去!”
“站住!”她死命抓住他衣袖。
他立即站定,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哩!第一,要家财万贯,屋宇高耸入云;第二,要英俊盖世,没人比得上;第三,要武功盖世,排名天下第一;第四,要听话,说一不敢叫二;第五……”也不太多,共列了一百零八条。
舒大鸿每多听一条便让下巴垂落几分。等他听完,嘴已不上,下巴掉到地上去了。这女人疯啦?嫁皇帝还简单一些,他上哪儿找符合以上条件的男人呀!
“好了,去找呀,去呀!”她推着他,极力忍住笑。
他上哪儿找?舒大鸿肯定这女人在整他。于是很气地转身:“你根本在唬弄我!”
“才不!是你太笨不会找,你要对我负责啦!”她转身捂住脸,坐在椅子上欲绝。
急得舒大鸿又开始心慌不已。
“你……你别哭嘛,我负责啦!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只求她姑奶奶别哭了。
她一哭,他的心就像有刀子在剁似的。
季潋滟放下双手,以一张亮丽精明的脸面对他,笑得好无邪:“真的吗?对我负责到底?”
“真的。”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通体发冷?
“好,那咱们立即成亲。”
舒大鸿当场昏倒。
大年初一,喜气洋洋,并且让世间又多了一对新婚夫妇,只不过那新郎倌还处在大脑混沌的状态,一直没法子清醒过来,可见被吓得不轻。
婚礼一切从简,备了水酒共同拜过天地神,在舒大鸿由昏迷中回神,尚未搞清楚状况前已仪式完毕。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就在他呆楞中虚度;那美丽的娘子倒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挽着夫婿上山拜祭爹娘,告知已成舒家妇的事。
拜祭完后,季潋滟挽着夫婿往热闹的市集走去。她不是爱热闹的人,只是想看看泉州境内,除了木材营生外,还有什么是商人能做的。
最后站在布贩的摊前,看着夏布正贱价卖出,却乏人问津;而冬衣处有一大堆人在排呢!布料大多雷同,不同的是年年流行的色系有别,所以每到换季,过时的布料全赔本卖出。“大娘,要买夏布吗?只要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们只求出清。”小贩过来招呼着。“瞧,去年时尚的浅黄色,过了一季就褪了热潮,由一丈三百文钱,落到今日一丈五十文,多买几丈,小老儿算你更便宜。”
由于季潋滟以改作妇人打扮,挽起了髻,所以贩商都叫了她大娘,也热心招待。
若她仍做姑娘打扮,怕是不会有人理她的。当了妇人就是不同。
“老丈,如果我全买了呢?”她看了下二十来匹夏布,浅色系较好染色,夏天来了不愁卖不了;转手便是一笔进帐。
“你……全买!”舒大鸿率先叫了出来。老天,她穿得完吗?
“这位大娘……你可别说笑。”布贩也抖着声,不置信地问,生怕自己大白天就乱作梦。
季潋滟俏睨新婚丈夫一眼……“唷,你醒啦?”
“当然。你买这么多布做什么?”
“当然有用。”她回应完,又看向布贩:“这样吧,老丈您一定熟识不少急欲卖掉夏布的布商,明日中午,不妨一同前来“怡兰客栈”的厢房共议,我有一笔大好的生意与你们做。可以吗?”
布贩显然不相信这种好事,呆楞地盯着她娇美的芙蓉面:“这……可以呀,但是……你怎么称呼呢?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生意?我不明白。”
“你眼中的赔本生意并不见得是小女子眼中的标准。对了,你可以称我为舒大娘,我夫家姓舒。”
布贩想了一会,终于还是禁不住白花花银子的诱惑,便道:“好,明日我会找来所有布贩。咱们客栈见。”
她轻轻一揖,巧笑道:“好,爽快,我恭候着。明日见了。”
走出市集,绑在街口的老黄马见着他们扬蹄低嘶着招呼。她掏出一只果子它吃,不急着上路。
“喂……我们成亲……是当真的吗?”舒大鸿不肯定地细声问着。
“成亲还有假的呀?呆子。”
“可是,我们并不相配。”
“你想不负责任?”她柳眉倒竖,霍地转身询问。
“我们……又还没有……没有圆房……”气势很弱的可怜男人,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明。“好!那咱们立即回家圆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天啊,这是女人该说的话吗?舒大鸿觉得自已又快晕倒了。这个女人,这个嘴巴没一点顾忌的女人谁敢要呀!所以,到头来只能由他来接收了,他不必太愧疚,因为全天下除了他之外,怕是没有男人受得了她了。
上马之后,美人在怀,他竟晕陶陶地傻笑起来。
他娶妻了!他真的有妻子了!
相命的没有骗他,他真的娶到一名美丽无比的妻子。并且精明能干得吓死人。
他介意吗?不!他一点也不介意。
挂着呆呆的笑,他们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第六章
虽然说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兼本能,但对向来不好色,也没经验的夫妇而言,“圆房”依然是项高难度的挑战。
幸好季潋滟有一对高度开通的爹娘,什么该知道的事她全知道了,否则昨夜的洞房就会是个彻底的灾难。
老天爷,也许让男人婚前多上娼院玩玩是件好事;如果女人们可以稳住心头一大缸醋子的话。季潋滟腰背痛,在每根骨头的叫嚣声中仍是下了床;实在是累个半死,但中午与布贩在客栈有约,她得先合计一下,拟一个完整的方案来谈。合作的风险较小,独自做的利润最多,但因她资金有限,得说服那些人一同合作。
由窗口看出去,却找不到丈夫练功的身影,平常五更天时,他便会起身练一个时辰的功,然后吃完早膳便去找活儿做,怎么此刻找不到他的人?
正常的良宵次日,应是丈夫温言软语地依在身边说体己话,不过她可是什么也不敢想,舒大鸿那呆人不懂情趣为何物,她还是踏实点过日子才不会被气死。
“啊,夫人,您起来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端着盆水,怯生生地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