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尚东,你抓住她,我要抽她十鞭,做为不敬我的下场。”美人娇叱地支使她右后方始终像座大山似的男子。
那位名叫尚东的年轻男子立即向她走来,不过那一脸和平,看来是一票人中稍稍讲理的人。
“姑娘,这金狼确实是我家小姐所猎得,可否行个方便奉还?”
“不可。”弄潮的口气也斯文了许多,但依然没有妥协的表情;反而说起教来了:“你们也太没道德了,不去捕杀那些大虎大山猪什么的,偏找小东西下手!要知道,虽然人人有打猎的自由,但是专打幼小动物未免太胜之不武了?有本事,去打那些大得足以与人对抗的猎物,我说你们家小姐心肠邪恶、歹毒得举世少见……哗!”猛地往后一闪,躲过了火辣的一鞭,她当然早知道那大小姐不会放过她,可是她偏要气死她:“哇!母老虎出现了,还是穿着绿衣服的。”
“你……找死!尚东,你走开!”
五六鞭挥下来,没有打着弄潮的原因可不是因为弄潮武力高强,而是那个大个子一心想化解这场干戈,气得那位美人泼妇差点连他也打在一块!在一声娇叫后,终于闪过那位叫尚东的男子,火辣的一鞭扬来,正欲甩中韩弄潮的花容月貌--------“又寒救我!”完了,完了,玩完了,弄潮直觉地背过身,护住自己的脸与怀中的金毛狼。
但,分秒没差的,像是她喊了魔法指令似的才喊完,时间拿捏得精准,原本欲落在弄潮身上的皮鞭,被一只暗器打中,不仅皮鞭折成两段,那暗器的力道也将娇弱的绿衣美人震得往后倒入尚东怀中。
而那“暗器”,居然是一片竹叶!
尚东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功力能深到草木皆可伤人,武林间几乎数不出几位了,他连忙道:“何方前辈高人,在下为慕容世家总护院尚东,若有得罪之处请出面指教!”
“好大的胆子,是谁袭击我?我慕容芊芊定不干休……”绿衣美人跳起身子大吼,连手下也捉不住她。
他们等着这位高人,但,有三条人影由三方面欺近这片小天地,倒也很难看出谁才是方才出手打断鞭子的“高手”了。
牵着两匹马,缓缓走过来的是管又寒;一袭平凡朴素的儒衫,以及马背上的木箱,看来就是一副文人书生模样。看不出有丝毫高手的架势,但那一张冷峻卓绝的面孔,可是丰神俊朗地让人失色。
“又寒哥哥,他们一票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眼见靠山来了,弄潮理所当然地依偎到心上人怀中娇嗔一番了。如果可能,让他觉得她倍受欺凌以博得怜惜是不错的计策。
但两声不识相的嗤笑搓破了韩弄潮扮柔弱的把戏。声音来自树上。
“我说醒之,这从头到尾,是谁欺负谁呢?”清亮的男中音懒懒地扬起。
“嗯,虽然看起来绿衣疯丫头是人多势众,但是似乎是咱们小弄潮欺负人家比较多喔!”另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接着应和,充满着逗弄。
此时弄潮的表情可真是创天地仅见的花容失色,再也不敢贪恋管又寒怀抱的舒适温暖,以轻功高手也自叹弗如的速度攀上马背,看来是准备开溜的样子。踢了下马腹,她的爱马不负所托地立即朝平稳的方向奔驰而去;而她一手持缰绳,一手抱着小金狼,正常人都轻易可以看得出来,她随时有跌断她那美丽脖子之虞,所以管又寒也立即上马跟去,暂时抛下对那乍然出现的两位陌生美男子的疑惑,以及一票企图伤害弄潮的人----------
“尚东,快追去,那臭丫头……”慕容芊芊在楞了一会后,气急败坏地下命令。
但,那两位平空出现的美男子们可不准备顺他们的心意。虽然方才这娇千金没有真正打着弄潮,但他们仍是得讨回公道的,谁叫他们是奉命保护妹妹而下山的呢?虽然弄潮儿一直在口头上占上风,但是这个功夫底子不错的小妞,挥手欲痛打完全不识武功的小女子就是不对。要不是那一片竹叶打断了鞭子,他们那宝贝美丽、全身上下连毛细孔也看不见的完美无暇妹子,就要带着一条丑陋的鞭痕过一生了!而前提是,他们两人也得提头回山上去见他们各自的爹,并且被大卸八块。
韩观月啧啧有声地跳落在慕容芊芊身前,有意无意地阻挡了她的去路,而朱醒之更是挡住了一票家丁。
“长的堪堪可称为清秀,但那性子可差透了,对不对?兄弟?”
“更差的是出手去打一个只懂一点点逃命轻功的弱小女子!几时江湖上出了这么一号泼辣货?”朱醒之与韩观月的默契可是好得不得了。
慕容芊芊原本讶异于眼前两名俊逸男子的容貌,芳心是情窦初开地“碰”了一下!在江湖上见识了不少世家子弟,其中更不乏俊朗斯文的,却没一位比得上今日突然跳出来的三名各有特色的男子,已走掉的那一位看来二十六、七岁,那股沉稳冷硬的气息,是外型冷淡的面孔所掩不住的;五官似刀雕出来的线条分明,那种冷绝的气势,举世少见,目空一切的表情似乎写着:“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任何事皆无关于我。”让人看了又惊又防备,却也使人想一再探索。
至于眼前这两位,一个斯文俊美得比女人更出色,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二十出头的年纪,待更成长些时日,必然会迷死天下女子了;而另一个看来似乎又更年轻一些,体型较为高壮,全身上下是粗犷豪迈的北方男而气息,浓眉大眼,有着爱笑的唇涡。
就因为少女情怀作祟,使她一时忡怔,可是他人的讽刺又马上使她的芳心幻灭,又羞又怒地死瞪着眼前两名年轻男子:“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不知我慕容世家的厉害吗?”
韩观月收起笑脸:“原来是打算仗势欺人了,慕容姑娘,你可知方才姑娘你的无的放矢几乎使那位小姑娘命丧九泉?慕容世家如何的有权有势,在王法下,杀人仍是要偿命的,是不是?”要不是管又寒抓他老妹闪的快,弄潮儿大概已被钉在树上当风乾肉了,那情况想起来真是由脚底板冷到头顶的寒。
要是平时,慕容芊芊会有一点点愧疚的,但今日,在受够那个丫头的气之后,她根本起不了半丝悔悟,怒道:“那是她该死!惹到我慕容芊芊的人都该死,她活该-----呀!”
一巴掌轰上了她的细嫩粉颊,让她跌入了尚东的怀中。
有人打她!居然有人敢打她?
朱醒之拍了拍手,像碰了他多脏似的!“我,朱醒之!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
“可恶!”几个家丁护主心切地冲上来。
但不久,全被扫平在地上,韩观月跃上马背,潇洒地报上姓名:“我,韩观月。”
兄弟策马而去,直到离的够远了,听不到那千金小姐的叫嚣后,才停了下来。
“我打了女人。”朱醒之看着自己的左手,表情很复杂,活到十九岁,第一次打女人;再一时快意,并且对方也欠打的情况下,他打了人。应该是没有错的,但良心却选择挞伐他。
韩观月拍拍他:“原本我也想做的,我们的定力还没好到可以不计较有人欺负咱们的小妹。”
“是呀!只要想到那丫头差点没命……”他握紧拳头。
“没事的!只少,我们知道了打女人的滋味并不好……”
“糟透了。”他打断。
“是的,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再犯!不管那女人多么地罪该万死。”韩观月又安抚了下:“而且我知道你并没有施力,那女孩会大哭是因为羞怒交加。”
想这么恼人的问题,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而他们仍在成长中,尚不懂得压抑自己的喜怒,所以----一如他们各自的爹所言:有待磨练!
于是他们选择聊其他的。
“那个管又寒---看来是被小弄潮缠上了!”朱醒之的口气充满怜悯。
韩观月忍不祝促狭的笑意:“唔……身为兄长的我们,理论上应当担心她贞洁蒙尘的问题,并且会拿刀逼他立即对弄潮负责任,可是……我真的可怜会让她看上的男人,因为那代表着一辈子的鸡犬不宁!而且,我相信在未来,在那男人还不明所以之时,他已经被骗入洞房了。他总有一点会明白,他伟大得扛下了一件灾难。哦!我可怜他。”
两个男孩爆出大笑,久久不绝。
“我说,那弄潮儿可真会挑,挑了个身藏不露的高手。”
“是呀,她一向走运。”
在充满宠溺的语气中,韩观月下了个总结:“我们终于可以把担心她的责任卸下了。”
第四章
要死了,要死了!这下才叫玩完了。
哥哥们怎么可能下山呢?又怎么可能找到她呢?老天爷,要不是她逃得快,早被抓住了。
策马奔入另一处山林内,韩弄潮将小金狼交予管又寒疗伤,自己则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绕圈圈,想着今后要如何躲过兄长们追踪的方法;她可不要被拎着衣领回山上受罚。天知道她那雄壮威武的爹爹平常是很宠她没错,但一但他气起来,她就有苦头吃了,连最偏袒她的朱叔叔、朱婶婶也救不了她。
父亲韩霄对她的要求不多,只有三点:一是不可惹母亲伤心;二是不可以在没人保护的情况下,离开家门一里之外;三是不可以常常欺负两位哥哥。对于以上三点,她只违背过一次,在五岁那年去戏水-----那时他们住在海边,而差点被海浪卷走,惹得母亲伤心落泪。
别说处罚了,光看到父亲那张铁青一如地狱使者的严厉面孔,就吓得当时五岁的她足足有半年看到父亲就大哭。然后往后五年,她被罚抄书---抄完一屋子的书,并且天天背诵一首艰涩的古诗来娱乐大家。
从那一次惨痛的经验得知,她绝对不可惹怒她亲爱的爹爹。可想而知,这回,如果她当真被拎回去,那下场简直不敢想像!如今只有取得童笑生的遗物来将功赎罪,她才可能不会死得太惨了,所以此刻她绝对不能回去。她可不想再看到父亲盛怒时的容颜,以及抄书。尤其家中的藏书正以加倍的成长速度填满三大屋子,目前正往第四间大书房努力中,光用看的就傻眼了,若要教她抄,她会抄到进坟墓了还没得休息。
打了个冷颤,要躲开哥哥们的决心更强了。
“弄潮,你的小宠物。”管又寒找到她,研视着她一脸的惊惶。
弄潮抱过已熟睡的金毛狼,看到伤口被完美的缝合着,笑道:“它会没事,对不对?”
“它属于这片森林。”
“我知道,尤其它这么罕见,一但抱下山去,肯定会遭人觊觎,我们应当放开它;可是它好小,没有自保的能力,若再被人发现-------”
“你不会是想找它的巢穴吧?”管又寒语气是不赞同的。幼狼没有攻击性,可是成狼却是危险且嗜血的。
弄潮咬着下唇,很撒娇地睇凝他:“那,我们今晚在此过夜,待幼狼有体力行走,再放它自己回去找同类如何?”
“夜晚会有各种野兽------------”
“但我有你。”弄潮跳近他身边,用力亲了下他的脸颊;趁他呆楞时,自行决定:“就这么说定了。”
※※※“那两个男子是谁?”
终于,管又寒还是问了。一度,弄潮还希望他得了短暂的老年痴呆症,忘了有那么一回事。
“谁?当时我吓坏了没有看到------------”
“弄潮。”他打断她装傻朦混的企图。
此时,他们升着一堆火,吃着乾粮,决定在山林中过一夜,就着满天星斗。这表示弄潮成功地说服他留下来过夜,但并不代表他是可以任她玩弄于手掌间的。
他心软于她的善良,震动于她的热情,所以留了下来,因为他的确可以应付所有突发状况,但也只有这样而已,没有更多的了;她的小把戏他全看在眼内,容不得她混过去。
好吧!反正说谎是很不好的,坦白招了比较快:“他们是我的兄长。”
“为何逃?”
“呆瓜也知道要逃,他们是奉命下来抓我的,被他们抓到了那还得了?除非能得到可以医治我娘娘的药材,否则我不会回去了。”她轻抚怀中的金毛狼,为它吃鱼。这小东西终于肯定了她的善意,不再张牙武爪了。
“你吓到了吗?”他问的是她险些被鞭子抽花的事。
她趁机把身子偎到他怀中,细声道:“江湖人都好凶又好没理,难怪我爹爹一直交代不要涉入江湖,是不是所有女子在步入江湖中后,都会那般蛮横呢?还欺负我没有武功呢!”
“也是有好人的。”管又寒本想扶正她,但她却越粘越紧,渐渐地,他又被她攻占了一成,不再推开她;呼吸中,盈满她少女的馨香,他竟有些恍惚了。
“对呀!你就是好人,只属于我的好人。要是没有遇到你,我一定饿死在路上!下山后我才知道,吃住都得花好多钱呢,而且你又替我买来方便出门的衣服。”挥着衣袖,对身上不男不女的装束很满意。虽然掩了几分她的美丽,但那是无所谓的,可以防止色狼。而且她也打算把一切的美好,只呈现在他眼前。
他静静地听着、看着,火光下,她美丽无暇的面孔映出了金黄的色泽,黑水晶似的双眸闪动温柔的流光。在她说话时,生灵活现的表情最动人,直直地拨入他心中深藏的那条情弦;而她那头青丝,柔柔地被晚风吹拂着,似有若无地拂过他脸颊身前,一如她情丝的缠绕,一圈圈、一丝丝,无声无息地引入他感官中,攻城掠地。
他不是不明白的,却无力阻止。
伸手顺着她散落的发丝,掬取她俏丽的娇颜,眼光不自觉地追随她生动的面孔,闪着深藏的灼灼;在这仲夏时分,在满天星斗的夜晚,她化成夜的女神,一寸一寸地入侵他的心,蛊惑着他不曾为谁开启的心扉。他沉默着,领受心头的悸动。
弄潮可看不出他的悸动,只一味地唱独角戏,一如以往每一天的自说自话,也暗自窃喜可以偷偷偎着他。
“你想,会是什么样的狼才生得出如此奇特的金毛狼?全身金黄犹如金子雕出来也似,而额前这一撮黑毛最性格了,看得出来长大后,必是狼中之王,哇!也许我们救的是一只狼王子咧。我爹爹说,野狼是最忠实于婚姻的动物,不会三妻四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