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股强悍的手劲下,她住后跌入雄健臂膀中。头顶上方传来狮吼:“钟迅,回家去!”
“是!是!我走了,大哥,请相信我——”真的被她害死了!钟迅不住的咬牙切齿。祸水!当真是祸水呀!
幸而钟适没有空料理他。将门一甩,房间内只剩他俩。钟迅得以下台一鞠躬,退开这吃力不讨好的舞台。
方笙真是不怕死!那她今晚就得领受大哥的怒火吓人到什么地步。
乱委屈一把的钟迅思及此,心情便好了许多。今晚方笙就会知道惹怒一头狮子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呀!
***方笙当然没有神机妙算的本事,可以屈指算出钟适几时会来。
嗯……可以说他的到来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可惜了她因而未能与钟迅协商出一个共识。不过,无妨的,以后还有机会,眼前的心上人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不过,她要很小心,非常小心,否则一个不好,她会被他身上的怒火焚烧成灰烬,连骨灰都没得寻哦!
当然她的梳洗更衣不是为了任何人,全是因为她向来回到居处第一件事就是洗去一身尘埃,可不挟含任何诱惑的歹意。不过钟适可能不做如是想,尤其她睡袍下的睡衣足以令人喷鼻血。
“你在搞什么鬼!”
他不是存心吼人的,他天性中的冷静因子向来足以创造一座冰山。可是连续做十次深呼吸之后却仍赶不走怒焰,教他一开口就喷出十丈高的火花。
唉!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呀!
方笙还颇有心情在心中揶揄暗笑。只是一张可怜兮兮的无辜面孔可不敢露出一丁点征兆,否则她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讳言她存心惹怒他。因为他一心要将她排除在情人关系以外不闻不问,并当真相信他可以做到视真情如无物的地步。既然如此,她演出琵琶别抱的戏码又碍着谁了?
不懂得大吵人闹的艺术不代表她会在受了闷气后而不反击。多的是方法,端看怎么撩拨而已。
普通朋友?去骗呆子还比较快些!
如果当真是可以化为普通朋友的交情,那他阁下的妒火从何而来?酸味冲天的浓度可以用来酿十桶醋了!不知他老兄有没有兴趣往制醋业发展?
“方笙!我在问你话!”钟适容不得被忽视,以冰冷的口气又叫嚣了一次。
“什么?”她装蒜,莲步轻移回卧室,对他的捉奸丈夫脸视而不见。
或许与一名男子深夜共处一室有着无比的暧昧,但她可不曾让钟迅踏入卧室的范围。比起大步跟了进来的钟适呀,人家可是君子多了。
“别跟我玩把戏,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气急败坏的抓住她手腕,不让她若无其事的坐在梳妆台前抹乳液。视他的怒火为无物?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她吐气如兰,眼中情根深种。
“我只是想爱你、想要你——”
“那你就不该诱惑钟迅!你要知道就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你不该再与他有什么纠缠!”
“好。”她很乖顺的允了他,反倒楞住了满腔怒火无处发的钟适。
“什么?”他哑声问着。
“只要不与钟迅,其他男人都可以是吗?”她好乖巧的问他,并且也骗到了他的点头——
“没错——”
她拨开他已然放松的手,走到电话旁拨了一组电话号码,在他面前找其他男人调情了起来。
“喂,何必生在吗?哦,你就是呀?太好了,我是小笙笙,你还记得吧?现在有没有空?我们上维多利亚山去看夜景好不好?至于你上次要求的事,如果山顶气氛不错,而你又有准备保险套,咱们可以试一试——”
“匡”巨响,电话底座被连根拔起,彻底的砸碎成残骸!
唯一幸存的话筒正被惊吓的方笙搂在怀中。哗!好粗暴的破坏力。
“……要赔钱的,搞不好明天我就会被饭店扫地出门,你知道……呃……这种五星级的大酒店讨厌有暴力倾向的住客——”她呐呐的说着。心中默哀了三分钟,为着无辜的电话哀泣不已。其实她根不不知道何必生那蠢蛋的电话几号,只是在作戏而已。
哦喔!效果真是好!接下来他该拂袖而去了吧?
但她毕竟不是女神算,不能事事皆料中。她根本没想到小小的顽皮会招致这种下场。
在心思翻转的瞬间,她的身躯已然头下脚上的被扛上了某人的肩膀,来不及娇呼出她的惊诧,便被抬放在钟适的膝上,重心不稳的她只来得及抱住钟适的一条腿。
然后,“天谴”来了,一只巨擘拍上她圆翘的尊臀工一下接着一下,力道收敛在弄疼她但不会弄伤她的拿捏上。但由于臀部肉多,拍打的面积挺广,声音当然是响得像打雷。
老天!他在打她!把她当成顽劣孩童般的教训!
不会吧?!自她七岁起就没受过惩罚了!而自幼的惩罚也不过来自口头的训诫。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对她施行过体罚!
方笙先是吓呆了,然后开始挣扎,却挣扎不开女人先天在力道上的弱势。
直到一声哽咽逸出喉咙,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可耻的哭了出来,然后眼泪泛滥得像豪雨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钟适在听到她的哭泣声后立即住手,将她身子扶起,搂在臂弯之中,整颗心因她的泪水而揪痛不已。
“别哭。”他拍着她的背。
“你打我——”她指控,抓着他的领带拭着眼泪鼻涕,灾情正在扩散中。
“我不会道歉!”他从梳妆台抓来一盒面纸围堵洪水泛滥。见她啜泣不止,一颗心原本怒火勃发的,却仍是被哭软了心肠,忍不住低问:“还……痛吗?”
“你让我打打看不就知道了!”臭男人!被打如果不会痛就不叫做惩罚了!还敢问她痛不痛!他幼稚园没毕业呀,问这种白痴问题!
“你不该惹我,一再向我的容忍度挑战。”
“你说过只要不找钟迅就可以的。”
“你故意气我。你明知道我无法眼睁睁看你投入别个男人怀中。”
“那你就要我眼睁睁看你与别个女人共效于飞!钟适,你并不公平,”她想要挣脱出他的抱搂,可惜未能如愿,他将她搂得很牢。
“是,我不公平。”他萧索低喃,下巴搓揉着她半湿的秀发。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她叹息。
沉吟了良久,钟适咬牙道:“回台湾,让我眼不见为净。”
抑止住的泪水又因伤心而滑落成串,她依然是他选择中首先放弃的人吗?那为何又死抱着她不放呢?
“我会恨你的,钟适。”她在泪眼迷蒙中诉说,而其话语像在发誓。
他不语,只是搂紧她,只是想趁此汲取包多未来可供回味的馨香。
“不要抱着我。如果你不会是我的丈夫,就没有资格再亲近我,放开!”她开始用力挣扎,也成功的跳下他膝盖,转身走到小客厅,平复自己的伤痛与愤怒。
钟适跟了出来,将双手收放在口袋中,怕自己一个禁不住又想搂她入怀。而。正如方笙所言,他不再有资格拥抱她。他们有过肌肤之亲,但她仍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可以与全天下她看顺眼的男人上床,就是不与有妇之夫纠缠。而他,已丧失追求她的资格,也是他一再推她往别人怀抱而去她不谅解他,不会原谅他的薄情。明明两人之间有着难以否认的情愫狂潮,但在他尚不是自由身的时候,没有资格扯她进来一同受苦……何况感情这东西,太过深陷了反而不好……不是吗?
他走到窗边,与方笙并列而站,共同看向窗外。久久,才轻声陈述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在我八岁那一年,曾经绝望的与父亲去计画绑架富家太太来偿还地下钱庄的债务,并且期望可以多弄一点钱来治我母亲的心脏病。左思右想,脑筋动到老爷子的夫人身上。那时我们是愤世嫉俗的,因为同是有亲戚渊源,境遇却天差地远;老爷子那种人对穷亲戚根本是不屑一顾的,所以我们只好出了下下策,去绑架钟夫人与钟迅,心想这样一来,敲到三百万港币不是问题了吧。也应该算是幸运,当天一直联络不到老爷子,因为他与重要干部飞去日本洽商,至少要十天才会回来;而钟家的其他亲属向来各自为政,不理他人死活。尤其那时我才知道钟夫人并不受宠,然而地下钱庄的人是下等人的,要不到钱就扬言要砍死我们全家。父亲与我实在不是当绑匪的料,没人可勒索,只好放人回家。其实心中是高兴的,至少没犯下大罪。没料到钟夫人反而不计较我们的恶行,不仅帮我们偿还了债,也付钱让我母亲治病。为了不让老爷子察觉,她都是用自己表演所得来帮助我们。后来父亲死于车祸,也是夫人一再央求老爷子,才使得我们母子被收留入钟家。老爷子测试了我是可用之人后,便开始了严苛的训练课程。若不是有夫人与钟迅的温情,我的母亲不会愉快的安渡她最后一年的生命,吃得好,住得好,没有贫困,没有挨饿,而我也得到了关爱与良好的栽培。夫人临终前最担心的是钟迅,她央求我照顾钟迅,别让老爷子扼杀了他的志趣与天份。”
“所以在钟老爷子活在世上的一天,你就不会离开“华康”,并且坚持为钟迅两肋插刀到底了?”她深吐出一口气问着,也得到了他肯定的颔首。
“即使花上你一辈子也无所谓?”她又问。
他点头,眼中难掩痛楚。
“所以不能拖累你,我要不起你。”
方笙看向他,笑得飘忽。
“好,很好。你有一套牺牲奉献的计画,那是你的事;但很抱歉,我无心配合。我也有我的剧码要上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他皱眉。
“什么意思?”
“等着看不就知道了。”她不让他有更多发问时间,又道:“夜深了,你走吧,我不与有未婚妻的人上床。”
他薄唇紧抿,几乎忍不住想狠狠的搂住她或捏死她,她这么说简直在挑逗他对她衣着的注意力,他坚决收摄心神,往门边走去。
“不要惹钟迅。”他再一次说着,并且想得到她的保证。
但她并不如他意,为他打开大门,道:“我只能承诺不惹你。至于全天下未婚的男人,都有机会成为我的床伴,你没资格反对。”
他狠狠瞪她一眼。终究什么也没做、也没说的挥袖而去。怕自己一个迟疑,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搂住她狂吻难休。直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湮没他的神智。
没有回头,所以没看到方笙怜惜的眼神与坚决自信的面孔。
无论如何心伤,她对他依然势在必得,不择手段。
***因为不想担负感情债,所以她与钟适之间始终没有机会进行到更深一层的情感交流,去任其波涌出应该会有的深情乐章。
如果爱情为他所敬谢不敏,那么“方笙”这两个字对钟适而言,即是代表着危险。因为她是生来搅弄他自制冷静的克星,存心要他因抗拒而天翻地覆。
想是那么想没错,坚决的心意也没有动摇饼分毫,可是心境上的起伏却是不由人的。否则她那会哭了大半夜,又失眠了另一个下半夜呢?
唉!眼睛红得难看,血丝充斥,大概与她发红的臀部一样有得瞧。
早晨冲洗过后,浴室的全身镜里看到雪白肌肤里唯一的粉红色泽正不客气的占领住了她挺翘的傲人处。不会痛,但可能会红上一天,害她今天不敢去游泳兼招蜂引蝶;笑掉人家大牙不打紧,她台湾小美人的脸要往那里搁?臭钟适,居然把她当小孩K,并且没说出任何一句类似道歉的话!
幸好他老兄还懂得“使用者付费”的道理。昨夜离开前已自动去缴清砸坏电话应付的费用;可能是于心有愧吧?!连带的也替她预缴了十天的住宿费。
男人的良心,啧!
可是,如果方笙今日打算足不出户,并不代表她就会得到想要的清闲。
每一本小说都一样,只要有两女争一男的剧码出现,就一定会有类似谈判的场面发生。
金玉斐小姐找上门来不算意外,但方笙仍是不免讶然于凡是人类必有的共通性行为居然难脱古老的既定窠臼。多神奇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方笙也早已料到会有对峙的一天,毕竟昨天晚宴的暧昧情况令人置疑。这金小姐假若不是死人兼白痴,就会找上门来与她“聊天”一番。
只不过挑的日子不好,方大小姐今儿个玉体违和(眼泛红丝,臀如弥猴屁股),基本上不会端出太高雅的面貌来笑对情敌的。
也就是说,倘若今天的金小姐受到无情的冷言冷语攻击而无力招架的话,那她最好赶紧哭着回去面对她的失败,反省自己因何会成为炮灰一坨。
在柜台打电话上来通知的三十分钟之后,方笙才姗姗而下,如果不是临时翻到行李袋子中的墨镜,原本她还不想下来哩。
“金小姐,我们似乎没有约吧?”
方笙坐在金玉斐对面,招手要侍者奉来茶点与咖啡。
金玉斐恰巧也配戴了一只名贵的墨镜。两两相望,互相看不到对方的灵魂之窗,倒是可以玩起猜心的游戏。
“你快回台湾了吧?”金玉斐扫了方笙一眼,在喝果汁之前像是不经心的问着。
“是的,再过两天就要回台湾了。”
看来是个好对付的丫头。怎么着?钟适中意的女孩竟是这种见不得世面的温室小花吗?
“那真是遗憾呀!我与适即将在星期五订婚,看来是没法子邀你参加了。”金玉斐笑得可亲极了,热络的伸出戴白丝手套的玉手轻拍了下方笙的小手——像在拍一只听话的宠物那般。
“是极,的确是遗憾。”如果婚礼永不会到来就当真是无比遗憾了,到时她会奉上鲜花牲果前来金家大宅悼念的。拜托!屈屈一个无法律效力的订婚有什么好的?见笑死人!
方笙撑着无眠一夜的螓首等金小姐念更多经来催眠。
“适昨夜再三与我保证说与你只是兄妹之情,而且经由他的撮合,你与钟迅的好事也即将近了。日后你们结婚时,我这个大嫂一定会送上一件大礼的,你喜欢玩欧洲呢,还是美洲?礼服款式倾向米兰风还是巴黎风?”
我还萨克斯风咧!
“如果你想送我,我全没意见,毕竟礼轻情意重嘛!总也算得上是祝福。”方笙好客气的说着。
金玉斐如果不太笨,就会听出自己正在被嘲弄中;当然她自是听得出来,险些飙起自己的大小姐脾气怒。但她无时不刻的谨记住自己住在香港,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人在看着,千万不可落人笑柄。